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茧傲——by殘花敗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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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太多了。"南宫笑傲尽量缓和了脸色,"我曾经答应过,给你我能给的。"
敢情这位大爷嫌他要得太少?南宫茧挑挑眉,"放心。我要的,你一分也少不了!"
"那么,关于你娘,南宫家会好好安葬她。"
"人死如灯灭。随便你折腾,与我无关。"南宫茧起身,站到窗旁。小院里唯一那颗不知年限的大树,最近越来越有年迈的趋势。树上零星几片枝叶,衬着光秃秃的树枝越显萧索。
"你,恨过她吗?"静默了好一阵,南宫笑傲忽然开口问。
南宫茧回首,脸上挂着熟悉常见的似笑非笑,还带了点特有的嘲讽意味。"哟呵。您还真把我当您儿子了?"
南宫笑傲就知道,他要讲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只是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这些年来,他能一次又一次忍受南宫茧无礼的挑衅?
明明,他曾经那么厌恶过他。尽管他自己也好不哪儿去,都是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南宫笑傲突然又想不起,上一次见到南宫茧的脸时,是什么时候?他似乎,自戴上这个面具,挡住原本完好的半边脸后,就从未摘下?
南宫笑傲立刻产生了一丝不快的想法,他似乎,真的不太了解这个谜样的小人儿。
如今,在看惯了他另外半边没遮掩的暗红色脸颊后,也没人会觉得他长得丑。毕竟还是南宫家的血统,他的长相其实还算够得上清秀,如果去除那片让人乍看之下会吓到的色泽。
南宫笑傲想到这里,心一拧,猛甩去脑海里多余的想法。他怎么会,想要了解他?作甚?
南宫茧意外的对上南宫笑傲直直望着他的视线,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对他的挑衅作出反应。
"总之。你好自为之。"南宫笑傲缓过神,收敛起心思。脸上依旧沈的吓人,留下这句类似关怀的话后冲冲离去。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他逃得有多狼狈。
□□□自□由□自□在□□□
待南宫笑傲走后,南宫茧唤出木然,终于可以毫无顾及跟他过过招。
木然是刺客,身上暗器一堆。但其实,他最擅长的是用刀。可惜,一年间他不见得能用上几次刀。
南宫茧当然清楚,如果木然遇上的人不是南宫笑傲,他或许,能在江湖上闯出一片名堂,可以堂堂正正的耍他喜欢的刀法。
但也正是,他遇到了南宫笑傲,他和思然两人才不至于在家乡闹饥荒那年给活活饿死。死了,他也学不了现在一身武功。
所以,木然本身,应该是心存感激的吧。有时候,人,是不能不信命。
南宫茧喜欢用的武器,是匕首。不是剑,不是刀,也不是枪,仅是一把如小孩用来玩家家酒的匕首。因为他喜欢,呆在最接近死神的距离。可以在一瞬间,了断一条性命。离去的人不及痛楚,留下的人痛快舒畅,多划算。也许,他可以考虑,获得自由身后当个杀手来玩玩。呵--
再次被木然的暗器打趴在地上,南宫茧已经数不清,这是学武后的第几次了。反正,他这个当徒弟的,想要打赢师傅出师,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实现的愿望。
木然跪在一旁一脸木然的道歉,南宫茧还躺在地上,有点不想起来。头上,天,很蓝。
"少爷。"思然的脸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南宫茧闭上眼,抬手挥退仍然跪在一旁的木然。在心里低叹了口气,终于道,"说吧。"
"奶娘的夫君,最近又开始出入一些赌馆和妓院。"思然报告完毕后就站在一旁,静等指示。这是南宫茧最喜欢他的一点,他从来不会,妄加揣测上位者的想法。
南宫茧想起,奶娘原先就是被他那位好赌的夫君卖进南宫府的。可见,狗改不了吃屎是千古不变的硬道理。
"我给过她机会。"良久后,南宫茧轻声开口。像在回应思然,又像自言自语。
那时候,奶娘本可以另择一个良婿。可惜,这个封建社会下的产物,脑袋里那般男人就是天的思想怎能说变就变。
这是她的选择,南宫茧选择了尊重。就算他明知给那个不安分的男人很大一笔钱也解决不了他骨子里的蠢蠢欲动。
如今,他只能说。一切都是奶娘的命。命中应有此劫,躲也躲不过。
思然很快明白他的意思,脸上破惊慌的出现讶异。他以为,少爷会再次出手。难道,是高估了奶娘在少爷心中的重量吗?还是因为,少爷,太薄情?
偷眼瞄去,少爷似乎已然睡着。单薄的瘦小身体,巴掌大的脸儿。只有睡着的时候,才让人想起他才十岁。
思然忽然忆起他自己十岁的时候,呵--谁比谁,不好过?
他终是敛去眸中思绪,恢复了一贯漠然神色。


惊才绝艺
这日,南宫府迎来几位远道而来的贵客,府里家丁为了晚上设宴款待的事情从早忙到晚。
南宫茧原先以为,南宫笑傲是个喜欢搞自闭政策的人,所以府里从来不见生面孔。包括下人,也全都是签下终身卖身契的那种。
更何况南宫笑傲这次还亲自下令摆宴,而南宫府所有公子都要出面。
要知道南宫府一年就只摆除夕夜那次晚宴,这让南宫茧不得不好奇起对方的身份来。
被思然好好折腾一番后,南宫茧选了件湖绿色衣服赴宴。
为了标榜自己在南宫府集万般宠爱于一身的地位,南宫茧一向只穿艳色的衣服,搭配脸上暗沈的胎记就越显得他难看与俗气。
特别是当他与南宫府另外三个俏公子站在一块儿的时候。

主位上坐着个年过三十的中年大汉,刀刻般深硬的面容上蓄着八字胡,隐隐散发不怒自威的贵气。
他的身边是位年轻贵公子,斯文俊秀的脸上挂着招牌般亲切的温和笑容。
南宫茧很快扫过两位贵客后面上保持不动声色,能让南宫笑傲召出他们四个一同请安的人,不知是怎样一张大牌?
只见主位上的人一一打量过他们四个后开口,"哈哈哈,四位侄儿果然都长得一表人才。不知都有什么长才?"
南宫茧的嘴角隐隐抽搐了下,这大叔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真是强悍,他这副鬼样子都能被称作一表人才?哈。

"茧儿。"南宫笑傲的声音在他身前响起。"你先来。"
南宫茧抬头,看了眼对方后露出了然的神色。主角时分,又来了。
"你就是南宫茧?"中年大汉忽然饶有兴致的看向他。
南宫茧轻扬唇角,直视对方,不无得意道,"正是在下。"
中年大汉对他的态度微挑眉,颇感意外。"哈哈哈好小子,够傲气。你有什么拿手绝活?"
"绝字不敢当,献丑倒是。"南宫茧略微谦虚道。
"哈哈哈,那我真要见识见识。"中年大汉似乎完全被他挑起兴致。
"爹爹,茧儿有个不情之请。"南宫茧转向南宫笑傲开口,眼里闪过一丝狠戾。"能否让二哥配合我的表演?"
南宫笑傲看了他一会儿,云淡风清的点了下头。

南宫茧唤出木然,三两下把神色紧绷的南宫霖绑到一旁事先准备好的木板上。南宫茧走近他,凑到他耳边低语,"上次的帐,加上几年前你羞辱我那一次,一起算清吧。"
南宫霖瞪大双眼,状似惊恐,"你--"
南宫茧不再理会他转过身面上恢复笑容对众人道,"相信二哥已经准备好了。"然后让木然取来黑布蒙上他的眼睛,走至几米外。慢悠悠的从怀中掏出几枚飞刀,南宫茧不由轻笑道,"二哥可千万别乱动。小弟学艺不精,怕误伤了你。"
耳边可以听到南宫霖呼吸渐渐急促,南宫茧嗤笑一声不再废话,手上用劲各射出一枚飞刀在他的头顶、耳边、四肢旁。万幸,发挥如常,南宫霖毫发未伤。
可怜的白老鼠南宫霖还来不及松过一口气,又听得南宫茧道,"二哥别动。刚才只是热身,现在才来真的。"
南宫霖咬紧牙关,脸上不断冒出冷汗。他算是知道,眼前这个家伙,有多么惹不得。
只见南宫茧嘴边扬起诡异的笑痕,忽然转过身,背对着他。
南宫霖全身僵硬,动都不敢动一下。耳边又是唰唰唰几声停下,这次的飞刀全射在刚才几把飞刀的旁边,仿佛像全长了眼睛般。
南宫茧这才满意的解下眼上的黑布,回过身看向南宫霖。只见他面色惨白,两眼发直。耳边一缕断发,缓缓飘落在地。那是最后一枚飞刀的杰作,不难看出是南宫茧的有意为之。
"二哥。小弟得罪了。"南宫茧抱拳向失了神的南宫霖道歉,只是脸上的神色,似乎没有多少诚意的成分。
"哈哈哈。精彩。精彩。"这厢正暗潮汹涌,那厢中年大汉拍着手大笑起来,不吝啬给予高度赞赏。

南宫茧客套回应几句后退到一旁,静待南宫尹的才艺表演。
南宫尹是四个人中,长相最为与南宫笑傲相似的一个。然而,南宫尹偏偏比南宫笑傲多了一身的书卷气。无疑,他的长处在于文墨。
果然没多久,南宫尹当场就完成一张字画。连南宫茧这个外行人,都可以看出其中的不凡。所以不意外南宫尹也赢得了中年大汉的赞赏,连坐在他身旁的年轻公子也是不住点头。
接下来轮到南宫霖出场,就见他一反之前的狼狈模样,姿态优雅的坐到一架古筝前,忽然抬眼看了下南宫茧。
南宫茧微挑眉,本以为他想找机会报复回来。结果南宫霖只是神色如常的瞥开眼开始拨弄手下的琴弦,悦耳的琴音随即缓缓流泻而出。
南宫霖的琴艺卓绝让南宫茧颇为意外,原来粗鄙之人,未必奏不出高雅音律。又或者,南宫霖不若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肤浅。呵--看来南宫府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南宫霖之后,终于到了南宫澈出场。清瘦的身形上套着一身如常的白衣,精致的五官不时散发出冰冷的气息。无疑,他是南宫府里长相最为出众的。只是碍于他的出身以及在府中的地位,似乎没有人正视过他。当然,不排除是因为人为因素。
比起两年前,南宫茧觉得,南宫澈的身上似乎又多了点什么。他抽空看向南宫笑傲,恰巧发现他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快。
南宫茧不由心情大好,他倒是可以体会,那种自己的宝贝被他人窥探的不爽。南宫笑傲这时像是感应到般回望了眼南宫茧,发现对方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后更是沈了脸色。他当然看出来,对方在该死的嘲笑他。

这厢南宫澈已经抽出随身佩戴的宝剑,朴实无华的剑刃在洁白的纤指上泛着冷冽的光芒。低调的华丽,无疑是他最佳的代言词。
南宫茧其实一直对他都很好奇,他是除南宫笑傲外第二个让人看不透心思的人。明明拥有风华无限的绝世容颜,却总是一副一点也不自知的模样。举手投足间,只有纯粹的冷意,间或直接的杀气。
人如其剑。这是在场所有看官的想法。等大家回过神后,南宫澈已经秀完他的剑技。谁都没有瞧清楚,他的剑何时入鞘。
南宫茧下意识紧了紧衣袖里的匕首,这个人,绝对是个剑术奇才。才两年时间,他的剑法已经抵达如此高的境界。似乎,已经鲜有敌手了。
南宫澈,根本就是个为剑而生的人。他眼里的冰峰,只有对着他的爱剑时才会融化,偶尔流露出细微的情感。南宫茧开始疑惑,他,到底把南宫笑傲放在哪里呢?
安静了许久,耳边才响起中年大汉惊叹般的称赞。南宫澈却仿佛没有听到般,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南宫茧一直看着他,似乎再无法将视线移开。他的内心仿佛有只魔鬼被唤醒,在他耳边不停叫嚣着, "冲上去!杀了他!冲上去!杀了他!"
热血上涌,脑袋频临空白。南宫茧感觉眼前都是一片血红,他死死握住自己的手,直到尖锐的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费了好大一股劲儿,终于将突如其来的冲动压下。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兴奋过。
南宫茧收敛心神,深黑的双眼直直望向中年大汉身旁的年轻公子,恰好对上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眸。
南宫茧也扬起唇,回复对方一个挑衅的笑容。呵--又来一个敢对他耍手段的人。
也不知到底是他南宫茧长了副太过愚笨的模样,还是他真的弱到可以随便让人宰割?
不过可以肯定,那个入戏过深的人,一定不是他。

 

对手
入夜,屋顶上有细微的走动声响起。南宫茧无声无息睁开眼,穿上御寒的外衣跟了上去。
那人跑了一段路后停下,转过身,笑眯眯的望着南宫茧。
"是你。"南宫茧微挑眉。"有事儿?"
对方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壶酒,直接端坐在屋檐上,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过来坐。"
南宫茧想起,在这个年代应该没有规定未成年不能饮酒的条例吧?他终是轻轻一提气飘落到来人身旁。
入秋时节,月圆人稀。南宫茧自顾自仰躺在一旁,背后的瓦片烙得磕人。反正他皮厚肉粗,忍了。

"都道天凉好个秋。"身旁的人似有感叹,递过来的酒壶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南宫茧懒洋洋的拒绝眼前的诱惑,"你明知道,我不吃别人的口水。"
对方耸耸肩,收回在空中晾了半天的手,也不勉强。
身旁人一直默默喝酒,没过多久就染了一身酒气。打了个响嗝后,他带着几分醉意仿佛无意识般扑倒在南宫茧身上。
南宫茧微皱眉,用力把肚子上的头颅推到一旁。"咚"的一声脑壳砸到瓦片的声音,很清脆。
"真无情呐。"对方摸着撞痛的后脑勺坐起身子,皱着眉头抱怨道。
南宫茧不由嗤笑一声,慢悠悠掏出袖中随身携带的飞刀放在手中把玩。"吃我豆腐,是要付出代价的。看来,你已经有所觉悟了。"
"别别。跟你开个小玩笑而已嘛。"来人轻推了推颈边不知何时冒出来的匕首,讨好的笑道。
周围忽然风声四起,南宫茧微眯起眼,"我的时间不多了。"
对方终于正了正脸色,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南宫茧。"你要的,都在这儿。"

南宫笑傲出现的时候,只见南宫茧一个人坐在那儿,晃动着屋檐下的两只脚。一手把玩着酒壶,好不惬意。
南宫笑傲微挑眉,颇为意外道,"我不知道,你还会喝酒?"
南宫茧轻轻瞟了对方一眼,云淡风清的开口,"今夜之前,我也不知道原来我会喝酒。"
南宫笑傲沈了沈脸色,"你醉了。"
"是的,我醉了。"南宫茧抬头望了望被大片黑云遮住的月亮,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他忽然站起身,面对南宫笑傲,冷下眼色道,"与我打一场。"

南宫笑傲直直望着眼前人,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一份莫名的决心。
对峙片刻后他终于把双手交握于身后,摆开架势。他其实一直也有份隐隐期待,对这个孩子的真正实力。
南宫茧知道,真正的高手,是不需要任何形式上的兵器。他们的武功,往往无招胜有招。
这是一个境界。好在,不是一般人都能把握到的境界。目前为止,踏入这个境界的人,就南宫茧所知--只有南宫笑傲。
寒风阵阵袭来,扬起衣袂纷飞。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对方深黑的眼眸里,仅找到彼此的身影。
南宫茧放缓呼吸,微眯起眼,快速闪到对方身前,率先出招。
南宫笑傲稳稳站在原地,幽深眼神闪都不闪一下。
南宫茧从他身旁错身而过,手中明明对准目标划下的匕首,刺中的却是空荡荡一片没处着力的气体。
南宫茧心一窒,慢慢回过身,面向南宫笑傲。
突然感觉面上一阵凉飕飕的触感。原来是他脸上的面具,裂成两半摔落在地。
他抬眼迎上南宫笑傲略带惊诧的眼眸,扬唇轻笑,"我输了。"
"你的脸--"南宫笑傲眯起眼,忽然词穷。
南宫茧这才想起,他已经有多年没摘掉过这个面具。所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今这张脸长成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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