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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homme est mortel——byra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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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付慕容熙的身子,武延玉显然有些吃不消,旁人想上去帮忙的都被慕容熙挥开,我本来是低调的阴在柱子的阴影里,看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武延玉撑着他连石阶都没下完。看在他姐的面子上,我上去给他搭了把手。
慕容熙大概是感觉到了有其他人来扶他,挥着胳膊就要来赶我,在他的胳膊到我身上之前,我找准了位置一把擒住。
"别乱动!"被我捏牢胳膊的慕容熙还是不老实,索性整个人都成了凶器要抡过来,我只得一把按住把他锁在手臂绕的圈里。
"延玉,去找魏总管抬龙辇来。"武延玉显然是刚刚被压坏了,弯着后背小跑了出去。
"叫你别乱动,你再乱动,可别怪我不客气啊。"
少了目击证人,没人能听见我以下犯上。
慕容熙还算没丧失判断,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没再挥胳膊抡身子,只是一个劲的往我怀里钻。
他两只手放在我腰上,他说话的声音闷在我胸口,传到我的耳中也是闷出了哭腔的调子。
"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喜欢你,我没有骗过你,从来都没有。"
原来,他没有醉,他重复着这样的话,不代表他醉了,酒后醉者吐真言,他要是醉了,就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了。
要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就不会剥夺他的自由,他的意志,他身边的人。
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一个让你心甘情愿的人,到了那天,你大概就会知道,喜欢这样的感情不是经常放在嘴边说说就存在的感情。
你对我来说,是这样的人,可,我对你而言,却不是。
你总是出于饲主的占有欲不愿意放开自己的宠物,慕容,你怎么还是像个孩子。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我抱着你吻你的头发。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因为我没有喜欢过你,从来都没有。"
感情战役中,我先撤退,理智斗争中,我先放手,这样,对我们都好。
第四十章
慕容熙用很大的力气推开我,他手劲本身就足,再加上气恼,力气更大。我被推倒在地上,他咬着嘴唇站在原地,身体激动地颤抖。
"对不起。"z
我低下头,盘腿坐在地上,像他道歉,给自己安慰。
他根本不理我的道歉,一只手抓住我的后颈就往上提,连捕捉的姿势都和对待宠物一样,难道还要告诉我,对我是出于平等地位的喜欢吗?
喜欢不喜欢的话对我来说,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既然是笑话,那我就应该笑吧。
我扭过头,冲着慕容熙笑。
他见我笑,脸上露出阴森的表情,眼眸深邃,愈加看不见底。他的手却没有停下,手指一动就把我甩了出去。
我的脸擦在地上,沙尘跑进眼里,摩擦着眼中敏感的眼球。
我保持着被扔在地上的姿势,像一块破抹布一样摊在地上,对付他这种虐死人不偿命的皇帝还是先装一下死为好。我可不想新年里七天大假就躺床上消耗完。
过了一会儿,我把耳朵更贴近地面,听见了一些脚步声,哒哒哒的远去,慕容熙那双裹金丝的短靴稍显沉重的脚步声也混在里面,我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手掌上被磨去一层皮,幸好我皮厚,不过是起了红,没伤到肉。那些跑进眼睛里的沙尘,自己落了出来,它们混在泪腺分泌出的咸涩液体里,从我的眼睛里流出,飘过脸颊,顺着脸骨坠落。
想想,还是得赶回去,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就做好了被打被摔被虐待的准备,况且伤的是人一国之君的心,我更要积极献身让他打。
所以,我还是决定回寝宫去值班。
走到寝宫,看见黑漆漆的屋子,我还是长舒出了一口气。
熄灯说明他睡了,他睡了就表示,起码今天不会再挨打了。
其实,被打不是很疼,我好歹是个练家子,皮肉耐打,筋骨耐摔,感觉神经麻木,想疼都难,可是看见他打我的时候那双眼睛,我就疼得爬不起来。
他的眼睛,是棕色的魔力。
我被魔力掌控,无法逃脱。一旦越过他的视线,整个世界又会回到浑浊不清的灰色,长不出绿叶的灰色的树,开不出红花的灰色的草,发不出声音的灰色的雀鸟,静止不动的灰色的云朵,还有动不了的灰色的我。
天亮了,新的一天,新的一年。
我还在,你也还在。一切都不过人是物非的镜花水月,我不难过,你也不要难过。
慕容熙新年里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延玉想趁新年去你家看看他姐,我答应了,你呢?"
你的难过再多也不会在一个夜晚之外停留,而我的,却要陪伴我走过这辈子,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
"臣,谨遵皇命。"我转身行大礼。
挽着慕容熙手的武延玉小脸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皇帝的新宠想去看亲戚,没人能拦得了。
"那正月十五的,我们先去城里的花灯会,十六再去聂家,好不好?"
"好,好,怎么都好。"武延玉笑得开心极了。
这下可好,我要从哪儿鼓捣出个武嫣来看你们甜蜜开心。
"淑仪,蓝淑仪?"
眼下,我必须得找一个女人来告诉我女人要以什么样的理由来拒绝两个男人的拜访,一个是喜欢龙颜大怒的天子,一个是自己血浓于水的亲弟弟。
宫里能和我说的上话的女人很多,而能让我自愿和她说话的也就只剩下蓝贵了。
下午,我抽空跑来冷宫,却不见了蓝贵的身影,按理说,她除了这儿,也没其他地方可去,这冷宫也不大,我从前院一路找到里室,就是没见着她人。
就在我在屏风前试探着喊了几声还是没回应正准备放弃的时候,里面发出了器皿破碎的清脆声音。
我顾不得礼节就冲了进去,正看到蓝贵一脸尴尬的从塌上探出半个身子,手上是一块碟子的碎片。
"实在抱歉,蓝贵身体不适,没法和聂少一起喝茶了。"蓝贵把碎片搁在一边,身子缩回毯子里。
"没大碍,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想请教蓝淑仪。"我上前替她把地上的碎片归在一处,冬天的冷宫更冷,屋子里原有的一个火盆早灭了,我和她说话间,都能看见白气。
"请说。"
蓝贵再怎么说也是怀着龙种的人,怎么连条厚毯子都没有??
我解下身上的披风,搭在她的毯子上。
"我刚想起来我还有事,下次我来的时候再请教也不迟,蓝淑仪您多保重了。"
"聂少,慢走。"
从冷宫出来的时候,我和慕容熙撞了个满怀。
我一个下人走路不看人,他一个皇帝怎么也光顾着脚。
"你又来这里?"他轻蔑的瞥我。"看里面的女人,还是看她肚子里的孩子啊?"
"微臣愚钝......"我是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了,连忙摆起了朦胧阵。
"要是以后再让我看见你来这里,我就一把火烧了这儿,连你一起烧。"慕容熙冷着声仍下这句恐吓,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回头,"还不走??"
我急忙跟上去,跟在他后面,还不时要防着他大力甩起的袖子刮到脸。
当天晚上,慕容熙就宣布,我不得离开寝宫半步,这是直接限制了我的行动,我既不能写信回家让家里帮着圆谎,又不能找人来冒充武嫣,我小心翼翼,举步维坚,一边给武延玉虚构着他姐的近况,一边在慕容熙眼皮子底下做个木头人。
到了正月十五,慕容熙和武延玉早早换了百姓衣服,我一夜没睡,亲眼看着他们换衣服,这几天,慕容熙当着我的面吃喝拉撒,非得也让我当着他的面吃喝拉撒,我这才知道和皇帝睡一个屋有多辛苦,这不,现在,非要我在他面前把衣服换了。
武延玉自从跟了慕容熙,对男人的禁忌比对女人还大。我换衣服的时候,他绝对不和我同屋,当着他的面换衣服我倒无所谓,我对自己的身材很有信心,只不过,上次打完仗,背上,胸前的伤口留了很多疤,我怕吓坏他。
慕容熙身为皇帝,见过世面,我就不怕吓坏他。
我脱下身上的短襦,棉袍,贴身的白袍,叠好放在边上,去拿要换的衣服的时候被慕容熙拉住。
他这是想冻死我啊,你爷爷的老子我可是裸体啊,大冬天的管你生了这么多暖炉都成不了夏天啊!!
我哆嗦着身子不情愿的看他。
他才不管我情不情愿,把我往铜镜前拉。
"看着镜子,看看你自己,我要你再对我说一遍,你不喜欢我。"他一手捏住我的下巴逼迫把去看镜子里伤痕累累的自己,一手指着我的左臂上一条细长的疤,那道疤已经很浅,浅得快要消失,浅得已经融进我的血肉里。
那是那年下江南,救他的时候弄伤的。
那年的事,怎么会不记得?
"说啊,你再说你不喜欢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啊!"慕容熙接近歇斯底里的低吼在我耳边盘旋。
你的笑脸,你趴在我背上的温度,你包扎伤口的动作,你在晚上偎在我身边,你在白天牵着我奔跑,你看见我受伤而流泪,你梦见我离开而惊醒............多少的喜欢都填不满的伤口,你撕开它给我看,我却只能看见流出的血。
第四十一章
我开始呕吐,他碰我的手指,他的气息,他的体温,让我觉得想吐,我也想吐血,可惜我不是移动血库,我只能吐胆汁。
我架在他的手上吐,蜡黄的胆汁溅在他的袍子上,他慌张的躲开,身体一下失衡,我扑通跪在了地上,膝盖上的蹭伤一点都没打退我呕吐的决心。
地上冰凉,我四肢沾地,身上寸缕未着,躯体的寒冷依旧没减缓我呕吐的进程。
他的发梢停留在我的后背上,又刺又痒,他轻轻拍打我的背,我却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他见我不吐了,披了件衣服在我身上,折身走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我刚扣上外袍的扣子,正要结衣带,武延玉通红着脸跑了进来,他兴奋地看着我,手舞足蹈道:"下雪了,下雪了。"
我点了点头,弯腰拿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去抹地上的污秽,头发还没梳好,披散,触及地面,浸在汁水里,武延玉小跑过来也弯下腰。
"聂大哥,你身体不舒服吗,要不找个御医看看。"
"不用,咳,咳,不用。"我连忙摆手。
"是风寒吗,咳得这么厉害。"武延玉关切的来拍我的背。
要是他也这样没完没了的吐一回,他吐完之后说的第一句估计得全是咳嗽声。
我擦好地,站起来,他也跟着我站起来,脸上仍是不放心的表情。
"要不,我们过两天再去吧。"
"都说没事儿了,你就别操心了。"我心里其实一百万个愿意你改两天,改两年的无见你姐,可惜,你那皇帝情人肯定不同意,等到他不同意"改天"还不如我自己先同意"今天"。
武延玉冲着我甜甜一笑,刚想说什么,只见慕容熙端着盆水走了进来,他一楞,没搞清楚什么状况,转过来看我,我也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和他大眼瞪小眼。
慕容熙把水放在地上,扯下衣服的一边在水里浸了一下又捞起来,绞干了攥在手里。
武延玉轻声叫了声,"慕容。"
慕容熙没搭理他,径直走到我面前,拿起布条替我擦起了发梢,他的动作很细很慢,脸上还露出很疼的表情,我对他这种表情最没辙,别过脸不去看他,谁想别过脸却要看武延玉别扭的小脸。
要是换了你,你相好当着你的面和另外的人这样这样,你又不能那样那样,你也肯定是一张别扭小脸,看着他的脸我心里一急就往后退,退了两步到了慕容熙够不着的地方就撂起蹶子往外跑。
这种冲动行为的下场自然不好,这不,我还没跑出门,就被门槛给摆了一道。
给门槛摆了一道倒也不算什么,严重的是从正午出城到现在在客店里吃晚饭,他们两人都没和我说过一句话。
就连半句都没有。
小二哥上了一桌菜,武延玉动了一下筷子夹了根青菜,慕容熙动了下眉毛,我动了一个时辰给他们夹菜舀汤盛饭。
女人吃醋顶多是个醋缸子,男人吃起醋来就是汪醋海。
吃完打赏完,他们两人步调一致的往花灯会里钻。
我两只眼睛,两双手,两条腿一只看左一这望右,一双向左一双往右,一条左行一条右跨。
都这样了,可还是抵挡不住人潮汹涌,这也不怨难得放假的劳动人民,被皇帝压榨了一年总该让人来挤压下皇帝吧。
慕容熙上次吃了被人群冲散的亏,过了这么多年都没忘,死死抓住我的手不放,我也死死拽住武延玉不放,慕容熙手上忽然用力把我往前面拖,我一下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武延玉被挤在后面,我想去抓,只碰到许多陌生的手,看到许多陌生的脸。
慕容熙把我拉到一处空地,我狠命甩开他的手,想重返人群,他也发了狠擒住我不让我去。
"他是我弟弟!!"
"他还是我的人呢。"他轻佻地朝人群看一眼。
"疯子。"我小声嘀咕。
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宫有广大人民做后盾,我的底气足了很多,脑袋也更容易发热了。
"我是疯子,也是被你逼疯的。"
他还真是个疯子,有说不完的疯言疯语。
"我要去找他。"就算他是一片醋海,我也得不顾被酸死的危险往里面跳。
"找他干吗,就为了你答应了那个破承诺??"慕容熙的脸在黑夜里成了有片明确的阴影。
"聂子青向来守承诺。"不像某些没记性的,前说后忘,说了又说,忘了又忘。
"你守承诺???你忘了你承诺过我什么吗??哼,你说自己不会变,还不是变了,变得彻底的很!"不需要看清他的脸我就能想象他的表情,这是很多很多年来他最常对我用的表情,愤怒,不满,厌恶。
"没有,聂子青从来都没有变,我不会变,我答应过的事一定做到。"我摇头,坚定的朝光亮的地方走。
我记得,我对你承诺,我要保护你一辈子,我说过,不管你是郡王还是皇帝,我都会在你身边,不离开。
我说的,我确实都做到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不满意的话,就杀了我啊,像是杀了丁太后,慕容宝一样杀了我啊,用你最习惯的嫁祸和挑拨杀了我啊。
我钻进人群中,人山人海,陌生人与陌生人,我看不见你们脸上的欢乐,你们也看不见我脸上的绝望。我们擦肩而过,仅仅是擦肩而过。
第四十二章
通常情况下,想和做完全是两码事,比如,我上一刻才想着就此作别,这一刻就转过身回过头,看他。
这一看,却看出了问题。
慕容熙不见了,那块空地上大片大片的阴影里没有他。
佛祖啊,我竟然把当今圣上给弄丢了,我把慕容熙弄丢了!!!
我拨开人群,杀出重围,冲到空地上揪着破篮子破木桶就搜,我听见路人骂了句,"疯子。"
群众的眼睛雪亮,骂得对,骂得好啊,疯子,那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非得让我把命交到他手上他才高兴!
他怎么就不明白,我这条命,只要他想要随时都做好了放弃的准备,他怎么就喜欢挑我生气的时候说的话听,关键是,他怎么老喜欢惹我生气??
成天就知道说些有的没的,明明是人事已非还喜欢玩故地重游,还要旧情复燃。
当皇帝草包就算了,玩了那么多女人男人,感情上怎么也还是个草包。
"笨蛋!混蛋!"我踹了脚角落放垃圾的篮子,里面的垃圾翻了出来,显出一件眼熟的东西。
我俯身去捡,呵,谁说他是草包,这回他可不草包了,这次他大彻大悟地把玉笛给扔了。
笛子有些湿,摸上去更加凉,我把它在衣服上蹭了蹭,蹭去粘上的细雪,塞进怀里。
他这么做,我倒有些不适应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等我挤近又挤出人群后,我才番然醒悟:自己要的正是正是这样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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