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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卿难第一部【情蛊】——by青行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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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什么玩笑?他才多大年纪,要是每天被这些要钱、要粮、要杀人、要陈情的书折子给埋没,还有什么清闲可谈?
是了,他清平王、外号逍遥王--总之就是不做事那种。
「那就让你为朕分忧解劳如何?......福轩!」被唤作陛下的男子,邪笑的勾起嘴角。
清平王的脸白了一半。
「小人在。」尖锐的声音响落,一身绿装标准公公打扮的福轩,从书房外侧身而入。
清平王的脸滴下了汗珠。
「将朕桌上的这些折子,拨一半送到清平王府去。」男人慵懒的嗓音落下,挥挥手,似笑非笑的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微微瞇起,充满了邪魅的气息。
清平王双脚终于跪了下来,不由自主的。
「谢......主龙恩.........」挣扎了一下,他稍稍想了下弒君之后,自己还是没有好处。一张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脸庞,现在皱的像七八十岁似的,哭笑不得。
「别那张脸,都只是些简单的折子。」见清平王一副壮士断腕的神情,男子苦笑着,叫他平身。
「皇兄......」清平王不死心的哀求。
「折子是给定你了,君无戏言。当作你前些日子胡闹的惩罚。」男子狭长的剑眉皱起了点。
不过因为一句玩笑话,就搞的百姓家里有女儿的人家鸡飞狗跳,闹到这地步,他当初是小看了自己弟弟胡来的能力。
「皇弟是为您好......」清平王想想自己也有那么点不是,只低着头小声反驳。
「连年干旱,百姓连吃食都有问题,你在这时候搞选秀,岂不陷朕于不义嘛?......」男子叹气,对小弟的天真感到无奈。
「这、......」清平王没话说了。的确,当他下乡的时候,看到很多人为了一点点米粮大打出手,或者是将孩子送养以换取一日的饭食......
他不说话,真的在反省了。
「说吧,多少人?」男子顺了顺取下冠冕后,一头披肩的中长发,随手拢起的衣襟里,敞露着麦色结实的身材,他体态随意却带着霸气,接过清平王手中的人名册。
「一百五十人,皇兄。」
「......未足十余岁者,与其它不适皇宫生活的,你删删。最多就只能留三十人。」
百五十人吗?他的眉仍跳了下。虽然不比史书上记载三千之数,但是百五十人,于自己一人而言,也嫌过得太多。
「是......」清平王不敢跟自己哥哥说,那一百五十人中的某些人,看新上任的皇帝未立后妃,都自顾自的在抢宫殿,现在每个热门宫殿都像战场一样......
「好了,下去吧。」男人挥手,等看不到清平王的身后,他再度召来福轩。

「陛下。」
「选秀入宫的那些人,你可清楚多少?」男子换下方才慵懒轻松的声调,表情严肃。
「水土不服、身有病隙者,目前皆归后殿管理,其余人等......」福轩没有说下去,其它剩下的人,就是运用浑身解数在抢离正宫最近的几座宫殿,现在正闹的不可开交。
「确切情况?」
「回陛下,虽后宫之位争夺日盛,但大局实已成定。小人推测,最后约会剩下十人。」语毕,福轩从怀里取出一简帖子,呈了上去。
「十人吗?......」他喃喃自语,看着上面的名字,只觉得恶心。
远比他估计的更少,想必中间不知用了多少毒辣的手段。看来哪些女人,是尽其可能的在缩减竞争啊......
「是的,陛下。」福轩恭敬回话。
男子看着折子,俊美的五官似是精心雕琢过,尤其是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更为他增添几分邪气。那双眼,是承自他可怜的母亲。
袭儿,你定要成为皇--帝王家无兄弟,你记住了!
母后临前的叮咛,让他杀尽所有弟兄,仅留下母亲胞妹的孩子,也就是清平王。
他可怜的母后,如果没有先皇那些嫔妃的挑拨,又怎会落的孤死冷宫的下场?
「福轩,传旨,此十人依其家世,从九嫔以下分封。」一语落下,夜里只有福轩的一句领旨,便再无声音。
他厌恶这些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们自相残杀。
九嫔之上可掌实权的三夫人、以及皇后之位,想必是她们极欲争夺的。他倒想看看这些女人会用出什么手段?

他,无心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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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篇小说定位希望模糊的不特别牵扯到历史,也就是希望可以像是真的古代中国,或者是异世界的古代感,不过中间所延用的后妃位置是采用南朝齐时的制度。大约是:
皇后一人
再下来是
三夫人;贵嫔、夫人、贵人
接着便是本文提到的
九嫔;修华、修仪、修容、淑妃、淑媛、淑仪、婕妤、容华、充华
然后是
散位;美人、中才人、才人
以上数据感谢查自维基百科。
第四回--初次相见
选秀入宫之后,沈洛卿过了段平静安稳的日子。
偏僻的冷宫,除了每日饭食与沐浴之外,小小一个才人地位的他,并没有配属什么服侍的人。
这样也好,落得他清闲,也不会让人注意到,广大皇宫中,还有他这个人在。
与他同样留下的其它九个人,大概是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没有人来过他这处冷宫。
是,他住进了冷宫。
当初入宫,众人还在争宫殿之时,他塞了点银两给身旁的小太监,只低声询问。
「冷宫,在何处?」
而后,他便住到这间无人看得上眼的离宫。
打开门的剎那,一股扑鼻的霉气、还有腐旧的器具,让沈洛卿呆了半晌。回神之后,他便自己动手整理了起来。
自己说到底不是千金大少爷,这点活不算些什么。
打点过后,他将窗户推开,入眼的是一片荒芜的草皮,更不似皇宫它处满满盛开花朵。
这样也好,不是吗?以后他可有事做了。
离正宫之遥远,让那些争位夺权的女人忘了他,想必是更不会让皇帝陛下注意到。
或许,至死,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沈洛卿、曾经有个叫沈洛卿的人活在这里过。
能一直这样平稳的活下去,就够了。
他从不求些什么,唯有平淡普通的生活,是他所希望的。
平日,他洒扫这栋破败的离宫。偶尔用每月微薄的月饷,跟宫里几个小太监换些花花草草的种子,自己一人在那片荒芜的的泥地上培植。
他带来的衣服只有几套沈二少爷的素白长衫,才人之位没有什么赏赐,偶尔几匹上面九嫔淘汰下来不要的散布,落到他手上看也不看,便是拿来缝补。日子久了,原本一身白衣也给补得五颜六色。
沈洛卿不在意,只要能挡风遮体也就够了,虽然他是爱那白衣的清雅。
只是,选秀入宫时是春天,渐渐,春夏过去,眼看秋也接近末季,他开始有些担心。
在这个避不了寒风,薄被荒漏的离宫,他的身子不知道撑不撑得下去。
原来的沈二少爷身上,带有跟他一样的病。
也就是特别畏寒。春夏还好,但日子一步入秋天他就明显的骨子里发抖。
以前在原本的世界时,还有暖床跟冬衣可穿,加上外婆平日就熬煮中药给他补身,沈洛卿的病原本是没什么大碍。
但一到这个世界,沈二少爷的身形比他原本自己的,又再薄弱了些。他日投水之后又马上入宫,身子骨还未能从寒气中康复,现在身处这冷宫之中,当然也没有细心熬煮的药品或暖裘。
因此,他从夏末开始,便不太能够出房门。夜晚的冷风、更吹得他头疼万分。
或许,自己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吧?沈洛卿想,不免苦笑。
一头蜿蜒的长发垂地,衬出他日渐单薄的身影。唯一的一件素白亵衣披在身上,如同薄纱一般飘邈。他整个人此时就如月下谪仙似,徐徐晚风掠起他的衣摆,没落与无助从他眼底滴出。
至少,自己还算了无牵挂。
静静的在这冷宫的一角死去,不就是他的愿望吗?
沈洛卿推开门,赤足踏在冰冷的土地上。他转头,望向远处灯火通明,夜色灿烂的方向。
正殿,那里就住着将他关在这个地方的男人。
怎能不恨?即便他心无欲无求,但落倒如此下场,又是给谁害?
昏君,弃百姓饥荒于不顾,只顾自身享乐,这王朝气息,也差不多该尽了吧?
盈盈双眼中的愠恨一闪而逝,沈洛卿回归平静后,又是一抹苦笑。
「那,又与我何干?」低头,一声声的苦笑,似带着泪。
秋末接着就是入冬,御书房各个角落都摆放着黄金色的火炉,不时传来煤炭烧红后交错的火星声。
「陛下。」依然一身绿装的福轩,恭敬的将下一本折子放到男人面前。
「又是那群女人吗......」叹口气,韩靖袭、皇帝,带着一脸厌恶的翻开了书折子。
书折子里,满满都是要钱、要布、要人、要宠爱的字眼跳出,韩靖袭想也不想,随手画了几笔便丢到一旁。
「福轩,那些女人要什么,只要别超出制度的,就通通给她们。」
他不想管这些女人。她们只要一见到他,马上摆出阿谀谄媚的样子;抹得五颜六色的脸,拼命往自己得眼前凑。就是天仙般的颜色,也叫他不敢恭维。
「小人遵旨。」福轩收拾韩靖袭丢到地上的几本折子,数着发现居然只有九本。
他也不作多想,收拾了便上钱房调度去了。
而缺的那本,正是沈洛卿没写的数。
他一个现代人,本就不懂的宫里的规矩。现下人又身在冷宫,平日也不太与人交谈,自然是不知奏书一事。
没有皇帝或者皇后、三夫人的命令,除了平日吃穿用度,宫中是不会再分发任何奢侈品给其它嫔妃,所以每个人,趁着天气转冷的时期,都早早上奏抢要东西。
即便沈洛卿知道,他也不会去写。小小的愤恨在他心中滋养着。他不需要这宫中、皇帝的任何一分施舍与爱怜。
他,仍是当初那个沈洛卿,不为任何人屈服。
入冬,飕飕冷风刮在皇宫的每个角落,听给他送饭的小太监说,今年冬天特别的冷。
沈洛卿缩在床榻上,拉紧薄薄的被子,不住地发抖。
好冷。
脑袋就像是要打结般的冰冷,之后接连几日,净身的浴水也冷的特快。一日一日下来,沈洛卿的身体越来越差,直到现在,他已经无法走下床铺。
身体刺骨着的冰寒,脑袋却像是火烧般灼热,沈洛卿知道自己定是发了高烧。
在这种避不了风,也没有什么避寒衣物的地方,怎么可能不生病?
再加上这个身子骨本就患了病根,远比平常人更孱弱。沈洛卿难过的喘着气,想自己可能真要魂断此处。
「才人......洛才人?唉呦才人您怎么了?」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唤醒沈洛卿的意识,他看见平常打理他生活的小太监向他走来,探手就要往他额头上摸。
「没事,怎么这时间来?」沈洛卿的身体不着痕的向后缩了一点,小太监的手没落到他身上。
他不是很喜欢与人交谈,更别提肢体上的碰触。
「您不知道吗?前些日子是太皇太后的冥诞,所有后宫嫔妃都要到正殿上香祭拜的。」小太监一边说,一边将手中拿着的素色白衫放到桌子上。
沈洛卿想了想,似乎是有听过这个消息。皇帝斋素七天,之后便是嫔妃进殿祭拜......
进殿!
这两个字顿时将沈洛卿茫然的脑袋炸醒。他要进殿,代表会见到皇上的意思吗?
不行,即便皇上看他不上眼,他也不想见那个男人!
「一定......非去不可吗?」沈洛卿勉强起身,剧烈的头昏,让他眼前一片黑暗。
「是啊,才人您排在九嫔之后上香,这素衣是给您准备的、等等就要过去了。」小太监将素衣抖开,拿着准备帮沈洛卿穿上。
「我自己来就好......不用麻烦了。」沈洛卿拿过小太监手上的白衣,对他微微一笑,笑得小太监一张脸红了两片。
这才人虽是男子身,却比他看过所有的娘娘妃子都要漂亮好多,怎么会住在这偏远的冷宫里呢......
沈洛卿其实光是要站着都有些困难,身体摇摇晃晃的欲坠感,让他恶心的只觉反胃。
他拿过衣服,尽可能的在自己身上打理整齐,一眼撇到旁边的铜镜,他转头问道:
「小哲子,可有面罩?」
「咦?有的,才人您要......?」小太监一脸不解,不懂沈洛卿为什么这样问。
「替我取来可好?」沈洛卿也没正面回答小太监,只是淡淡的对他微笑。一看见这摄人心魂的笑容,小太监脚步飞也似的拿来一顶白色罩纱,双手给呈了上去。
沈洛卿接过罩纱,戴上之后,发现视线还算可见。只是有些模糊,走路还不成问题。
「洛才人......?」小太监不懂,难得可以见到圣面的机会,为什么这位才人,却反而要把自己给遮起来呢?
「走吧,领我去正殿。」沈洛卿拉整罩纱,确定不会飘落之后,身子不甚稳定的步出宫门。
寒冽的冬风散了沈洛卿的发,他冷到觉得全身僵硬,四肢已经没有什么感觉。
还要多久?他想,看着身旁的九嫔,除了身上的素衣之外,其余莫不妆点地花枝招展,他突发觉得可笑。
为了一个男人,一群女人争破头的景象,多么可笑?
他跪在殿外,等候位阶大过他的九嫔祭拜完。
冷冽的风不停刺痛他的脸颊,原本就在发烧的身子,此时仅靠着一点微薄的意志力撑着。
他撇了那些女人了一眼。白色的素衣外裹珍贵的冬衣,暖暖衬出她们唇红齿白。再反观自己--不过一身单薄的素衣,勉强蔽体而已。
但他不在乎,只愿折磨快点过去,要他生、死都好。
他好怀念以前,外婆给他熬煮的那些汤汁。
苦涩,却比什么都要温暖。
「洛才人--」长声拉起的叫唤,沈洛卿身子一震,摇摇晃晃的起身,举步前进。

殊不知,此一步,他便无法回头。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此时被白色的素布搭出了一片雪白肃穆。
韩靖袭坐在上位,看着一个又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为他的母后上香。
她们不配。
他厌恶的看着她们。祭祀仍画着浓厚的胭脂,是想要讨好谁?
韩靖袭感到疲累,同时庆幸当初的百五十人如今仅剩十人,不然等那群女人轮番上阵完,自己可能早逃了走。
「芙蓉充华退殿--洛才人进殿--」随着福轩最后的拉长声调,韩靖袭终于松了口气。
第十个了,总算总算。
他看着芙蓉充华姘婷的离去那般扭腰身段,嗤之以鼻了一声。接着,他看见一身雪白色的人影晃晃地飘了进来。
说他是飘进来的,韩靖袭真的这么觉得。
眼前的人影全身素白色的薄衣,在冬风吹拂之下轻飘飘的浮在空中,头上戴了一层白色的面纱,看不清容貌,除了身后一头飘散的黑色长发,不然整个人还真只是个白恍恍的影子。
这抹白影子踏步虚浮,左摇右晃的,飘飘然滑到殿前,跪了下来。
「洛才人拜见皇上、太皇太后圣面。」沈洛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除了不懂古代规范之外,发烧的不适,也让他的脑袋一片混乱。
「洛才人何以面罩覆脸?」韩靖袭听到沈洛卿开口,暗自讶异。
虽然那声音清脆柔婉,但分明是男子之声......
看来,眼前这名白色人影,不过只是名小倌。
想到这里,韩靖袭有些愠恼。低贱的小倌,何德何能来祭拜他的母后?
「臣......日前病隙,怕惊吓陛下,于是覆面朝圣,还请陛下恕罪。」一句自辩来得有理。
但此时的沈洛卿,因为发烧,又在殿外吹风等候,其实并不清楚自己说了些什么。
「哼......来人,赐香。」韩靖袭不屑的的轻哼,认为眼前的男人覆面、不过是怕了外边那些女人的美艳,觉得自己相比之下残秽不过。
「洛才人领香--」福轩的声音在沈洛卿头上盘旋。
是要起身吗?
沈洛卿不多想,一个猛然起身,却发现四支骨骸突然不受控制般的向后倾倒,一双大眼,惊愕的还来不及反应,就这样被漆黑所夺去。
沈洛卿起身,然后昏了过去。
在场连福轩都没有反应过来,所有人看着沈洛卿单薄的身体,就这样重重摔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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