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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玲珑 第二部 ——by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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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小玉,你真是无趣啊!要是平常,你早就一脚踹上来......都是洁月他们不好,他们本来就不好玩,现在弄得你也不好玩了......"
敢情我不踹他,还是我的错?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轩辕思,你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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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思嘻嘻一笑,头仰四十五度角,眨眨眼睛望著我:"小玉,你的脾气好粗暴耶,小心让我弟弟也变粗暴了哦。"
他居然给我来个四十五度角仰望──我真的给他气得无语。

从小到大,我若不是给他气得升天,就是笑得入地,也实在不明白,他这恶搞的痞子个性哪来的?
他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孤儿院里也没有哪个长辈来给他痞子行为的言传身教,就算轩辕清衡有暗中对他进行教育──相信轩辕清衡绝对教不出一个痞子。

"他不是你弟弟,轩辕宗主已经答应这孩子不入轩辕家。"我抚了抚肚子淡淡地说。
我的话语刚落,他的笑容瞬间凝滞,但随即又大笑起来:"你居然叫轩辕老头为轩辕宗主,哎,我猜他的小心肝大概给你伤得碎成一片片喽。"
轩辕老头?我的苍天,有侄儿这麽叫伯父的吗?

"你对他的称呼也没好哪里去!大家彼此彼此。"我反唇相讥。
"哎,不同耶。我是在背後对他腹诽。以你的个性,你肯定是当著面也是这麽叫的。"他眨眨水意吟吟的琥珀色眼睛,吊儿郎当地说。
拜托,你背後腹诽人家也不要说得这麽理直气壮好不好? - -|||

"好吧!好吧!你有理!"反正从小到大,我和他耍嘴皮子,没赢过一次──真是悲哀啊!- -~!
我拿起放在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他,自己慢慢喝著:"你这次是纯粹来看我,还是有事找我?"
他也拿起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茶,整肃面容,颇有几分轩辕清衡的威严:"有事找你。"

他如此严肃,非常少见。
对於他来说,万事皆可游戏,他很少把什麽事情放在心上。当然,我不排除,这是因为他根本不是人世间的人,所以对人世间的一切都漫不经心,但是能让一个天性乐观、喜欢痞气的人如此严肃,只怕事情不简单。
我放下杯子,也严肃以待:"什麽事?"

他严肃地放下杯子,片刻後,眨眨眼睛,然後垮著一张俊脸说:"小玉,轩辕老头还有十天就要过生日了,我忘了他几岁了,怎麽办好?"
我目瞪口呆地望著他,半晌之後才晓得要生气。
他这麽严肃,就为了这事?

"轩辕思,你就为这事找我?"我磨牙。
"是啊!这事很重要啊!"他把低下头,用下巴顶著桌子,睁著一双水意吟吟地眼睛望著我。
他的眼睛真是越看越熟悉,究竟像谁呢?
对著这样的一双眼睛,我的气很快就消了。
我叹了一口气:"他几岁了很重要吗?他生日,你心意到就好,为什麽要知道他几岁?"

"小玉,你都不好奇轩辕老头今年几岁了吗?"轩辕思抬起脑袋怪叫。
"不好奇。"d
"一点都不好奇?"
"半点好奇也没有。"
"哇──"轩辕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小玉,你老了,连保持年轻心态的好奇心都没有了。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我无奈得瞪他,拿起茶杯继续喝茶,决定不再理会这个无聊人事。
他也喝茶,然後漫不经心地笑道:"轩辕老头的样子看起来与人世间那些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没什麽两样,实际年龄在灵界来说,也很年轻,你知道我为什麽会在背後叫他老头吗?"
我摇摇头。他那九曲十八弯的肚肠哪里是我能弄明白的?
"因为他很死心眼,就像老头子一样,古板,不开化!"
"然後呢?"我放下杯子,淡淡地问。
我若是再听不明白他话里有话,我就白白与他青梅竹马一场。
只是,他与我说话很少用这麽迂回的方式,究竟是什麽事?

他嘻嘻一笑,盯著我隐了一半在桌边下的肚子:"小玉,小宝宝真的不入轩辕家吗?"
他是为了宝宝而来找我吗?
我点点头:"是的。"
他大笑一声:"小玉,你真是太聪明了!轩辕家真不是人呆的。站要如松,坐要如锺,行还要如风;语言要优雅,举止要高贵;琴棋书画、茶道、花道、武道样样都要精通,小宝宝要是进了轩辕家,就像上了贼船一样,这辈子都不用翻身了。"
轩辕思的话让我有些糊涂了。
他究竟为什麽而来?

我有些疑惑地问:"小思,你来找我,到底是什麽事?"
轩辕思收敛起笑容,张了张口,自嘲地摇头低语:"想不到,我也会有说不出口的话。"
"小思?"我有些担心地看著他。
"小玉,虽然在轩辕家里有这样那样的规矩,但我还是很喜欢轩辕家,我从小被送到你身边,与你一块儿长大,白天里陪你一起玩,一起读书上学,晚上则要接受轩辕家继承人的教育,很辛苦,但很充实。那时候的我,天天盼著你的灵魂能很快地稳定下来,然後回到灵界,一家团圆。送你回来後,我一直以为你与轩辕老头会有情人终成眷属。事实上,在我赶到这里来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与轩辕老头已经是团团圆圆,和和美美了。这三年来,我被派往人世间驻守,所以不知道你发生过什麽事,也不知道你爱上了蓝君桐,更不知道你怀有了我的弟弟......"

"小思......"他说得有些伤感,让我心头有些酸涩。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在保护著我,这後来发生了这麽多的意外,他一定很难受吧?
他继续自嘲地笑著:"小玉,或许你觉得我在说些废话,事实上,我嘻皮笑脸了这麽多年,已经变得不会说心里话了。我只想说,你决定和蓝君桐在一起,真的很过份,很残忍!无论是对轩辕老头,还是我!"

"你?"我意外地看著他精致美丽的脸,虽然在笑著,水意吟吟地眼睛却蒙上了一层淡淡哀。
"小玉,你知不知道我是......我是......"他张了张口,又说不下去了,然後他站起来,小心地扶起我:"来,我们去照照镜子。"
什麽?照镜子?他又哪根筋不对了?

我疑惑都跟著他一起来到穿衣镜前,他与我一样高,一身蓝色长袍,不痞的时候,也是一派玉树临风,潇洒俊逸。
"小玉,你看看我们的眼睛。"他望著镜中的我,轻轻地道。
眼睛?
我也望向镜子里。
镜中的两人,一个潇洒,一个柔和,都有著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水意吟吟,漂亮惑人。
我一直觉得轩辕思的眼睛看起来很熟悉,原来,他那双眼睛,与我的眼睛是一模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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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镜中那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我觉得有些晕,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
事实上,我早该想到,轩辕清衡并没有其他的嫡系亲人,只除了我这个半路收养进来的弟弟,他的侄子──岂不就是我的儿子吗?

我下意识地抚上隆起的腹部,难怪轩辕思一来就说这是他的弟弟......
真真切切的,无论这孩子姓什麽,入谁家的门,他都是轩辕思血脉相连的弟弟。

只是......
我的眼睛加上轩辕清衡的脸,那是什麽概念?

一时间,满室寂静,我与轩辕思就这麽立在镜前,相对无言。
良久,我抚著腰身,往房中的椅子上走:"累了,我要休息一下。"
他如梦初醒似地小心扶著我,让我慢慢坐在靠窗边的贵妃榻上。
我坐好後,他在圆桌旁搬了一张凳子,放我面前坐下。
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尽数不见,换成一脸的期待与别扭。

别说他别扭,我也别扭。
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忽然成为你的儿子......
怎麽样?
有没有五雷轰顶的感觉?
有没有被炸飞啊?
更何况,他长得和轩辕清衡几乎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这代表什麽?
我还没有忘记今天早上轩辕清衡酒後吐真言里的那句:"以前深爱著我的小玉已经不存在了。"
要说今早上听这句话时,我只是觉得愧疚难安,此时更是惭愧得想拿根绳子吊死算了。
原来,我不仅仅背弃了婚约,还成了始乱终弃的薄情郎。
这还不算,现在连儿子都找上门来......
我那额上的冷汗哪......比起庐山上的瀑布还流得哗啦......

许久,我打破沈默:"呃......小思......"
他很别扭地盯著我看,弄得我一个紧张,忘了本该要对他说的话。
我张了张口,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麽。
他等了片刻,扬起漂亮的下巴,嘻笑起来:"别扭死了!我先声明,你虽然是我爹,但是和你一起玩著长大,我还真叫不出来。你可不能逼我,就算轩辕老头逼我叫,你也要帮我说话哪!"

我点点头,听著自己的青梅竹马叫我"爹",我也别扭啊!
只是他的话让我皱起眉头来:"轩辕宗主常常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他一愣,然後很开心坐到我旁边来,弯著腰,俯首蹭著我的胸怀,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小的时候,见到别的孩子对父母撒娇的时候,我也常常这麽蹭著你,你那时候老躲著,以为我在闹著你玩,事实上,我在对你撒娇,你知道吗?"
呃......我记得,他小时候的确特别喜欢粘腻著我,只是那时候,我比他还小,让他蹭得不舒服的时候,总会推开他。
我推开他的时候,他很难过吧?
而他还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难过的时候,寻求父母的安慰,或对父母撒气。他还得哄著我,陪我玩。
心头很酸,溢得很满,满腔的心疼,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出来。
他一头黑如浓墨的头发披散在我胸腹间,因为他的轻蹭,腹中的宝宝也似有所感应地轻轻踢著。

他抬起头,笑得开怀:"弟弟在踢我的耳朵。"
我也笑道:"怎麽老说是弟弟呢?也有可能是妹妹啊!"
"我的直觉很准的,我觉得一定是弟弟。"他嘻嘻地笑著,凝视了我片刻,轻轻地喊:"爹。"
我望著他开怀的笑脸,清澈见底的眼眸,咽喉像被什麽哽著似的,吐不出话来。
原以为那让我听著会很别扭很尴尬的称呼,却意外地让我的心溢满了感动。
血浓於水......
无论经历过什麽,无论错失了什麽,血缘的天性始终能让一切都变得顺其自然。

我眨眨有些发烫地眼眶,微微地笑著,有些哽咽地应道:"小思,以後想撒娇的时候,也可以来找我。"
他听後哈哈一笑,然後故作委屈地扁扁嘴:"哎,这话怎麽不早说呢?我都长大了。"
"这些年来......对不起......"我继续眨著发烫的眼眶,心疼地握著他的手,轻轻地拍著。
"哎哎,我可没有欺负你,你别一副想哭的样子啊!等会儿让轩辕老头看见了,还不心疼死他!"他笑嘻嘻地反握著我的手,吊儿郎当地说著。
如果他的眼眶没有微微泛红的话,我大概会以为他真的不在意。m
我轻轻地把他的头按到我的胸口,轻轻地抚著他滑如丝锻的发丝:"你这个笨孩子。"
他任我抚摸他的脑袋发丝,静静埋首在我的胸怀里。

窗扉开了一半,一阵闷热的风轻轻地吹了进来,挂在窗户两旁的轻纱轻轻飘动,迎风漫舞,轻软如梦。
热情的阳光,慢慢地透进屋里,光斑点点,温暖怡人。

轩辕思轻轻地伏在我的怀里,一动也不动,一阵阵湿意透过我的衣服,直直地侵入我的心间,让我的心慢慢地揪紧,发疼。
他埋著头,闷闷地低语:"父亲他很疼我,也不会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刚刚的抱怨只是我觉得很别扭,随口胡说。小时候,他常常带著我去人世间看你。後来,我不愿意再偷偷地看著你,就哭闹著要他把我送到你身边。他拗不过我,只好让我吃下了易容丹,把模样变普通了,又将我身上的灵力封印了过半,才把我送到你身边去。名义上,我是去保护你,实际上,我是想亲近你。所以,我们在人世间那二十来年,父亲是担足了心,不仅要担心你,还要担心我......爹,我和父亲一直都很想你,你知道吗?"
他的话让我的心越发地揪结,越发地痛。

许久,他抬起头,眼眶很红,原本就已经是水意吟吟的眸子,如今更像被浸泡过的宝石一样,水亮水亮的。
他不好意思地别开脑袋,留个脑後勺给我看。片刻,他回过头来,笑嘻嘻地道:"哎,明明我们一起长大嘛,却比你矮了一辈,真是亏大了。"
我把心里的酸涩与疼痛暂时按下:"哦?那要怎麽样,你才不吃亏呢?"
他继续嘻嘻笑:"好歹你是我爹耶,第一次认我,难道不需要给见面礼的吗?送我一件礼物,补偿一下我,那我就宽容大量地不计较了。"
"好啊!让我想想看,该送你什麽好呢?"
"不需要你动脑筋哦。我这麽孝顺,早就已经想好了。"
"那你想要什麽?"
他收敛起笑容,一字一顿地说:"九、天、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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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让我的心凝滞起来,我严肃地看著他有些平静的面容:"你知道你在说什麽吗?"
他凝视我半晌,朝我挤挤眼睛,做了个鬼脸:"爹,你严肃起来的模样,真像父亲耶。"
我给他一逗,心头又宽松起来,笑骂道:"别扯开话题,你怎麽会想到要九天玲珑?"
他理直气壮地笑著回我:"因为你不想要啊!"

因为我不想要?
早上,轩辕清衡所说的,关於灵帝这个天命的转机,莫非轩辕思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我不想成为灵帝?"
"是啊!父亲向我提过。既然你不想,我弟弟呢,又没出生,自己不能给自己作主,父亲估计你也不会将这天命强加在他身上,所以找我来,问我对灵帝这位置有没兴趣啊!"他很随意地挨著我的腿,躺了上来。
我望著他伸展开来的四肢,不禁佩服我自己当初装制这贵妃榻的先见之明──做得够大够宽。

"你对灵帝这位置很感兴趣?"
"咦......"他侧身抬起脑袋,转向我,奇怪地瞄了我两眼,然後毫无形象地大笑,笑到最後,索性将脑袋挨在我隆起的腹部上,嘻嘻低语:"弟弟,我们的父亲真是太有趣了。我今早明明见他喝了酒,居然还没有对爹爹把该说的话说完。"
我被他的笑和他的话弄得莫明其妙:"轩辕宗主......"我话没说完,就见他拿著那双长得与我一模一样的眼睛横了我一眼,我在心底无声地叹息一声:"你父亲他本来要对我说什麽?"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很奇妙。
在不知道轩辕思是我儿子的时候,我与他的感情虽然也很好,但是,很多时候,我并不容忍他。在他肆意而为的时候,我常常会生气,会不搭理他。
然而在此时,知道了他是我儿子,他的所做的一切,我居然就觉得理所当然,放任他来。
就拿他横我那一眼来说,若是在平时,肯定是他横他的眼睛,我说我的,现在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有子万事足"?
呃......我的心态没这麽老吧?- -||||

"父亲肯定想和你说很贴心的话,才会跑去喝酒的。他这人清醒的时候,绝对不会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显露出来。"
轩辕思的话让我想起轩辕清衡那凄凉的淡笑,淡雅如梅,却哀如秋风。
我轻轻地说:"他说得并不多,然後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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