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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生梦——byfat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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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朕来告诉你吧。"他挑衅的看着我,似乎对我没有太大反应而感到颇为生气,加重了刺激的力度。
"你说对了,我就是为了那个位子,父皇已经不行了,所以我才让母后故意骗他来,他居然相信了,也多亏了你的那条计,我本想让他去做先锋,然后故意带着军队走错路,没想到你居然多管闲事,那也好,你们两个就一起死好了,除了他,我就可以当皇帝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却并不像疯狂了的人一般丧失清明,相反,里面满是理智的痛苦。
"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兄弟之情么?"我痛心的问道,拉开和他的距离。
"兄弟之情算什么,哪里有皇位重要,有了它就有了一切!"他夸张的笑着,挥舞着左手,右手藏在身后没有动。"再说我们本来就是竞争的关系,我不杀了他,总有一天他会杀了我!我有什么错?我没有错!"
"是啊,这些在你眼里都算不得什么,难怪你会把你大哥杀掉。"我一步步后退,脸上痛苦的样子让他更加兴奋。
"他一直都想要杀我,所以我要先下手。你知道么......"他的声音里突然滑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哽咽,却以一串低沉的笑声掩饰过去,"你知道么,不仅是大哥,我把母后都逼死了,谁让她一直逼我,一直利用我,她根本是为了自己......"
"别说了!"我打断他,被他刚才话中的意思震住。"太后怎么了?"
"她死了。"他平静的说着,不忘扯开一丝笑容。"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现在你走吧!"

我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眼前那个人残酷的对我说出了一切,现在又要赶我走。
"为什么突然之间会这样,你不是说要和我......"
"我骗你的!"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脸上是得意的笑容。"怎样,你以为只有你会说谎么?如果不骗到你,怎么能让唐铎那么相信你,喜欢你,甚至为你去死?"
"可是你当初很伤心,那一切都是假的么?"我的身后是关闭的门,退无可退。眼里的绝望和灰暗在他的眼里俨然是胜利的标志,他笑着,毫不留情的刺穿我最后一丝希望。
"真的或是假的,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现在我不想陪你玩下去了。你不是说要去没有我的地方么?很好,走吧,走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回来!"

我拉开门逃了出去,幸好,他没有否定一切,不然我真的会怀疑这一切都是真的。就算知道他在说谎,可是听起来一切都这样难以忍受,心被一刀刀剜出来的痛楚,分不清虚假和真实。
我一步步走远,故意踩重了脚步。这个让人心疼的傻瓜,逞强到让人想要狠狠打他一顿的地步。连谎话都说不好,以后怎么当皇帝,连自己身边的人都骗不住,早晚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我顿住,转身往回走,屏住气息,尽量不发出声音。门没有关住,保持着我刚刚拉开的样子。里面那个人跪坐在地上,背对着外面,身后是一团被撕扯开来的明黄色卷轴。
我轻轻走进去,拾起地上的卷轴,展开来看,心里一片了然。难怪他的反应会这么激烈,被人逼到了这个地步,也无怪乎会想出这么个笨办法。

我蹲下,从身后轻轻的抱住他。唐衍的身体猛的一僵,却突然加大力气,想要挣开。
"傻瓜,闹够了吗?"我把脸贴在他的背上,感受他逐渐剧烈的起伏。
"你不是......走了么?"果然带了哭腔,干涩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我心里狠狠的疼了一下,手臂上加了力气。
"走了就不能再回来吗?这么拙劣的谎话怎么可能骗的了我?"我感觉到他突然一僵,手背上滴上几滴冰凉。
"你走,现在就走!!永远别回来,我不是骗你的,我真的不,不......"他猛得推开我,站起身来,眼里满是绝望,通红的就像当初我骗他我对他没有感觉一样,最后的困兽。

我站起来,走过去,轻轻捧住他的脸,毫不迟疑的吻了下去。
"不要再说这些让彼此难过的话了。"不要把那样绝情的话说出来,就算是假的,也会让我很伤心。
唐衍的气息慢慢平静下来,身后被一双手搂住,颤抖而又欣喜,笨拙的回应我。唇齿间有了咸涩的味道,甜蜜和绝望混合在一起,真是令人疯狂的滋味。
终于,我们一起跪坐下来。他狠狠的把我禁锢在他的胸前,剧烈的颤抖。

"叶,我不想的......父皇为什么要逼我......"他断断续续的说着,身上最后的坚强在我面前分崩离析,当初痛苦挣扎的轨迹越来越清晰的展现在我面前,让人心疼。
"我都知道了。"我抱住他的头,感觉身上的骨头都快被他捏断了一般。没错,我看了刚刚的圣旨,里面的确是先皇的字迹。他要杀我是很正常的事情,恐怕连之前肃王和太后的事情也与此有关。唐衍的心最软,让他杀兄弑母,要用什么样的代价去逼迫,才能让他顺从?
我突然恨透了那个玩弄人心的皇帝,如同当初玩弄我和大哥的人一样,都是把人当作棋子,当作筹码,那些人的心里不是肉,而是铁石。

"告诉我,我要怎么办?"他恐惧的浑身都在颤抖,不想失去,不想失去,这样的感觉让我想起了当初怀抱着奄奄一息的子熙和唐铎时的绝望,明明是重要到连生命都可以失去的人,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不甘心到想要用手指一点点撕碎了害死他们的人,不甘心啊!
我无言的抱住唐衍,拍着他的背,学着小时候伤心时被人安慰的样子,让他平静下来。
对不起,一直都没有相信你,让你承受这么多的苦痛,误会你,离开你,真的很对不起。我看着眼前苍白的脸,消瘦,憔悴,这些日子他是如何一个人走过来的,想想就心痛难忍。

"叶,你逃走吧,走的远远的,他们就抓不住你了。你把衣服留下,我找人扮成你的样子,兴许可以蒙混过关......"他猛得抱住我,在我耳边喃喃的说道,各种可能的法子,一切都在为我考虑。
"我怎么能走呢?"我握住他的手,冰凉一片。毓王说的对,只是恰巧没有为他做什么的机会罢了,如果有的话,会很幸福,即使为他死也会很幸福。
"傻瓜,听好,这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我捂住他的嘴,看着他眼里的惊恐,人不能总是逃避,而是要试着将伤害减少到最低,我给你三年时间,让这个国家再没有什么可以妨碍你,你已经是皇上了,不是么?"
"你要做什么?"他的眼泪直直地砸在我的手背上,有些疼。拉下我的手,他紧紧抱着我,在耳边吼道,"我不允许你死,你要活下来,去一个没有我的地方,就像你当初说的那样,哪里都好,走吧,别再回来!"
"别喊了,耳朵很疼。"我的身上开始有细密的疼痛,像一张网罩住了我,无法反抗。缩在他的怀里,我慢慢说道。"我知道这样很自私,如果你想恨,就恨我吧。时间不会很多,只有三年,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你把握不住,别怪我离开你。"
"不要!"身子被愈发紧密的抱住,如同我当初那样抱住唐铎,不想失去的痛苦,爱与恨的重叠,我突然很害怕唐衍会如我当初一般锁上无法解开的禁锢,胸口一点点疼痛加剧,拉下他的头,我轻轻吻上他的眼睛,泪水很咸。
"不要恨自己,不要让我死的没意义。我是爱你才会甘愿为你死,不要让我后悔这个选择。"四肢被疼痛侵袭,麻木而失去直觉,手指僵硬到握不住东西,我手松开,一个白色的瓷瓶跌落在地上,粉身碎骨。
"你吃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唐衍攥住我的肩膀,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氧气似乎很稀薄,没有力气,说不出话。我笑着摇摇头,头有些沉重,意识也逐渐被抽离,眼前的人慢慢变成两三个。

"替我谢谢毓王......勇气,很难得......"我努力睁眼分辨着唐衍,想要把这幅容貌刻在心里。"好好对待自己......"
话被唐衍堵住,他狠狠的吻我,口中是越来越浓重的腥甜,我呛咳出声,红色的血线在身前的衣服上勾画出诡异的图案。
"很好......看......"我最后伸出手指按在他殷红的唇上,那里被血染得鲜艳欲滴。唐衍一把攥住,紧紧抱住我,低声问道,"你喜欢么?"
"喜欢......"我笑,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也消散了开来,昏昏沉沉的睡意无可抵挡,眼前一片绚烂,如同我在宫门口看见的燃烧的彩霞。
"喜欢就好。"声音越来越轻,逐渐听不清楚,但是心里却很温暖。

眼前闪过以往的一幕一幕,快的看不清,谁在笑,谁的温暖,星辰的碎片从指尖滑落,流着长长的尾巴,缠绕住心中最后的柔软,洁净的天空里看不清逝去的痕迹,却有人能够记住,这里曾经有过闪光的存在。

何时的花香,淡淡的飘过,酒的醇香,悠扬的琴声,阳光很柔和。

感受到了么,脚底下青草的柔软,纷纷扬扬的落花洒满肩头,和纤细的发丝纠缠在一起,谁的笑意布满了眼底,手指紧握。

谁说我注定得不到幸福,曾经的一切,也有过温暖的瞬间。不后悔,不遗憾,一世的尽头,我是笑着走过。

终于能够放心的闭上眼睛,不怕会做噩梦,醒来的时候总能看见那张笑脸,以及窗外轻轻摇曳的小花,和美丽的橘色朝霞,如同你的笑一般绚烂。

再见。


【翔】

白发
三年后 休国

北国的冬天来的似乎格外的早,还不到年末,已经先后下了好几场大雪。窗外的天色阴沉压抑,铅灰色的天空还在不停的掉着小雪粒。地上已是厚厚一层,却鲜有足迹,窗棱上也积了些许盐粒似的雪,手指一刮,指肚上沾了许多。
拉拉衣领,窗外的风向着这唯一的入口猛得挤了过来,夹带着生硬的雪粒,敲打在面颊上,微微有些刺痛。外面茫茫一片的白色已经有些刺眼,我担心看久了会得雪盲,转身准备离开。

极轻的一声响,像是不知名的鸟雀落在雪地上,爪子挤压着厚实的雪面,发出咯吱的声音。我不自觉的勾起唇角,手指在桌面上的一盘青豆里摸索一阵,看了看,选了颗个头较小的,对着远处一棵粗壮的大树弹去,闭了眼细细听着动静。
咔嚓,然后是噗通,最后是哗啦。

关好窗户,我闲闲的坐在凳子上,冰凉的手指覆在杯壁上,灼热间似乎可以感受到血液的跳动。窸窸窣窣一阵乱响,门被猛得推开,风雪随着来人被带了进来,盘旋着在屋内转了几圈又重新归于平静。
"喂......"那人气极的开口,恼羞成怒的声音里却免不了童稚,只是又与一般年纪的孩子不同,是与生俱来的威严和荣贵。
"嗯?来了?"我招招手,看着那个橘红色的脑袋上沾了不少的雪粒,心里一阵好笑。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并不动,棕红色的瞳孔危险的张大,像是一头准备给猎物致命一击的小兽,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在你准备扑过来的时候。"我微笑,即使知道这样的回答会让已经气极了的他更加生气,仍是如实回答道。这个孩子,和麟儿的乖巧不同,生气的时候特别可爱。
"你!"耳力特别好的我在听见他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感叹之后,仿佛又听见了磨牙的声音。
"来。"我继续招手,在手心里放了两三粒青豆。轰,远处似乎出现了火山爆发一样的低气压,而那个玄色服装的少年已经完全被怒火烧尽了理智,准备向我冲过来。

"吃药了。"门被轻轻推开,屋子里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忽的被冷却下来,手掌一翻,两颗青豆滑入袖中,我接过麟儿手中的药盏,一脸平静的对着远处的人微笑。
"麟儿,下次多加点甘草如何?"我吹了吹滚热的汤药,刺鼻的药味让我有些心惊。
"不需要。"麟儿冷静的声音响起,旁边依稀有些幸灾乐祸的杂音。他关紧了窗户,走到刚才自他进来就乖乖站在一旁的独孤戎麒身旁,替他拂去身上的雪渣。
"唉。"我叹气,抿了一口药,果然又苦又涩。"真是男大不中留,娶了媳妇忘了......"望着远处那一对小鸳鸯相亲相爱,我的脸上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微微拭了拭眼角,余光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乱说什么!"橘红色的脑袋凑过来,威胁性的挥舞着小拳头,指了指我的药碗,"你都喝了三年了,怎么还嫌苦,赶紧把病养好,不然天天连累麟儿伺候你!"
我一口气饮尽,把药碗递给麟儿,瞥了瞥那个嚣张的小孩,眼里满是哀怨。"现在就嫌我了么?麟儿,怎么办?"
"放心,他不敢。"麟儿依旧是几句清淡的话,却把独孤戎麒所有的气势都化解于无形。手心里多了一颗酥糖,我笑着看了看如同斗败的公鸡一样的他,挑衅的把糖在他眼前晃了一圈才塞进嘴里。
不妙,最近越来越喜欢欺负小孩子了,真是恶趣味。我笑,一低头,眼前垂落下来几根银丝。

"都三年了,你也没点起色,跟个老头子似的。"他不屑的撇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的麟儿微微一僵。
啪。我轻轻的敲了下他的头,意味深长的笑着看他,趁机把那头橘红色揉乱。
"会治好的。"麟儿没有转身,低低的说了声,转身推了房门出去。独孤戎麒保持着伸着脑袋的姿势,望了麟儿离开的方向,一时间没有说话,眼里棕红色的水流打了几个转,与刚才的他已是截然不同。

"对不起。"沉默良久,他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挺直了身子,脸上平静的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只有眼神明暗不定。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我笑笑,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耳边的头发,每一缕,每一丝,都是毫无区别的银白。三年前还曾想过这或许只是暂时的后遗症,疗养一阵就能恢复,没想到三年过去仍是没有半点恢复,看来当初那一副药剂伤了元气,所以才会有现在满头的银丝。
"改日试试天山雪莲,朕让人给你找来。"他斜坐在桌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方小巧的砚台,丝毫没有一个皇帝的样子。把休国难得一见的至宝给我这样的闲人当药引也就罢了,还说得这么无所谓,真是他的作风。
"不用了,给我太浪费了。"我笑眯眯的捏了捏他的脸蛋,想要揪下来他脸上那一副假正经的面皮,他微微眯缝了眼睛看我,不怀好意。
"你说,就你这个样子,他还能认得出来不?"
"不知道,不过可以试试。"我笑得波澜不惊,心里的某根弦毫无预兆的一动。
"你真的打算......"他慢慢敛起脸上笑闹的表情,语气里没有疑问。
"当然。"我拈起桌上的宣纸,随意叠了只纸鹤放在桌上,那里铺着一张详尽的晟国地图,兆京,被严密的覆盖在纸鹤的翅膀之下。

三年前,我走了一着险棋,三成的把握外加七成的运气,没想到还能赌赢这盘棋。
起初就有了这种打算,是因为以前在学解剖时了解到,世界上还存在着一种假死的可能性。真正的死亡也叫脑死亡,而有极少数的人,只是由于心脏出现暂时停止供血造成的类似于冬眠的情况,虽然没有心跳没有呼吸,就连瞳孔也会扩散,一切正常死亡的情况都会出现,但偏偏还有重新苏醒的可能。古时候的人没有这种经验,一般称为"诈尸"。
在冀州的时候我从《毒经》上了解到,那里有一种能让人暂时死亡的草药。经过提炼和反复实验,我终于得到了七日红花。只不过这种药我仅仅在鸽子身上试验过,没有任何可靠的临床经验,存活率不算很大,而且醒来的时间也有早有晚,幸好我在进宫之前给麟儿交代过,三日之后他就进宫要求把我的棺木葬在城外,待葬好之后又偷偷挖了出来,雇了车子带着我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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