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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生梦——byfat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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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而当这些感情赤裸裸的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切是这样的熟悉却又陌生,好像一个开玩笑的噩梦。
我想笑,心里却痛得喘不过气,肺部像是被烧开了个大洞,冰冷的空气灌进去立马变得灼热,烧炙着整个胸腔。一个喘息,大量的血水从体内涌出,喉头腥甜,却又干涩的像要裂开。腿部的关节总算是打开了,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我跪倒在满是鲜血的土地上,如同不久之前跪倒在满是鲜血的房间里,不住的咳嗽。

眼睛里模糊着,什么东西掉落下来,混杂在血水中,看不清楚。我大声的喘息,咳嗽,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体温随着喷出的血液也在缓缓降低,苍白的面颊却因咳嗽而泛起鲜艳的颜色。
身前一个影子动了动,迟疑着,逐渐向我这里移动,终于,一抬手,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冰冷的身躯找到了归宿,从怀中缓缓散发的温热,一点点渗入我的皮肤。他轻柔的抱着我,仿佛怕吵醒熟睡中的孩子,却随着一阵压抑的咳嗽而加紧了力度,坚定有力,如同禁锢。感受着圈紧的臂膀,有一瞬间,我会以为自己得到了救赎。

汲取着他身上的温暖,我的力气渐渐恢复。身上的力度越来越小,我退出他的怀抱,看向那张熟悉的面庞。
他的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温度也比平时要高出许多,理智回到我的脑中,一把抓过他的手腕,沉滞的脉象成功的让我的额头惊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有毒!
怎么可能?我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刚才那种强烈的会失去某样东西的感觉又回来了,恐惧,以及绝望。
我抬手,点了他身上几大穴道,暂时延缓血液循环,使体内的毒尽可能慢的侵入心脏。

"王爷......"声音干哑空洞,好像不是自己的声音。
"中毒了......吧......"他轻笑,眼神沉静深邃,仿佛刚才的恐慌只是我一瞬间的错觉。他镇定的看着腿上的伤口,浓郁而污浊的血液仍在流淌。
我撕下衣衫的下摆,为他绑好腿上的伤口,手指在只有我能感受到的幅度下剧烈颤抖。肩头一沉,我微侧头,左颊贴上了他高热的额,心头又是一阵颤栗。

"王爷......"
"叫我衍吧,已经......没必要......了。"他轻喘着,倚在我的肩头,身体持续发出逼人的热度。
"......衍。"我唤着他的名。救他救他,内心绝望的叫嚣。
将他沉重的臂放在肩头,我缓缓站起,他的重量险些将我压趴下。
"你干什么......"他的意志有些不清晰,却能感受到身体重心的变化。
"救你。"不再和他废话,我不能将仅有的力气再耗在这无用的对话中,背起唐衍,我摇晃着离开这个满是死人的地方。

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我努力的睁大眼睛,找寻下山的路。
我必须尽快下山,只要回到兆京,我就可以解开他身上的毒。幸好这种毒发作不算特别快,我还有四个时辰的时间,在日出之前下山,唐衍就有救。

后心传来的热度仍旧在升高,耳后的气息灼热却混乱。
我咬紧牙关,背着比我高大的唐衍,腰似乎马上就要断裂,沉痛的没有尽头。向着地势较低的地方走去,冰冷的山风灌入我敞开的衣襟,将浸出的汗水一点点逼回去。脚步越来越虚浮,落在地上像是踩在云端。

先是落水又是杀人,我的身体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眶逐渐开始干涩发热,鼻息滚烫,我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
摇摇晃晃的景色放大又缩小,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每天都要做超负荷的训练,去完成许多根本完不成的事,每到想要放弃的时候,就会有人对我说,你很棒,要坚持住。仿佛是养成了习惯,不再是为了谁的期许,一次次挑战自己的极限,完全忘记什么叫做放弃,哪怕下一刻就死去。
我很棒,要坚持住,我告诉自己。头痛欲裂。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条下山的路,仿佛比生命还要长。
夜色已经开始退去,薄薄的雾气阻挡着视线,一个趔趄,大地飞速的冲到我面前。抬起左臂挡住了脸,胸口感到一阵巨大的冲击,差点把浑身的骨头撞碎。痛楚铺天盖地的袭来,像是把神经碾碎了一般。
身后的人也在这撞击中悠悠醒来,闷哼了一声。我撑起身子,左臂奇迹的没有骨折。鼻子有些酸痛,抬手摸了摸额头,温热。肋骨没有折断,只是连带着胃部一起抽痛。我听见身旁的声音,把耳朵凑到他的嘴旁。唐衍在高烧中只是清醒了一阵子,又陷入昏迷。

"我不会扔下你,我会保护你的。"我回答他的话,难得的清醒,让我想把他揍晕。什么话不好说,要我把他丢下自己走,这也算是清醒的人说的话吗?我若是想独自逃生,又怎会背他走这大半天的路。
解下腰上的九节鞭,拆了左臂上斑驳的布带,我用右手持起鞭顶的钢椎,避开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毫不犹豫的刺入旁边的肌骨里,温热的液体再次流出,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滴滴流入唐衍的口中。待流得差不多,我才又把布带扎紧,背上他继续下山的路途。

虽然快看不清了,但是能够感觉到,地势逐渐低平,应该快要下山了。晃晃沉重的脑袋,我希望能看见什么人,当然,如果还是黑衣人,我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彻底交待在这了。
"不要丢下我......"身后模糊的传来一声,像是睡梦中的低吟。
知道了知道了,我无力的在心中安慰他。已经没有张口的必要了,他根本听不到。一路上不知道说了几十次,昏迷的时候让我不要丢下他,醒来的时候又要我走,反复的像个孩子,却让人心疼的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

耳边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鼻腔里有什么在涌动。真的撑不到了么?我再次甩了甩头,因为失血有些眩晕。
是该说造化弄人,还是该说他命不该绝?我体内残存的断肠草的毒性正好可以抑制唐衍体内的毒,加上他本身失血,一路上要不停的取血为他补给,若是走不出这个山,先死的人一定是我。
鼻子里温热的液体终于涌了出来,滴在脚下的土地上,留下一串樱红色的印迹。

天色已经明亮起来,雾气缓缓消散,眼前好像出现了一群人影,只是分不清是事实还是虚幻,我看着飞奔而来的白衣,双腿一软再次跌倒。
身上的疼痛拉回了一丝清明,熟悉的淡香代替了血腥味,不由得让我暗叹命硬。

"紫堇......"听见自己最后的声音,我轻笑着跌入黑暗中,在淡淡的梅香中昏迷过去。

变故
我应该是昏迷着的,却还残留了些意识。恍惚中能听到些许的片段,起初能分辨出夹杂了毓王和睿王的声音,再后来就完全是陌生的,有些断断续续,听不大懂。
眼前是一大片白色,像景阑山上萦绕不散的雾气,将我厚厚的裹了起来。身体是格外的沉重,痛楚一波波袭来,很多次想要彻底昏迷过去,总是因为心里好像惦念着什么,放心不下,依旧是这样昏昏沉沉的。许多时候像是被人抬来抬去,脑袋被温柔的托着,舒服的像是找到了依靠,虽然腿脚不免磕着碰着,但比起身上的疼痛来说还算是小意思。
准确来说,我的意识是半脱离身体,能感受到疼痛,也可以进行思考。耳边隐约是古琴的声音,仔细听时又飘散开来,如同水中的月光,清晰而不真切。这些也许是幻觉的声音,一开始让我以为身在毓王府,之后又慢慢否定掉。身上的高热逐渐退去,昏迷中总有一双温暖的手擦拭我的身体,不同于毓王的温柔,却有着令人心动的怜惜。
难道是叶辰?我无聊的猜着,睁不开眼睛实在是让我心情黯淡。努力吸收着不断被灌入的汤药,我挣扎着,企图尽早恢复知觉。

"王爷,您的......刚好,还是让......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隐约传来,不是叶辰。
"......没事......"好像是睿王的声音,怎么这么虚弱,毒应该已经解了吧。
"......公子,不如......叶家......王爷还这样......"怎样?我听得不清楚,心里有些烦躁。
"下去吧......自有分寸。"

总算听明白一点,不过这就完了?我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他们就结束了对话,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估计是说话的那个人下去了。
直觉告诉我身边还有一个人,应该是睿王。这么说来我被抬到睿王府了,睿王的毒也应该解了,总算没有辜负我这么辛苦的救他。这件事过后,他也许会对我有些好感,想要利用他的帮助离开叶家也会比以前容易些。

一只温热的手探进我的身后,有力的托起我疲软的上身,头依旧沉重,顺势倒在一旁,正好砸在一个坚硬的物体上,疼的我脑仁差点裂开。他感觉到我的异样,将我揽进怀里,温暖的怀抱将疼痛驱散了不少。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他的体贴,一股腥浓的药味逼的我呼吸一紧,差点背过气去。
这是谁开的药啊!比我上次喝的还要难闻,到底是哪家的庸医!!我一边在心底无声的咒骂,一边下意识的抿紧嘴唇,抗拒着即将到来的酷刑。
腥味越来越大,终于一个温热的药碗凑到我的唇边,微温的药水顺着我的唇滑开,没有灌入我的嘴中,几乎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但即使是这一点点的渗透,也足以苦的令我想骂人。

一声低骂传到耳中,使我郁结的心感到微微轻松。看来我不合作的态度惹恼了某人啊,心里不住的暗笑,嘴上却依旧不放松,这么苦的药,有本事你来喝喝,反正本姑......公子是绝对不喝。
正想着,鼻前的腥苦却逐渐远离。我以为他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没想到嘴唇突然被温热的东西攫住,我还没反应过来,柔软的东西突然滑进嘴里,挑开紧咬的牙关,与我的舌纠缠在一起。刚才还落锁的庭院只这么点功夫就门户大开,我的脑子里瞬间空白,下一秒,讨厌的腥苦液体带着温热灌入我的口中。我没有防备,下意识的吞咽进去,

咳咳......我只觉得喉管像是要和胸腔一起炸裂开来,巨大的震动扯裂了身上细小的伤口,冷汗从背后滚落,迅速沾湿了薄薄的内衫。
好在,终于可以睁开眼了。我努力的平复了呼吸,感受着身后的手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王爷......?"我努力的挤出两个字,声音有些低微,却并不沙哑,应该是刚才灌进去的药的作用。
"你醒了?"睿王惊喜的看着我睁开的眼睛,扶正我的身体,拉起身后的被子裹紧怀中的我。
"恩。"我看到他有神的眸子和泛起血色的脸庞,心里总算是安了下来。瞟了眼他手中的药碗,我感到脸上一热,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王爷,刚才......"
"恩?哦......你,你喝不进去药,所以......"

我愣住,使劲的瞪着睿王脸上飘起来的越来越浓厚的红云。
为什么要用如此明显的侵犯别人被捉奸在床而局促不安的语气?那个,那个脸上那个是什么?别告诉我是脸红害羞啊!!我可不信一个堂堂的王爷偷亲别人会脸红!!
"哈,哈哈,王爷你不会是害羞吧......啊?"我本来打算缓解一下可疑的尴尬气氛,怎么反而好像更尴尬了似的,那片红色怎么加深了,还有你那么明显的避开我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既然你醒了,那剩下的你自己喝吧。"他也学着我的样子,使劲瞪着眼前药碗。这么拙劣的转移话题的样子,和那个以前总是一本正经劝我喝药的陆子熙简直判若两人。
沉默。
"那个,你不喝我可以......"没说完的话明显是被噎回去了,我接过碗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的将自己灌了个半死,然后奄奄一息的看着他,和半张着呈现静止状态的嘴。

"王爷?"我勾起嘴角,他发呆的样子也和子熙好像。
"你救过我,以后没人的时候叫我唐衍就好。"他也笑,认真的纠正。
这算是特权么?我淡笑。也好,拉近关系更方便我行事。

"您的伤好了么?"我一边问,手指轻轻搭上他的腕。毒清得很干净,看来确实服用了紫堇。
唐衍体内的毒只有紫堇才能最快压制下来,但山中却没有这种草药。唐衍危在旦夕,我也全拼着意志才撑到那个时候,只来得及交代一句就昏迷过去,并没有时间顾及周围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幸运,居然是毓王听到了,如果他不告诉旁人紫堇这种药材,待大夫诊断过后再开药明显是迟了。那个时候,失去了睿王这棵出头的大树,毓王会直接暴露在肃王眼前,被除去也是早晚的事。
毓王或许衡量了厉害,或许只是出于兄弟情深,但无论怎样唐衍都欠了他一个人情,让睿王胜出也就比肃王要好。这无心的一着,顺势把毓王划到了睿王这边。

"已经没事了。"唐衍的眸子在我替他诊脉的时候亮了一下。
"本王居然看漏了眼,没想到你这个文弱的样子下面,居然有如此身手。听说给我去毒的方子也是你开的,真是人不可貌相。"他静静的笑,任我的手指捏着他的脉门。
我迅速垂下眼眸,不让他看到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我不会杀他,但我怕我对赵家的敌意会引起他的怀疑。
"人多少要有些自保的手段,不然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淡淡的说道,不想向他解释的太多。我还没有最终决定是否要投靠他,话暂时不能说尽。
"你真像一个谜,探究的越深,发现的越多。"唐衍替我拢好被子,不着痕迹的把手收回,离开我暗地里的钳制。
"不过,我想要信你。"依旧是干净清澈的声音,让我想起了那个夜晚静静站在我面前的男人,就这样傻傻的接纳了来历不清的我,一样的傻,一样的让人心里发疼。

一个恍惚,毫无征兆的抚上他的眉,轻柔的碰触,平展的眉毛。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好像一切都是一场梦。
我笑,笑得一室芳华,笑得前世今生如同破碎的泡沫,泛着旖旎的光泽,一片片扎进心里再拔出来,寸寸染血。泪水倒流进心田,龟裂干涸,越是灌注,越是荒芜。

"别笑了。"手腕忽地被攥住,牵动了左臂的伤口。我闷哼一声,唐衍急忙松开了手,小心翼翼检查着伤势。
"以后不开心的时候就不要笑了。"他低着头,我看不清楚表情,只是隐约觉得这话耳熟。"二哥以前也总是对我这样笑,看着让人心里难受。"他低声说着,听不出来情绪的起伏,我想起上次在毓王府醒来时毓王对我说过的话,心里隐隐泛着疼。

拆开层层的白布,里面的伤口狰狞,血块凝结在伤口周围,卷开的皮肉已经基本缝合起来。
唐衍的脸色有些苍白,起身去门口交代了一番,又从旁边的桌柜上拿来一瓶药膏。打开盖子,一股清香,应该是极其珍贵的药材。
他将白色的药膏倒在手心里些许,小心的沾了些,涂抹在伤口周围,又轻轻在伤口上沾了沾,尽量不让我感到疼痛。清凉的药膏渗入皮肤,让手臂上的灼热感消去不少,也没有刚才那般痛了。
"你怎么这么傻,放自己的血,要不是救得及时,你这条命就别想要了。"唐衍看了我一眼,声音里带着些不悦,手上的力道还是一样温柔。
我静静的笑,也对自己当初的举动感到有些诧异。我来到这个世界,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由的活下去,为何会为了他放弃即将到来的一切?疯了般将他背下山,一路上不停的放血喂他,决不仅仅是因为他长得像陆子熙这一点。

"是啊,叶公子,起初我们还以为是王爷舍身救你,没想到反而是你救了王爷。大家都很感激您。"
我诧异的抬头,对上唐衍身侧一个黑衣侍从的眸子。光华内敛,卓尔不群,没想到睿王身边还有这样一个人物。
"涉阳你来了。"唐衍微笑着接过他递来的白纱,依旧细致的替我包扎伤口,并不对来人唐突的插话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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