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回皇上，说要让草民甘愿跟随，必要有让草民真心折服之处。三位殿下均属佼佼之辈，然这是他们身为龙子应有的素质，无法成为折服草民的条件。"抬眼瞥见他似乎有兴趣，我才接着道，"再者，草民与三位殿下仅刚才一面之缘，无片刻深交，这‘折服'真是无从说起。三则三位殿下面圣时，都慑于龙威行事恭敬，草民无法东西其真实的脾性。因此，草民无法对着刚接收到的些微讯息，就急急下这关乎人生的定论。还请皇上恕罪。"
轩辕凉河眯眼细细打量了我许久，才道："倒是有些意思。你今年多大了？"
"草民惶恐。回皇上，草民年十四。"
"才十四吗。"他似乎是自言自语，"朕明白了，朕给你接触他们的时间和条件。凌寂生听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连忙跪倒，心里却开始腹诽。
"凌寂生才思敏捷，深慰朕意，特破格拔擢为侍中。"
"皇上，寂生年幼，恐难当此大任。"凌幂回的急切。
"凌相不必惊惶，朕封的这侍中不需像其他人一样侍奉朕左右，只是给凌寂生一个可以随时到三位皇儿身边交谈的条件罢了。凌寂生，你明白了吗？"
"草民明白了。草民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狐狸又开始探爪子。
我想，或许是太平皇帝当的太闲了吧，御下严明的话，自己的确是省心省力。想了想，我问道："不知皇上给了臣下多久为期限？"
"你不问我倒是忘了，"他如愿看见我变脸，很是满足的样子，"就两个月吧。"
侍中一般是官上叠加的官名，是个称号，没有什么品级。
--------------------------
ki要说：ki现在需要一些思维的撞击。ki已经自己进入自己设置的怪圈了......
城府
回到右院，我恢复了对自身处境的茫然。或者说是鸵鸟的不想面对吧。钺尘和初凡没有多言什么，只是带些忧虑的望着我。也许因为冷战遗留气氛，有些尴尬。
"寂生？"是君宴还叫我，我没有抬头。听他叹了口气，然后我就被搂入了他的怀抱，"寂生，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
"宴还，"我闭了闭眼，允许自己在这温暖中沉沦片刻，"宴还，谢谢。"轻轻推开他，我苦笑了一下，"只是作为凌寂生，总有些必须要面对的事情啊。"我在凌字上重重咬音。
"寂生哥哥，"凌岩在一边支头看我，"寂生哥哥困扰的是什么？"
"岩儿，现在我有两个月的时间，来选择未来追随哪一位皇子。"在宴还身边，我慢慢静下心来，不由再次感叹他的治愈力，"岩儿对三位皇子有什么印象？"
"嗯......没有什么交集。"凌岩皱眉片刻道，"只是知道皇上很宠溺六皇子。"
"是吗？那么，就从他开始吧。"我笑了笑，下了决定。
终于明白凌幂为什么将平静祥和的王朝看的如此忧心忡忡了。
昨日被我认为"不知变通正派稳妥"的轩辕琅瑞，"善于隐藏不急进"的轩辕珑琰，以及"灵气中带娇纵"的轩辕瑾璇，现在正一排落座，安分的在水阁直通的会客院憩园中静心喝茶，等我大驾。看来我看人失真度颇高。
他们都候在水阁外，算是给足了我面子啊。就不知道是不是狐狸在背后煽了什么风。不过，由此也可见，他们心中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就是。只是一来就是三个，打乱了我各个击破的原计划，反而不好面对了。
疾步到了憩园，带着初阳、宿雨、一醉和宴还见礼。带上宴还，是想通过他的能力获得些我想要的东西，只是不知是否可行。
"凌侍中请起。"轩辕琅瑞走过来将我扶起，也同时示意身后的人起身，"昨晚父皇又召了我们，和我们说了凌侍中的想法。当时，我就想过来见见，可憾天色已晚。与凌侍中昨日一会，只是匆匆，说来颇为遗憾啊。"
"臣不胜惶恐！"我吃惊装喜。如此这般，轩辕琅瑞真的是个城府极深的角色了。耳边微不可闻的听得另外两位皇子的冷哼，抬眼看轩辕琅瑞依旧笑意盈盈，眉眼真诚。就这样相信他是件很轻捷的事，如果我做的选择只是关乎我个人的事情的话。
叹了口气，我笑了笑："也劳三皇子和六皇子惦记了，微臣惶恐。"弯身又是一福，深意大家明了即可。
"凌寂生是吧，"轩辕珑琰忽然开口，"有些意思。只是今日本皇子还有事，改日长聊吧。"说着向轩辕琅瑞告了声退。轩辕瑾璇跟着站起来："三哥，我们一路走吧。"说着也告声退，两人扬长而去。
我细细想了想，看来今日的三人行定是眼前之人所邀了，虽然估计离去的二人也都是有自己的考量。离去有离去的好，起码比较符合我的计划。抬眼笑意盎然的看向轩辕琅瑞客气道："大皇子，微臣带您逛逛煊和园如何？"
遇伤
我现在很委屈。
明明被刺伤的人是我。
明明现在最该生气的人是我。
为什么我要像小媳妇一样委屈的看着君宴还大爷般又黑又冷的脸色。
可是，--好像被人这样关怀的感觉也并不坏。毕竟向来承认君宴还的能力强于我，又因为我们的灵魂吧，所以好像真的可以依赖他。惰性。
不过，感觉不坏不代表我可以忍受他的脸色。
平静一下，终于成功的在他面前沉下脸："宴还，你没有受伤吧。还是，脸色是摆给我看的？"
"你......"
好像有吐血的先兆。莫非我说错了？我想了想，肯定我的脑袋没有受任何的伤。用力摇头挥开那些短路的不该有的想法，先出声安抚眼前的情绪低靡的几位："一醉，你勿需自责。最近我都留你在聆院研读书文，与你无关。初阳和清圆也不要太自责，你们到刺客那年纪时，修为将在他之上。好了，伤口我会处理的，都先下去休息吧，不要惊动其他人。宴还留下。"
"你把我当佣人使唤。"君宴还脸色并没有不豫，但仍旧听的我一惊。
不动声色道："抱歉，我没有自觉。你介意的话......"后面的话我没有想好，停了下来。
"算了，"他的表情有些无奈和挫败，"我不介意。留我下来什么事？"
"那个人是什么人？"我直直看着他，记得他那时一动不动的站在远处，眼神讳莫如深，直觉告诉我--他有答案。
他肃色回视着我，说道："寂生，你真的不能离开？"
我依旧看着他，不语。
他无奈的叹了叹："我明白了。那人在轩辕琅瑞手下做事情。但是效忠的对象却是轩辕珑琰。"
我低眉想了片刻："第一种可能性是：轩辕珑琰派他过来，嫁祸轩辕琅瑞；第二种可能性是：轩辕琅瑞不知道他是轩辕珑琰的人，简单的派他来刺伤我，不过这么就做太笨拙了，不像他的作风；第三种可能性就是：轩辕琅瑞知道他是轩辕珑琰的人，派来刺伤我直指轩辕珑琰。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目的是伤我或者说是警告我，而不是杀我。"
"第三种可能性很绕弯子，可以否定掉吧。"宴还皱眉。
我看他一眼，笑道："我倒觉得第三种可能性最大。"
"哦，为什么？"宴还惊讶。
"轩辕珑琰还不需要这么做，他现在在我面前表现的或者说是他一直在做的，都让他维持了一种低调实干的形象，并且一直很成功，所以还未到出阴招的时候。"我笑的有些得意，"但是轩辕琅瑞不同，或者说今日和他相处，他明了了：若他真如书房中表现的一样正直淳厚，我就会选择他，但现在则是难说。而且，越是处在这个位置，才越是在乎我的举动，不是吗？所以论急，他会比较急。"
回头看宴还没有出声："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只是你现在的表情，让我有些感触。"宴还回复温和的微笑，"那你打算怎么对付？"
"以静制动。"所有的思路瞬间回笼，我说的倨傲。
朋友
明明警告过不要惊动其他人。
宿雨只是向如雨哭诉。如雨告诉了钺尘，钺尘告诉了初凡和凌幂，然后整个煊和园都知道了。
我看着"专业的"郎中拆开我包好的右手，细细观赏和赞赏了一番，拿着银子告退，忍不住叹气。刚好被钺尘瞄个正着，于是一直沉默的人终于发飙，细细数起我不把他当大哥的一二三四五......原本没有什么大事，却一下子令我头痛欲裂。心中暗下决心：绝不便宜让我受伤的人。
初凡终于进屋，后面跟着被数落了很久的一醉、初阳和清圆。大家视线交汇了一下，难得的苦笑出来。宴还看着，在我身边偷笑一下，马上让初凡和凌岩竖毛撵了出去。
看着终于安静下来的屋子，我淡淡笑了。很温暖的感觉啊。初凡和钺尘相顾了一下，看向我的目光是忧虑的。我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只是笑笑说："不要太在意，我心里有计较。"
下午刚好遇上泉琉深和很久不见的轩辕净泊同邀散心。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只是问了问伤和大概，没有太多的表示。不过脸色都不太妙。
感觉自己欠了很多人情。但是这种牵绊的感觉也让我觉得心安。吩咐宿雨在右院摆宴，却被婉拒，都说我该好好休息就各自忙去了。
晚上初凡跟我说，下午钺尘去找冯彻了，商量入编的事情，估计会参见今次的子弟选拔。
心里一时疼痛难平，又感动的有些微酸。
两天后收到了轩辕珑琰的请帖。约在兰香居。赴约时只带上了一醉。
轩辕珑琰随性的与我见礼："凌侍中别来无恙。"
我和一醉行了跪礼后，淡淡答道："劳三皇子殿下惦记了。"
"凌侍中这就是没有看见本皇子喽！"轩辕瑾璇抓着话头，神色似乎只是娇嗔。
"下臣不敢。"我再次躬身跪下，"下臣......"
"好了！"轩辕珑琰打断了我，"起来吧。约在外面就是不想见这跪来跪去的。本皇子虚长了你四岁，唤声‘寂生'不为过吧？"
"三皇子荣宠了。"我答的不露声色。
轩辕珑琰和轩辕瑾璇对望了一眼，又道："寂生不愿交本皇子这个朋友？"
"寂生不才。只是现在成为朋友，怕未来更加伤人。"其实我在来之前已经有了答案，所以去了之前的考量试探和些微的战战兢兢。
"寂生这是何意？"轩辕瑾璇把玩着手中的酒盏，脸色不豫。
"君臣之道，若寂生僭越了，从来都只会是寂生的错不是吗？"半真半假的敞开心扉谈话，我说的有些认真，"还有，寂生不随意交朋友。"
轩辕珑琰脸色变了数变，最后居然难得的显现出温和："看来寂生通过的本皇子的交友条件，本皇子却还未通过啊！"
我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闷声用餐。顿时气氛安静下来。估计这一餐就我吃的比较舒心吧。
起身跪谢道辞，临出门时，轩辕瑾璇忽然出声问道："凌寂生，本皇子很好奇，七皇叔为什么可以得到你的认可？"
好问题。一箭双雕的高明啊。我转身笑笑道："最起码，轩辕在我面前从不自称‘本王'。"
决定
"微臣凌寂生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轩辕凉河眯着眼，"怎么，才五日就有了答案了？"
"微臣需要的只是揣摩，很多时候眼见的未必是自己想看到的。但是微臣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了。"我恭敬的回的道。
"那，具体说说吧。"他显得很慵懒。
"微臣愿追随六皇子。"我回道。
"凌寂生，朕可是记得你要追随‘未来的明君'，并且此人要有让你折服的地方，"轩辕凉河睁开眼正视我，"为什么是瑾璇？"
"回皇上。书房一见，微臣以为大皇子是不知变通之人，现在才知道，三皇子才是变通不够灵便之人。反顾六皇子，深得所有人眷宠，而且懂得世故，在微臣看来，那天他的回答才是最完美的回答。就这点，微臣足以多留意他。"我回的诚实，"皇上定知此次寂生被刺伤之事，无论如何，大皇子和三皇子已经牵扯其中了。微臣心有龃龉，不愿多置喙，因此唯有选择六皇子。"
他逼视着我说："你可以选择不选的。"
"回皇上。那样的选择，等于说微臣选择了自己，陷自己于大逆不道。况且微臣这身心，已经注定应为朝廷效绵薄之力了。"
"凌寂生，你选择六皇子，等于是直接选择了三皇子不是吗？"轩辕凉河笑眯眯的问。
"是吗？"我忽然大胆的抬头看过去。
对面的人笑的威严而自在。一切心照不宣。
"要朕现在宣瑾璇过来吗？"轩辕凉河忽然一副很好商量的样子，狐狸本性露出来。
"谢皇上抬爱。只是现在的微臣自身完全没有说服力。说白了，皇子们争着要微臣的‘跟随'，只是想要微臣背后的凌家与冯家的势力罢了。因此，微臣想要一个承诺。"
"哦，说来听听。"
"微臣的选择，微臣与皇上知道便可。微臣不想多生事端。"我叩首。
"你这是怪朕之前渲染了一番？"轩辕凉河的声音降了温度。
书房中静默下来。我叩首不敢起身。仿佛很久很久过后，传来他有些疲累又有些兴奋的声音："准奏，起来吧。"
出书房的刹那，我想的是：或许高位久了，也可以在轻微的忤逆中体验乐趣吧？但是我更明白的是--这位据说从年轻时就不安分的无情帝王，又找回了久违的权利兴奋感。
轩辕瑾璇，让我仔细欣赏一番你娇纵背后的实力吧。
眼前十七岁的少年淡然的倒在地上，看着我说："凌寂生，我摔倒了。"完全不见了平日的娇纵和那些悬在话尾的嗔意。
我看着轩辕瑾璇，问道："六皇子是要微臣搀扶？"
"是。"他看了看我，扯我的袖子爬起来，再拽着我边往前走边道，"大皇兄最近不敢见你。三皇兄又继续他自己的规律生活。所以，我就溜过来堵你了。你看，我堵到了。"
"你堵到了我，准备怎么做？"我笑着跟着他，问的好奇。
"贿赂你。"他的话音再次带上嗔意，"你喜欢怎样的贿赂？"
我止下步子，淡淡抽回手："我喜欢喝龙井，雨前的那种。"
他转身微微诧异，然后笑的开怀："这么好贿赂吗？"
"是的。"我笑笑。
立场
一切仿佛终于平静了下来。
放下手中的书，闭目微微抬头享受天光，轻轻舒了口气。站起身，身后清圆照旧上前解下我披在身上的外衣退回屋中。风荷笑着向我恭了恭身，继续提着早膳进屋。
用过早膳，一醉过来谈他昨日的习书心得以及不甚明了之处，仔细听了，并为他解惑。片刻后，初凡进院来拉我一同过青水阁学商。和宴还聊了几句后，先退了出来。
站在街上，静静看着眼前的喧嚣出神。
一切可以这么的平静。
"三少，日头大了，我们找个地方歇下？"初凡打断了我的神游。
回身笑了笑，说道："初阳清圆，我们出城，去趟外祖父那里。"
"是，请三少稍息片刻，初阳这就去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