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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homme est mortel——byra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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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绿出来,还没走几步,他忽然开了口。
"还不放手?"
我停下脚步,猛的松手。快步向前走。
只听身后"扑通"一声,哎,这家伙都做了皇帝了,偶尔微服出巡还是那么丢脸的喜欢摔交,长这么大个真是白长了,我皱了皱眉掉转身,慕容熙果然跪摔在地,我走了两步上前,习惯性的摸了摸他的头,再扶他起来,他白色的袍子上粘了些细土,我又弯腰去拍土,等我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也只能感叹,真他妈的好记性。
正当我直起腰时,胳膊被人猛的一拽,我向旁边斜了斜,那只拽我胳膊的手滑向我的手臂,就这样把我拖拽到一条死胡同里。
第十三章
为什么不甩开你的手?为什么呢?
还记得吗?我们一起溜出宫去看花灯会的时候,人山人海,我们三个一头扎进去,你走在我和言姐的前面,我走在你身后,你一边唤着言姐的名字一边把手向后伸,然后你握住你抓到的那只手,你紧紧握住我的手,一直走,一直走,穿梭于那些脸孔不清的人群中,我自私的没有去拉言姐,她和我们冲散,我还是没有停下来,任你牵着我的手,一直走,一直走。怀着隐秘的罪恶与窃喜贪恋着你的温度。
现在我依旧是在贪恋你的温度。
包藏着更深的罪恶感。
慕容熙走到那堵堵住去路的墙边停了下来。我这才扭着手腕挣脱他的手。"是死路。"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知道。"
他接了我的话,用"我"来回答。
我诧异地看他,难道是他刚刚没做到尽兴,所以脑子不大正常??
"我一直都知道,这条路是死路。"他把我推搡到墙上,咬字清晰。可惜思路有些混乱。
我避开他的眼神,眼角看到他又在笑。
"你一直都记得,是不是?"他凑近的时候,身上一股浓浓的脂粉味。因为浓重而显得廉价。
"皇上,胡思乱想对身体不好。"我也挂起虚伪的笑看他,他的眼神时常让我无力,时至今日,我仍然缺乏正视他的勇气,缺乏正视自己的勇气。他时常让我想起那个血光交错的晚上。他让我想起他仇恨眼神,在那样的夜晚里,鲜血喷溅在黄金床塌上,他抱着已经冷却的少女的身体,就那样瞪着我,瞪得我无法呼吸,想逃却逃不开,只能拼命地咳,拼命地咳,低着头拼命地咳,让头发挡住他的视线,却依旧惶恐无力。
我终于知道老巫婆的诅咒有多么狠毒了,前几辈子我虽然也痛,但那只是死的时候一瞬间的皮肉之痛,回想起来也只是感叹人他妈怎么可以死这么惨。后来我也渐渐对伤痛麻木,直到这辈子,终于明白,那个诅咒狠的不是"不得好死"而是一个好记性,根深蒂固的记忆原来是如此的令人厌恶,逃不开,避不掉,忘不了,只要我一闭上眼,那些笑,那些泪,那些死亡,通通都扑面而来,我活着,也只是在记忆的夹缝里自欺欺人般的活。
万事不由人,万恶终归己。
"不用这么紧张,要是实在腿软我倒不介意借肩膀给你靠。"他用手来掰我握成拳的手。
"慕容熙,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当了皇帝很了不起是不是??"我有些气结的推开他,"全天下都知道你的这个皇帝是怎么来的!你们慕容家就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不要脸的混蛋,自以为是!!!"我冲着他一阵大骂,甩出最后几个惊叹号后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百分之二十的心虚,百分之三十的激动,百分之五十的后悔。混乱的措辞让人疲惫。
"那你呢,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你聂言会死吗?!!"他眼睛有些充血。我说的话让他生气,他说的话也没有让我好过。
他到底是无法原谅我的。
可言姐的死,真的怪我吗?怪我不肯主动献身给慕容宝,怪我那天晚上生了病发了烧,怪我没有把自己的衣服藏好让言姐轻易的找到穿上装成我去被慕容宝玷污,怪我那天没有叫月亮姐姐把她的大饼脸给露出来照亮慕容宝的视线,怪我咳着血冲到寝宫却还是去晚一步,怪我没有一剑杀了慕容宝没有杀死你的亲哥哥????都怪我,对,什么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你最心爱的聂言,是我害死了自己最亲的姐姐,全部都是我的错,这样你就满意了,是不是?
"是,全部都是我的错,我从来都不是个好东西,你恨死我这个害死你心爱的聂言的混蛋,恨死我这个害死我最亲的姐姐的坏家伙了是不是,我猪狗不如,所以你连杀我的心都省了,对不对?"我紧盯着他,咬牙切齿却意外的轻松,不如就这样一刀让他捅死也好。存在阎王那儿的桃花糕不知道还剩几块了,阎王啊阎王千万要记得给我剩个一口,不枉我早早来找你叙旧。
"当天在沂养阁我就该一刀捅死你。"他的手伸向腰间。
"为什么不呢?你是忍了我6年,好不容易有机会捅我,干吗不捅的彻底些?"我抬起手,去解发带,发髻拱着墙有些不舒服,既然要死了,何不死的舒服些。
他走向我的时候,我闭上了眼,阎王说了,死前最后一个看到的人能记到下辈子,喝了孟婆汤都没用,虽然那汤对我本来就没用,可我还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第十四章
那个冰凉的物件顶到我腰间的时候,我有些疑惑,难道真是他脑子坏了,用刀把来捅我?还没等我确定出来那到底是什么,却听到他的心跳,透过夏日薄衫越过不足一公分的距离,传来。他在我耳边说,"送你的笛子不要到处乱扔。"温柔,平和,屏除戾气,带些慵懒的沙哑。
我愕然,这个话题扯得有些远了。
"要是恨我就杀了我,何必拿过去开玩笑,我脸皮可厚的很。"我睁开眼,接过笛子,插在腰带上,往旁边挪了挪,稍稍抬起头看他。
他摇了摇头又低下头。
略微有些干裂的嘴唇轻啄我的脸颊,慢慢下移,轻压在我的嘴唇上。一种似曾相识的触感使我无法动弹。世界缓步慢行,我看到他睫毛上的微尘,因为颤抖而下落,他平缓的呼吸声越过光谱,与我的想象与记忆重叠,鼻息近在咫尺,一切的一切被一种莫名的悸动牵引与我的预想背道而驰。我几乎要犯贱地搂住他。
"你看到没有,你和那些地方的女人没什么两样。"他忽然松开搂住我的手,指了指我们来的方向。"一样都是被人玩,所以大可不必装清高,怎么会在意我皇兄的恩宠?"
还好,他所接受的教育没有告诉他,那里的女人,应该叫"婊子",而他的那句话可以说成"当了婊子还要立贞洁牌坊。"还好,还好,他没有说。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过去的事情,请赶快忘记干净。"最后半句更是对我自己说的。
"我可从来都没有记得清楚过。"
我把脸埋在手臂里,头发披散下来,隔开他遥远不真实的声音。
那些跳跃的片段在我脑子里闪回,错落的道路,受伤的腿,刺绣的手帕,笨拙的牵起的手,细碎的说话声,鹿,兔子,雏菊花瓣飞散,剑上流苏,银镯子,凉玉笛,锦瑟,江南雨水,扁舟青山,一忘两言三笑四梦。
人物不明,只留意象。却让人欲罢不能的难过。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慕容,对不起。"
为了你被我打破的幸福,也为了我自己破坏的平衡,慕容,对不起。
我以为我可以保护你的幸福,哪怕只是静静的站在你的视线之外,我也愿意守护的你的幸福,可没想到最后的始作俑者就是我自己。起码你是这么认为的,对吧?
我们之间永远相隔一个咫尺天涯。
连续却又不连贯的三个字,一遍一遍的重复给你听,无法用它们来弥补距离,用来压抑仇恨就好。或许这样,我就能心安理得的继续留在你身边。只有这样,我才能继续胡扯短促的三年生命。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他揪住我的头发轻易的把我提起。
"混帐。"我隐隐听见他说这两个字,恶狠狠地。我顺着墙壁滑下,掩面而泣。
"这是作践自己。"我拒绝了阎王递给我的挡情节,能为我挡下一世情债的宝贝时他对我说的这句话,我记得很清楚。

第十五章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已在军帐中,身上已换了件新的褐色圆领袍子,略微有些大,我挽了挽袖子,束起头发,别过脸看向身边已经睁着眼的慕容熙,一个灿烂笑脸,"陛下,早啊。"
从今天开始,聂子青只是皇帝身边的侍卫长贴身保镖,聂子青没有数不清的爱恨情愁,没有伤痛没有眼泪没有不该有的爱,聂子青没有过去的23年,只有最后的3年。
我找到靴子,穿上,踏着轻盈步伐走出军帐。
"各位,早啊!!"e
面朝黄土,烈日当空,依旧可以是春暖花开。
我14岁,知道自己是在后燕的时候,开始在脑中搜索"后燕"这个词的概念,只可惜我的大脑没有联网,难以登陆强大的搜索引擎,只能凭着自己并不强大的历史知识尽可能的搞清自己现在的处境,约莫算了一下,得出一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26岁撒手归西的时候后燕还没灭亡,免去了流离失所的苦恼。第一个坏消息是慕容氏换主比较勤,在朝中自保有些困难(这点后来被我老爹的强悍地位给和谐了),第二个坏消息是,那时候看书的时候看到过一个很变态的慕容皇帝,在心爱的皇后死后还开棺奸尸以慰思念,而这个皇帝在我14岁的时候还没出现,也就是说我极有可能要侍奉这样一个变态主子。
进了宫之后才发觉,光是后宫的勾心斗角复杂人际就有的我忙活了,根本无暇顾及侍奉的主子是不是变态,总之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到哪儿算哪儿。所以难得碰上这种没有人把自己差前差后,自己还可以把别人差前差后的悠闲日子不去四处散散不免有些吃亏。(后宫里那班侍卫,想差他们还不如我自己差自己!)
于是,我找了借口给皇帝的随行太监报了一声,便牵着马逛出了营。
走出营地没两步,就看见西面隐隐的山景,我跨上马,拉了拉缰绳,可黑马兄弟哼哼了两声,只停在原地不挪一步,我用马鞭抽它,它也不搭理我,还撅了撅屁股,我险些一个重心不稳坠马,这怎么行,这样掉下来慕容熙那种家伙肯定不肯给我报工伤,还得自己掏钱从军医那儿买黑心药材,喝下的苦水最后还不都是一庖尿!
我便翻身下马,拍拍他脸道:"得,兄弟,今天爷不骑你,你坐1111路,我坐11路去,总行了吧!"
优良血统就是优良血统,它听了这话,便欣欣然的吐出舌头要来舔我。
"靠,这年头,怎么连畜生都爱玩和舌头沾边的。"我把头向旁边偏去,偏离它舌头所能涉及的区域。
"诶,诶,我不是说你啊,兄弟啊,黑兄弟,你倒是慢点啊,排量大也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啊!!!"
即使是马,也是有自尊的,况且它还是一贵族。
它一路撒着蹄子跑,我一路啪叽着脚丫子追,它不时回头,哼哼两下,那是嫌我跑的慢了,要是回头哼哼哼三下,那是允许我休息一分钟,直到它回头朝我哼哼哼四下,我才放缓脚步,等走到它身边,它仰着头看我,意思是,哈哈哈哈,蹄下败将,我们到了。
我摇了摇头,扯它的缰绳,系在山脚树下,撩了撩衣袖,爬山,爬山,11路的乘客要继续前行。
山上铺了石阶,想必也是有香火的地方,不过,这荒草丛生的迹象,想是很久没人来这上香了,也好,我还最烦热闹的地方,人声鼎沸,沸腾的最后还不是我的脑浆。
拾阶而上,满山满眼的绿,鸟鸣不绝,飞虫碎花,野蛇山鸡,一一过场,当然还少不了像是几辈子没见着人的蚊子。
"你爷爷的敢吸你爷爷我的血,谁给你的胆!!!"快到山顶的时候,我击落了第39只战斗机,好家伙,满箱的油,看你刚刚趴我腿上加油加那么爽,活该你死相最惨!!
原来真是有庙,还真是个废庙,没了和尚,没了香客,没了香火,只留班驳的黄色围墙,塌了三面,一只粘了烛泪的旧鼎,鼎后不远是一间庙屋,远远看去,里面只剩些干草,连佛像都撤的干净。
"荒郊野外,一屋一人相遇在此也算有缘,暂且送上一曲,以做留念。"我朝那面印着"佛"字的黄墙拜了一拜,抽出腰间的玉笛,吹起了儿时母亲教的曲子,是江南民歌,歌词有些模糊,想来,或许是这样的。
"兮我独安予与秋兰。
兮我独伤予与白草。
兮我独在予与归去。
叹曰叹曰无以予怀安人独往。"
是江南的声音,青山碧水的江南。垂条若帷的江南柳岸。三两点雨水渐染的油纸伞撑起的江南风光。
"姑娘,好嗓子。"我断了笛声,回头看去。
清风扬起,吹乱了发丝,吹起了裙角,勾起了笑意。
"公子,又见面了。"
"是啊,又又见面了。"
她朝我走来,玉足轻点,身段婀娜。
"公子是江南人?"
"不是,家母是江南人,"我收起笛子,"在下聂子青,不是什么公子,一介武夫罢了。"
"小女武嫣,不是什么姑娘,一名青楼小妓而已。"
"浅笑嫣然的嫣?"
"正是。"
她理了理前额的碎发,将乱发束到耳后,又问我,"我叫你子青可好。"
对于宫里的女人我自没有兴趣,可对于这宫外的女人,我是有兴趣的很。
是上天有好生只得,知悉我聂子青为人清白,不久于人世,特赐我三面之缘佳人一枚,且让我与她花前月下,把酒言欢,共度良宵,子孙满堂..................老天,这么多事,我可只有三年,是不是短了些??(我PIA死你个厚脸皮= =)
"子青,这笛子是晋周玉?"她一声子青,叫的我软了三分。
"不是不是,不过是市井玩物罢了。"我摆手笑笑。市井玩物,这天下间有哪样东西不是他的市井玩物?
"对了,昨日与你一道来的那位公子,你可知道他在哪儿?"她朝我眨了眨眼。
"怎么?"我挂上笑反问。
"你能带我去他那儿吗?"武嫣的脸上飘过一阵红晕。典型的少女怀春卿卿我我的表情。
卡啦。
卡啦,卡啦。
卡啦,卡啦,卡啦。
我有些僵硬,有些气愤,有些说不上话,一口气堵在喉口,噎的慌。
第十六章
我捂着心口,长叹一声。
你爷爷的慕容熙!!
还我子孙满堂,瓜田李下,不,是花前月下啊!!!
"不用带了,就在这儿了,姑娘找的可是在下?"
正当我忿忿的时候,少女磁石自觉出现,怡然自得的倚着一棵树,散发磁力。
这家伙,跟踪我?!!!怎么刚刚没发现,爷爷的一路上光顾着和黑兄弟耍脚丫子。
"公子,这是你昨儿个落在莫然姑娘那儿的。"武嫣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红包,递给缓步走来的慕容熙。
"怎么不是莫然姑娘送来,劳武姑娘大架了。"他伸手接过东西往我手上一塞。呵,这皇帝倒好,把自个儿的玉扳指留了陪人姑娘过夜了。
我把东西塞好,看了看慕容熙,好一记眉来眼去,再看看武嫣,好一招情意绵绵!
这,把我当透明人??
我轻咳了两声,把手背在身后,做下山之势。
"那我也先告辞了。"武嫣朝我欠了欠身,一阵杏花香扑面而来,她先我一步,踏上石阶,我正想和花姑娘一起下山,招个蜂引个蝶,增加个感情也好成后来居上之美,却被慕容熙一把拽住。他他他他又想做什么?!!!我回头瞪他,用力甩开他的手,他又用两只手来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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