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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来梦去——by琰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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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古通今?你相不相信我还能预测未来1000年~
我拧过头去装作没听见,他眉峰微蹙,转而将匣子递给雁泽嘱咐他收好,然后和霍大夫以及程熵一起出去了。
窗外花木萧条,秋日残照。
恐怕......程子晞便是被这毒给折磨死的......


第十章
我问雁泽,我和傅鸿煊是怎么认识的。
雁泽剥着橘子然后望望天空努着嘴说,我也不知道,大约2年前吧,少爷你一个人出游,然后回来的时候就是和傅爷一起的。
这样哦......我摸了摸下巴,那姓傅的是什么来头?
唉?没有和少爷说过么?雁泽停了手上的事,抬起头,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朝着我不解地眨了眨。
我冷冷的扫了他一眼,不是还没来得及告诉我,我就被他丢水池里了么?
少爷您真记仇,傅爷他这么做也不是恶意。雁泽一边嘟哝一边把剥好的橘子分成一瓤一瓤,又把上面的白色须茎也一起剥了。
雁泽,你又帮着他说话?信不信我打你?我捋起袖子作凶恶状。
少爷~雁泽错了~~~雁泽依然专心于手上的活,嘴里发出的声音说出的话却是装好求饶状。
望天,这孩子真有表演天赋!
快说重点。我不耐烦的催促道。
好,少爷您先吃橘子。雁泽将一碟剥得光洁玉润的橘子递到我面前,然后抹干净手正襟坐好,咳了一声开始他今天的说书。
傅爷家里也是历代经商,专做茶酒米粮的买卖。
小本买卖......我拧着眉头质疑道。
少爷,茶酒米粮确实都是小买卖。但是帮朝廷做生意,就不算小了吧?雁泽人小鬼大,得意地朝我笑了笑,少爷,吃橘子。
确实,我忽略了一个很关键的地方,宋朝的盐可不是我印象里认识的盐,老百姓一年吃盐的花费可以高于农业税。茶酒米粮如果是为朝廷商办的话......对于会做生意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暴利!
我往椅背上一靠,任阳光肆意铺洒。从怀里掏出个紫檀木匣子细细把玩,匣子做工精巧雕工精美,轻轻打开,一阵芳馥沁人心脾。里面有几粒药丸,莹润如珠、纯白如玉。
少爷,您当时不是说,傅爷的东西一律丢出去!那这匣子......
我赏了他一记爆栗,笨!这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先保住命了才好慢慢想对策报复他。
少爷,我都是被你敲笨的。雁泽抱着脑袋抱怨。
我不理他,抿着嘴角偷笑。把檀木匣子放回怀里,拿过茶几上的账本细细翻看起来。
我既然死不了,那就替程子晞好好活着吧。
少爷,橘子。
晶莹的果肉被递到嘴边,一口咬下,汁水漫溢,甘甜微酸。
这个北宋冬天的温暖午后,空气里满是柑橘的微甜微酸的芬芳,淡淡萦绕,久久不散......
※※z※※y※※z※※z※※
由于"九千岁"半路杀出,程熵和雁泽说什么也不同意在天气回暖前动身返京。于是在扬州行馆,一住又是个把月。
每一年开春以后,江淮盐帮会在淮南盐的主产地泰州举行例会,由盐帮帮头和大小盐商一起商议二月的蚕盐配发。于是一过完年,我就和雁泽还有程熵从扬州直接动身前往泰州西溪。
坐在船里掰着指头算了算,我到这边居然已经半年了。该记住的差不多都记住了,该学习的还在学习。账房先生说我打理帐务没有小时候学得快。
废话!我是一文学系在读硕士又不是MBA!
为了让我更好的"恢复",程熵把老爷老夫人还有老祖宗一起接了来扬州过年。
京城的家人抵达的那天,我站在前堂等候时,心里在想,若是程子晞的话接下来会怎么做?正在思忖之际,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和说笑声,于是下意识地转身,微颔......
那一个身披貂皮大氅,发束玛瑙玉冠的身影,雍容淡雅,傲洁如莲......
"少爷,为什么盐帮开会一定要在泰州?让他们来扬州或者京城不好么?"
一连在船上很多天,雁泽已经开始闷得发慌了。
"自古煮海之利,重于东南,而两淮为最。"
我正凭栏而眺任由思绪翻飞,听他这么问,转过身来告诉他,"泰州所产之盐史称‘吴盐',色白粒细,如花皎白雪,乃上乘贡盐。而西溪盐产占泰州大半,江淮盐帮以泰州西溪为首实不为过。"
雁泽瞪大了眼一脸的膜拜,我心里窃笑,大学时的历史选修课可不是白念的。
"江风寒邪,少主别吹得太久。"低沉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话音落下的同时,一件狐毛的披风落在了肩上。
我有那么弱不禁风么?虽然这么抱怨着但还是乖乖将披风裹上。
莫非不怕别人来横的,最怕别人使怀柔政策。
不过这点好像已经被程熵发觉,并且被他运用的驾轻就熟,什么时候该柔,柔到什么程度,手法力度掌握得恰到好处。幸好他早生了1000年,否则不知道要让多少女人为之倾心疯狂泪流成海。
我把自己裹进雪狐披风里,想起腊月寒冬的某日,有个小厮匆匆将一个包袱送到行馆,没说是谁送的只说是给子晞少爷的。我想了想,然后手一甩,包袱划了个漂亮的弧线直接被掷出屋外。
全世界除了那个天杀的没人敢对我直呼其名。
包袱落在地上,露出一角白毛,出于好奇又去捡了回来。抖开,里面是一件纯白如雪没有一丝杂色的狐毛披风,而狐狸的尾巴正好镶成一圈领子。
那一刻我终于体会到女人之于皮草为什么会那么疯狂了,因为直接裹钞票太俗!
犹豫了几秒钟,鉴于动物保护协会管不到这里,我决定收下了。莫非只是个靠码字混日子的写手,向来不和金钱产生对立关系。
接下来几天,依然是漫长的水路,坐船坐得我想直接游过去。抵达目的地后,我由衷感慨脚踏实地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盐帮不愧是盐帮,就连每年只用一次的驿馆都是处处体现了盐商特色,那栏杆那地面都是粉白粉白的好像用盐铺的,走近一看,居然全是汉白玉,难怪有"盐商妇,多金帛,不事田农与蚕绩"的说法,腐败!
我对雁泽说,用大理石装修的房子有辐射住久了会生癌的。结果雁泽继续把我的行李往外拿理都不理我。
我往榻上一坐,心里踌躇着,明天的例会该怎么办......


第十一章
我站在铜镜前,深呼吸,再呼吸。然后闭着眼不停的念叨,你是程子晞,你是程子晞,你是程子晞,你是程子晞,你是程子晞......
程熵敲了敲门说商户老板都到齐了。
我头抵上铜镜哀叹了一下,随即整了整衣袍,开门,程熵站在那里,轩昂自若。我看了他一眼,见到他对我含笑微颔,我沉了口气,"哗"地甩开袍袖,朝议事大堂走去,一脸大义凛然赶赴刑场的表情。
其实,早在知道程子晞身份的时候我就有了一个疑问,程家单营绸布买卖,从未涉及盐运盐业,程子晞为什么要接下盐帮帮头的职务?更离奇的是,程家似乎没有人清楚这件事情的始末经过,似乎没有预兆的,有一天程子晞回来的时候身上就多了那玉佩。
我问雁泽,我以前是不是那种唯利是图、不择手段,专做损人利己、坑蒙拐骗之事的势力奸商。结果雁泽哇的一声扑到我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问我怎么有这种想法,是不是哪个挨千刀的小人在我面前胡说八道,让我不要听信谗言种种等云。
后来从程熵口中了解到,程家家训一向以洁身自好、恪守纪法为首要,向来只做正经买卖,程子晞更是视钱财如纸帛,总是一边打理生意一边留连山水,友交天下。
在回廊上就已经能听到大堂内的人声鼎沸。门口站了一个老仆,佝偻着腰睨眼而视。我直接穿过他的视线停在紧闭的雕花门前,伸手扶上紫红檀木的门扉。
吱嘎~~~~
门被推开,锈蚀的铰链发出沉重兀闷的声音,仿佛一声浑厚的散音,纯朴肃穆地幽深过千年万年的觞觥交错,返朴还淳。
堂屋三开间七檩,首先入眼的是正中最深处的红木座椅,顶上匾额高悬,"盐总"二字飞金墨舞。我抬头,捋起衣摆,一脚跨过高高的门槛。铰链声嘎然而止的同时厚底皂靴落在大理石上的一声"嗒",如尘埃落定的空弦低音,回声沉去。
门内倏地静了下来,所有人噤声抬眼,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或举杯欲饮或拱手互揖,视线齐齐聚往门口。
我缓缓朝堂上座椅走去,周围静得仿佛可以听见气息流动的声音,衣裾带风沙沙作声。
站停,转身,微弧嘴角。
"一年不见,大家可好。"
哗~~~~定格了的画面复又活动起来,一时间热闹非常。
※※z※※y※※z※※z※※
我依然站着,左右环视,堂下两边坐的站的有二三十人,高矮胖瘦各不相同,只是眉宇间的奸猾老道,举手投足的贵气,昭示了这些人不可小觑的身份地位。
"今日盐帮众位齐聚于此,在商议要事前子晞有件事要宣布。"
我顿了下,下面的人皆都抬头,倾耳细闻,我继续说道,"历代盐帮帮头三年为一任,子晞自接任以来玩忽职守、有负重望,当引咎自责。现子晞又罹造劫难,记忆尽失,一切皆要从头学起。子晞不敢耽误盐帮运营,故而决定禅让帮头一位,由新任帮头为大家主持此次会议。"
说完,座下众人一片骚动,有人聚首窃论,有人起身拱手相劝,我笑然以对。
"子晞决意已定,还望诸位勿加劝阻。"
众人又是一番轻声细讨,我将腰间配着的信物解了下来,放到一边雁泽捧着的托盘里,而后转身面向众人。
"今日子晞卸任帮头一职,便再不是盐帮中人,但是子晞有一事相求,望在座诸位及新任帮头能善加考虑。"
"程公子不妨直说。"
"程公子,你我生意之人,但求做事清明,如不违我等原则,定当竭尽所能。"
"是啊是啊。"
下面又是一片闹哄哄的,我伸手摆了摆示意大家先听我说。
"盐,乃生活必需,五味之首,缺之,食而无味,长期缺之,身心俱损。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而补有余。国计以丰年为瑞,民生以穑事为先。在座各位不会不明白个中含义,故而子晞恳请各位,蚕盐配法还望手下留情。于在座,少抽一成不过尔尔;于天下百姓,岂是多得几月温饱而已。"
我觉得自己的舌头快打结了。
我站在那里等着下面的讨论结果,就像是爼上鱼肉,不,现在天下百姓是鱼肉,而这群人则是手握菜刀的屠夫。我知道妄改历史是很愚蠢的行为,但是,不试一下就永远不知道结果如何。没办法,谁让我多了解了1000年。
座下又有人站了起来,年纪相交于其他人要小很多,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温文尔雅,一看就是一介书生。
混在一群老狐狸里,胆子也太大了吧?
书生躬身,"程公子可知自己为何居于此位?"
我笑了笑,"子晞不记得了,可惜家人也无从告知。"
"那在下就替所在各位冒昧告知,您当初便是凭着这番话令我等幡然彻悟--民生即天道。故而我等奉程公子为帮头,实为证明公子所虑为国为民,我等必当言听事行。"
说完坐着的人一并站起,连同站着的人一起对我拱手长揖。
"请程公子继任帮头一职,我等计行言听,请程公子切勿推辞!"
我承认我看到这情景居然感动地想哭。
事情朝着一个不可思议的方向发展了去,远远地超出了我能接受的范围。
我静静站在那里,闭上眼想像着,一年多前,这具文秀单薄的身躯是以怎样的姿态傲然屹立于一众前辈面前,卬首信眉、侃侃而谈......
程子晞......知道什么叫天妒英才么?你就是一典型!


第十二章
月如钩,轻步流光,玉阶飞华觞
从洗尘宴上逃出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我缓缓地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回廊,手摸着栏柱,一根又一根......悠长悠深的走廊,仿佛从一个时空通往另一个时空。
夜风沁凉,酒醒。
池心岛上,有人影绰约,剑光飒飒,我走了过去。不远处还是灯火明灭、喧嚣依旧,而这里却静得好似另一个世界。顺廊曲石桥步入池心,穿过庭燎夜光,穿过荷风水月,穿过如水月华的纤尘不染,心向而往之。
含笑丛中,一簇剑影银光熠熠。
只见清竹风骨俊逸如他,正穿梭于花丛疏枝间,抿嘴含笑,袂据戏风。剑尖剌天如腾蛟起凤,执剑而出如流星掣电;箭步跃起,霍如羿射九日落,飞腿翻腾,矫如群帝骖龙翔;迅猛时,来如雷霆收震怒,收拢时,罢如江海凝清光。
剑气横秋,枝叶满天,繁如琼花,洒落一夜水榭流香。
"混却乾坤六出开,出郊征骑逐飞埃。谁言南海无霜雪,欲到花时点检来。"
闻声,收势,剑刃凝光,霎时风平浪静。程熵转过身来,笑着拱手,"少主好文采。"
"我是看你那一招一式行云流水看的出神,随口乱说的。" 暗自乍舌,其实那几句是胡编乱凑的。
"少主的剑舞才是气动四方,属下自叹不如。"
听闻,我不禁惊讶,"我以前也会武功的么?"
程熵眉角一扬,笑着道,"少主确实不会武功,只在为醉即兴时吟诗剑舞。"
吟诗舞剑?望天,真是风雅!
"哎......可惜了这荷塘月色。"叹气耸肩,我的语气有些无奈,"现在什么都不懂,不然邀月入阁举剑成三人,多好......"
"少主真想,也不是没有办法。"说罢翻腕,剑身一转,剑柄递到我面前。
我想了想,走过去握上那剑柄,手指下有隐隐的热度,是程熵遗留其上的温度。他并没有松手反而以掌握掌,顺势将我拉到他身前,另只手轻扶我的左手肘。
剑出,轻缓圆活、柔如蕴藉,一抹一撩已是剑花寒闪。
"倚笑拔剑醉红潮。"
程熵在我耳边吟道,低哑婉转、柔和不失沉稳。
"青天壁上乐鸣韶。"
步动身随,剑随身行,移步换势间,剑气亦能扫开地上枝叶。
"双手揽云三万里,千殇风雨一剑挑。"
转身,右下势,上步七星。
"不道春秋寒暑气!"
由徐入急,柔中寓刚,程熵带着我渐渐步似行云、身似行蛇,纵横挥霍、气势连贯。
"不趁扁舟不过桥!"
忽往复收,乍还疾,而后一个纵跃,盘旋而上直入云霄,月落浑金、云飞璞玉。将落而落之时,一招斜飞势踏过树枝,两人齐云驽风,自荷塘之上飞身而过,影照惊鸿。
侧目,正对上程熵清澈如水、邃如深潭的眸子,他嘴角勾着一抹浅弧,霎时如寒木春华。飞至回廊,他伸出左手勾住栏柱,旋身而过,右手顺势一推,我便擎着剑如蛟龙入水贴着荷塘以一式海底针疾驰而过,剑尖划破一池平静,激出两道水花,凤于在天。
"沉沙画戟铁未消,临步长江亦自豪。"
回首而望,程熵已然轻身跃起,脚踩桥栏,在我落水前长臂一振将我揽入怀中,轻盈潇洒地飞入池心亭中,将我执剑之手交入其左手,翻腕,收势。
月华如篁,蓝阁疏窗,一切归于最初。
一曲舞罢,却谁也没有分开。两人不知何时站做了相向而望,他的左手握着我的右手,而他的右手则在我的腰际。
这么暧昧的姿势,不发生点什么岂不是很可惜?
我想我一定是言情小说写太多了,不然就是被唐小姐在潜意识里给暗示了。
"傅鸿煊可以说出十七八个理由来证明我不是程子晞......"我抬起头看着程熵,问道,"为什么你第一眼就认定我是你要找的人?"
他的眼睛深处有明明灭灭的涟漪,我看到他似有羞涩的偏过头去,嘴里嗫嚅着。
"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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