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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卿难第二部【断缘】——by青行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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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情?」韩靖袭看着石床上沉睡似的沈洛卿,再看向身旁的白色人影。
「对,如果他还能够重新想起你......如果他相信你是真的爱他,他就会想起你......」
「洛卿他......相信我?」
「好好感谢红儿吧,如果不是他一时心软,你这辈子跟他就真的永远没有缘份了。」
仇青莲走下阶梯,朝人影伸出了手。而那个貌似沈洛卿的人影缓缓起身,飘飘然的滑到仇青莲面前。
「但是......就算有血引,要重建这颗心脏,还要将魂魄移回身体,至少需要......」楚红依旧没有放松过神色,咬着下唇困难的开口:「不行......不可能的......」
「可不可能,你应该要问他。」仇青莲一笑,走到韩靖袭面前,冷下了脸。
「要救他的话,得用你的心脏来补。愿意吗?」这句话,对着韩靖袭说。
「你、」楚红上前扯住仇青莲,「人没了半心还能活吗?一命换一命,这没有意义!」他看向韩靖袭,急得一掌打了过去。「我告诉你,就算用你的命去换,他顶多是回魂,也不见得可以醒过来!」
「怎么样洛卿才会醒?」韩靖袭没有理会楚红的叫嚷,只是抬起头直视着仇青莲发丝间透出的那抹冰冷的尸眼。
「如果他对你有情,自然受了你半颗心就会醒。」仇青莲看着韩靖袭那双狮豹般的眼神,满意一笑。「怎样,愿意赌吗?」

韩靖袭莞尔。「有何不可?」
语落,刀下。
「救他。」刀锋陷入心窝,嘴边淌出了鲜血,可是他却笑着。
韩靖袭身影摇晃的同时,那抹白色的人影彷佛听到了他最后一句低喃,缓缓回过头,看着韩靖袭在他眼前倒下。
那双眼,先是滑过疑惑,接着染上了惊恐,直到泪水滚出。
「你终于看着我了......洛卿......」眼底是爱恋,挂着永远温柔的笑容,银色小刀铿锵落地,伤痕累累的身体终于倒下。
白色人影摇晃着,瞪大了双眼,模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先是身体,再来是秀美的五官,接着是指尖。
他颤抖着,望着倒在血泊里的身体。他张开了嘴,指尖探向那抹笑容。
韩靖袭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脸上僵着那抹笑容。
他在叫谁?洛卿?他在叫谁?
对了......那是我的名字,是我的名字......那他呢?他是--
「不要!------」
最后,是他的哭喊。
韩靖袭已经不知道了。
别哭,别哭......你知道吗?其实我最爱的不是你的泪水。
而是你的眼里,终于印下我的身影。
记得吗?
我说过了,死而无憾。

白色人影越来越清晰,挥舞的双手想要将地上的人抱起,却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扑空。
第几次了?你这种笑容,我到底看了第几次了?
「不要......你起来啊,不要......求求你......起来......」他茫然地看着一地血渍,全身激烈颤抖着。
「我不要你救!你起来!韩靖袭你起来啊!--」
「没用的。」仇青莲越过白影状的沈洛卿,从地上一把拉起了韩靖袭奄奄一息的身体,拖到楚红面前放下。「你来决定吧,一条命,还是两条命?」
楚红看着仇青莲的笑,再看向韩靖袭失去血色的脸,他垂下眼,偏头不敢看沈洛卿,举起了手中的小刀。
「只要半颗心就够。」
「不要!--住手!----」沈洛卿尖叫一声,往楚红袭去,却一把被仇青莲给扯住了魂体。
「在旁边好好看着吧。好好看着这男人,为你付出了什么。」仇青莲不带感情的说道:「他赌赢了,能让魂体自己掌控意识,不枉费他那一刀。」他看着楚红迅速地从韩靖袭胸中取出半片心肉,开始修补沈洛卿先前取出来的那颗心脏。
「不要......住手,救他,求求你救他......」魂体中心被仇青莲拉住,沈洛卿没有办法往楚红靠近,只能一句又一句的哭喊着。
「看到了吗?这是那男人的半块心肉呢,」仇青莲残忍地在沈洛卿耳边低喃着,「你不是说过恨他的吗?现在他活不成了,也不会再追着你不放,不是很好?」
「不对!」
「喔?」沈洛卿对他大吼,但仇青莲只是从容地扬起一抹笑。
「哪里不对了?你一定全都记得吧?那然人曾经如何伤害过你,将你抛弃在冰冷的天牢,无视你被情蛊反噬而疼痛不堪的身体,残忍的丢下你喔?--你,有可能忘记吗?」青白色的尸眼轮转着妖异的光泽,将沈洛卿完全看透。
「你......说的没错,我忘不了那些事......」不愿想起的记忆重新回到他面前,沈洛卿咬着牙,「可是他后悔了,不是吗?」他避开青白色的尸眼,回头深望着韩靖袭倒在地上的身躯。
「所以呢?」
「所以......他才会傻得,一直追过来,甚至不惜为了我放弃一切。」灵体的泪水是剔透的月白色,宛若珍珠般的光耀。「你懂吗?他为我放弃了一切......却只是要我小小的一个原谅......」
「......」仇青莲沉默,定眼看着不停滑落到地上消失的光珠。
「那我为什么不能放下所有仇恨,重新爱他?」世上最难,是放下。
更难的是要在放下之后,重新拾起。可是,你却不给我重新牵着你的手的机会。
要一起回去的,我明明这样对自己说了。
「师傅......」沈洛卿甩开仇青莲的牵制,飘到楚红眼前。
楚红不敢看他,而手上的心脏已经补好,完美的如同未曾受过伤害一般。「等到心脏移回身体,你就可以回去了。」
「师傅,我不回去。」沈洛卿轻笑,将手覆在那颗红润的心脏上。
「请你用这颗心脏,救他。」他扯出微笑的脸,泪水却不停掉着。
「你疯了吗?」楚红失声喊出,看着沈洛卿的脸,就像是很久以前,他跟他说过绝不后悔。
你不后悔?
沈洛卿依旧是笑着。
「然后,等他醒了帮我告诉他,我原谅他了,还有......」回眸,他趴在韩靖袭越来越冰冷的身体上,细细滑着那张带着笑容逝去的脸。
「我真的很爱他......」
你听得到吗?
听得到的话,可以再重新抱着我吗?我爱你,一直以来都是,你的自私、你的霸道,你的深情,你的温柔。
还有你给我最后的爱。
你可以为我抛弃生命,我又未尝不行?
「韩靖袭......下一次,我们好好的重来一次。」苦笑之后,趴覆在韩靖袭身上的白影突然传来压迫感,开始发出刺眼的白光。
「不要!徒儿,住手!--」楚红先是错愕地看着越来越激烈的白光,接着才回过神大声阻止。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仇青莲站起身,望着轻漫在室内,柔和却又蕴含强烈能量的白光,赞叹笑着。

「太有趣了......啊哈哈,真的是,太有趣了......你们两个......」
笑声戛然而止。仇青莲快速的将手伸进沈洛卿白色的灵体之内,运气收紧了手掌。
「青......?」白光骤然消失,楚红的脸旁仍挂着泪痕,愣地看着仇青莲。
「不是说过了吗?就算痛,你们也会感谢我的。」摊开的手掌上,飘浮着一颗浑圆的白色玉珠,仇青莲偏个头,轻弹了下楚红呆愣的额头。
「工作了,红儿。」
这世界很多问题,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但是爱情这门问题,你们的确给了很好的回答。
那么,我就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
「什么......意思?」楚红依旧愣着,而仇青莲将白玉放入沈洛卿的口中,伸手接过他手上已经补好的心脏,拉开沈洛卿肉身胸上的伤口,放了进去。
「红儿,你徒儿交给我就好。旁边那个就给你负责了。」
「旁边......?你是说......他?」楚红惊讶地看着倒在地上已然没有气息的韩靖袭,回头看到仇青莲高深莫测的笑,直觉诡异,于是走到韩靖袭身侧,方要拉起他就吓得倒退了一步。
「怎么可能!」
「这药,我可用得心疼了。」仇青莲苦笑。
「没有......他没有呼吸,可是居然还有脉象?」楚红翻过韩靖袭的身体,探手进入剖开的胸膛。
「红儿,你到底救不救人?」仇青莲这边已经将沈洛卿胸前的伤口给合了起来,楚红那边还在错愕跟惊讶之中。
「这......半颗心,这半颗心居然还在跳?」
「可不是吗?花了我一颗续命珠,原本是想要自己用的呢......」前几日叫残萧混入宫中,将续命珠溶进韩靖袭的茶水里,为的就是这一刻。
虽然没有办法让人起死回生,但是可以延续器官的活性,这就够了。
「你......是什么时候......」
「最后,就等你把那颗心脏补起来了。」仇青莲右手翻转出一朵青色莲花,埋入韩靖袭的胸口里。「即便是续命珠,要他完全变成活人也不可能。他跟你徒儿不一样,不过还能当个半死人也很好了。」
「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楚红看着仇青莲的脸,与好几百年前那张总是为他担心,为他付出的脸重迭。
那一日灭门血腥的日子,彷佛是假的。
「为什么吗?......」仇青莲叹了口气。「他们......跟我们多像,不是吗?只是我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青......」
「等一切结束,你愿不愿意听我解释?」一顿,「就当作,给我们一个机会......」仇青莲带着恳求,看向楚红。
我给他们一个机会,你愿不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
所有的一切结束,我们重新开始。

「好......」他点头。

那或许是一段叨叨絮絮的回忆,有着很多误会,有着很多依恋。
所有人都有可能做错决定,都有可能伤害人,尤其是最爱的那个人。
很多人要到后悔的时候才晓得难过,要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如果早知道的话......
但这个世界没有早知道,放开的手就是放开了。

可是,如果可以再给一次机会--你愿不愿意,重新牵起我的手?

仲春时节,百花盛开,东风吹拂在皇宫所有角落。流水潺潺滑过假山,带来清新的气息,和煦的阳光底下,有个人正躺在廊上小憩。
花瓣纷飞,落到了他的脸上。他睁开眼,拍去身上的红花,起身。
木门被缓缓推开,里头的人正趴在案上,传来小小的呼吸声。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微笑看着眼前那张刚毅却又俊美的脸庞,轻轻一吻。
「洛卿?」
「醒啦?」
「怎么不多去休息会?」韩靖袭起身,将沈洛卿拥入怀中,撕摩着温暖的身躯。
「我想你。」沈洛卿闭上眼,享受韩靖袭的拥抱,也伸出手环抱着他的腰。韩靖袭听了,轻轻落下碎吻。
「你身上好暖,有阳光的味道。」他嗅着沈洛卿的脖子与发间,怜惜的在上面啃吻着。
「吶、」沈洛卿抱着韩靖袭的头,指间陷入银白色的发中。「我真的很想你......」
一个人度过了冬天,守在你的身旁。
我在最寒冷的日子里醒来,却没有你温暖的怀抱,但我依旧守着你,盼着你。
睁开眼时,看到的却是你仍紧闭的双眼,心彷佛重新碎成了片。
他们说,要我等。
某一天,或许在明天,或许再几十年后,你会睁开眼,笑着对我说你回来了。
「我也......一直都想着你,一直想要回来,回到你身边......」韩靖袭紧抱着沈洛卿,渴望把失去的时光通通补回似的,那样地紧抱着不放。
他都知道,有个人在他耳边哭泣着。
那个哭声听起来好寂寞,好悲伤,彷佛扯裂他的心一样。他在黑暗之中不停的大喊着,请他不要哭,不要哭......
可是哭声没有停下,所以他睁开了眼。
在春天到来的第一天,他最爱的人,站在窗前沾满了一身的粉色花瓣,一头乌色长发飘逸在风中,看着他。
「我回来了。」泪水从眼角滑过,他笑了。
「欢迎回来。」他摀着脸,泣不成声。
我说过,要陪你一辈子的。
所以,我回来了。
「握着我的手,好吗?」
「一辈子不放的话,可以吗?」
相视而笑。
「这是你说的。」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飞花之下的吻,我们重新牵起了手......
说好了,这次不再放手。
第十一回--新的旅程
遥远的日子里,我遇见了你。
当你睁开眼,我的世界又重新活了一次。

经过动荡的几年,大陆总算回归平静。神秘消失的神子带回了顷世的国师,以及昏迷不醒的韩王。
传闻,是神子与两个仙人将顷世国师从鬼门关前带回,而韩王也为了爱人不惜刨去半片心肉,一时蔚为天下奇谈。
无论流言如何流传,唯一不变的是,韩王的痴情,以及国师一心的守护。
从宫中传来的消息,有的说国师寸步不离昏迷中的韩王,也有的说每天每夜国师都会望着韩王低叹。此等情份,早已超过君臣之情,却鲜少人忍心再去批评。
「为什么呢?他们两个都是男人,我娘说男人跟男人不可以在一起!」
「可是我娘说,如果可以像顷世的国师跟韩王他们一样,对方是谁并不重要啊!」
「这世界上很多答案都没有绝对。」说书人轻轻一笑,「只有,值不值得。」他拉下黑色的面纱,往同行者的方向走去。
「又在跟这村的孩子们说故事?」那人抱着一袋采买好的食品,苦笑。
「我是在教他们真正的道理。」他伸出手,接过沉淀殿的袋子。「无论如何,都不要让自己后悔。这是你徒儿教我的。」
「先说好,是你跟着我,不是我陪你走。还有,你把你徒儿就这样丢了?」
「他都多大了?再说......」邪邪一笑。「红鸾星动了,我把他带走岂不是误人大事?」
「真是的......走吧!」楚红叹了口气,抓起仇青莲空出的另一只手,扬起了笑。
「红儿、」仇青莲突然停下脚步。
「怎样?」
「他醒了。」
「你说什么!」楚红瞪大眼,回头。「什么时候?他醒了?」
「刚才。尸眼看到的不会错的,他醒了。」
「那还不快点回去!」
「可是我们才到别水边境而已......」仇青莲垮下脸,表情黑暗。
「谁管你那么多啊!」楚红大叫,旋手刮起一阵红花,马上消失地无影无踪,吓坏一旁的村民。
「妖、妖怪啊!--」所有人一哄而散。
仇青莲无奈,摇着头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说了......」无奈也没办法,老婆还是要追。他哀怨的起了青色的风,转身消失。
「呀!--又是一个妖怪啊!」
之后,别水边境有一段时间流行过一红一青的风妖传说。
顷世国境之内,每个人最关心的话题就是韩王与国师。
在韩王昏迷的期间,国师辅佐少君接连提出各种计策,解决了顷世国内的动乱,同时也将国运带向了前所未有的繁盛。
还有前所未有的奏书。
「不做了!」清平王怒喝一声,扯下头上的冠冕往地上一摔,随手推倒好几个奏书山,跌跌撞撞的跑到门边。
「不行喔,还有很多东西等着你呢。」残萧笑瞇瞇的挡在门前,任凭清平王如何反抗,就是不肯离开。
「你今天不烦国师,跑来我这做什么?」该死,快放我走!再不走我真的会被那些奏书淹死的!
「洛卿在长君房里看书,不准我进去,所以我没事做啊。」他拨了拨垂到面前的浏海,瞇起了笑。
「我不管你要偷袭国师,还是对他乱来,总之别来拦我!--」清平王很干脆的出卖了沈洛卿。
呜......国师只负责提计策,改定跟找人手修编的工作都在他头上啊!
「这......」残萧苦笑。「你也知道,我的姻缘是迁在他身上的,他现在不出门,我也碰不到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嘛--虽然我也不是没想过,趁长君现在这样,把洛卿偷走......」
但是他这样做的话,肯定会被闻风而至的楚红给打趴,然后再被追着楚红而来的师父放把火烧了。
风险太大。
「我不管!你给我滚开!谁敢拦朕,朕就抄他九族。」
「抱歉,我是孤儿。」残萧耸肩,把门给关上。
「你你你......你关门做什么?」清平王感受到残萧投来一抹暧昧的笑,嘴角抽蓄着往后倒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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