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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霸天下——by流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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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凉的夜风一波波吹在身上。狭小的院子在月光的映照下似乎变得无比空旷。我学着昊天的样子,闭了眼,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周身都好像包裹在冰冷的月光之中。唯有身旁昊天的身体,向外散发着一丝热力。温温的,好不舒服。
静了片刻,昊天突然低低的开口道:"你的舞很出色。如果有机会,你可愿单独为我跳上一曲?"
我闻言一愣,一种古怪至极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你不是不喜欢看男人跳舞么?"我干笑了几声,开口道。
"那个人若是你,男女都无所谓。"
昊天的眼并没有睁开,我却犹如被千百个人死死盯住般手足无措。定了定神,我开口笑道:"想看跳舞还不简单。只是我人比较懒,很难提起兴致罢了。今晚你我不谈歌舞,只谈些酒菜如何?你跟我去我的酒室,我调几种你没喝过的好酒给你。"
急急拉了昊天起身,向酒室走去。我在前面走的匆忙,见不到昊天的神色。但却觉得身后有一股专注的视线,看得人背上像是着了火一般。
到了酒室,昊天依旧是一言不发。我的调酒他倒是酒到杯干。那叫一个......浪费!喝到后来,我看他的金眼也有些直了,干脆就搬了床被子,让他在酒室睡下。反正这酒室是我私人的地方。除了我和元西,谁也进不来。
第二天一早,元西告诉我昊天已经走了。我不禁暗自松了口气。隐约中又好像有一点失落。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依旧平静。昊天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出现。只是透过芸娘,送了几坛上好的酒。说是弥补我酒室的损失。他送得及时,我收得也爽快。毕竟留下他的那一夜,我酒室中的藏酒起码让他喝掉了一半还多。
炼峥云倒是隔三岔五便来找我喝酒。说是喝酒,多半也就是想在我这里放松一下紧绷的精神。更多时间我们只是下下棋、聊聊天。
我知道他在朝中的日子不好过。三个皇子中,他的势力最小。自从他答应加入炼峥鹄的阵营之后。炼峥鹄便直接将他推到了权利之争的最前面。根本就打定主意让他做挡箭牌。他所面对的压力成倍的增加,让冷眼旁观的我看得有一点心疼。到底该不该帮他?老实说,我从没这么矛盾过。我的身份过于敏感,本不该对白虎的政事发表任何意见。但此刻坐困危城的,是我允诺了要纳入羽翼之下的人。让我怎能就这么看着他一点点憔悴。或许炼峥云也曾想过要我帮忙。几次含糊的刚开个头,又将话题扯了开去。想必他也是顾忌到我的身份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的我,既无权又无势。便是帮忙也最多起到个参谋的作用。实在帮不上他什么。
仔细思量一番,我抬手将怀中的龟煞掏了出来。
一直以来,我都嫌这玩意是个麻烦。就是身处这风尘之中,也从未在它身上花过一分心思。如今为了炼峥云那小子,说不得也只有动些脑筋了。

第三十章 (下) 惊变
龟煞的秘密既然与芜城有关,或许昊天这个地头蛇可以帮上点忙。仔细思考一番后,我吩咐芸娘给昊天留了个口信,约他来红裳苑品酒。
当晚昊天便依约而来。对着我,他仍然没有话讲。喝酒的速度也依旧快得像喝水一般。只是望着我的眼神好似有什么与以往不同了。
今晚我不打算让他醉,所以调给他的都是些淡酒。看着他淡金色的发在夜风中不住飘动。我突然觉得自己让芸娘叫他过来,似乎并不仅仅是要他帮忙,更多的却像是想要再见他一次。想要弄明白,那一晚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这酒如何?"我淡淡的开口。
"不错!只是没什么力道,像是给女人喝的。" 昊天撇了撇嘴,轻笑道。有些鄙夷的将杯中的红色花瓣挑拣了出去。
"这款酒叫‘柔情',本就是调给不善饮酒的人饮用的。但不善饮酒的可不见得只有女人。"我微微一笑,再调另一杯外表看来与‘柔情'极为相似的酒端在手中。
"这款酒的名字是‘背叛',也不属于烈酒。只是入口凛冽,犹如钢刀刮过喉咙。你敢不敢试试看?"
昊天满不在乎的接过杯来。酒方入口,他的脸色已然大变。我大笑出声:"这酒的力道如何?"
"你不会指望这玩意也能卖钱吧?"强忍住呛咳的欲望,昊天板着脸说道。
"当然要卖钱!只不过‘背叛'是不单卖的。"我笑着将‘背叛'倒入昊天喝剩下的那半杯‘柔情'之中。酒的色泽突然变得浓艳而粘稠,像是鲜血在翻涌。
"你再尝尝这款‘炼狱'吧。"我淡笑着举杯,笑容中掺杂着一丝苦涩。
昊天的神情也似乎凝重了几分。金眸低垂,看着手中的酒杯,低声说道:"这世上真有人懂得炼狱的滋味么?"
那话语中的凄楚与自嘲,听得我微微一怔。实在不知该如何接口,我索性装作没有听清楚的反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昊天抬眼微笑。端在手中的酒,干脆的一饮而尽。
"如何?"我自信的挑眉。
昊天的手,紧紧按住胸口和肚腹,片刻后才朗声笑道:"你果然是妖孽!竟然连这种感受都可以凝聚在酒中。"
看来是可以挂牌出售了。我满意的轻笑。这‘炼狱'入喉,喝的人会感觉全身血行加速,心脏跳动变快,经脉中像是有火焰在流动。咽喉处也会有一波波温热的甜意涌出。让人分不清是水果的甘甜,还是血液的腥甜。这份奇妙的感受持续的时间虽然不长,相信还是会让很多客人沉迷其中。
"酒喝完了,你要说的话也该想好了吧?" 昊天缓缓的吸了口气,开口道。闪动着金芒的眼睛,远远的避开了我的视线。像是在担心什么,又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以昊天的头脑,自然了解我要他过来决不会单单为了品酒。仅管是一脸早死早超生的可笑表情,但他这般主动却也是我没料到的。
"我有件私事要你帮个忙。"我把玩着手中的琉璃酒杯,状似随意的说道。
昊天闻言一愣,紧绷的神情一下子松了开来。他故作惊讶的抬眼看我道:"难得你还有做不到的事情。说来听听,让我也长长见识。"
"好说。"我暗自翻了个白眼。对于昊天的调侃根本是充耳不闻。
"我曾对你说过,我涉足这红裳苑只是想寻找些东西。不过我生性懒散,在这里待了半年多,也没真正的用心找过。我知道你在这芜城人脉甚广,就想请你帮忙打听一下。找得到固然好。找不到却也不妨事。权当是了个心愿。"
"我记得你连找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这让我如何打听?" 昊天颇有些为难的说道。
"简单!"我伸手直接将龟煞摸了出来。
"你只需要帮我打听一下,是否有人认得这个玩意就行了。"
我倒也不怕昊天打龟煞的主意。一来,是他背后的势力庞大。区区一个青衣楼,应当还没看在他眼里。况且自我们相识之初,昊天也曾对我多次试探,甚至找借口与元西交手。但却一直没能摸透我的真正实力。因此合作至今,他向来是平等待我。想必多多少少也有些忌惮之意隐于其中。二来,这龟煞在江湖中的名声响亮、传言颇多,但真正见过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昊天若不识,则无觊觎之心。倘若他为此对我不利,岂不证明他知道如何找出青衣楼的人?那之后会有什么变故,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何况我就不信青衣楼的人都是白痴!若是什么人拿着这块破石头都能号令他们,青衣楼早八辈子就完蛋了。这种废物,我要来也没用!
昊天漫不经心的将龟煞接了过来。我微笑着看他,用心观察他的神色。哪知龟煞方一入手,他脸上的血色竟瞬间褪了个干净。
"这东西是你的么?" 昊天的金眸里精光暴射,一股森冷的杀气透体而出。
"没错!你认得这玩意么?"我依旧笑得平静,垂在腰间的手指却已紧紧扣住了暗藏的锋刃。
"认得?"昊天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讥嘲与愤怒。
"我怎会不认得!只是万没想到,这个人会是你!零?凌舞?!我真是个白痴!这么明显的事情,我竟然没有注意到。"
笑声过后,昊天脸上的悲怆之意更浓。但眼中的杀意却如风中的烛火,忽明忽暗。
"怎么,你与这玩意的主人有仇么?"我淡淡的笑道。
看昊天的样子,不像是对龟煞有兴趣。比较之下,他仿佛对我性命的兴趣更大一些。心中电般闪过万千念头,在其中长留不去的却是一句由衷的咒骂:真他妈的倒霉!早料到以青衣楼当年的嚣张,江湖中必定树敌不少。哪知我还没当上楼主,就先替它背了黑锅。话又说回来,我改个什么名字不好?偏偏姓凌。此番定是被昊天误认成凌笑天的后人了。这黑锅背得那叫一个结实!连个王八翻身的余地都没给我留下。
他对我杀意虽不坚定,但我还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想与他兵刃相向。以我的心性,只要出手,便很难不伤他的性命。杀念越炽,我的脑中却越是浮现出与他相处的点滴快乐。若是就这样杀了他,我的心神定然会留下一个无法填补的裂痕,再难回到圆满的境界。这对我将来的修行极为不利。
昊天眼中的金芒几乎全然消失了。瞪着我的眼中只有不甘与悲愤。一抬手,我二人面前铁木制的桌子瞬间被他击得四分五裂。各色酒具叮当作响、碎了一地。就在残酒如鲜血般飞溅的时刻,一道弧光从昊天手中斜挑而出。锋利的剑,静止在我喉前三寸。
我没有动,依旧是淡漠的神情。只是无论是木屑还是酒液,还未及身便已被护体的真气震散开来。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无风自动,在夜色中划出狂放的轨迹。
"你真的要杀我么?"我无奈的对他苦笑。
若是免不了这一场恩怨,倒不如快些动手。也省得我心头的杂念越来越多,塞得一颗心胀痛不已。不过这场架打得实在冤枉。方才还在把酒言欢的人,为了一个我根本不知道的理由硬要和我玩命!还真是他妈的莫名其妙!
"为什么?"昊天低低的开口。金色的眼神涣散而朦胧。
"这话该我问才是。"我缓缓的回答。神色凝重而又微带疑惑。
"贼老天!你耍我耍得还不够吗?" 昊天没有理会我的问题,声音却突然大了起来。悲愤的吼声中,人已远远遁去。
"这世上的人多如繁星,为什么龟煞的主人偏偏是他?......"
我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的人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中。心中的郁闷无处宣泄。虽然这次我们没有开打。但不知道症结所在的我,很难保证昊天不会再起杀心。老实说,昊天对龟煞所有者的恨意,实在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也让我大感麻烦。他的武功或者尚不能造成我的困扰,但他背后的势力却着实让我有些头痛!
对我这种懒人来说,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走了之。看来也是时候离开这个多风的国度了。元西自然是要同我一起的,只是炼峥云要怎么办?总不能要他放弃了权位,和我浪迹天涯吧?说起来我已经害得他伤神伤心,凭什么还要他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正矛盾中,忽然听到元西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零,这里出什么事了?"想必是被昊天制造的响动引来,元西疑惑中略带一丝急切。
"没什么,只是有人撒酒疯罢了。有什么事吗?"我不在意的对他笑道。
"撒酒疯?"元西轻轻的皱眉,显然是不太相信。但他也知道,我这么说就表示不喜欢他再问了。他随即转开了话题。
"戚海传了话来,说靖晏王请凌舞小姐过府一叙。"
"这个时间?"我微有些奇怪的问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只是炼峥云从来都是亲自来红裳苑找我,这次怎会要我过去?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是啊,来接人的车子已经停在后门了。零要我如何回复?"
"帮我更衣吧。"我转身向室内走去。既然如此,去一趟也好。顺便把我的打算和他商量一下。若是他不愿放弃权位和我离开也不打紧。我走之前,只需先将元西送到安全的地方。自己潜回城中,伺机宰了炼峥隆和炼峥鹄也就是了。那白虎王便是怀疑此事与炼峥云有关,我也不会让他拿到丝毫把柄。何况他身体久病,闻此噩耗只怕一条性命也就伤损得七七八八了。最后白虎的王位岂不是炼峥云的囊中之物?到那时我再离开,总算还了炼峥云对我的一片心意。从此他做他的白虎王,我当我的流浪客。天高海阔,再不相逢!
带上覆面布巾,肩上带兜帽的披风将躯体包裹严密。我这才和同样带着覆面布巾的元西走出红裳苑。后门处果有一辆马车在等待。车夫是个看来憨实的男人。见我出来,连忙替我打开车门,放好脚踏,显得十分殷勤。
"有劳!"我用真气逼柔了嗓音说道。迈步上了马车。待元西在车夫身旁的位置坐定,车夫随即跳上车,马鞭一挥,车已快速驶离。
坐在车中,我的心境依旧没从昊天给我的冲击中完全恢复过来。见了炼峥云我要如何对他开口?难道直接说:我想要他,所以他必须放弃一切跟我走么?要我跟他说这种混账话,倒不如直接去杀了他的两个哥哥。对我来说,只怕还要容易一些。我懊恼的抓了抓头发。不知不觉的,自己竟变得这般优柔寡断了么?看来是平静的日子过多了,得失间的计较竟也大到可以影响自己的程度!
深深的吸气,我的心境逐渐澄澈。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这世上哪有什么是非要得到不可的?我本来就一无所有。便是失去了全部,也不过依旧是一无所有。执著于得失反而失去了我重生的意义。
心中的郁结一旦想通,头脑也跟着敏捷起来。我突然觉得有个模糊的念头快速掠过我的大脑。仔细回想,又捉不住其中的关键。然而一丝隐隐的不安却在心中不停窜升,逐渐弥漫了整个身躯。
这千锤百炼后自然生成的警觉,绝对不会出错!所以就在方才,一定有什么东西被我忽略了。但是,我到底疏忽了什么?
越是急,越是摸不着头脑。就在此时,马车外,车夫与元西低低的语声传入耳际。
"......没想到凌舞小姐是个这么温和的人。难怪我家主子对她总是魂牵梦绕的。"
"过奖。"
元西的回答非常简洁,敷衍的意味十分明显。但两人的话听在我耳中,却像是一道闪电划过脑海。我终于想到一直被我忽略的是什么了。
所有知道或是猜到凌舞真实身份的人,都不会叫我"凌舞小姐"。就算是炼峥云,也只是称呼我为"零"。更何况他明知道我这里的状况,怎会要人明目张胆的到红裳苑来接凌舞?这不是将凌舞本就居于红裳苑的事实泄露出去了么?以他的心思,怎会犯下这种低级的错误?不!是以我的能力,怎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我懊悔的攥紧了拳头。
"这位大哥,请先把车停一下可好?我有些东西忘在苑中,要让侍从去取来。"我轻推开车门,放柔了声音说道。
"就快到了,小姐请回去坐好,莫要颠簸了身子。"那车夫嘿嘿一笑,车子却是赶得更急了。口气中隐隐有一丝轻佻透出,眼神也锐利了起来。
抬眼向元西递了个眼色,在他佩剑出鞘的同时,锋利的指刀已然压上车夫的颈侧。
"我说停车!你没听到吗?"声音瞬间变得阴冷,我再不掩饰眼中的杀气。
或许是没料到我身怀凶器,更没想到我下手这般干脆。一眨眼的功夫,他已受制于我。但显然他也受过严格的训练。眼看情势不对,抬手在马背上重重甩下一鞭,人已侧身向车下摔去。
"跳车!"我一看那马仰头欲嘶,断喝一声便跃出车厢。运力一刀,将马颈切断。马嘶方才出口,那马却已如断线的木偶般轰然倒地。车子也在惯性的作用下,翻滚而出。碎成一地的残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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