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茧傲——by殘花敗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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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笑傲眯起眼,忽然伸手用劲扼住南宫茧的脖子。"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说话。"
南宫茧吃力的扯起唇无声的讽笑,黑漆漆的双眼直视对方充满杀意的森冷眸子,丝毫不作挣扎。
南宫笑傲突然靠近他耳边,低喃,"你知道,我有得是办法让你求死不得、求死不能。"
南宫茧脸上的笑容越加扩大,硬挤出声音道,"你不能。我没有弱点,而你有。"
南宫笑傲冷哼一声松开手上的禁锢,南宫茧被远远甩出几丈外。
"我不管你究竟是何人。别让我发现,你做了不该做的事儿。"
南宫茧暗了暗眼色,略显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抹去嘴角的血痕。"你明知道,终有一天,我会。"
"那么,你会知道,背叛我的下场。"南宫笑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留下不冷不热的一句话,随即背对他离去。
半响后,南宫茧才回过神来似地轻笑出声,干脆大敞着身子仰躺在地上。头顶上,刚好可见月圆。
闭上眼,早已不见前生种种。徒留空荡的惆怅,在低吟:

一曲新词酒一杯,
道是春来强赋愁。
自饮自吟自哀鸣,
月下老树戚凄清。
花前好合转瞬逝,
生死相许谁人志?
小儿不识情仇长,
欲语还休独怅然。
顾盼不曾泪如雨。
梦里追思意褴褛。
空缕幽魂自难忘,
灰飞烟灭笑苍茫。

睁开眼,看见思然近距离的冷脸,险些把南宫茧吓到。
"天亮了吗?"他记得,昨晚他好像躺在树林里睡着了。后来,怎么回来的?
"少爷,您又睡了三天。"思然这几年来长高不少,可惜除了外表稍作变化外,整个人依旧死气沉沉。
"三天?徐夫子那儿交待过了吗?"南宫茧揉揉额头,睡太久浑身开始犯酸痛。
"交待过了。"
徐夫子就是多年前教他和南宫尹的那位,当年在他绞尽脑汁仍然无法让南宫茧把那本三字经念清楚后,他终于对南宫茧彻底失去信心。
谁知在南宫茧发生溺水事件后,竟然由口齿不清的痴儿变为神童级人物。
那天课上南宫茧一反之前痴呆形象,打断夫子准备继续教他练字的思路,咬字清晰道,"愿夫子能为学生解惑。树上只有一个香蕉,可是有三个人都想吃。这三个人会如何?"
"自古就有孔融让梨的典故,他们自然会让。"徐夫子道。
南宫茧摇头,"非也。学生认为是抢。"
徐夫子神色一沉,刚想问清又听南宫茧道,"树上只有一个香蕉,可是有三只猴子都想吃。这三只猴子会如何?"
"是抢。"南宫尹在一旁听得认真,很快抢答道。
南宫茧轻笑点头,"没错。那么夫子,请问人与猴子有何区别?"
"这--"徐夫子震愣半天,只得摇头道,"老夫惭愧。"
至此,徐夫子不得不赞同南宫茧放任自流的学习态度。偶尔还会忽略对方的年龄与他探讨起世俗问题,南宫茧那些奇异的真知灼见都让徐夫子感到受益匪浅。
而南宫尹,则是由原来对这位四弟的好奇彻底转变为崇拜的心理,尽管他的娘亲一直希望他能离他远点。
□□□自□由□自□在□□□
这天去上课的时候,南宫茧惊讶的发现南宫笑傲也在场。记得不久前,他们不欢而散过。
"四弟,你可来了。爹爹今天要考我们。"南宫尹眼尖的看到南宫茧进门,迅速跑到他身旁拉起他的手。
这几年,南宫尹对他是越发依赖。不过,相比要与南宫笑傲在人前进行一些亲密行为,南宫茧其实更愿忍受南宫尹。
眼下的南宫笑傲虽如常一样面无表情,但是多少还是能感到他的不快,虽然并不知道他在不快些什么。
在心里低叹口气,南宫茧从南宫尹手里抽出他的手,自发跑到南宫笑傲的腿上坐好,笑眯眯道,"爹爹今天要考茧儿什么?"
南宫笑傲扫过一旁一脸不快的南宫尹,突然觉得心情大好。温言道,"为父想听你们背诗。"
南宫茧微愣,敛去眼里的疑惑,露出一副苦恼样,"茧儿笨,不会。"
南宫尹深怕南宫茧会受到责罚赶紧抢白道,"孩儿会。爹爹想听哪一首?"
南宫笑傲盯了南宫茧一会儿,才转而对南宫尹道,"都可以。"
"孩儿愿吟诗经--上邪!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南宫茧望着南宫尹朗朗吟来的模样忽然眼里一暗,发现南宫笑傲也在同一瞬间紧了紧身子。
女子如浮花,飘到哪一位,看造化。
谁与谁的过去,镜花水月般,软化。

 

杀人放火夜
子夜时分,月黑风高,忽然有个黑色人影从窗外闪过。
南宫茧无声无息睁开眼,披上衣服轻手轻脚推开门,隐隐可闻空气中不安的骚动。
思然与木然被派出去任务,今夜都不在他身旁。他闭上眼,感受不到任何一丝府里暗夜影卫的气息。
一阵劲风轻拂他的发丝,回过神来已经被来人夹在怀里,脖子上架了把匕首。
"你是谁?"刻意压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南宫茧仔细嗅了嗅身后的血腥味,微微眯起眼,"你又是何人?"
来人闻言紧了紧手中的匕首,睁大黑色面罩背后的双眸上下打量怀中挟持之人。镇定的神色不若一个7、8岁小儿所有,右脸上形状怪异的银质面具在黑暗中泛着冷冽的光芒。
他忆起坊间传言,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你就是南宫茧?"
南宫茧不意外的轻挑眉,不置可否。
"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带我去找南宫笑傲。"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不知道他在哪儿。"南宫茧一副淡然模样,丝毫不在意他脖子上那把匕首已划破一层皮。
"传言南宫笑傲最为疼宠南宫家四少,不惜为其砸下重金打了个纯金白银质面具。面具上还刻有四少的名讳。难道你要告诉我传言是假吗,四少?"来人的语气尽显怀疑。
南宫茧愉悦的扬起微笑,"传言是真没错。可惜,是你找错人了。"

来人正欲细问,眼前突然闪现一批如死神般泛着诡异气息的蒙面黑衣人。
看那为首之人,可不就是南宫笑傲。
"你要对我儿做甚?"南宫笑傲冷眼扫视南宫茧脖子上流下一条血迹,冰冷的语气里隐约可闻一丝焦急。
"爹爹,疼。救我。"南宫茧一反常态适时表现出一个小孩儿该有的恐惧模样。
"哈哈哈。。。南宫笑傲,没料到你也会有这一天吧?我要让你亲眼见识见识,失去所爱的滋味。"来人夹紧怀中开始挣扎的小儿,只当他仍然是个平常小孩,根本不及细想他突然的转变。
"慢着。"南宫笑傲微皱眉,颇讶异对方突然的歇斯底里。"冤有头债有主。放了我儿,我任凭你处置。"
"那么,我要你在我面前自废武功。"来人眯起狠烈的双眼。
"好。你先放下我儿。"南宫笑傲依然面无表情,仿佛答应的是件多么无谓的要求。
来人闻言仰天狂笑一阵后才道,"传言果然不假。只不过实在让人费解,这样一个丑八怪为何会是你南宫笑傲所生?你又为何,愿意为他如此?"
话刚说完,他忽然感到心口一阵剧痛。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小人儿。

南宫茧轻松闪身从来人怀里挣脱而出,潇洒立在一旁。摸了摸脖子上的血痕,扬唇轻笑,"你可以,去找阎罗王为你解惑。"
来人眼神一暗,轰然倒地。
谁都没有发现,南宫茧是如何,夺过那人的匕首并把它刺入他的胸口,导致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立即气绝身亡。
两个暗影上前动作迅速的把尸体拖下,其余的影卫也瞬间闪身不见。
徒留南宫笑傲与南宫茧站在院子里两两相望,空气里,血腥的味道渐渐散去。

"为何动手?"对峙了一阵,南宫笑傲率先开口,他的眼里充满不赞同的神色。顿了下,他继续道,"此人的武功,在江湖上排名第九。"
"我不喜欢,太贪心的人。"南宫茧满不在乎道。他不动手,难道还要乖乖等着被杀?就算是江湖排名第一也一样。
"而且,你以为,我会平白让人伤我分毫?"他直视南宫笑傲,意有所指道。
望着对方一双无波无澜的眼里闪现熟悉的妖异红光,南宫笑傲微微一震,"杀孽太重。你不怕死后下地狱?"
果然就见南宫茧露出嘲讽的表情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转身进屋,留下轻飘飘仿佛叹息般的一句话,"但愿,这世间,真的存在地狱。"
南宫笑傲站在原地望着对方瘦小的背影消失许久,眸中思绪转了又转。
忽然想到什么狠狠眯起眼,他一定会在,对方彻底构成他的威胁前,除掉他。

直到感觉那人已经离去后,南宫茧才从门后慢慢滑落在地上。
伸出右手,仍然在微微发着抖。他刚才,就是用这只手,刺穿那个黑衣刺客的心脏。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和自杀的感觉很不一样。
尽管在这个没有人权的封建社会浸淫了许多年,那并不代表,他真的彻底融入这里弱肉强食的生活。
他的心里,依然还存在些微的人文主义道德底线。偶尔还要备受内心深处那些忽然冒出头的良心指责煎熬。
只可惜,一步错,步步皆输。
从他狠心抛弃生命的那一刻起,他知道,他将成为一个无血无肉的魔鬼。
没有爱,更没有恨。人负他分毫,他必数倍奉还!

走至窗旁,南宫茧用力吸进夜里冰凉的空气,稳了稳混乱的情绪。
握紧不再颤抖的右手,他抬眼望见院子里凭空出现的一人,难掩惊讶挑眉。
黑暗中,依然可见那人一身白衣胜雪的装扮。相信见过他的人都会认为,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穿白色了。普通人穿上白色,那简直是对他的亵渎。
印象中,南宫茧并未与此人有过正面接触。当然并不是出自对南宫笑傲的顾忌,是他自己,不想坏了这世间仅剩的一处纯粹。
南宫茧摸上他右脸的面具,把所有惆怅隐在面具下。终于打破沉默,淡然开口,"有事儿?"
那人一向极少开口,仿佛天生少了语言神经般。他透明空洞的眼睛对上南宫茧,直接,而冷冽。
"你想知道什么。不开口,我是不会说的。"南宫茧轻扬嘴角,愉悦道。
"你知道?"那人终于被逼开口,声音是金属质感的冷冽。
"是的。我知道。"南宫茧慢悠悠答道。
对方的脸色不见丝毫改变,然望着他的视线里冷意更甚。
南宫茧并未把对方眼里的杀气放在眼里,依然保持唇上的笑痕,道,"我会当作不知道。"
对方冷冷望着他,似乎相当不屑他的好意。
"不要这样看着我。毕竟,说出去,对我也没有好处。"南宫茧这才觉得对方像个十多岁的少年,继续笑道,"你所拥有的,其实比你能想象的更多。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那人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冷哼一声绝尘而去。
哎哎,才十三岁,剑法与轻功就已经这么好了。南宫茧望着对方消失的方向不无羡慕的感叹道,他比起人家来,似乎差上不止一截两截的功夫。
有冷风吹来,吹散南宫茧额前的碎发,迷离了双眼。
他想起一首闺怨,不由自吟自乐道:

风潇潇雨霖铃兮易水寒
人间百年不过上天瞬间
常言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唯愿偕子之手与子同老
无奈华发早生容颜易老
又谁知自古多情空余恨
空残留此恨绵绵无绝期
人生百态几家欢几家愁
堪不破世事滚不出红尘
寂寞伴凄凉青丝伴长灯
红颜多薄命君子多薄情
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恩爱到白头穷徒惹佳话
青春复年少轻狂笑风流 。。。。。。

刺客已死,死在他南宫茧的手上。
至于为何那个刺客会出现在他所住的离主屋如此偏远的小院子里,
为何刺客一出现身上就带有伤口,
又为何今夜他身旁的影卫恰巧都不在?
而南宫笑傲及时带着一批人马出现并上演一场为子求败的感人戏码,
南宫澈在此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
总总迹象表明,他一直都是最愚蠢被利用的那个。
就像一部关于两个人的电影,有时候需要三个人来上演。
但故事最后,与他南宫茧无关。
他什么,也不知道。
只是,总有人会后悔,让他一同来扮演,这出感情闹剧。

苗头
时间照着它自己的步调不慌不忙在过去。南宫茧十岁这年,终于再次见到他这一世的生母--南宫府二夫人。
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瞧这个可怜卑微的女人,也是最后一次。
床上病得只剩皮包骨的瘦弱女人微微睁开眼看着坐在床边的他,南宫茧发现,他的五官多数遗传至她。
无疑,这个女人曾经是个美女。瓜子脸,大眼睛,小巧挺直的鼻梁,嫣红的唇。
无奈,岁月催人老。如今这个出气不比进气多的女人颤巍巍的抬起一只手似乎想要摸摸南宫茧这个从一出生就被她遗弃的苦命孩子。
可惜,女人细瘦的手才伸到半空中就落了下来,再没了动静。
从头至尾,南宫茧都面无表情,就算刚刚有一个生命在他面前消逝。
这个据说疯了整整十年的女人,终于解脱了,在她得到片刻的清醒前。南宫茧伸出手,慢慢合上女人无法瞑目的双眼。她的眼里也许有不甘,有愧疚,有安然。可是,死了,就是什么都没有。
出门的时候,南宫茧意外的看见一个人。
"你可真无情呢。你娘死了,连滴眼泪都没有。"来人倚在一颗树旁,状似悠闲。
"今天好大的太阳。二哥竟然有雅兴过问我的事儿?"南宫茧微微眯起眼,他记得,在他彻底受到南宫笑傲的庇护后,与这位南宫家二公子,似乎都没什么交集来着。
"我并无恶意。只是看不惯四弟你一直让人蒙在鼓里。"南宫霖笑得温文无害,真真一位好大哥模样。
南宫茧微挑眉,"噢?"
"四弟,你一出生就是阴阳脸,还有动不动陷入昏迷的体质。你娘原本好好的突然疯了这么多年。这些是不是巧合,难道你都不曾细想过?"
南宫茧闻言扬唇轻笑,冷冷的视线看进对方眼里。"二哥难道不明白?通常知晓太多的人,都不长命。"
南宫霖气急败坏的瞪大双眼,"你--真是不知好歹!"
"二哥若没其他事情,恕我先行离开了。"南宫茧不冷不热的留下句话,径直甩袖离去。

刚回到自家小院子里屁股还没坐热,另一位不速之客也来临。
南宫茧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冷眼瞧着来人态度自然的在他桌旁坐下,思然在一旁相当勤快的给对方泡上杯茶。
静静品了会儿茶,对方终于开口,"听说,今儿你二哥找你了?"
南宫茧仅是嗤笑一声当作回应。
南宫笑傲依然沈着一张无表情的脸,"你有,想要知道的事,可以问我。"
哟,突然大发慈悲?南宫茧冷笑,"放心。你那笨儿子还嫩得很,挑不起多少火苗。"
"她毕竟还是你娘亲。若果你要追究,我不会干涉。"南宫笑傲放下类似承诺的话。
南宫茧扩大脸上的笑意,抬眼直视对方深沉的眼眸。"你以为?你玩得动我?"一个又一个,自以为可以借着他的手除去那些闲杂人等。可惜,好歹也该先过问过问爷他有没有这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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