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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霸天下——by流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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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熬好后,我盛了两碗,端回了房间。床上的元西已经睡着了。淡粉色的肌肤由于连日的劳累而变得有些苍白。单薄的胸膛随着轻浅的呼吸微微的起伏。
这几天真是苦了他。轻靠在床边,我竟有些舍不得叫醒这沉静的睡颜。以我的标准而言,元西无疑是脆弱的。好像力道使得大些,他便会如蜻蜓的薄翅般碎裂开来。但与此同时,我也知道。在这不甚强壮的身体里,有着怎样的热情和坚定。从我抱紧他的那一刻起,他便将自己的命运之索牢牢的系在我的身上。或许这对我来说该是种负担。但谁有能说,这不是上天赐给我的机缘。有了他的牵绊,我便再不复以往连自己的性命也可随意浪费的淡漠。总算是有所进步了吧?
我专注的视线仿佛影响了元西。他鹿儿般的眼,慢慢睁开。
"主子?!"轻轻揉了揉眼睛,他微有些迷糊的开口。
"先吃点东西再睡吧。"我将腊肉粥端了一碗过来。
元西显然没想到,我竟真能弄出可食用的东西。看着递到眼前的食物,他意外的样子诱人得让我想咬上一口。
"东西是用来吃的。你光看着它就能饱么?还是你在等我喂你?"我轻笑着将唇凑了上去。本待好好欣赏元西的羞容,哪知他竟给了我一声惊叫。
"主子的脸怎么了?"
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是满头满脸的锅底灰。看着元西泫然若泣的神情,我立刻知道他误会这是我为他煮粥造成的。
"不许哭!"我狼狈的轻喝。"这鬼样子是我自己抹的。有个叫小虎的孩子过来送山鸡, 我不想他看见我的脸。情急之下,才胡乱抹了几把锅灰。"
"虎子?"元西微微一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出声:"主子发现了么?"
"是啊。"我尴尬的笑笑。自然的将一勺粥吹凉,喂到他的唇边。
我一身的血污早就擦了个干净。除了元西,不可能是别人做的。身体诡异的变化,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而且元西显然也觉得这种变化很可笑。强抑笑容的他,甚至没有丝毫抗拒的接受了我的服侍。早知道抹一脸锅灰,便能让他忘记以往最为在意的尊卑之别。我就画上一张包公的京剧脸谱见他了。
"想笑便笑吧。一个大男人,长出一身比女子还要细嫩的皮肤。你不笑,别人也会笑的。"我无奈的轻轻叹道。丢脸倒是小事。只是顶着这付皮相,很难不引起别人注意而已。可惜在这个时空找不到硅胶,也没有我用惯了的变装工具。否则我还真想弄个虬髯大汉的模样,在流夜眼前晃晃。
"不管主子变成什么样,都还是主子啊。" 元西微笑着回答。恬然的神情像是和暖的春风。
"主子昏迷的时候,我只觉得连魂魄都要散了。整个人找不到方向。然后主子的身体便慢慢起了变化。就像是......像是破茧而出。元西嘴笨,不会形容。但我知道,只要这种变化对主子有好处,无论是什么变化,元西都不在乎!"
"我有没有说过......"我轻笑着吻上他的唇。"......你实在是个聪明的人。比任何人都聪明。"看着他逐渐胀红的脸,忍不住凑上去再亲一下。
其实想透了,事情就像元西所说。变的是皮相,又不是灵魂。这种事我该是习惯了才对。若是实在不喜欢这种样子,大不了将容貌毁去也就是了。
"元西能不能问主子,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元西小心的问道。事情本就古怪,也难怪他好奇。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该是因为这块龟煞吧。"我抬手将龟煞取下。随即发现,它上面的血色竟褪得一干二净,又恢复了半透明的模样。这是怎么回事?我急忙问元西道:"你动过这东西吗?或者给我擦洗的时候,一并将它上面的血迹擦干净了?"
"没有!元西发誓没动过主子的东西。我为您擦身的时候,它就已经是这个模样了。上面没有任何血迹。"看出我的焦急,元西吓得脸色一变。
"别紧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将粥碗塞到他手里,示意他吃完。返身坐到桌边,我打算研究一下这块诡秘的石牌。
如果元西没有清理,这上面的血迹到哪里去了。龟煞的秘密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它就像一张写着青衣楼八个暗部所在地的幻灯片。血渍凝在石上,只需透过光亮便能在空白的地方打出字迹。可惜上次天色已晚。我只看清"芜城歌舞"四字,便已是一片漆黑。本指望天亮之后,再仔细研读。哪知我一觉醒来,字迹竟消失无踪。指尖一弹,一枚薄薄的钢刃便弹了出来。我轻轻在指上一划,反手将鲜血涂于石上。等了片刻,再用破烂的衣袖仔细擦拭。但奇怪的是,这一次,鲜血竟没有一丝渗入龟煞之内。轻易的便让我擦了个干净。难道非得是吐出的血么?我将划破的手指含入口中用力吸吮。然后再吐到石上。结果竟还是一无所获。
这真是见鬼了!那次明明可以的?字迹弄不出来虽然遗憾,我倒也很想得开。反正我也没失去什么。最多不过是身上破烂的衣服更加肮脏一些而已。
叮嘱元西要好好休息后,我飞快的将另一碗粥倒入口中。此地离最近的城镇也隔着十几里山路。在元西身体没有恢复之前,我们还是在这里待上几天为好。但总不能一直白白霸占着那对猎人夫妻的房子。于是我打算四下里转转。探探周遭的情况。就算实在没有其他可以休息的地方,好歹也打些猎物回来,交给他们权充房租。
出得村来,我开始在山中四处流窜。大致转了一圈后,我突然发现。这些猎人的居住地确实是个隐居的好地方。山上动植物种类繁多,山间的清溪又提供了充沛的水源。村子位于山坳的深处。不但位置相对隐秘。而且陡峭的山壁形成了天然的屏障。只要稍加布置便能有效的抵御野兽侵扰。这里地方也大。便是驻扎个千把人的军队也尽够了。
还有一个好处。我看着眼前的景色,惬意的笑了。山溪的下游有一处小小的山谷,起伏的地势令清洌的溪水形成一个落差不足三米的小瀑布。这岂不是天然的淋浴?
瀑布下是一个清浅水潭,我随手将衣物褪下,放在潭边的石上。微一提气,我已稳稳落入瀑布之中。我闭了眼,屏住气,任由溪水带着些微的力度砸在我身上。水的温度很低,正直的浇在我的头上。酣畅的同时,也几乎封了我的五感。我静静的站在水中,体内的真气竟不用我催动,自行运转起来。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瞬间弥漫开来。我明明闭着眼睛,却好像周遭的事物无一件不在我的视线里。身体仿佛整个融化在溪水中,再分不清什么是物、什么是我!这种玄妙的感觉令我十分舒畅。就像是大自然凝结在我体内,天、人之间,保持着一丝微妙的平衡。就在我沉醉其中的时候,这丝平衡突然被一股强烈的存在感打破了。我的心神一紧,再回不到方才空灵而又圆满的状态。
睁开眼,我缓缓的自水中走出。迎着潭边那个陌生人的视线。
"你......是什么人?"声音是悦耳的。但我却没有回答的兴趣。转身走向潭边的衣物。
"我在问你话!你是什么人?"眼前一花,那人竟已拦在我身前。口气虽称不上蛮横,却也有种不容人忽略的气势。
功夫不错!我懒懒的抬眼。眼前是个如阳光般的男子。淡金色的发,在风中不驯的飘动。金棕色的眼,在阳光下泛着点点金芒。只是这本该暖若烈阳的眼,竟隐隐带着一丝夜魇般的阴寒。
有趣的东西。我终于提起一丝兴致。低低的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人?"
"不是人是什么?"一缕讥嘲掠过他金色的眸子,显然是不喜欢我的玩笑。
"妖!"我舔了舔嘴唇,将体内凶戾的气息散了些许出来。望着他瞬间绷紧的身体,轻声笑道:"噬人的妖!"
不过想逗弄一下这个打扰我沐浴的男子。却没想到,回应我的竟是他疯狂的大笑。只是在他的笑声中,听不出半分喜悦。倒像是一只对月哀鸣的野兽。
"若你是妖魔,那我是什么?"笑罢,他讥诮的反问。金色的眼里翻滚着黑色的波涛。

第二十七章 (下) 出山
"是谁伤了你?"笑意收敛几分,我的语气带了一丝认真。
"伤?"那人怔愣了一下,随即嗤笑道:"你发什么神经?"
是啊,我发的什么神经?从来都不是喜欢多事的人,只是突然觉得,他眼中的寂寞和以前的我何其相似。
"就当我发神经好了。"我无所谓的摆摆手,微笑道:"那么看在你我同为妖魔的份上,能不能送我两套衣服?"我瞟了瞟他肩上的包袱,顺手抹掉胸臂上的水珠。暗示他,我还处于赤裸状态。虽然不太介意他的审视,但可以替自己和元西要到两套衣服,还是件不错的事情。毕竟我的衣服已经基本报废了。元西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当然了,便是衣衫完好,这两件衣服出山之后也穿不得了。
我随性的态度似乎令他难以接受。他瞪大了眼睛问道:"你没有看到我的眼睛吗?"
"看到了啊。不错的眼睛!倒像是有些灵性的样子。"我敷衍的点头笑道。突然觉得他有些像是只野生的豹子。稍一撩拨,就会展露出利爪尖牙。
"难道你没听过,在这片大陆上,只有灭世之妖才会拥有黄金眼吗?"看不出是真的诧异,还是不甘于我淡漠的反应。明明露出痛楚的神情,却还是要说会伤到自己的话语。
"别跟我说,又是什么见鬼的天谕!你听它在放屁!"我极度不屑的回答。可见封建迷信真的会害死人。眼珠的颜色可以决定是人是妖吗?不如说辐射污染或是基因突变,我还信得多些。
那人闻言一阵的怔愣。眼中的金芒愈发的夺目。"若我说,我真有灭世之力呢?"清亮的声音变得喑哑而恍惚。一丝淡淡的杀气透体而出。
"那你就灭啊。"我轻笑道。"倘若这世界伤你至深,便灭了它又有何妨。"
"你不怕我么?别忘了你也在这世中。"那人挑起眉,古怪的看我。想是没料到我竟会纵容他行凶。
"我怕什么?"我懒懒的打理着湿发,淡淡的回答。"这一世灭了,我便再创一个新的世界也就是了。"
且不论他有没有灭世之能。一个懂得痛楚,眼神清澈的人,怎么可能灭世?骗鬼去吧!
"说的好!"那人大笑出声。"每一个人都对我这个灭世之妖又恨又怕。偏有你这个敢在我面前说要创世的。不管你是人是妖,我都服了你!"
"破而后立!没什么奇怪的。"我依旧淡淡的笑着。抬手指了指他的包袱,笑道:"你到底肯不肯送我衣服?我虽然不在意与你坦诚相对。但就这样聊天,总还是不太好吧?"废了这么多话,若他根本不打算给我衣物,就别怪我自行动手了。就是从他身上扒,也要扒下来一套。说起来我也算是个强盗头子,抢些衣物,总还在情理之中吧?
"你不是有衣服么?"指指丢在潭边的黑衣,他的眼中隐约带了丝防备。
脑中转着不良的念头,我脸上的笑容自然是诡异了些。但应该还不到凶狠的程度。难得他的感觉如此敏锐。
"那衣服是几天前拣的。拣来时就是破的。你只说送是不送就好了。"我微垂下眼帘,轻声说道。只待他"不"字出口,我便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好!"
算他走运,这次他答应得十分爽快。
那人从包袱中取出两身布衣,递了过来。我干脆的接过。尽管他瞪着我的目光,专注而又带着些深思过后的复杂。我依然毫不避讳。当着他的面,套上了一身。继而将随身的装备一一佩好。
"衣服不错!谢了。"我仔细的将残破的黑衣收好。哪怕是一丝衣料也不打算留下
"其实你还是不穿衣服好看。"他突然开口笑道。微带着些许调笑的意味。这是自遇到他起,第一个真心的笑容。老实说,很养眼!但说出的话,却实在不太中听。
"说话小心点哦。"我挑起眉,有些邪恶的看着他,笑道:"我可是噬人的妖,当心我吃了你!"
那人大笑。显然是不把我的威胁放在心上。我也不跟他计较,耸了耸肩,转身离去。
见我要离开,他急急开口道:"你若打算出山,便来找我吧。我在......"
"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哪里遇上,哪里算吧。"我扬声截断了他的话。
刚刚经历了太多的血与火的煎熬。杀戮、背叛,大量负面情绪潜藏在心中,无法宣泄。稍不注意就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涌出来,在我胸内重重的咬上一口。所以我下意识并不想与他有所牵扯。便是让他说了又能怎样?总之是不会去找他的。
看着林间的人影,渐行渐远。黄金眼中的光芒,也似乎暗淡了下来。
"我叫昊天!你呢?"悦耳的声音穿过林木的枝叶,远远的传来。
果然是个有趣的生灵。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不住浅笑。
"是终结也是开始。一元之初,周而复始。叫我‘零'!"我低低的吟唱,没有学他运力将声音送出。只因我根本不在意他能否听到。
回村的路上十分平静。昊天识相的没有跟来。我边走边习惯性的清除自己经过的痕迹。顺便还捏死了两只倒霉让我看到的兔子。进屋一看,元西已经醒了。但还是乖乖的躺在床上养神。见我回来,连忙求我让他下床。我知道他定然不会再让我独自忙碌,也就不再勉强。将接下来的打算简单与他商量了一番,便吩咐他将兔子给猎人夫妇送去。
山中的生活单纯而平静,无论做什么事,都比较容易心无旁婺。我打算留下数日。趁此机会让元西将养身体。顺便好好指导一下他的功夫。
一切都按我的设想进行着。我除了每天进山,猎杀几只小型动物以外,便是躲在林中教元西一些保命的技巧。元西的悟性很好。加上我教他的多半是些适合他柔软心性的招式,他的进步可以说是一日千里。虽然他也曾要我教他那些杀戮的方法。但我的招式,只适合心性坚定而冷酷的人。兵器的锋刃若不能在第一时间割断敌人的喉咙,只怕死的就是自己了。难道我可以指望元西杀人不眨眼么?所以,这些肮脏的事还是我来做吧。反正我的手早已满是血腥。再脏也脏不到哪里去了。
这样的生活是惬意的。但如果不是那个叫虎子的孩子,每天都准时来报道的话,我想我或许会一直住下去也说不定。为了不让他打扰我教元西武功,我也挑了一套适合的拳法传授给他。这套拳来源于离燕的记忆。我虽嫌它烦琐而摒弃不用,但其强健身体的功效却十分不错。
虎子严格的遵守着与我的约定。没有将来找我的事告诉任何人。只是统共也没有多少人口的村子里,哪里有所谓的秘密。随着他呆在我这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我这个一直隐在元西身后的人,渐渐的有些藏不住了。于是我知道,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这次出逃,我除了一身惯用的装备,什么也没留下来。身无长物最大的好处,就是离开的时候也可以十分潇洒。丢了块刻着"有缘再会"的木板,我和元西便悄悄离开了村子。
元西的表情看来有几分不舍。我知道他怕虎子难过。但若不想给这些善良的人们带来灾难,我这个灾星必须得走。而且我也没有能力再多带一人。反正跟着我,除了颠沛流离也捞不到什么好处。还是别害人了吧。
在山中流窜了数日,我们便进入了白虎边境的一个小镇子。自从来到这个时空,我便一直想好好的看看这个世界。只是敏感的身份令我无法成行。而今虽是权势尽去,却给了我肆意生活的自由。对我来说,其实倒是流浪的生活更适合我。只是我却有些舍不得元西陪我吃苦。所以这周游世界的第一站,便定在了龟煞上提到的"芜城"。芜城以兵器锻造而闻名于世。那里有这世上最好的锻造师。闻名天下的十件兵器,有七件都出自芜城。不过,这些还不是它最吸引我的地方。更重要的是。芜城是白虎国的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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