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头好痛！”小毛孩急促呼吸抓紧我痛苦呻吟，湛蓝眼眸哀求的看着我，“吉琛，吉琛，我们是不是见过，为什么你会让我这么痛？”
我将他狠狠拥入怀中，哽咽道：“不，我们没见过，你不要想了，小毛孩，不要想了。”
“嗯。”小毛孩满头大汗闭上眼，松开手，靠在我怀中，虚弱说：“果子，主人的果子……”
“现别管这些，我们回去吧，你需要休息。”将小毛孩抱起来，我快步向黑色城堡跑去，怀里的身体越来越软，面色逐渐呈现青蓝色。我恐惧得想哭。
远远看见门口黑压压几个人，我顾不了许多，大声喊起来，“塔耳塔洛斯，塔耳塔洛斯，快，快，小毛孩，小毛孩他……”
塔耳塔洛斯一眼看我我怀里的人，眨眼功夫出现在我面前，一把夺过人，厉声责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我被他扔出去，眼看着要撞上墙壁，被一双结实的臂膀从身后环住，旋转一圈，葡萄酒醇香漫溢出来。
我抓住他转身扑进怀里不肯抬头看眼前的人，颤抖着，颤抖着不知道怎么面对。
第58章
“阿喀琉斯！”手加大力道几乎要掐进他肉里，紧紧抱住怀里僵直站立的身体，我以为再也不能相见，我以为这次离别会是永远。
泪水伴随心痛如潮涌出，我再也无法自制，抱住他嚎啕大哭。
阿喀琉斯轻拍怀里哭得像无助的孩子的人，神色复杂，感到手里柔软的栗色长发正在发生变化，变成黝黑几近深蓝的色泽，缓慢生长直至脚踝，整个覆盖住同样已然变成另一张面孔的身体，淡淡的幽香飘浮进鼻孔，这是，野蔷薇花香。
阿喀琉斯心头一动，推开怀里的人，后退目不转睛看他。
这是一张倾国倾城的清妍面孔，纯粹得透明。
斜飞的丹凤眼，暗赤眼眸，飞扬潇洒的柳叶眉，小小的瓜子脸型，完全陌生的面孔此时泪水横流，无语三分愁，一举一动散发令人屏息的薄如蝉翼的单薄美丽，像那无色的雪，飘零的飞絮，柔软的羽翼。
阿喀琉斯看得心头滴血般悲痛，握紧佩剑再次用力推开面前哭得昏天暗地的人。
我哭得难以制止，根本没看清楚阿喀琉斯的举动，所以一屁股坐在地上时整个人都懵了，抬头不明所以看着他，为什么要推开我，为什么要用那种痛恨的，厌恶的眼神看着我？
“呵呵，乌拉诺斯，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这么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看得我们都止不住心痛呢。”
幸灾乐祸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回头，看见两个女人。
双胞胎？
一静一动，一个眉目张扬，一个深沉内敛，长发及腰，极美丽的面孔，都着黑色露肩百褶长袍，佩剑在腰。
刚才说话的女人迈着猫步款款走到我面前蹲下，勾了我的下巴，“小美人，乖乖听话，跟姐姐走。”
恶！
我大力推开她的手，翻身爬起来——
一阵风吹过，满头如丝黑发匆匆掠过视线落下，泛起一池涟漪，如投入静湖中的一粒石子，我跌坐回地上，慌乱抓过头发。
黑色，黑色，铺天盖地的黑色，浓黑，乌黑，黝黑！
打个寒战，我茫然抬头看阿喀琉斯，不，他也已经不是阿喀琉斯，他是身披黄金战甲手握利剑的乌拉诺斯！
看着他泛着冷光的无情蓝眼，我忽然不再害怕，咧开嘴笑起来，小心翼翼爬起来，小心翼翼一步步后退，远离他，站在自认为安全无法接近的领域。
“哇哇，小美人，小美人，哥哥我的金箭来也！”天空上一对金翅呼啦一声闪现，箭矢划出一道光芒破空而来，我迟钝抬头眼睁睁看着它飞来，心头忽然一松，绽开笑容，上前一步迎头撞上——
“哧！”
有人惊呼，“啊！”
“他疯了！”
“厄诺斯！”
闭上眼，最后一滴泪滑落，再也不想害怕不想流泪了，再也不要离别，再也不要伤害再也不要再也不要……
预期的疼痛没有紧接而至。
睁开眼，眩目光芒刺得眼睛生疼，我看见金箭在乌拉诺斯手中被碾为粉末。
放下手，他没有回头，背对我，玄色金线披风随风展扬，他含笑说：“我可能不敢再爱了，到此结束吧，欧阳，不管你是谁，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
“好！”
第一次说再见，再见，再也不见。
我决绝转身向山上城堡走去，没有留恋没有不舍，舍弃心痛，丢掉希望，从此各自活着。
“乌拉诺斯！”
卡俄斯嬉笑着自城堡窗口上飞下来，像飞翔的自由鸟，张开翅膀垂直落下。
背后传来欢笑声，有人行礼说：“父亲，几千年不见，一向可好？”
“哇哇，厄诺斯，不要叫我父亲，小屁孩！”
“乌拉诺斯，我好想你。”
“嗯，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吧，卡俄斯，身体没事了吗？”
“没了，没了，反正他头发上那点东西不碍事。”
“那就好。帕特洛克罗斯他——”
“放心啦，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出来了，要不要看一看，现在很吓人哟，只有半个身体。”
“算了，不要浪费精力。”
“喂，你们两个只顾讲悄悄话，把我们晾在一边太不厚道了。”
“好啦，好啦，尼克斯，他们俩小情人好几千年没见面了，留点空间给他们吧。”
“是是是，姐姐大人发话，小妹能不遵从？”
“对了，厄诺斯，该亚呢？她不是早回来了吗？”
“没看见。哇哇，塔耳塔洛斯，你怀里的美少年快给我！”
欢快的笑声越来越远，渐渐模糊，我迈着沉重的步伐爬向城堡。
可笑的是，到最后我才是局外人。
身后的繁华从来和我无关。
赫克托耳站在大道转弯处，忧心看着我。
我走过去，牵了他的手，为他擦干眼角泪水，“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嗯。”赫克托耳点头抓紧我的手大步向前走，我看着他的背影，叫他：“赫克托耳。”
他没有回头，“嗯？”
“你是我的亲人。”
“嗯。”
“当我的哥哥可以吗？”
“好。”
“谢谢你陪伴我这么久。”
“不谢，因为我爱你。哥哥可以爱弟弟吗？”
“可以。”
我笑。
第59章
宇宙之间有了夜晚，卡俄斯就像转动水晶球的女巫随意控制着这个世界的轮转。
灯火辉煌的宇宙之间，天空了有朦胧的星辰，幽蓝的月，古堡里欢快的圆舞曲传出。
我站在城堡的尖顶上，张开手臂，任头发在身后群魔乱舞，低头俯身以临界点的姿势靠在栏杆上，在眩晕中回味多年前从楼上跳下去的那一刻，白衣憧憧极有古堡幽灵的味道。
花园里喷水池哗啦啦作响，娇艳的花朵一闪一闪泛着毒液一样的光芒。
如果……我能飞起来就好了，就不会这么这么痛苦了，就不会痛到麻木绝望到无望了。
爬上栏杆，把脚放到空中摇摆，我轻哼传到耳边的音乐。
衣袍下摆被风打得哗哗作响，我把手拢到嘴边仰头对着天空呼喊，“啊——啊——啊——”
阿喀琉斯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爱卡俄斯说给我的故事，爱我们曾经的日子，不管我是谁，我都拥有我们全部的过去。
为什么你不能爱这样的我呢，有什么区别呢，我同时是卡俄斯，是帕特洛克罗斯，是欧阳吉琛，这样的我有什么不好？
“啊——啊——啊——”
阿喀琉斯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我委曲求全了，卑躬屈膝了，不坚持，不倔强，不哭不闹了，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啊——啊——啊——”
你不是不敢爱了，你是不知道你爱的是我，我就是我，不是别人，不是任何人，我就是我！
“呵呵。”放下手，我傻笑着继续晃荡两条腿。
“你在干什么？”
上帝听到了我的心声，所以他快快的派来了救世主，不让我淹死在没有尽头的痛苦海洋中。
我回头，可是头发太浓密，遮挡了视线，所以坠下楼之前，我只看到他寒冷的眼。
我在空中展开双臂，尽情享受飞翔的感觉，我就要乘风归去了，阿喀琉斯你会不会只当这场痛恨怨是个梦？
然后我闭上眼，我想我可以安息了，剩下的不需要我见证结果，我只是个不相关的陌生人。
然后我被狠狠的用力的痛苦的拥入温暖的有着葡萄酒香的怀抱，他是不是在酒缸中泡大的，为什么我要醉得这么厉害，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成了宇宙之间的一缕孤魂一粒尘埃。
然后我听见他浑浊的呼吸，沉重的心跳。
然后我听见他的哭声。
然后我睁开眼看到我们飞翔在天空。
几滴滚烫的液体打落在脸上，很烫，也很痛。
我笑嘻嘻看着他水汪汪的蓝眼说：“你是我的天使，我的王子，我是没有水晶鞋的灰姑娘，是不会忍受疼痛的大海的女儿，我就要变成泡沫了，所以你可不可以紧紧的拥抱我，不要放开？”
他的大掌轻轻抚摸我的脸我的唇，他问：“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不爱你，不爱你，你不要让我爱你好不好？”
“不好，你不爱我，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我是那么那么的爱你，所以你一定要以同样的爱来回报我，否则我就不爱你，我要让你痛死，哭死，绝望死！”
巨大的羽翼呼啦啦拍打，在天空悠游飞翔，雪白的马儿展开双翅昂首嘶啸，如同划开天空的一道白色闪电夺空而上。
神马珀伽索斯。
我舒服的窝在阿喀琉斯怀里，睁大眼看他，两只爪子不怀好意扒他胸口的衣服，脸不红气不喘问他：“你不想吻我吗？”
阿喀琉斯拂开我脸上的黑发，说：“想，我要和你做爱，吻遍你身上每一个地方，我总是要一次一次重新认识你，我总是丢弃你，然后回头发现调皮的你不会在原地等待我，我对你总是无可奈何，不能不爱你。”
说完阿喀琉斯就低下头来亲吻我，甜蜜的，霸道的，凶狠的，义无反顾的，毫无扭转趋势的将我用力揉进他怀中。
这一刻我想立刻推开他跳下去，用鲜血和生命刻画和证明这不是梦，可是我没有，因为舍不得他，所以我同样用力抓紧他，把自己的一切交给他揉烂。
珀伽索斯载着我们春风得意飞驰在宇宙之间的上空，我忘乎所以索求阿喀琉斯的吻的温暖，放肆的拉开衣衫，凶狠的抱紧他在胸口的头，揉乱他的发，亲吻他的耳廓，舔他的后颈窝，我们颈项纠缠不离不弃不肯罢休要把对方挤碎。
但是我们不能在马背上做爱，可是我还是放荡的挑逗勾引他，我步步为营，攻城略地战无不胜，他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可是我们的好事没有顺利行进，当我把腿抬到阿喀琉斯腰上，要坐到他剑拔弩张的欲望上时，看到不速之客的丑恶面孔顿时垂头丧气性致全无，衣服一拉转身靠在阿喀琉斯怀里闭目养神。
阿喀琉斯抱紧我压抑呼吸。
然后那个让人极度不悦的嬉笑声音说：“阿喀琉斯，祭祀典礼就要开始了，你还在这里翻云覆雨，真是红颜祸水啊。”
那人的声音忽的靠近，我感觉到他在耳边的呼吸，睁开眼伸手巴掌一翻招呼上去。
可惜明明在眼前的人却如烟云瞬间消散，在珀伽索斯面前凝聚成形。
阿喀琉斯像讨好的主人拍拍我这个他怀里的宠物，说：“不要任性。”
我把嘴一撇，揉捏他胸前两点的爪子猛一用力，令他身体一颤倒抽一口冷气，立刻被他抓住，低吼：“别惹火！”
“嘻。”满意感到身侧大腿处某件兴致高昂得不到疏解的器具再度膨胀，我乖乖放手，在他怀里若有似无磨擦着，阿喀琉斯却无闲暇理会我的恶作剧，对卡俄斯说：“准备好了吗？要小心些，空间扭曲得厉害，你的身体能承受吗？”
卡俄斯咯咯笑起来，说：“放心，就算失败我也不会有事，大不了再用个几万年汇聚成实体，你是在担心帕特洛克罗斯吧，乌拉诺斯？”
阿喀琉斯不回答，笑了笑，策马飞回去。
拨散云雾，俯身看下去，刚才还在的城堡已变成古罗马大理石圆顶皇宫，宽敞的道路四通八达，建筑群死气沉沉错落有致排布着。
又一个千年消失了吗？
我抬头看阿喀琉斯，他也脸色严峻。
“你们要下去做什么？”
阿喀琉斯避开我的视线，看着越来越近的皇宫，低声说：“地狱和奥林匹斯神界很麻烦，我们到这里来是帮助卡俄斯布阵收服这两处的。”
“你！”我惊得无话可说，推开他，“助纣为虐！放我下去，阿喀琉斯我真不敢相信，你怎么会帮助他，脑子坏掉了吧，他要毁灭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啊，你的父母亲人兄弟姐妹战友同胞都还在下面那个风雨飘摇的地方，你怎么……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阿喀琉斯扭头不看我，倔强回答：“他答应我不会为难我的父母，而且这也是当初我欠他的，我夺走了他的身体他的心脏，害他几万年难以成形。再说，他也说过不会对你怎么样，一直以来利用你的都是奥林匹斯宙斯那个老匹夫！”
第60章
我气得七窍生烟，抬手想要打下去，大骂：“你傻了啊，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我做什么自己还不清楚吗，我才是当事人，你不要擅自决定把无辜的人拖下水！总之待会儿你什么都别做，让他一个人唱独角戏，我看他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阿喀琉斯还不服气，小声嘀咕：“那些人关我什么事，我只要你们在身边就好了。欧阳，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阿喀琉斯突然惊醒跳起来抱住我大声喊。
这时马儿已经停在华丽宏伟的大理石拱廊下，收回羽翼，阿喀琉斯抱着我跳下马，翻掌一抹将珀伽索斯再度收回刻印当中。
卡俄斯随后落下来，笑眯眯看着我们，神色不明，说：“皆大欢喜，有情人终成眷属，恭喜恭喜。”
“嘻嘻，卡俄斯，你就别在哪里猫哭耗子黄鼠狼给鸡拜年了，酸的我们牙都软了。”黑夜女神尼克斯不知死活的走出来说，懒洋洋打个呵切。
黑暗女神厄瑞波斯规矩跪在地上，恭敬说：“父亲，结界已经张开，可以发动阵势了。”
卡俄斯仍旧嬉皮笑脸转身看了一眼尼克斯，看得她身体一僵，脸色唰得一下变得惨白，迅速低头后退。
厄诺斯扑腾扑腾光着屁股在天花板上打转。
该亚携一身番红花香妖娆斜倚在石柱下的软塌上，向我勾了一眼，道：“哟，有些日子没见，怎地变这模样，跟朵花似的，身子骨连风都能吹散咯。”
我微笑说：“可不是，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太婆害的。”
“嘻嘻，还怪我呢，瞧瞧那一脸的媚，春心荡漾欲求不满吧？”
死老太婆！
我几乎暴跳，被阿喀琉斯拦住，示意我看旁边，塔耳塔洛斯抱着小毛孩走过来，放到一旁软塌上，转身对我说：“你帮我照顾一会儿，不许碰他，否则我砍了你的手！”
手腕立刻传来一阵冰凉的阵痛，我冷冷刮他一眼，走到小毛孩身边蹲下，说：“隐藏起来的伤口不等于没有，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你这种人也算男人。”
对他抹去小毛孩记忆一事耿耿于怀。
“什么，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你再说一遍？”塔耳塔洛斯当场就翻脸，伸手准备划下来，被小毛孩抓住，急急的扑进他怀里乖巧蹭着脑袋，“主人，主人，不要生气，伊翁会很乖，很乖，不会乱跑的。”
好像，高贵的波斯猫！
我看得十指大动，口水飞流，小毛孩，小毛孩，快给哥哥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