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想了想："这个..."
"不方便说麽？"齐叔叔紧紧盯着他。
林可耸耸肩："其实是私事，本来想过一阵再说的。不过既然齐叔叔你问了，我也不好意思隐瞒。"
齐叔叔看着他，眼睛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林可深吸口气才笑道："我是去找人的。"
"谁？"
林可露出腼腆的笑来："琉璃。"
齐叔叔一愣："台湾刘氏的..."
林可呵呵一笑："我很喜欢这个女孩子。"
齐叔叔一愣："你追过去就是为了找她？"
林可羞涩的看他一眼："齐叔叔尽管笑话我好了。"
齐叔叔目瞪口呆，随即笑起来："真是年轻人...结果如何？"就又看他一眼，"瞧可可你满面红光的，想来是手到擒来？"
林可一摆手："甚麽手到擒来，又不是打猎...不过，还在刘先生的考察中。"
"这麽说...岂不是好事近了？"齐叔叔明显放松不少。
林可心里在笑，脸上也在笑："早着呢。"
"你是认真的？"
林可又笑："齐叔叔不要笑话我。"
齐叔叔看他一眼："虽然可可你年纪不大...可也不小了。"
"是。"林可低下头来，"就是这样，齐叔叔不要多心。"
"不，我从不多心。"
"那就好。"林可抬头调皮的吐吐舌头，"我还怕齐叔叔误会了，生我的气。"
"哎呀你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怎麽会生气？"齐叔叔笑起来，要多假有多假。
林可自然也是笑的，因为是从心里笑出来的，所以不那麽假。
很快会议开始，林可去北京当然不是玩儿的，也不单纯是把马子的，他把与简氏签的合同定下了，顺便提到了在华氏的所见所闻："我以为，北京这个市场我们公司是可以考虑的。"
"但我们一直处在外围，不是那麽容易打入。"蒋阿姨微微皱眉。
林可一耸肩："找到突破口并不是很难。每年那麽多的公司成立，那麽多的企业上市，难道他们就很容易麽？"
"可可，你有甚麽高见就说吧。"傅叔叔喝口水。
"高见不敢，只是一个不成熟的设想。"林可一笑，"马上就是奥运年，我们是不是可以做点甚麽？"
"你想成为赞助商？"齐叔叔看他一眼。
"不需要，我们公司还不需要这样的宣传。"林可眯眯眼睛，"打个擦边球如何？"
"难道你想卖奥运商品？"蒋阿姨皱皱眉，"那是由奥组委直接委任的。"
"不，我只是想，奥运期间会有很多发展机会。"林可拿出带回来的牛轧糖，"我们离北京这麽远，根本不需要围在奥运身边，把奥运迎进来不是一样麽？"
三位懂事交换个眼神，接着听林可讲："我想在公司成立一个新的部门，与华氏合作，他们新开发的糖果由我们作代理。"
"华氏确实是赞助商之一，但我们从未与他们合作过。而且他们公司的产品也与我们平时进行的代理不是一路。"齐叔叔叹口气，"真与他们合作，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小心驶得万年船是没错儿，但是，不能固步自封。"林可收敛笑容，"我很希望公司往更好的地方前进。"
蒋阿姨想了片刻："你与华氏商议过麽？"
"和大boss聊过，他对我们公司没有敌意，何况，多一个销售渠道，通过我们打入这一地区的市场，对他们而言也是好事。"林可笑笑。
三位董事交换了一下意见："可可，你可以先作出策划来，再交由董事会讨论吧。"
"那麽，我就着手了。"
"但是可可，如果董事会认定不可行..."
"那也不是甚麽损失。"林可耸耸肩，"散会。"
出了会议室，才看见天已经全黑了，看看表居然快八点半。林可一拍脑袋才想起王涵还在他办公室，连忙进去，一推门，里边儿暗暗的，一眼就看见沙发上蜷着一团。也就笑笑，没开灯。
慢慢走过去，蹲在沙发边上。看着毯子里裹着的这只小王八，觉得脚下踩着甚麽了，低头捡起来一看，认出是牛轧糖的糖纸，也就笑了放在旁边儿的茶几上。转头再看，小王八嘴边上白乎乎的一圈儿，想来是等他饿了自个儿吃的。
吃了就睡，到底是猪啊还是王八啊...林可笑笑，伸手替他擦了。摸着他的脸，林可不知怎麽就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两只亮闪闪的眼睛来...
却又一想，这个王涵不是那一个，那个王涵怎麽样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一个。就又笑了，伸手一戳他的脸："还不起来？真是懒成精了！"
王涵这才揉着眼睛醒过来："诶？好了？"
"嗯。"林可立起身来，很顺口的说，"走吧，回家。"
"哦，回家。"王涵答的也很顺口。
站在门口的赵朔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眉头皱起来了。
第三十九章
回到家里，林可放肆的伸个懒腰，闻着厨房里一桌的菜香，恬着脸就笑："还是张嫂对我好。"
张筠芳笑呵呵的："我不对你好谁对你好？快洗手。"就又转头看着赵朔，"你也真是的，一回来家都不去，直接就把可可拉到公司去，你还真当自个儿是资本家啊？"
林可用手抓了一块菜吃着："别怪赵叔叔，我也想先去公司。"
"得，你自个儿心甘情愿被剥削，偏把我显得不像好人。"张筠芳无奈一笑，"啊呀，怎麽赤手就抓，还跟小时候儿一个皮赖样儿。"
林可一嘴一手的油，只管呵呵的笑。张筠芳笑罢了才看见跟在后面的王涵，不由眉头一皱，望向赵朔。赵朔咳嗽一声："可可，你和王同学先吃..."
"甚麽王同学，他有名字的好不好？"林可擦擦嘴，"王涵王涵，说过了吧？不然要叫小王八也成。"
王涵无奈只好拱手笑笑："打扰打扰。"
张筠芳拉了赵朔离开厨房到了客厅小声道："这孩子怎麽又回来了？"
赵朔一摊手："我怎麽知道。"
"难道...可可追去北京就是找他？"张筠芳皱皱眉。
"我怎麽知道。"
张筠芳身子一抖："可可他...不会吧？"
赵朔叹气："我怎麽知道！"
张筠芳斜他一眼："那你知道甚麽？"
赵朔气也上来了："我不需要知道甚麽，你呢？又知道甚麽。"
张筠芳一愣，随即轻笑："看来可可真是不枉费你的悉心教导啊。"
赵朔脸色一沉："你说甚麽？"
"我说甚麽你会不懂？"张筠芳满脸嘲讽，"我早说过了，得不到老爸就看上儿子麽？不过赵朔啊，你要是不快点儿，可可眼中可是看不到你的。"
赵朔脸色苍白："张筠芳，你该庆幸你是女人。"
"不然呢？"张筠芳根本不怕，"你想动手麽？懦夫。"
赵朔紧紧握住左手："我知道自己该干甚麽，不需要你提醒。反倒是你，每天作些无谓的事，你就这麽无聊麽？"
张筠芳看他一眼："我也知道自己在做甚麽。"
"是麽？"赵朔冷冷一笑，走近她一点儿小声道，"最好不要让我找到证据。"
"证据？"张筠芳脸色一变，随即强笑，"甚麽证据。"
赵朔玩味的看着她的脸："老林的意外，真的是意外麽？"
"不然呢？"张筠芳咬牙道，"你想侮辱我？"
"不，我从来没有这个意思。"赵朔一摊手，"人，都是自取其辱。"
张筠芳深吸口气："我并不需要这样来报复他。"
赵朔呵呵一笑："你确实不需要，你一直以为只要在这里就是对老林的报复，但是你低估了他，也高估了自己。"
"我从来不妄自尊大，也不妄自菲薄。"张筠芳瞪着他。
赵朔眯眯眼睛："这样最好，希望你不要再搞些事儿出来，不然...老林能原谅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张筠芳抬起头来："我不知道你在说甚麽。如果你怀疑我，那麽请拿出证据来。"
"证据那是说服法官的，我并不需要。"赵朔挑挑眉毛，"至于可可，我并没有告诉过他甚麽。"
"你威胁我？"张筠芳咬牙切齿。
"如果你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我又怎麽能威胁你呢？"赵朔呵呵的笑，"而且，你为甚麽这麽怕他？他不是你看着长大的麽？"
张筠芳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的坐下来。
赵朔弯腰拍拍她肩膀："我从来不认为老林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的‘报复'已经够了，再继续下去，将是自食其果。"
张筠芳眼睫一颤："你不会懂。"
"你怎麽想的我确实不懂，但是你的做法和感受，我是懂的。"赵朔苦笑，"不要忘了，我们喜欢的，是同一个人。"
张筠芳失笑："是麽？真的是麽？"
赵朔一皱眉："难道不是麽？"
张筠芳看着他："你以为我喜欢老林？"
赵朔耸耸肩，张筠芳立起身来，指着门口道："你自己会走的吧？"
赵朔欠欠身："你需要冷静，齐董事并不是理想合作伙伴。"
"我的事不需要你管。"张筠芳浑身颤抖。
赵朔退后一步："是，我们一直不能成为朋友，但我希望永远不是敌人。"
张筠芳捂着脸坐了下去，赵朔无言的望她一眼走了。听着门关上的声音。张筠芳抬起头来，眼角湿润。
你还是以为我喜欢林夆翼麽？
林夆翼，是的，这个男人是很优秀，但是谁说优秀的男人就要所有女人都心甘情愿匍匐在他脚下？林夆翼是很有本事，所以能让你即使他结婚了也舍不得离开麽？
他们是工作之后认识的，林夆翼那时候公司刚刚起步，凡是亲历亲为的态度让他得到了张氏的赞赏。张氏是她叔父，那时的她刚从国外毕业回来，留在叔父身边打理家族生意。张氏并非没有孩子，他对独生女张筠兰宠爱有加，哪怕大小姐只会每天逛街买衣服，哪怕这位大小姐从不正眼看她。
张筠芳有时也想，如果张氏是她父亲，自己会不会像张筠兰一样不愁吃穿开心健康？却又一想，当个漂亮的洋娃娃并非她的志愿。叔父供她留学，已经是看在亲戚面上，自己父母早亡，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这两个亲人了。
人，关键是要讲本分。
张筠芳自问本分。
所以她不会与张筠兰争抢甚麽，更何况她本来就不喜欢林夆翼。那个男人太有野心，只怕不是张大小姐能掌握的。她的目光停留的地方，是不可一世的林夆翼后面，那个温和稳重的人。
赵朔。
是的，张筠芳叹口气，她是个慢热型的人，不可能像大小姐那样一见面就满心开出玫瑰花，明显赵朔是同类人。但是林夆翼和张筠兰结婚那天他喝醉了，她送他回去的时候听见他说他爱他。怎麽形容那一瞬间的心情呢？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流下眼泪来了。
于是赵朔醉眼朦胧的看着她笑，你哭甚麽呢？难道你也喜欢他？那麽，我们都失恋了，来喝一杯吧。
张筠芳把自己灌醉了。第二天申请调职。
林夆翼那个浪荡公子怎麽配，怎麽配！
她很恨，但是更恨自己无能为力。她并不知道林夆翼怎麽看赵朔，但她明白，姓林的并不会和张筠兰走多远，那个男人的心里从来没有女人的位置。
再过了几年她回来了，因为林夆翼和张筠兰办理分居，张筠兰不愿意要孩子，但是张氏不能忍受自己的外孙没有人照顾，于是，她回来了。
在赵朔眼中，自己这是余情未了吧。同样是在赵朔眼中，这也是报复了吧。
并非不想解释，但是解释有用麽？朋友不需要解释，敌人不相信解释。而她和赵朔，算不上朋友，达不到敌人，最多算是熟人。
熟人只是个方便的称呼，往往用来称呼实际上并不熟的两个人。
张筠芳深吸口气，她知道自己要甚麽，但是却不清楚究竟该怎麽做。喜欢的这个男人却不喜欢女人，怎麽看都是输。
但是，她并非甚麽都不能做，不是麽？她不会允许林夆翼失败在除她之外的人手里，她要让赵朔看见，天下有本事的不是只有林夆翼一个。
赵朔并没有回家，他直接去了医院。
护士对他微笑："赵先生这麽晚还来？"
"刚下班，顺路过来看看。"赵朔点点头，"林先生情况如何？"
护士微微一笑："外伤已经痊愈，但是意识还不清醒。"
"如果再不醒来会有生命危险麽？"
"这很难说。"护士实话实说，"成为植物人，于睡梦中离开人世；或是某天醒来，忘记一部分事情，也是可能的。"
"会不会醒来安然无恙？"赵朔低语。
"这也是有可能的。"护士微笑，"而且这是最理想的状况。"
"他这麽睡着，会不会有不良影响？"
"已经有专业医师每天为他按摩肢体，尽量避免肌肉萎缩。"护士谨慎言辞。
赵朔轻轻叹气："我去看看他。"说完转身进了病房。
护士本想说早已过了探病时间，但赵朔已经走远了。
房间里开着小小的壁灯，模模糊糊的光亮照在林夆翼脸上，显得他的鼻子更挺。眼睛闭着，仿佛随时会睁开来望着他，好看的薄唇抿着，似乎下一秒就会笑着喊他一声"朔子"。
赵朔轻轻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抚摸他的脸。
很久没有出去见太阳的缘故麽，怎麽白了这麽多？赵朔轻笑："老林，还不起来？看看你的脸，现在可比我的白，不准再叫我小白脸！"
就又摸着他的眉毛："皱着眉头作甚麽？可可又帮公司赚钱了，你该开心的...甚麽，嫌他赚得少？那你起来给他做示范啊。"
却又一笑，揪着他的鼻子："哼甚麽？谁叫你甚麽都不交代好，不然也不用我这个老弱残兵来帮他。"
缓缓一笑，抚着他的嘴唇："不服气？不服气那就反驳啊..."却又摸摸他的下巴，"诶？睡着反倒讲究了？以前不是我提醒你，你可以一个礼拜不刮胡子..."
就又沉默了。
赵朔伏下身去，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老林，你睡着了对不对？所以你不知道我在干甚麽，对不对？只有你睡着了，我才能靠你这麽近...我是很高兴的，但我更希望你快点儿好起来...公司现在很正常，可可也很好，但我，总觉得不对劲儿。就像，就像在酝酿甚麽一样...你知道，我没有你那种本事，能先看出问题来。"
"可可倒是真的长大了，看着他，我总会想起你年轻的时候儿...当然，你现在也不老。"赵朔直起身子，拉着他的手，"我不觉得他是想娶刘广进的女儿，但是他不愿意跟我说，这一点不像你，你有甚麽都会跟我说..."
"还有王涵，那个小孩儿你也见过的，想起来了麽？"赵朔低声道，"不像有甚麽坏心眼儿...但是可可和他...我希望是我想多了。"
"对了，关于你这件意外，我查到了一些，但是...我还是希望你来告诉我。"赵朔握着他的手，"你起来告诉我吧...我没有你聪明，你就不要耍我了，起来告诉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