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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生梦——byfat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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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身上的反差带来无法承受的痛苦,我一声闷哼,险些真的晕过去。推开睿王,我颤抖着除掉腰中暗藏钢针的束带,自己解下裤子,想要钻进被子里,可惜膝盖不够配合,根本无法弯曲,小腿已经失去知觉,乏力的胳膊更是够不到脚边。
眼看我就要栽倒,睿王一把托起我的腰,将我塞进被子,另一只手把裤子从脚边除了下来,又把腿也塞好,才重新将我搂入怀中。

冰冷像是一条无法摆脱的蛇,紧紧缠绕在我的身上。睿王眼看着我的身子一点点冰冷下去,心里一急,扶正我的身体,右手贴上后心,微微发力,一股温厚的力量涌入身体,脑子里也清明了些。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力?我不敢乱动,体会着热气融入身体各个角落的感觉。手脚逐渐有了知觉,骨头也不像起初那样疼痛,我闭着眼睛等待力量的恢复,直到神智恢复的差不多,我才有力气将整个事情细想一遍。

这绝对不是单纯的事故,落入水中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一点。
首先是气候的原因。此时已是深秋,蛇即将进入冬眠状态。山中气温较平常地区更低,按说此时已经难以见到蛇与熊之类的危险动物,为何会突然从草丛里蹿出一条细小的幼蛇,而且一看就是带着毒性?
其次是我手中的那株草。我当初是为了观察那株很难在野外看见的凤凰草才蹲在河畔,而这种草,恰巧是蛇的克星。一般而言蛇是会避开这种草,更不会选在草的旁边攻击人,这就解释了那条小蛇为何是斜蹿出来,而且并未一开始就咬人。
我猜想,很明显是有人要置我于死地。在那个位置种植一棵完全无法野外生存的凤凰草以吸引人的注意,待我过去后放蛇惊我下水。若是被蛇咬中,就算旁边是救命的草,恐怕从采下到敷上伤口这段时间里我就已经死了;若是因被蛇吓到而掉入水里,身体一直不好的我估计也很难没事。这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对付我的话还好说,如果是对付别人,问题的严重性更要翻倍。

只是,还有不妥的地方。
我脑子一时有些杂乱,竟然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劲。身后的热气缓缓撤去,眼前多了一碗温热的药汤。
睿王将汤药端起,对着侍卫挥了挥手,来人从帐中出去,看背影竟是有些陌生。
对了!我脑中一个激灵,抬手差点打翻汤药。睿王赶紧扶住我的身子,皱了皱眉,有些疑惑我突然的反应。
我不再言语,反手抽出一根银针,在碗内点了点,睿王的脸色霎时间青白交加。

这就对了。这一着,是将没有完全冻死的我彻底毒死,每一步,都是算计到最完美。
抬手扔掉发黑的银针,我轻笑,将睿王手中的汤药尽数泼入草甸旁的泥土中。

困局
我将药汁倒尽,唇边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赵家人真是赶尽杀绝,到了这里还不放过我。若是想要除掉我,完全可以在叶府中进行,为何要趁我外出之际,用这种手段......不对!用这种下毒的手段并不稀奇,他们毒了我十几年,怎么会......
我用食指沾了些浸上药汁的泥土,凑到鼻前轻嗅。
奇怪,不是断肠草,有一股刺鼻的腥味,倒像是刚才溅在鞋面上蛇血的味道。

我敛了笑容,闭了闭眼睛,体内突然涌出一阵无力感。
一切都不对劲,整个事情的疑点太多,我真的需要从头再梳理一下思路。
首先是他们为何要杀我?如果我以前的猜测是正确的,十几年来给我喂毒是要囚禁我而并非杀人灭口,也就是说,对他们而言,让我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那么为何现在却要突然设此毒计害我?
第二,如果我是悄无声息的死在叶家,一向没什么地位的我自然不会被人关注,或者说,长期卧病在床的人死了是件正常的事情,恐怕连过问的人都没有。而我现在与两位王爷出外游玩,突然死了,就算毓王不追究,担上因喂了有毒汤药而致人之死罪名的睿王也不可能不追究。这样把事情闹大,叶家和赵家难保不会被牵扯进来,而睿王也正好可以借此作为攻击肃王的契机。
第三,如果药中之毒是断肠草,我就算死了也只能查出一种毒,赵家和叶家或许不会被牵扯进来,这样最受益的人就是赵家支持的肃王。虽然我体内余毒清了八成,此番服毒致死,体内混合了两种毒,还是会令人怀疑到叶家和赵家,所以依然不通。
他们一直没有将我毒死,是看中了我身上某一部分价值,难道说,这次置我于死地会使他们获得更大的价值?

"你可是知道了何人要毒害于你?"睿王眉头紧锁,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我问道。
何人?不是赵家就是唐......唐家!唇边轻轻荡出的一抹笑意还未展开便僵在嘴角,我心里漏了一拍,一种危险的感觉瞬时袭遍全身。
一直在猜想究竟是何人要害我,而且已经猜出幕后之人不是赵家就是唐家,为何我会忽略掉眼前之人的姓氏!!睿王唐衍,也是我划入敌方阵营的人,我刚才却险些把所知道的事情告诉他,夜心啊夜心,什么时候我已经变得如此不理智了!!
只因为他长得像前世的情人陆子熙么?只因为他对我的一丝温柔么?他若是想杀我,我又该如何自处?如此想来,就连毓王也有害我的动机,看似平和的环境却是危机四伏。哈哈哈,我真想大笑,几个时辰前还在羡慕这种安逸的生活,却差点连死了都不自知!!

"叶辛你怎么了?"睿王看着我的脸色越发的不对劲,以为是寒气上涌,用被子紧紧将我裹住,顺势带进怀里。
一丝温暖让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我没有动,任凭睿王搂着,心里拿捏不住该如何对付眼前的人。
我压下心中纠结的情感,决定首先搞清其间的利害关系。

想要害我的那部分人里必定有赵家和叶家,而赵家支持的是肃王,若是睿王知道那个秘密,应该会试着拉拢赵家才对。就算赵家不帮睿王,睿王也可以拿我威胁肃王,他没有这么做,除非是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利用价值。
我不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但我可以猜出自己价值几许。能够让叶家和赵家两大家族看重的必然不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地方,所以这次他们打算放弃我这个筹码,也必定是看到了更有价值的事情。
以前教我逻辑学的家伙曾说过,要想知道真正掌握幕后的人,就必先搞清"间接受害者的直接受益人"和"直接受害者的间接受益人"。从这件事中看,我一定是间接受害人,因为睿王比我更像个冤大头。无论是直接受益或是间接受益,赚得最多的都是肃王。所以,我似乎可以稍微信赖一下睿王,暂时排除掉他毒害我的可能。

想到此,身体稍稍放松,我抬起头看向睿王,脸色担忧的神色不像是假装的,眼中更是露出了几许关切。
"王爷,刚才端药来的人可是您手下的人?"我坐直身体,和睿王拉开一些距离。
"有些眼生。"睿王沉吟了一下回答我,脸色的神色开始起了变化。
"那王爷可认识此物?"我微笑,摊开手掌,一片碧绿的叶子被我揉捏的有些不成样子,但熟悉它气味的人还是可以猜出来这种植物的。
"......不知。"睿王有些讶异我竟然在落水后还攥着一片叶子。

果然。我轻轻叹息,睿王的反应证实了我最后一个猜想。

"王爷刚才问叶辛,是否知道是何人害我,叶辛并不知。"我缓缓说道,挣离了睿王的怀抱,从包袱里摸索出一套长衫给自己套上。
"但是叶辛并不认为那人的目标在我。"此言一出,睿王的脸色果然又暗了几分。我并不打算解释,只让他自己去揣摩。在皇宫生长了这么久,给他一些提示,应该不会想得比我浅。

比我更大的价值,自然是眼前的睿王,这么明显的事情我到现在才发现,实在是因为来这里之后一直小心谨慎,留下了些许后遗症,总以为周围的人都要害我,才会在出事的第一时间往自己身上联系。
睿王是肃王目前最大的竞争对手,价值比我要大多了,值得对方费如此心思一步步算计。而且要想打击睿王,最好的办法不是对他下手,而是借刀杀人。
刚才我给睿王看的那株药草,正是我落水之前拔下的凤凰草的草叶。在整个事情中,缺了"认识凤凰草"这一步,后面所有的棋都走不成。睿王不认识,却另有认识的人,这个人不是我,而是与我同穿白袍的毓王。

在毓王府的半个月,毓王并未限制我的活动。我偶尔会去毓王的书房中寻些书籍打法时间,也就发现了夹杂在四书五经中的大量医书药经。当时我只是好奇毓王居然会医术,并未细想,现在看来,知道毓王懂医术的人并不止我一个。
与毓王穿同色的衣服只是个偶然,毓王惯常穿的就是白袍,下毒之人必是以此作为分辨毓王的标识,才会将走近湖边的我误认为毓王,误打误撞险些让我成了替死鬼。

如果中毒的人是睿王,矛头必将直指肃王,对他没有半点好处;而如果此人换了毫无夺嫡实力的毓王,即使端药的是睿王手下的侍卫,喂药的却还是睿王,怎样都脱不了干系。背上弑兄这种罪名,不要说是失去争夺皇位的资格,想要保全性命都是难的。肃王此计不仅铲除了一大竞争对手,顺带着也除去了毓王这个总是看热闹的人,一举两得,一石二鸟,不可不谓之妙计。
只是,千算万算,算漏了手下不认识毓王,而我也不是往日那个懦弱的叶辛。

正想着,突然感到一丝灼热的视线,抬头正对上睿王的那双眸子。睿王脸色青白,牙根紧咬,微眯的眼中流露出些许戾气,我身上一紧,感到了浓重的杀气。
糟了!我光顾着想透事情的原委,竟忘记了不要过分卖弄这一条。睿王此时已是想明白了前因后果,自是知道事情的轻重。我是叶家的人,立场不清,对事情知道的太过详细就是一大忌讳,此时不除我就是对不起他在皇家接受的十几年教育。
我心里一凉,不知道是该缴械投诚还是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给......

轻啸声自背后传来,我本能的向前将睿王扑倒在地,顺手把束带和钢鞭缠在腰间。一把雪亮的钢刀插入帐篷,向上一挑,伴随着呲啦的声音,帐篷已是裂成两半。
这下变成赤裸裸的谋杀了。
我迅速将几根钢针扣进掌心,反手挥出,身后传来几声闷哼。来不及看他们是否被打中,我拽起睿王,向稍微平坦的地方跑去。

刚才与睿王聊的兴起,竟忘记喝完药的人该有些反应,那些人见帐内迟迟没有动静,应该是能猜出计划出了差错,暗的不行来明的,虽然比较冒险,若是借此除了睿王,皇帝老子再怎么生气怕也只能传位于肃王了。
但是这样一来,睿王将会有生命危险!!

离开重重的帐篷,我的视线开阔了许多。空地里突然冒出许多黑衣人,原本负责守卫的侍卫们已被砍倒大半,秦玥和赵简护着毓王和其他的人,像是要往山下撤退,而原本与他们纠缠的敌人见到冲出帐篷的我们,猛然一惊后,都把注意力放到了我身后的睿王身上。
该死!我眼看一群黑压压的人冲着我们的方向跑来,心里寻思不能硬拼。会武的几个人还要保护毓王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根本无法分身。眼看这身后的人离我们越来越近,我再也顾不了许多,拉着睿王一头钻进了身旁的密林,想要缓滞敌人的步伐。

身后的追兵死活不放松,我跑的几乎脱力。身后一阵劲风扫来,我推开睿王,甩手抖开九节鞭,砰的一声金石相击,我硬生生的将迎面砍来的钢刀砸断。
就在这回身挡敌的空隙,黑衣人已将我和睿王困在圈子里。我左手扣紧钢针,另一只手里握着九节鞭,睿王在我身侧,也持了一把宝剑。
刚才的跑动耗费了我大半体力,胸口憋闷,肺像是被紧紧攥在手里,呼吸间都是一阵抽痛。我剧烈的喘息着,感觉心跳如同擂鼓。

由静到动的一瞬间,我甩出几根钢针,银光闪过,我听到了熟悉的断裂声,鲜血喷涌而出,温热而粘稠的撒在我的脸色和衣服上。
没有迟疑,我随着本能将钢鞭舞成一条银蛇,尖锐的风声和金属撞击声刺激着我敏锐的神经,身体里有什么在叫嚣,压下了心中对血和死人的厌恶,激烈的如同爆出火星的焦炭,一阵阵冲向头顶,弥漫了每一个关节,伴随着手腕的每一次翻动,都能听见熟悉的声响,一盏盏暗下去的眸光,激发了我内心不知名的冲动。

"唔......"一声闷哼被堵在嗓子里,我却清楚的感受到来自于心口的疼痛。
他受伤了!
意识到那一声并不是敌人发出来的,我猛得转身,挥出满手的银光,顺势砸断飞扑过来的敌人脆弱的脊骨,眼前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清晰的落入我眼底。

心中最后一条防线断掉了,无边无际的恐惧瞬间淹没了我。我仿佛感受到血水从手心滑落的冰冷,还有血色月光下白衣身上盛开的妖艳红花。
敌人还未来得及反应这暴涨的杀气源于何处,已被漫天的银光扎穿浑身36大命穴,喷涌的血水彻底浇湿了我的白衣,越来越浓艳的猩红色像是死神勾魂的镰刀,毫不吝惜的割取着周围的生命。
呼吸声,到处都是嘈杂的呼吸,还有叫声,刺入我的脑中,尖锐却不见血。我抬手,每一次就是几条生命的萎谢,却没有丝毫惋惜,我放纵着从心底疯狂涌出的杀意,想要让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所有的黑暗都是我的敌人,我彻底放松下来,杀人已经成为融入生命的本能,是一种极致的享受。银针出手的声音,尖利的风声还有骨头的断裂声,构成了一支杀人的圆舞曲,而我是唯一的舞者,体味着唯有我才能感受到的掌控一切的满足。

啪。最后一根钢针刺入人的身体,狠狠钉牢在身后的树干中,血猛得喷出,像是打开了开关的笼头,释放出生命的活力。
我静静的站在那里,感受着久违的安静,周围,是死一般的沉寂。

承诺
残阳收敛着余威,一点点消失在最后的光晕中,留下一片静谧的夜色。
我身上的血水逐渐变得冰冷,粘稠而富有流动性,沿着胳膊滑向手指,在指尖留恋着最后一丝温度,然后带着决绝,跌入黑色的大地,如同陷入巨大的欲望,尽数被吸干。
土地变得松软,像是被血水泡开了表皮,软绵绵的塌陷下去,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血水汇聚在一起,又消失入这深邃的大地,被一些不知名的张着口的植物吸收,化为来年开春时疯狂绽放的养料,而蕴含在其中的怨念,则是盘旋不下,刻入古老树木的灵魂中,或是缠绕在风中,呜咽不止。
林中安静的像是没有一个活人,死寂。高涨的杀气不知何时消散开来,地上和树枝上的银针露出尸体的一部分,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我睁开眼睛,眼底的血腥慢慢褪去,视线清晰起来。
抬起脚,沉重麻木,仿佛在什么时候被人齐根削去,早已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似的,动作僵硬。悬空,跨过脚下的尸体,鞋底的血水滴入地下,微不可闻的轻响,如同掉入血泊中。落地,踩在了虚软的土地上,和身上的痛感一样,没有一丝真实。
只是这一步,耗尽了我身上最后的力气。我就这样站着,看着身前熟悉的男人,看着血水在他大腿上细细的流淌着,脑子里有些空白,想要做些什么,身体却完全动不了。

黑夜慢慢侵袭着这个杀戮的世界,月光下,只有眼前的眸子闪亮生辉,吸引着人探入,追寻着里面的感情。
会是什么感觉,看着那和子熙一样的眸子,里面满是厌恶和震惊,又或者,还有一丝恐惧?
搜索着脑子里的记忆,一点,一点也没有。
记忆中的子熙从未流露出过任何一点这样的情绪,八年里,从来没有过。即使看到带着杀戮和血腥的我,他也只是细心的替我清洗去残留的印迹;即使是替我包扎一个个令人作呕的伤口,他也只是担心和带着担心的责备;即使是在最后死在陌生寂静的街道,他的脸上也只是圣洁而安祥的笑容,从没有厌恶、震惊或是恐惧,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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