"孩儿,你随我有多少年了?"白衣人背对着少年淡淡的问道。
"10年了,主公。"少年恭敬的回答道。
"10年了......10年来我忍辱负重隐姓埋名,为的就是今天。"白衣人有些激动的看向北方声音变得微颤起来:"如今的天下很快就掌握在我们的手里,那里将是我们的目的地。"
"恭喜主公!"少年行了个礼恭贺道,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来。
"孩儿你还恨我吗?"白衣人突然又问道。
"孩儿的命早就是主公的了,又何来恨与不恨呢?"少年淡淡的回道。
"我之所以留你,是要你亲眼看到我成就大业,让你知道谁才是对的!"
白衣人语毕便不再说话,眺望远方的巨浪,一股浑然的威严霸气释放出来,在他身边的少年忍不住倒退一步,抬头看着自己的主公,眼神中透过冰冷的空洞。
雨势越下越大,地上的积水很深,1米之外无法识别任何物体,官道上早已没有车马行走,在这荒郊野岭的中部地段只有一座废弃的寺庙,平日里连只苍蝇都很少光顾,今夜却挤满了人,微弱的火光给漆黑的山道中指点了方向。
一股大风将门吹开,进来一行蓑衣人,他们抖抖身上的雨水,将斗笠拿下,只引来一小部分人的注意,大多数人早已习惯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中不断有人进庙避雨。
来人拿掉斗笠后,领头的那个人环顾不算宽敞的破庙,避过几处漏水的地方,眼睛定在佛祖身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摆放着一座武神的雕像,栩栩如生。领头人盯眼看着雕像一会,嘴角含着笑意,带着人沿着墙角走到那个角落里,那里还没有人占据,他们便席地而坐,另外几个蓑衣人分别将自己的蓑衣解下,另一个蓑衣人则为领头人解下蓑衣,正欲放置一旁,便被领头人挥手制止。在领头人的示意下,那个蓑衣人将那些解下来的蓑衣挂在了武神雕像的身上。
外面的雨很大,庙顶又在不断的漏水,能够生活的木材早就被先到的人收拾起来点燃,那些晚到的人基本上能找到一块比较干的地方坐下遮雨已经很不错了。
那群蓑衣人看起来很有纪律,坐下后未发生任何声响,默默的为他们的领头人打扫出一块舒适的地方。不过这一切都未能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此刻寺庙里极其喧闹,佛像前面围坐着一伙人,穿着打扮像是镖师,他们和几个年轻人坐在篝火边上大声热闹的谈论江湖趣闻。虽然有些八卦的嫌疑,但是在这寂寞而又冰冷的夜里激起了不少人的兴致,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知道的新闻。
"要说现在武林中最大的事可要数那缥缈宫再次入主中原了!"一个老者满脸神秘的讲道,他的话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周围的吵闹声逐渐平息,大家都围绕着他拉长着耳朵专心致志的倾听着。
"缥缈宫是什么东西?能有我们南宫家有名望吗?"一个纨跨弟子满不在乎的大声叫道,他的周围有10来个家丁跟着起哄。
众人鄙视的看着那个自诩为南宫家的弟子,这几年南宫家在江湖中是有些名望,却被这些小辈给败坏了,整一暴发户的形象。缥缈宫销声匿迹10年了,难怪这些初出茅庐的小辈们没几个认识的,但那些老江湖们听了却是闻之变色,担忧的看向暴露内情的老者,这个消息还没走漏江湖,他是从何得知的?
"不知这位南宫公子可知逐月山庄和洛家堡的名望又如何呢?"老者摸着长长的胡须,有些挑衅的问道。
逐月山庄和洛家堡谁不知道?三毒三医三武宗,八门并到庄前倒,一庄一楼洛家堡,西域天池潜游龙。这首脍炙人口的歌谣江湖上谁人不知无人不晓,连八岁的孩童都能念上一段。
所谓的三毒三医三武宗指的是,西域五毒教与蜀中唐门、京谷毒王门并称的三大毒窟,金尊医王、鬼手医圣和妙手回春女神医齐名的三大神医,还有武林排行最高的少林方丈大师、魔门宗主还有前武林盟主顾震宇三位高手。
八门并到庄前倒,有些含沙射影的意味,说的是江湖中的八大门派联合起来竟皆拜倒在小小的一个山庄前面,每逢江湖中有些大的动作,都以这小小的逐月山庄为首,真是尽扫门派威严。
而一庄一楼洛家堡,西域天池潜游龙。这一句很好理解,当今势力比较大的几个帮派就出在这一庄一楼一堡中,连西域、长白山都有不少神秘的帮派出现,在江湖中占一席之地。那些名门正派子弟自然皆不服气,又不敢公然挑战,名头被这些潜游龙遮去只能暗自愤叹,自我发泄。
"名盛也。"尽管南宫弟子很不情愿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大的帮派名头实在盛于南宫世家,而他自己也很敬仰逐月山庄庄主顾震宇顾大侠,不得不心悦诚服的抱拳回道。
看到那位南宫弟子这样谦虚,老者点点头,继续说道:"14年前,洛家堡内乱,堡主带着家人逃至逐月山庄向其结义兄长当时的武林盟主顾大侠求助,在顾大侠明察暗访之下得知乃当时纵横江湖20年来自西域的神秘组织缥缈宫所为。于是经过了几年的策划,集顾洛两家之力重创缥缈宫,将之赶回西域,并瓦解其在中原的势力,可以说是大快人心啊!可没多久,也就是10年前,逐月山庄的一场大火将整个山头烧个精光,没有抓到一个纵火者,而从庄里传出此乃当年的缥缈宫余孽所为,在缥缈宫整体实力受到如此创伤,宫主坠河而亡的情况下仍然可以在逐月山庄后面放把火后毫无损伤的逃跑,真是太可怕了!"
老者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其他人听得是聚精会神,胆颤心寒,不断的咽下唾液,想到逐月山庄和洛家堡在江湖中强大的地位都很可怕,没想到这个缥缈宫更加可怕!而知道缥缈宫的人则更是刹白了脸,有人忍不住跳了起来急切的问道:"请问您是怎么知道的?那缥缈宫这次回来有何目的?"
"这个就不太清楚了,怕是回来寻仇的吧。"老者摸摸胡须摇摇头道,其他人也跟着叹息。
这个话题很快又被扯到别的上面,什么丐帮帮主退位正在选举新帮主,什么娥眉派和昆仑派小打小闹,什么天鹰门四分五裂......等等八卦新闻,莫不说武林是没有秘密的,只要一点风吹草动,都闹得人尽皆知了。
在众人的聊天中雨势慢慢变小,已经有些人打着伞继续赶路,5里以外有个小县城,在那里或许能找到客栈歇息。
那群蓑衣人也穿上了斗笠,临走时悄无声息的带走了那坐武神像。领头人将武神像抱在怀中,跨身上马,身上的蓑衣紧紧的包围住武神像,不让其受一点风雨。一行人行走没多远,武神像竟然动了,在领头人的怀中挣扎了一会,两手抓成拳头胡乱的打在领头人的胸口上,嘴里模糊不清的嚷嚷着:"河马流星拳!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领头人毫不介意,笑着任人拍打,眼中洋溢着溺爱的柔光,两手还护着害怕怀中的人会掉下来。
"气死我了!你竟然敢点我的穴!!彻哥哥真讨厌!讨厌死了!"
"我要不点你的穴你能支撑那么久?"
"你明明知道我藏在那里,还装做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呀~~~"
"不知道?!那你点我穴干嘛?!你还笑!笑什么笑!不准笑!你一定是故意的!!!"
"我一开始真不知道嘛,后来才发现的,还以为你喜欢那样站着供人观赏,就好心的帮你站得更稳一些而已嘛~~~~"
洛彻故做一脸的无辜,却总忍笑不禁,看着雷雷气呼呼的样子心里好不得意,又是怜爱又是想笑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喜欢欺负这个小家伙。
"你撒谎!"雷雷很生气!要知道他可是在那站了好长时间,腿都麻了!他相信一定是洛彻故意报复他的,前几天武艺高强的洛彻就被雷雷整得个灰头土脸的,现在能逮着机会不好好利用真是奇怪了。
"好了好了,别气了,是彻哥哥不好,让雷雷受累了,乖,我们先进县城,彻哥哥给你找个地方好好休息,洗个热水澡好不好?!"洛彻见好收好,达到整雷雷的目的,就开始用怀柔政策,连哄带骗的转移雷雷的注意力。
雷雷不是不知道洛彻的目的,只是他现在真的很累很困,习惯性狠狠的咬了洛彻的胳膊一口,靠在他怀里沉沉的睡去,连马上的颠簸也无法惊醒他。
第三十二章 雨夜偷跑
洛彻一行人匆忙赶来,城门已经关闭,守城的侍卫一看到他们便鞠了个躬,悄悄的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夜色昏暗,天空中飘着绵绵细雨,马匹走在街上,发出清亮的吧哒声响,却没有惊醒熟睡的人们。
行至一间店铺后门,所有人翻身下马,屋里走来一名小厮牵着马朝马厩走去,众人陆续进去,后门无声的关闭,如同之前那样宁静。
这里是洛家堡分布在外的产业之一,近十年来洛家堡的生意在江湖中越做越大,洛家大少爷洛烨擅于经商,主持洛家堡一切商业,几年来与逐月山庄分别占据了南北两个地区的巨头,在江湖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自从10年前逐月山庄焚山一案,顾家迁居洛家堡2年,而后陆续返回家中,由于两家交情非同一般,便是轮流在双方家过年,雷雷更是深得两家全体上下又爱又恨,又想又怕。爱的是他的可爱让人忘却烦恼,恨的是他的捣蛋带来的灾害,想的是他的开朗感染众人愉快的心情,怕的是被他整到自己身上。就这么一个讨人喜爱的灾星是送出门会思念,留家中会头疼。于是经过双方家长召开紧急会议一致决定,对外宣称顾家小公子体弱多病,常年修养家中,无人可会其面,而雷雷则在过年时分别随过年队伍到两家中轮流居住一年,这一来二去倒也让众人舒心。
这些年来,两家人都不放弃去寻找噬心化骨散的解药,甚至还亲自到毒王门求取,无奈毒王门的回复却是,该毒已经随着前任门主的逝世而绝迹了,连个药方也没留下,更别提解药了。好在有花非花制的药可以延续雷雷的生命,只要不受到什么外来的刺激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出现,雷雷也这样慢慢的平安长大。
雷雷第一次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却不是很吃惊,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命是捡来的,多活一天都是他的运气,所以他整日开开心心的笑,热热闹闹的玩,完全不受任何影响,好像在他身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这让那些知情人皆无限佩服,更是无限心疼。如此一个娃儿小小年纪竟能看破生死,如何不让那些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震叹?
只是雷雷实在人小顽劣,知道自己不能学习高深的武功,便是翻遍家中武学书库,几乎哪个门派的武学都能摆出几分架势出来,除了没有任何内力以外,还颇有几分正宗的味道,套顾震宇的话来说便是哄哄二三流的高手也是绰绰有余了。
武功不行那一定会些什么医术毒药的东西,如果有人这么想,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你们都被雷雷的身世给蒙蔽了!虽然他的家里有一个景谷子,虽然他的干娘是江湖女神医花非花,但是,他是没有学到半点皮毛,那古代的繁体文言文早就让他晕头转向,更何况是用古代繁体文言文书写的医书......尽管他在前世的学习成绩非常优秀,那也是个初中生,写的也是现代文。
那雷雷会什么?说到这个顾震宇简直就是捶胸顿足,摇头叹气都无法表达他内心的极度失望的。这个孩子小时候还傻乖傻乖的,又可爱又好忽悠,怎么越大越是古灵精怪的,满脑子里皆是整人的鬼点子!不爱作诗不爱行医不爱经商,连让他在家吃饱了撑着躺在那让家人供养一辈子他也不愿意,偏去偷学什么乱七八糟的武功招式,还对哪些稀奇古怪的宝贝特感兴趣,最可恨的是他那宏伟的志愿,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某一时间他竟然一脸严肃的告诉大家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当个坏人!
逐月山庄虽然并不属于正派中人,可也没做过什么鸡鸣狗盗、伤天害理之事,咋就出了这小子想当坏人?好在大家都当他是随口说说,以为有下人胡乱教坏了雷雷,误导他进入歧途,于是对庄内进行大翻查,结果没查出什么误导之人,反倒是翻出不少不明细作,潜伏在逐月山庄已有多年。顾震宇闻之勃然大怒,从此严格控制庄内人口,每个人的家世都必须详查核实方可征用新人。
5年前顾震宇早早就退下位来与娇妻共享清福,家族产业全部交给大儿子顾子矜打理。年将二三的顾子矜丝毫不输予名声显赫父亲,与挚友洛烨共同创造出顾洛两家的辉煌鼎盛时期,也因此成了众江湖儿女竞相追求的对象,可惜顾子矜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有过表示,用微笑来拒绝所有的情意,一视同仁对待那些人,那些人心中失望之余也不免有些期待,也许他永远都是单身才是所有人能接受的事实。
洛家最不起眼的便是小公子洛彻了,几乎很少在江湖中出现,只在早年顾子矜和洛烨携手闯江湖的时候,很多人打听他们的身世时从知道洛烨有这么一个弟弟的存在。洛彻和雷雷共同长大,他最大的兴趣是武学和医药,同时也是顾震宇最得意的爱徒,因此他也同雷雷一样一年呆在一个家中,武学医药换着学,而这两个孩子整日粘在一起自然总是互相整治对方,也只有洛彻从是众人公认的雷雷的克星,当然雷雷从来不承认过,他一直认为自己才是洛彻的克星。
这一次是因为洛彻用雷雷养的龟龟试药,说是想提前给乌龟研究药方,预防疾病传染,结果把龟龟差点整成王八,气得雷雷把洛彻的药全混在一块,还加了许多不知名的东西,再拿洛彻的宝剑在他面前哼着小曲削脚指甲,完了吹一吹就拿个苹果出来削完递给洛彻吃,弄得洛彻追着他满屋子跑。
到了夜晚,雷雷照例跑到洛彻房间对他进行小股无聊式骚扰,却在门外偷听到洛家兄弟的对话,听他们的语气好像要立刻赶往逐月山庄,好像有什么事发生。雷雷平时就喜欢凑热闹,听到他们话中没带他的打算,心里气得咬牙,平日里被洛彻紧紧的看着就恨憋气,自从10年前那次意外事件,他就失去了人身自由,就连顾洛两家大公子携手闯荡江湖的时候都没有带上他,让他好不郁闷。
接连几天看着洛彻为了那件事忙得连他的宝刀都忘了取回,雷雷越来越肯定一定是什么大事要发生,这样的事他怎么能错过呢?观察了几天,发现全堡的人都在忙,除了他的贴身小厮,就连洛彻也只来得急每日睡前来看他一眼就走。
真是个好机会不是吗?雷雷捣鼓半天收拾了些必备品,留下一封书信说是自己要回家让大家别担心,晚上从后院的一矮墙翻了出去。雷雷才不怕回到家中被责罚,他都想好了,到时完全推脱说不小心把彻哥哥的宝剑给弄丢了,觉得过意不去,就想回家把去年生日爹爹送给他的宝剑送给洛彻,因此才单独上路,但是由于迷路所以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这样即可以免去爹爹的责骂,又能让家人放心。
到了第二天,洛家人发现雷雷的留书出走,把洛彻狠狠的教训了一番,并让他带足人手立刻追回雷雷,如果他真想回家就护送他到家。在大人们眼里雷雷还是个孩子,在外面会有危险,再有前车之鉴,更不能由他胡来。好在雷雷带走不少药和银两,这次让他们稍微放心一些。
雷雷运气不好,才出门不久便遇上了雷雨天气,山路荒凉连户人家也没有,只有一个废弃的破庙能勉强避雨。雷雷被耽搁在庙中许久,雨势不见回转却越下越大,到了晚上忽有一队马匹声响,雷雷以为是洛彻追来,四处张望,小庙无处可藏,急中生智的他把一个破武神像的衣服扒了下来,穿在自己的身上装石像。
进来的人一队接一队,全是避雨而来的,虽然不是洛彻追来,雷雷却处于一种尴尬情况,站着不是出来也不是,最后还是忍住了,趁大家不注意慢慢的往最黑暗的角落挪去,好在他在的位置前面有处漏雨甚多,没有人往这边靠来。
眼看着就要脱身了,洛彻带着人也赶到小庙,那双敏锐的眼眸扫了一眼便认出了雷雷,嘴角勾起惯有的笑容装着毫不知情的样子走到雷雷跟前,悄无声息的点了雷雷的穴道,再将斗篷挂在他的身上小小的处罚了雷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