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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路人——by受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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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宁王以为朕该如何,"连停顿都没有,寒澈依然自顾自的穿衣。
以前我一直觉得他不让人伺候是因为他脾气古怪,现在才明白他只是不愿让人碰到他的身体而已。
我调整了下语气,尽量放得低缓些,"如果你只是不放心我,可以在皇宫里找个地方让我住,派人监视着也行。总之,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在乱跑了。"
寒澈转身,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是在怀疑我是不是换了人。
这次我倒没退缩,也直直得看着他。

"云峥,你是个怪人,"语气平静,寒澈表情堪称僵硬。
我无所谓地点头认可,接着看着他。
"如你所愿,"他突然换了轻快的语调,表情像骄傲得像只孔雀,嘴角还带出了一个不易觉察的上挑弧度,"朕准了"!
那一刻,我也是想笑的,还是个孩子啊!

在宫中的日子我总是安安静静地看书,从不过问它事。而对于寒澈,我更倾向与一种对孩子的宠爱与纵容。他所要求的并不多,如果只是陪伴他,我自问给得起。
也似乎从我进宫起,他对我的称呼又宁王改成了云峥。语气由疏冷变成了一种孩子气的嚣张。

晚上我会抱着他睡,并且完全不觉得有何不妥。他的身子仿佛早已经不会产生热度,总的评价是又硬又冷,完全不舒服,可我就是喜欢抱着。对此点,我出乎意料地比他还执着。
也因为这份执着所以才眼睁睁地看他一直一直地痛苦着。
可是他似乎是完全不在意的,甚至有时候在撑过一段难熬的发作后会理所应当得要求我的奖励。这个很尴尬,但我还是只能无奈地在他额头上亲一下。

"云峥是很好的人呢"。
那日午后,他坐在留雁桥的桥栏上突然地说道。
"为何这么说?"我看了看四周,无奈发现没有其他可以坐的地方。
"两次,"他竖起两个手指,"你已经拉回过我两次了,一次水里。"
"另一次呢,"我笑着问,顺手扶了下他的头发。
他转头望向天空,嘴角散出浮离的笑,然后回过头轻轻说了句,
"回去吧,起风了"。
我拉住他的手,依然是冰冷的。
"云峥,我活不了多久了,"跟着我的步子,他慢慢在后面说着。
"寒澈!"我真的很忌讳那个字。
"事实如此,"他却很自然的对我笑了下,"但我没死之前你要陪着我"!
我心里软了下,看着他的眼睛前所未有的认真,"只要你活着,云峥一定陪在你身边。"
然后他笑了,很淡很淡,
"我信你"。

"有人告诉我,所谓幸福,是在一生最美的日子里,遇见最重要的那个人,然后在一起。"
那日我来唤一直呆在窗边的他去睡觉时,他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你呢,"我哄着他,牵起那只依然没有温度的手。
"一开始我就做不到,"他仍然微微地笑。
我握着的手紧了紧,终究一个字也没说。

那日宫里的人将我带到他的御书房,他知道我现在对政事反感,以前是从来不让人领我来这种地方的。所以我进去时诧异了好久。
开着窗子,寒澈就那么安静地坐在书桌前,风面前摊这份奏折。连我进来都没感觉到,似乎纯粹是在发呆,我站得脚发麻,不得不轻咳了下把他拉回来。
他听到我的声音身体动了下,然后微抬起头看着我柔和的笑了。这种表情是我以前没有在寒澈身上见过的。
他柔柔地笑着,轻轻问了句,"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那一刻,寒澈脆弱得让我心惊,我完全没有犹豫的点头。过去扶着他起身,却没有去看那份奏折写了什么。

北国的秋,最大的好处是格外干净。树枝都是完全的干秃,只剩下枝干稀疏的映着完全没有瑕疵的蔚蓝的天,仿佛连心都被带远了。
寒澈挣开我的手在前面慢慢的走,紫色的华服绣着金色的菊纹,应着这个季节凋零的美。
寒崤国以紫为尊,如同诏云以白为贵一样,可惜紫确是最能称出苍白的颜色。
回身望者我的寒澈带着一种天然的病态美,仿佛随时会消失般那么安静的站着。

然后风声骤起,我看到寒澈似乎说了什么,然,我一个字也没听到。我只好走进几步,而他却不说了。
许久后,他侧开头慢慢的道,"诏云已对辟月用兵,前些时日军情紧张,帝御驾亲征,不幸为流矢所伤,现情况未明。"

空白,在听到最后的时候,我脑中一片空白,意识仿佛都流散了般没有焦点。直到感觉到有人紧紧地箍住了我。我思维才一点一点恢复,这才看见入眼的黑发,和被吹起的紫。
"我没事,"虽然声音有点干哑。
"你在发抖,"直接点破,但他也只是将头搁在我肩膀上不让我看见。
我伸手想扶他。
"回去吧,"他突然推开我,明媚得笑着,"别再任性了。"
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胸口被堵住。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等我,云峥以性命为誓,定会回来。"

转身跑离的一瞬间,身后是一句轻不可闻的,"我信你"。
我信你,仅是信你,并无期待。

离开那片林子时,已经有人牵着马拿着一个包袱在等我了,似乎是早已准备好了。我接过,很难描述心里的感觉,突然间很想回去再看看那人......

扬鞭策马,日夜兼程,到达樊天的时候就让分部通知了司徒。赶到驻扎在辟月的诏云军营,用最短的时间向那些将领公布了自己的身份,并暂时接掌了主帅的职位
接下来,是持续一天的对士兵的训话式演讲,
所以我一便一便的用各种说得通或说不通的理由来告诉他们,此战我们一定会赢。
不断的重复会慢慢形成一种暗示,但这是浅层的,不稳定的。接下来必须有行动。
于是我召集了将领,一夜没睡的听他们汇报情况。好在,云决虽在昏迷,但他的那些部下却没有乱了阵脚,僵持住尚不是问题。。
我到的第二天傍晚,司徒就赶了过来,我继续接手暗部。明着打仗我是不行,但让他们短时间内不能有大的动作,我还是能做到的。

辟月的内乱是因为外敌入侵才暂时互相妥协了。现在我军因为云决的事,按兵不动已经这么久了。那边估计也该有人蠢蠢欲动了,所以激化下矛盾就能让他们自己窝里反。
辟月分部只要做好两件事,制造莫须有的证据挑起事端,然后再煽风点火就行。为了有效果,我让原本驻扎在樊天的那一批影部都赶了过去(详情请参照22章背驰)。
效果是出乎我意料的好,为了勤王,连与我们对峙的辟月军都撤走了一部分,这算围魏救赵?

立冬第二日,我在帐中听着各部将领的汇报,司徒突然进来。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他。
司徒跪下来淡淡说了句,"刚收到的消息,寒崤国主六日前驾崩。"
一室哗然,然后都看着我,似乎在问如何应对。
空白了一下,回神时,我心里突然前所未有地开始痛,绞着胸口那块布。于是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最后一个人离开时我跌坐在地上,无力地吐出那个名字,
"寒澈......"

他没有等我!

我说过会回去的,他为何不信我,又为何不肯等我。
一生不肯轻言承诺,但我却给了他一个最重的,确是永远也无法实现的许愿。

"只要你活着,云峥一定陪在你身边"
"我信你"那时的他如是说。
他信我会回,却也知道他等不到我回去的那天。只要他不说,我会陪他走的最后,然,他还是说了。寒澈一生最恨被怜悯,连自己对自己的怜悯都不可接受。

我懂的,甚至在走的那一刻意识到自己该回去,但,当时的我依然没有回去。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如此无能,但确实如此,我违约,无须辩白。

疯了一样冲出营帐,骑马到了最近的山头。从马上掉落,又站起来,扶着树调整好方向,对着东北的那个国度,笔直跪下,
我终究亏欠了他。
那日跪到黎明,才发现泪流满面。两生流离,我从未为一人落下如此多的泪。

那日之后我因病躺了三天,其后一直持续了一个月。
伤寒,与我一年前离开寒崤身患此病,一年后依然。
伤,寒

所谓幸福,终究是我给不了的东西。
我与他之间,从来是我先放开,他只会等待。
因为对我,他一无所求。


云决
一军主帅先后倒下,视为大不吉。好在云决意识已经恢复,也没出什么大乱子。而我此回终是任性了,虽无一人指责,但我自己还是清楚的,当日所为如何不当。
但于知道只是知道,换回当日我仍会如故。

我虽重病但到底比云决那个重伤的好的快,待我能下床时,他还在床上躺着,但已经能清醒着指挥布兵了,这算运筹帷幄之中?
再去看云决时已不复离开时的心态,当时是想逃,而现在我却已能够坦然面对。

我所有情绪已在那日黎明散去,只是不知我拿余生相陪,是否能谢那人当日错爱。

进帐之时,那人尚在安睡。我轻步走进,坐在他床边,见他眉头深锁刚想伸手抚平却被他抓住。云决睁开的眼中闪过来不及掩饰的凌厉,见到我时却转成了一丝茫然。
"前日事多,也没空来看,伤好些没?"径自地说着,我脸上自然的挂上微笑。
"他们告诉我,你病了,"云决坐起来靠着床,简单地陈述。
"不慎着了风,"我笑,故作不经意地抽了下手却没抽出来。
"是那时落了病根吧,"温温的语气,似乎带着某种自责。
我只能淡淡地解释,"不是,吹了一夜的寒风,是人都会病。"

"陛下"和章进来行了个礼,手中端着药盘。
"我来吧,"指了指药,我对和章笑了下。
"这......,"和章望着我又转头看了下云决。
"东西放下,你出去吧。"云决出了个声,和章放下药行了礼退出。
我维持着始终完好的微笑对云决说,"现在,陛下,脱吧!"

盯了我眼,云决倒是自觉掀开被子开始解衣服。
大概六年前这个人就已经受过战场的磨砺了吧,以云决那种不轻易服输的性子,大概从来是亲历亲为的作战。
倒是修出了一副颇有看头的身体,我笑。
手指划过他腹部的伤口,按了按确定愈合的差不多后端过放在边上换药的盘。

"哥哥",我无奈看了眼别侧着头发呆的云决,"烦你起个身,这纱布是绕着缠的。"
说话间感觉他僵硬了下,然后乖乖的坐起来,抿着淡色的唇,依然低着头发呆。
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我开始拆他原来的纱布。扫了眼伤口,箭伤,许是当时还带了毒,周围有剜过的痕迹,伤口是绝对的没有美感,啧啧,可惜了那完美的腰线。
我感慨着动作倒是没放慢,自己当初也受过伤,所谓包扎,看也看熟了。

"峥儿还在难过吗,"头顶上一道柔柔地声音传来。
我顿了下,手上用了点力,不意外听到了某人的闷哼
"管好你自己,"我微笑看着云决,"现在什么状况你清楚得很,别指望我能帮你打仗。"
"我知道,"云决拉好衣服,伸手抚了下伤口的位置,"明日我让人将你送回去。"
"你走我走,"我按住他的肩膀用力,"别再让我说一次。"
松手,端药,起身,离开,连回头都省了。
在这个问题上我觉得我已经懒得和他废话了。

"陛下,现在陛下苏醒,士气正浓,为何不一举攻下辟月?"
"属下也认为此时辟月突发叛乱是天赐良机!"
"陛下,围而不攻实在损耗太大......"

吵得这么激烈啊!我进帐后感慨了下,看着一个个热血激昂的将军围着披衣坐在床上的云决上蹿下跳的咆哮,那场面真是......哎!
"咳,咳,咳,"我用力咳了三声成功将大家的注意力转了过来,"病人宜静,况且这么围着也不怕污了空气。"
"宁王大人,"几只豹子迅速萎靡,立刻散开站好,老老实实行礼。
"勉了那套吧,"我端着餐盘坐到云决身边,"刚吵什么呢。"

这一问不要紧,气氛一下又活跃了,我扶着头听着他们慷慨激昂的描述,大体明白现在只剩几城就攻下辟月了,但他们伟大的皇帝陛下竟然在这是下令只围不攻。
眼看着到手的胜利不能拿是有些憋屈,我侧头看了眼云决皱着的眉,估计他那性格是不屑跟人解释的。
于是我只能把餐盘往云决身上一架,起身搬了张椅子坐远点,再挥手把那群五大三粗的人招过来办一场临时军事讲座。

"辟月自建国以来明明国力不强却鲜遭侵犯知道为什么吗?"我试图循循善诱。
"因为地形易守难攻,"闷闷的回答。
"没错,既然难攻为何不以逸待劳呢,"我亲切微笑。
"围着几座城等?"想来是不敢苟同。
"那些都是繁盛之城,"我望了眼云决,他扶着餐盘一点没动地往我这边看,我按了按发紧的太阳穴压下一肚子的火继续游说那个人手下的将领们。

"大凡繁盛之地,都必须仰仗周边的供给,围而不攻,断了补给,里面自会乱起来"。
似乎是说动了,也没人反驳我了,只是有人轻声嘀咕了句"那要等多久"。
"等我们把刚吞下的樊天安顿好,对吧"!我看着还在发呆的云决问了句。
他轻轻点了下头,"确实要抽人去安定那边"。
"攻人攻心,兵不刃血视为上策,何况是一举两得的事"我起身拍了拍几位大将的肩膀,"出兵盟国已是不义之举,此次必须逼他们自己甘心投降,才看免于日后以此为由的反扑。"
回身看了看云决,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已经开始乖乖吃饭了。

送走几位茅塞顿开后连呼高明的将领,我压着火站到云决面前,"你是故意的"!
"什么",云决看着我,眼睛无辜地眨阿眨。
"故意让我给他们解释,"我语气抬高,"别告诉我你伤的是脑子"。
"吃饱了,"云决无比认真的把餐盘举给我。
一秒,两秒,三秒......我愤怒地盯着那个餐盘,云决安静地盯着我。

"再多吃点"!我咬牙放柔语调,把餐盘接过放回床上的小桌,拿筷子给他夹好菜再推过去。
云决眼神在我和筷子间转了下,然后居然带着某种形容不出的委屈开始继续吃。
这混蛋是不是吃定我不会敢弑君吗!


缠斗
现在的情况是上将军带着部分人马去刚打下的樊天去协助左相安抚民众去了。剩下士兵由各将军分别带着轮值围城。诏云的官员已经过来统计新的户籍了,不在轮值的士兵也必须帮着维持秩序。
但是所谓之的最高层,如身为皇帝兼主帅的云决同学和身为副帅的我,所有的生活可以直接概括为悠闲二字。
我的悠闲是具有先天合法性的,但是云决同学显然不能和我一样的不事生产,然而他确实就是这么每日的无聊的过着,完全颠倒了我对他工作狂的印象。
所以,我曾经就云决同学的不做为与他进行详细讨论,论辩的主题是一个在前线的皇帝在空闲时是否有兼顾后方政事的义务。
最终以我的苦口婆心和云决的细心听取,但那之后云决同学依然悠闲如故的处理态度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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