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舞双天——by若篱

忽明忽暗的亮光照在宛鵆御的脸上，看起来美艳了不少，他说的很悠然，似乎是在怀念着以前的一些东西，对于宛鵆御的过去，月舞一点都不了解，千百年前这里是什么样子的，月舞也不知道，所以在这种时候，月舞只能在一边听着，而什么也说不了。
『今天，小舞见到哥哥了？』
宛鵆御脸上笑容依旧。
『谷主......是阿宛的哥哥？』
月舞汗颜，竟然是兄弟，那也就是说，魅影谷主也是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家伙？
『嗯，不过不是亲生的，结拜兄弟而已。』
还好还好，这个谷主还算是常人一个，不过怎么看，都应该宛鵆御的年纪比较大吧？
看着月舞思索的表情，宛鵆御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地回答。
『因为我在很早的时候身体就停止生长了，所以一直维持着二十岁不到的模样，所以自然是宛鵆焰做兄长。』
『你们同姓？』
『不是的，是哥哥替我取的这个名字。』
『那你原来叫什么？』
『忘记了......』
没想到是这种回答，月舞一下子也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于是又陷入一片安静。
『哥哥他是不是叫你留下来？』
这次是宛鵆御先开的口。
『阿宛你怎么知道？』
『鬼眼和茹艳就是这么被哥哥留在谷里的，哥哥喜欢有实力的人，这说明他已经看中小舞了。』
宛鵆御的眸子里明亮亮的一片。
『确切的说，你哥哥是逼我留下来。』
月舞苦笑，自己即没有武功也没有其他什么才干，真不知道那点吸引这个谷主了。
『那小舞的答案呢？』
『如果我不留下来，就有两个人会死。』
月舞并不立即回答。
『他们原本就该死。』
宛鵆御薄薄的嘴角上扬，笑容越发使人觉得温暖，但嘴里吐出的确实冷冷的语调，让月舞不禁打了个颤。
『怎么连阿宛你也这么说？他们只是忠于职守，并没有什么错！』
月舞原本以为宛鵆御一直给人如此温暖的感觉，会是个很善良很善良的人，看来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他竟然和魅影谷主一样草菅人命。
『小舞你看到的只是眼前的两个人，你现在能救的也只是眼前的这两个人，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千千万万个人正在死去，小舞你有能力救他们么？』
宛鵆御随手折了根草，剥去草根的皮，放在嘴里轻轻允吸着，他说的漫不经心，却字字敲击着月舞的心，无比沉重。
『所以说这两个人命该如此，他们只是很多个不得不死之人的其中之一而已，小舞你这样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
意义有多大？月舞还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只是看着眼前的人，所以只想过救眼前的人，他微微沉首半晌，才缓缓开口。
『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不管他们死活么？』
『小舞应该留下来，但不是为了他们，你该是为了更多更多的人。』
『怎么说?』
月舞越来越觉得，宛鵆御温顺的外表只是个掩饰而已。
『魅影谷是历代神兽成长的地方，我这么说小舞应该明白吧？』
『可是，我不想杀人。』
完全完全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去夺取其他人的生命。
『哈哈，谁说谷里的人都是杀手了？』
『鬼眼和茹艳不就是？』
『他们是自愿的。』
自愿去杀人？
『为什么？』
宛鵆御嘴中含着草叶，目光眺望远方。
『他们有这么做的理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做得事情，每个人也有各自不得不放弃的东西。』
他说的缓慢悠长。
月舞再次沉思，或许宛鵆御说的是对的，不管怎么样，留在魅影谷才是正确的选择。
『来这个给你。』
月舞一看，宛鵆御递过来的是那半截草叶。
『这个干啥？』
『这个草叫甘露，甜甜的很好吃。』
白皙的手臂在月舞眼前晃了晃。
『不要，这个你已经舔过了。』
完全没想到月舞会这么说，宛鵆御着实愣了一下。
『呃......那我再帮你剥一个。』
『不用不用，我不是食草动物。』
其实月舞心里在偷笑。
『真的很好吃呀～～不尝后悔哦。』
『不吃。』
『小舞试试看嘛。』
『不要。』
最后的最后，月舞还是败在宛鵆御那烂漫的笑容里。两人闹累了便躺在柔软的草地上休息，香气迷人，看着满天绚丽的闪亮，那些烦闷的事情渐渐被抛到脑后，如果能一直这样躺下去该多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月舞起身，一件素白的外套滑落，是宛鵆御的，而身边早已没了人影，这个这个家伙，怎么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月舞只好循着记忆中的路独自往回走。
还好离宅子并不是很远，走了一会功夫就回到房间，在推开房门的一霎那，有什么东西快速地从房内飞出，贴着脸颊飞过，快速流动的气流磨得皮肤发疼，月舞可以听到那东西『咚』的一声定在自己身后的树干上。他僵硬地转过身，定在树干上得是一枚类似飞镖一样得东西。
『啧啧，我原本还以为泺鹮大人会吓得大叫。』
房间给传来那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谷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月舞控制不住地声音粗起来。
『只是想吓吓你咯。』
『这样子很危险！』
刚才只差一点点，要是自己动一动的话就破相了，他觉得吓人很好玩么？
『泺鹮大人怎么就对我的水平那么没信心呢？』
男人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里翘着腿。
『拜托，这不是水平不水平的问题！』
月舞已经渐渐开始用吼的了，不管这个谷主到底平日有多威严多高傲，但是他觉得只要和这个男人说话就会气死。
『呵呵。泺鹮大人不要生气，多气对身体不好。』
『哼！别泺鹮泺鹮的叫了，我在你眼里更本就是个随玩玩的对象。』
月舞双手抱臂看了谷主一眼，这家伙分明就是假惺惺。
『唉～别这么说嘛，那昨天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呢？』
果然，他是来问答案的。
『我留下来。』
『哦？想通了？』
谷主扬了扬俊秀的眉毛。
『你要依言放人。』
『这是自然』
『那什么时候开始？』
『什么什么时候开始？』
『你不是说要训练我嘛？』
看着月舞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魅影谷主就不禁嘴角上扬。
『这个不急......在这之前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
『还有什么事？』
月舞听的一头雾水。突然他感到耳垂边湿润润地一热，先是沉寂了几秒钟的时间，然后房内又爆发出了怒意腾腾的叫骂声，和男人爽朗的笑声......
『死变态，混蛋，你又来......』
魅影谷主突然发现，原来美人儿骂人的词汇还真是挺贫乏的哩......
转眼入深冬，飞舞的白雪使二皇子殿里更显冷寂，一抹高挑孤傲的身影邪依窗边，看着窗外一片白茫茫似乎在想着心事。
『皇子殿下。』
奉黎单膝跪在聿玄身侧，自从那天皇子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归来之后，就显得更加郁郁寡欢，而自己一度认为可以给他们带来幸福的泺鹮大人自那以后也再也没见过踪影，虽然倸怏有四处寻找，但都是空手而归。
『嗯？』
聿玄依旧望着一片雪景，只发出一个音调作为回应。
『十王爷那派人已经在山寨被我们的人马包围了四天了，山寨里无水无粮，估计他们支持不过一天，如果十王爷他们不投降，是否就这样困死他们？』
半年来以来，王爷和皇子们争权夺利，相互中伤，十王爷等人已经逃脱不掉被干掉的结局，现在宫中仅剩下五王爷一派，六皇子一派，八王爷的人手以及自己。
虽然看准了时机调用暗中准备已久的人马出其不意地解决掉了几个王爷和皇子，但剩下的这三大巨头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还确实难以对付。聿玄的兵力其实并不多，好在先前相互拼杀对其他皇子王爷们都造成了极大的打击，现暂时都处于修整再蓄力量的状态，虽然蠢蠢欲动，但是都不敢主动出击。
『嗯，反正留着他们也没用。』
聿玄淡淡地道。
『皇子殿下......还有件事情。』
『说。』
『最近传言魅影谷的活动频繁，而且专杀高官贵人，朝中有不少官员都收到黑函，弄的人心晃晃。』
魅影谷，一个暗杀高手云集的地方，被杀对象通常会提前一段时间收到黑函，但就算他们极力躲避，最后还是毫无幸免地难逃一死，所以有些人就干脆彻底放弃反抗等死。而黑函这钟形式已经成了魅影谷杀手的特征之一，他们个个孤傲招摇，并不掩饰自己的杀人行径，但魅影谷向来行踪神秘，谷中的杀手并不轻易出现，如此平凡地暗杀绝属反常。
『有谁收到黑函了？』
『李将军和张官员，听说还有几个王爷，另外昨日发现吏部尚书谷大人也死在自己房内，算上前两个礼拜一共死了五个人。』
奉黎恭敬地回答
五个人，对朝廷的高官贵人来说真是个不多不少的数字。魅影谷的人会如此频繁地插手朝廷的事情还真是古怪。
『死者有没有什么特征？』
『都是先中毒，后被利剑一招毖命。』
聿玄刚想说什么，却突然被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
『皇子殿下，怜叶急事禀报。』
得到允许后，门一下子被推开，可以看出怜叶气喘吁吁的外表可以看出她有多着急。
『皇子殿下，刚才我在前厅的悬柱上发现了这个东西。』
聿玄和奉黎同时向怜叶手上望去，下一秒钟双双像触电似的怔住。
怜叶颤抖的手上拿着的正是一张黑色的纸函......
夜袭
魅影谷里仍是百花齐放，百草常绿，看上去丝毫没有受到严冬的影响。
一抹高挑的身影悠然坐在门槛上，深邃的眼神望向林中另一抹灵巧穿梭的身影。
『果真是不可多得的奇才。』
宛鵆焰很少赏识什么人，但自从月舞来到谷中后，他就特别看好月舞，宛鵆御平日阴郁少言，全谷上下都是对谷主又敬又怕，唯独这个月舞已经被谷主宠得有点到无法无天的地步。
『是的，回谷主，无论暗器还是轻功，泺鹮大人都习得很快，而对于草药毒药方面的鉴定也是过目不忘，普通人需要一两个月学习的东西，泺鹮大人仅需三四天，属下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有天赋的人。』
一名谷中的杀手在宛鵆焰身后毕恭毕敬地回答。
月舞到谷里半年，宛鵆焰只让他学习暗器，轻功和医术，这些都是不用什么功底就能学会的东西，对月舞这样天资机高却无武功基础的人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换言之，就是都能在短时间内速成的。
『朝廷那边怎么样了？』
宛鵆焰问的心不在焉，虽然身处江湖，但王位之争并非小事，怎么说谁当家作主还是要关心一下的，毕竟国有国法，大不安则小乱。
『又有几派势力被解决，现在只剩下四大势力对持了。』
果然如此，宛鵆焰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谷主，关于有人冒充我们谷的人到处杀人的事情......』
『不用管他们。』
魅影谷名声在外，向来杀人无数，出手必得。这次有人冒充魅影谷专杀朝中之人无疑是想引起恐惧。自己只是坐观山虎斗，朝廷内讧，实在没兴趣出手。
『可是，听说二皇子那里也收到了黑函。』
『哦？』
宛鵆焰语调一扬，这下可非同小可，二皇子聿玄和神兽月舞之间的纠葛在月舞来到谷中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耳闻了，所以当时自己才玩心一起，装扮成和二皇子很像的样子来唬弄月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看到月舞就想捉弄一下子，美人儿气愤的样子总觉得很有趣。
魅影谷里高手如云，易容只能算是小把戏，谷中的众人对于谷主样貌的变化已经习以为常，魅影谷主人称千面毒邪，相貌一直变忽不定，久而久之，已经没有什么人知道他原本的样貌是什么样子的了。
只有月舞，发现他是易容的之后大大地闹了一通，当然，堂堂的杀手头子是不可能败给这个小家伙的，所以魅影谷的主人至今还保留了这张和二皇子酷似的脸，至于为何这张脸用了半年还没有厌，那是只有谷主自己才知道的事。
如果二皇子出事了，那个变得越来越脾气暴躁的小美人可是肯定按耐不住的。
『月舞可知道这件事情？』
『回谷主，泺鹮大人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过估计倸怏很快便会将这个消息带给泺鹮大人。』
倸怏，是京城有名的老鸨，整日穿得花枝招展，男女生意通做，但他本人是卖艺不卖身的，虽然帮忙在二皇子那里做事，实际上却也是魅影谷的人，只不过这个身份他掩饰的很好，至于为什么魅影谷的杀手会抛头露面开起青楼，又会为朝廷办事，这还是因为倸怏看上了槿莫这个木头，倸怏一直认为槿莫这么木呐，人在官场一定会被人陷害死，因为槿莫坚持要为二皇子效力，倸怏才不得不跟着下水，还索性开起了青楼，毕竟这种看上去龙鱼混杂的地方其实也是是最容易收集到情报的地方。
那日月舞失踪之后，倸怏便很快得知他人在魅影谷的消息，却一直向聿玄谎称丝毫打听不到月舞的下落，他混了这么多年，揣测人心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一眼就看出在这种情况下聿玄和月舞不适合见面，一则可以让聿玄专心对付朝中其他势力，二则也让月舞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练武修养，再加上月舞本人也没有回去的意思，所以这个消息他就一直向其他人隐瞒着。
倸怏很少出现在谷里，大多数时间都在外界活动，但捎回来的情报既快又准，成为魅影谷与外界联系的重要渠道，渐渐的，倸怏也成为谷里的一个传奇人物。在魅影谷里的人不得到谷主的允许都不得离开魅影谷，这是条不成文的规矩，所以有人说魅影谷主当初就是看重倸怏具有这方面的才能，才故意放他走的，而那京城最奢侈豪华的青楼也是魅影谷暗中协助盖起来的。
『你说倸怏他会亲自过来吗？』
魅影谷主漫不经心地问道，通常到这种忙的时候，倸怏会一直留在店里。
『属下以为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那你觉得月舞他会有什么反映？』
『回谷主，泺鹮大人的心思属下不敢随意揣摩。』
一个无趣的答案，就是因为大多数时间总是那么无趣，所以会和自己吵，和自己闹的月舞才显得那么可爱，那么诱人，安静了太久太久，需要一个人来增加点情调了吧。
宛鵆焰摆摆手，让属下退了下去。
月舞会怎么做呢？和他在一起半年，不能说了解他，但也绝非一点都不了解，每当有二皇子的消息月舞都会听的很认真，形势对二皇子不利的时候他都会显现出难以掩饰的焦虑。虽然这半年里月舞决口不提聿玄，但这个人在他心里的分量已经根深蒂固了。
月舞大多数时间都会向自己抗议，不要再用和聿玄如此相似的容貌戏弄他，但有好几次，月舞看着自己的眼中流露出的是一种眷恋，宛鵆焰知道这种时候月舞看到的是聿玄而不是他，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的牵绊吧。
『茹艳，今天就先练到这里吧。』
宛鵆焰对着一片林子高声道。不一会儿，闪现两个人影停在他面前。
『是，谷主。』
依旧一身火红的茹艳恭敬地回答，然后又一闪身不见了踪影。
『月儿。』
低沉的嗓音响起。
『干吗？』
月舞没好气地回答，因为不喜欢宛鵆焰泺鹮泺鹮的叫，好像自己是一种动物一样，所以宛鵆焰现在大多会叫自己的名字，但是当他叫『月儿』的时候，八成就又要开始‘调戏'自己了。
『月儿，看你出了一身汗，去洗个澡吧。』
眼前身材高大修长的男子照旧一脸坏笑，每次让月舞看了都忍不住鸡皮疙瘩掉一地。平时还挺严肃的一个人，偏偏一看到自己就像笑神经坏掉了一样。
『你今天又打什么鬼主意？』
记得上次，这个可恶的男人偷偷跑进浴房，再上次，他偷走自己的衣服，再再上次装喝醉破门而入，再再再上次......反正记忆中洗澡是件惊险的事情，往往是一波三折，鸡飞狗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