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昧之事——by炉子

    七月，关外二十四族向着东岭关、拓云关、伊车关一线进发。
    八月十二，攻破拓云关南下。此后两个月势如破竹，横扫西部六州。
    定州在这个范围之内，当然我及时地通知杨家避开。
    另外谣言也在蛮族入关前一个月就传遍西部六州。
    大部分百姓还是对战争相当敏感的，闻风而动，四散奔逃。所以百姓的伤亡比预料的要少。
    我研究出来的那些新式武器一件也没有支援给蛮族的部队使用。他们攻打城池仍旧使用最原始的方法，以成千上万具血肉之躯为自己的族人换得生存的机会。
    我能够做的，仅限于此。
    我不是神，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我在保证自己生存的条件下才能顾及别人。在保证自己的地盘上百姓可以存活的条件下才能顾及别人地盘上的百姓。
    如果我没有把祸水西引，那么倒霉的就是我。
    十月二十，敬天帝自焚于瓦力城，余部出城请降。
    十一月初，草原各族携带大量战利品火速北归。
    在他们家乡的帐篷里，老弱妇孺已经在饥饿中挣扎好几个月，等着他们带着救命的粮食回来。
    当初南下的人马有一半人能够见到嗷嗷待哺的父母妻儿，其他人却再也听不到亲人心碎的呼唤。
    29.观摩
    虽然经过一场鏖战，各族贵族在人数上减员一半，但组织团来骚扰我的兴致倒是仍旧充足。观摩团的人数愈发增多。这次南下使消息在各族间流传得更快，连极北、极西的部落也听说东平城里如何如何，都跑来看看这个花花世界。
    要不是被那个把铜钱串到肋骨上的吕书湘拦着，我就要在城里修建几处广场、草坪啥的充门面。现代城市外观中就数这种面子工程是亮点。人家数千里跑来参观，总得名实相符才好。
    老狼帮着吕某人劝告道："人家都是草原民族，不稀罕修剪得平平整整的嫩草，也不稀罕上面啥建筑也没有的大块平地。不如修建一座大喷泉，水花飞舞，又神气又漂亮。"
    上个月吕书湘的老婆终于没有辜负老狼的殷切期盼，乖乖地咽气。老狼身为吕某的挚友，以无比的热情帮忙操办丧事。看着他如丧考妣一般肃穆悲痛的面孔，林四、马大眼、大虎子等人对他的演技佩服得五体投地。
    可是大喷泉也很浪费银子啊。眼看吕某人凶恶的眼风瞟过，老狼立刻改弦易辙道："喷泉太费钱。不如组织一帮娘们跳脱衣舞......啊，那太不文明......组织一帮相公跳吧。"
    我这东平城又没有打算发展色情旅游业，那种勾当是不能公开做的。
    想来想去，还是修建一座可爱小天使雕塑。在雕塑下面的平地上有个踏板，只要踩上去，就能从那个光屁股小孩的某个部位喷出来清水。在某种意义上，也算就是喷泉吧。
    阿斯经过此战，名声更盛，俨然成为草原战神。
    从观摩团众人对他的敬畏大幅度增长就能看出来端倪。
    所以当大家看到冰山同学甫一见面就一把搂住我时，都交换一个意义深远的眼神。
    看来草原之鹰与草原之狐的暧昧传说确有其事啊。
    真是不公平啊。我打仗也很勇敢啊，身上的伤痕也很多啊，深深浅浅七八道呢。
    凭什么冰山同学就是展翅高飞的雄鹰，我就是偷鸡钻洞的狐狸。
    听到我的抱怨，林四出于公道扒下冰山同学的衣服数伤痕。
    才二十二岁的年轻人，身上的伤疤比岁数还多。这下我就不吱声啦。
    林四总结道："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是靠战功获得尊重的，谁是靠阴谋得到地盘的，大家全都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冰山同学背上那一道新伤，斜着穿过整个脊椎。
    从伤口的深浅判断，当时几乎把骨头砍断。
    阿斯不在乎地穿好衣服，淡淡地说："要不是想着回来见你，我或许根本挺不过去。"
    我还没有感动呢，林四怪叫一声："老大啊，你总要有所表示啊。"然后就关门跑出去。
    我能有什么表示。这才只有半年，得控制进度。
    可是此情此景之下，不说两句体己话儿混不过去。
    笑着哄他道："早就听说你要来，专门焐着参汤呢。今天刚煮的。也不知道我的手艺如何。"
    冰山同学毕竟是个内向的人，刚才已经石破天惊地说出那么一句具有告白色彩的话语，后面当然就恢复正常以掩饰内心的害羞。
    因为背上有伤，他只能趴在床上。于是陪伴的任务就全落到我头上。
    当然，观摩团中那些年轻女孩子们是很想利用这个机会来安慰、陪伴冰山同学的。可惜全被阿斯的侍卫拒之门外。
    我这里走不开，林四挺有眼力，每天城里城外的跑，把我的外勤工作都包揽下来。
    腊月二十那天中午，本来应该代替我在官署办公的林四跑来报告说："吕某某今天请假没来，据说是起夜扭到腰......呵呵......估计老狼那家伙得手啦。"
    果然，第二天老狼乐呵呵地跑来报喜。知道我最喜欢银子，奉上白亮亮的好大一锭。
    冰山同学这几天听到林四他们打赌老狼何时能得逞，隐约也明白此事，不满道："他是你的朋友啊，怎么能出卖呢？"
    老狼赶紧解释道："这是感谢老大指点我呢。我可是一没用强，二没下药。下足功夫天天泡着，历时快一年才打动佳人的芳心。完全是他自愿的。前天晚上他情绪不好，我本来打算安慰他来着，哪想到最后安慰到床上去啦......嘻嘻......皇天不负有人啊。"
    林四也跟着说明道："老狼可是专一的人。虽然以前那个......有点儿历史，全都过去啦。自从吕某来到东平城后，老狼可真的是守身如玉啊。"
    林四他们打赌之后，为查证老狼会不会暗中找人发泄，居然动用我新建立的情报系统。被我知道后大发雷霆。要不是最后答应赢利分六成给我，我真要治他们的渎职罪。
    冰山同学是个心思简单的人，闻言也就不再抗议。
    等我安顿他睡下拉着这两个小子到其他房间后，才一把拎起老狼的耳朵低吼道："连老大我都敢糊弄啊，不想混啦。说，有没有先把人家灌醉？"
    "呵呵......到底还是瞒不过老大啊......想不到小湘湘喝醉后居然会主动......呵呵......"
    那也就算是和奸吧。毕竟两个人之间是有些感情的。
    林四急着想知道下文，问道："那醒明白以后呢？"
    "呵呵......当然我全赖在他身上......小湘湘脑子不好使，还一个劲儿地给我道歉......然后我就原谅他啦，顺势又做了两回......呵呵......"
    松开他的耳朵，笑道："可别到处炫耀这事儿啊。光这几个人知道就行。要是传出去，他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你可就追悔莫及啦。"
    老狼正色道："老大求你给想个办法，我要跟他在一起，不想总是这么偷偷摸摸的。"
    虽然这个世界是处于封建社会，但男宠之风流行，权贵家里豢养美丽少年的事情比比皆是。但是两个男人结成配偶，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以他们二人的地位来说，老狼是这六百里地上的三把手，当然处于强势。吕书湘清秀柔弱，肯定被人当做男宠，背后少不得要指指点点。
    所以好面子的小湘湘肯定不会同意公开他们的关系。
    其实这事儿我也有预案，只是实行起来......徐徐地答道："其实老狼是女扮男装的。"
    老狼和林四瞠目结舌，过好几分钟才叫出来："老大，你说胡话吧。"
    笑着轰走他们："老狼回去好好地想想吧。"
    两人一边走还一边议论："老大不会忽然爆发老年痴呆吧。老大今年才二十二岁，现在就得老年病，解释不通啊。明明是男人嘛，怎么说是女扮男装呢。"
    结果快天亮时老狼想通其中关键，不等亲卫通报就闯进卧室。
    冰山同学虽然伤重卧床，那警惕性可是一等一的，发现有人突然闯入时立刻一甩手就把飞刀扔出去。要不是林四大喊一声"蹲下"，老狼的胸口非得来个透心凉不可。
    艾布被吵醒，不耐烦地哼哼几声，翻身接着睡过去。
    老狼站起来，从帽子上拔下来飞刀，还给阿斯，苦笑道："阁下的反应真是够快。"
    30.招亲
    这一下子别想睡觉啦。只好点起油灯商量此事。
    老狼说道："我想明白老大的意思啦。小湘湘脸皮薄儿，明明是他被压在下面，打死他也不愿意承认。想要做个长久夫妻，必须是我在表面上充当女人的角色。正好他老婆去世，我就当个女人，给他做填房。"
    林四感慨道："啊，天啊，苍天啊，我的苍天啊，爱情的力量是多么伟大啊。"
    阿斯趴在床上发言道："那怎么行。堂堂男子汉，居然为求温存而自认为是女人，实在有损尊严。这事儿还要公之于众，肯定惹人嘲笑。"
    老狼摸着头呵呵笑，答道："尊严能值几个钱。老子今年都三十岁啦，说不定哪天战场上就把小命送掉。现在好不容易有个知心的人，可不能错过。只要能和小湘湘恩恩爱爱地过日子，别说是让我当女人，把我小弟弟割下来都行。"说完，就坚定地看着我表示道："老大你去跟小湘湘提亲吧。你有面子，小湘湘说不定会答应呢。"
    淡笑着伸出手指勾一下，老狼立刻送上雪花银子一大锭。
    收下咨询费之后才笑着说道："吕某人不是一般的好面子，就算是我上门提亲也是自讨没趣。这事儿必须要设局才行。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吕某人没有退路，只能乖乖地娶你。"
    老狼欢呼道："老大，我真是爱你啊。要不是遇到小湘湘，我肯定要娶你的。"
    阿斯哀叹道："高梁不正低梁歪啊。你这当首领的为十两银子就能颠倒黑白，怪不得属下对于当女人也无所谓啊。"
    林四反驳道："阁下，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那叫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转头对着我摆出甜蜜笑容，软软地说道："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老大你虽然已经有正室，侧室仍虚。我其实也是女人，能不能给老大当个小老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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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腊月二十二那天，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出现在东西两城。
    东平城的狠角色之一老狼，原来是女扮男装的。
    老狼其人，来历不可考。十三岁那年因为杀人入狱，旋即越狱逃到关外。虽然达不到嗜杀成性的程度，但手里的人命也有数百条。有人说他杀人不眨眼。
    他本人倒是对此不置可否，只是笑着说："我当时没有注意过自己是否眨眼。"
    他后来当盗匪觉得无聊，才加入行伍。在战场上厮杀多年，也是草原上小有名气的人物。
    以英俊多金的标准来衡量的话，老狼算是英俊不足，多金有余。
    除去正常收入，他还设立地下赌场，那银子可是滚滚不断地流进来。
    虽然这几年我努力地敲诈他，他仍旧是东西两城中最有钱的家伙。
    这位早年混迹于秦楼楚馆、号称金枪不倒的人物，居然是女人，就让人几乎惊愕得下巴落地。更令人震惊的是，他居然发下誓愿，要在腊月二十六那天掷绣球招亲。
    不过是三四天的时间，连北安关、南新城那里都听说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连一向沉稳的周平都带人跑来看热闹。
    虽然这事闹得轰轰烈烈，但吕书湘却是完全不知道的。因为我让他带人核查本年度的帐目，借口保密需要，从腊月二十二清晨就开始与外界隔绝。
    到腊月二十六那天，老狼一身红色裙装出现在酒楼平台上。
    下面数百名观众一起瞪大双眼抽凉气。真是老狼本人啊。这五两银子一张的门票没有白花钱。
    主持人马大眼扯开嗓门，开始介绍老狼的生平事迹。什么施舍给饥寒交迫的乞丐银两啊，什么安慰失足女青年啊，什么对小动物有爱心啊，什么对老年人说话有礼貌啊......
    光听他的介绍，就知道老狼是个侠骨柔肠、情深意重的好"姑娘"。
    吕书湘昼夜不停地看完四天帐本，困得睁不开眼，被林四拖着踉跄而行，边走边说："林营佐，就算是老大千载难逢地请一次客，我也不去吃饭。我要回家睡觉。"
    见到男主角出现，马大眼终于结束长篇大论，请女主角对天盟誓。
    抛绣球就是听天由命的把戏，砸到的人主要是没有老婆的男人，就是今生今世注定的伴侣。不管这人是健全还是残疾，也不管贫富出身，反正就是天意不可违。
    阿斯虽然伤痛没有痊愈，出于好奇，也要求现场观摩。
    我陪他坐在酒楼二楼的窗口前，可以上下全看得一清二楚。
    盟誓完毕，众人屏住呼吸等待动人心弦的那一刻到来。
    从我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吕书湘正耷拉着脑袋打盹呢。
    老狼虽然这四天来一直在苦练发球技术，但事到临头，多少有点儿紧张，深吸一口气，才把手里的绣球对准吕书湘扔过去。结果准头略有偏差，要不是林四轻轻地把吕书湘向左一带，那绣球就砸在林四头上啦。
    吕书湘半睡半醒间发觉有东西直扑入怀，还以为是自己四岁的儿子，赶紧一把紧紧搂住，却连眼皮都没有睁开。
    早就严厉告诫过在场观众不可喧哗，哪个胆敢发出异常声响，负责看场子的大虎子和两千刀斧手立刻就把哪个就地正法。所以观众们虽然惊异于这个人的好运气，却保持鸦雀无声。他们多半不认识吕书湘，但认识林四，所以乖乖地不敢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