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筠芳上前一步："你说甚麽？"
对方摸摸光光的头："现在他还活着，你就该满意了。"
"我们当初不是这麽说的..."张筠芳瞪大了眼睛。
"当初？"那人呵呵的笑，"当初甚麽都没有，我们甚麽都没说过，对不对？"就又低下头来贴着张筠芳的耳朵道，"我们并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只不过目的在某个时候儿一致才走了同一段路，你以为呢？"
张筠芳身子一抖，那人微笑着欠欠身："张小姐，我先走了，有空不妨出来喝茶。"
张筠芳忍不住道："你还有心情喝茶？！"
"确实，我没想到林夆翼的儿子比他还会演戏..."那人咬牙切齿说完了却又笑了，"但是对美女，我总是有时间的。"说完摆摆手走了，"喝茶甚麽的不过是客气话，你也知道...我们以后还是避免见面吧，姓赵的似乎还没有放弃。"
张筠芳立在那里，久久没有动过。
林可今天没有加班，下班就回家，一进门就看见王涵窝在沙发上，一脸郁卒。颇受打击的样子。林可心情不知怎麽就好起来，笑眯眯撒着拖鞋走过去："怎麽了小王八？"
"今儿老师夸奖了几句..."有气无力的哼出一句来。
林可看看他："被表扬了还不高兴？"
"可是被英文老师狠狠骂了。"王涵低着头，"为甚麽要学这个？中文不挺好？"
"唉，这个可是个深刻的社会问题，我也回答不了啊。"林可抓抓头，上学的时候儿最怕的就是英文。
"老师说我发音古怪，叫我认真听磁带。"王涵皱着眉头。
林可一拍手："我的复读机还在，要不要拿给你？"
"拿甚麽都没用，我真不想学。"王涵苦着脸。
林可叹口气："不学就不学吧，反正我没打算请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师爷。"
一提师爷王涵来了劲儿："今儿你如何？有甚麽我能效劳的？"
林可抓抓头，拿过公事包来："上次我们吃的那个牛轧糖你记得吧？"
"嗯，味道不错啊。"王涵点点头。
"今天广告公司拿过创意来了，但我总觉得缺点儿甚麽。"林可把文件递给他。
王涵接过来看着："分成三个故事麽？"
"嗯，第一个场景是小孩儿不愿意上学，妈妈就说好好上学回来给他吃糖。"林可皱着眉，"第二个就是这个小孩长大了考上大学，要的礼物就是这个糖。"
"第三幕...是这个孩子有了出息，送父母的礼物还是这个糖。"王涵耸耸肩。
"你觉得呢？"林可放下图片。
王涵歪着头想："原本突出亲情浓浓，倒也符合这糖的样貌，只是，总觉着别扭。"
"可不是，唉...总觉得没甚麽新意。"林可闭上眼睛叹气。
"也不用强求吧。"王涵眨眨眼睛，"我也看过些广告，觉得这个还算不错，比那些庸俗的好。"
"只能算是差强人意。"林可摇头，"虽说我们都不是广告专业出身，但毕竟是我独立做的第一笔生意，希望有个好效果。"
"既非你亲为，又非专攻，讲究些也可行。"王涵耸耸肩。
林可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小王八，你怎麽比我还懒？有你这麽当师爷的麽？"
王涵一笑："说了当师爷，就是有问题你来扛。"
"还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呢！"林可瞪他一眼。
王涵也就笑了："我也不懂广告，不过能帮着你瞎想想。"
"那就快想啊。"林可看着他。
王涵就又拉下脸来："我也想啊，可惜今儿还有作业呢。"
"甚麽作业？"林可一卷袖子，"我来帮你作。"
王涵低笑："抄26个字母，一个五遍。"
"小意思。"林可拿起他的笔和本子来。
"还有背第一段课文。"王涵笑出声儿来。
"这个...背书还是得你来。"林可无奈耸肩。
王涵一笑："我帮你想，你教我背书。"
"背书能教的麽？"林可叹气。
"总有法子吧？一味摇头晃脑更记不住。"王涵看着他。
林可也就点头："也好，你先想着，我把字母抄了先。"
两人也就不说话了，各忙各的，却也和谐妥帖。
第四十二章
等林可把字母抄好一半儿，王涵咬着笔杆也似乎想出点儿甚麽来了，两人也就讨论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听着门响，抬头看时，是张筠芳进来。
"你们吃饭了麽？"张筠芳没想到今天林可回来这麽早。
"还没--"林可拉长声音，"张嫂你去哪儿了？饿死我啦。"
张筠芳将头发挽起来笑笑："馋猫，我这就给你作去。"却又一顿，"我今天...去看你爸爸了。"
林可一挑眉头，隔了一阵才说："他怎麽样儿啊？"
"医生说好多了。"
"你看你看，老话怎麽说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林可摸着下巴。
张筠芳无奈："可可，那是你爸爸。"
林可无所谓的耸肩："这儿子可难作了，你说我是希望老爸是个好人呢，还是该希望他长命百岁？"
张筠芳看他一眼，转身要进厨房。
"对了张嫂，你见着赵叔叔了麽？"林可低下头来接着抄。
"诶？你赵叔叔今天也去医院了？"张筠芳一惊。
"啊，是啊，今天下午没开会，他就说先走了。"林可呵呵的笑，"所以我今天才能早点儿回来啊。"
"啊...我，我没见着他，可能错开了吧。"张筠芳有些不自然的笑笑，低头就出门进厨房去了。
王涵皱皱眉，拉着林可轻声道："林兄，张嫂...似乎有点儿不对劲儿。"
"是麽？"林可抬头看了一眼厨房，"我没觉着啊，她哪儿不对了？"
王涵低头想了想："说不上来。"
"会不会是见了我老爸的关系？"林可也就停下笔来。
"会麽？"
"张嫂一直在我家，对我们挺好的。"林可摇摇头，"可能感伤吧。"
"你说说你，自个儿老爸不感伤，还不上一外人。"王涵摇头，"养子不肖啊--"
林可斜他一眼："我也是外人。"
王涵一看他这样儿不好再说甚麽，却又想到一事儿："对了，我依稀记得林兄之前曾言，张嫂于家中颇久？"
"是啊。"
"那她甚麽身份来历？"
林可一愣："这我还真不知道，我爸和赵叔叔都没说过，我也没留心。"
"是麽..."王涵低下头去，陷入沉思。
林可抄完字母，抬头活动活动手腕，却见王涵还傻乎乎的愣着，也就捅他一下："想甚麽呢？"
王涵看他一眼，也就没说话。正巧张筠芳叫他们吃饭，也就盖过去了。
晚上王涵歪在床上郁闷的背着"how are you？"兜里手机响，还没接就听浴室里林可喊了一句："帮我接一下。"
王涵一愣，才想起他的手机是和林可一样儿的，没想到铃声都叫龚仁俊弄成一样儿了，只好干笑两声接起来："喂？"
"王同学麽？"
"赵...叔叔？"
"是我。"
王涵眨眨眼睛，这大晚上的...："您有事儿？林兄在沐浴。"
"不，我找你。"
"诶？"
"我打你的电话当然是找你。"
王涵笑了两声："赵叔叔能晓得我号码，真是厉害。"
"这个世界上没有找不到的人。"赵朔咳嗽一声，"可可在洗澡是麽？那你应该方便说话吧。"
"您请说。"王涵抓抓下巴，觉得不是甚麽好事儿。
"...可可，是真的喜欢琉璃麽？"
"这个问题怎好问我？"王涵失笑。
"不，因为问他他不会说实话。"
问我我就会说实话？再说了，我凭甚麽就知道实话。王涵也就笑笑："我并不知情。"
"王同学...你是不是对我有些误会？"赵朔叹口气。
"诶？不会啊。"王涵是真觉着奇怪。
"我知道，你才来的时候儿，我对你可能不礼貌。说实话，我很看重可可这个孩子，所以可能太想保护他了...但是看得出来，王同学你是个好孩子。"
王涵无声的笑了。有敌意？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至少比张嫂懂得掩饰嘛。只今儿这麽说了，我又能如何？
赵朔接着道："相信你也看得出来，可可，是个心肠挺软的孩子..."王涵想了想，算是吧，至少对自个儿还是很好的，"有的时候儿容易犯糊涂..."会麽？那小子精的！王涵瘪瘪嘴，"...其实还是个孩子。"
王涵叹口气，要还在家，自个儿和他这年纪，早该成家生孩子了，也就接过口去："赵叔叔，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我相信您也看得出，我没有甚麽企图。"
"是。"赵朔坦言，"我也看得出可可很信任你，很亲近你，所以我想你可能知道甚麽我不知道的。"
王涵觉得头疼："这些...重要麽？"
"我不希望他后悔或是受到伤害。"
"可能，有的事儿他想您知道了担心吧。"王涵叹口气。
"所以我才更担心。"赵朔皱皱眉，"我不认为他是真的喜欢琉璃，他以前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
王涵一笑："也许这次是真心呢？"
"不好说，也许一时是认真的。但如果只是私下来往，合则来不合则散也没甚麽，但他找上门去说得如此慎重，万一日后他或是琉璃有了改变，对谁都不好。"
王涵挑挑眉毛："我想林兄会照顾好自个儿的。"
"长辈永远不会放心的。"赵朔深深叹气。
王涵一时也不知道该说甚麽，只好沉默。
赵朔隔了一阵才说："你在可可身边儿，他信任你，希望你好好对他。"
王涵觉得这话透着鬼气："赵叔叔，您是说..."
"我知道一些你们不知道的，如同你们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你们没有告诉我的意思，我也没有告诉你们的意思，这样儿很好，很好。"
王涵更是一头雾水："赵叔叔，您怎麽了？"b
"没甚麽，王同学...王涵，我希望以后不管怎麽样儿了，你还能和可可好好儿的。"赵朔似乎下了决心似的挂了电话。
王涵一时愣住了，捏着电话说不出话来。
林可洗好澡出来，就看见他歪在床上魂不守舍的样儿，不由笑了一下过去踢他一脚："怎麽了小王八？"
王涵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林可："赵，赵叔叔他--"
"诶？赵叔叔他怎麽了？"林可看他一眼。
"赵叔叔他，是不是有甚麽隐疾？"王涵着急起来。
林可一皱眉头："没听说啊。"
"那，他是不是家里有甚麽事儿？"
"他还没结婚呢。"林可耸耸肩，突然笑了，"不是他跟你说他要结婚了吧？嗨！都不跟我说，真不够意思。"
王涵叹口气："不是不是，是..."也就将方才对话如此这般说了，"你说...赵叔叔不是知道我们的计划了吧？"
林可听了这一阵已经冷静下来："我想...应该不会，否则他不会这麽轻易就放过你，绝对绝对是要追究的。"
"也是...不过他晓得甚麽是我们不晓得的？"王涵细细回忆他们的对话，慢慢靠在垫子上，捏着下巴想了一阵："你说...这事儿会不会和张嫂有关？"
"张嫂？"林可也靠过来，"跟她有甚麽关系。"
"等我整理整理。"王涵觉得心中千头万绪，一时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可也就耸耸肩："那你慢慢儿想。"也就处理自个儿公司的事儿。等到手头儿上的完了，还看见王涵歪着脑袋琢磨也就笑了，"还想啊？就你那脑子，算了吧。"
王涵瞪他一眼："你别看不起人。"
"那你倒说说看。"林可眯眯眼睛，躺平了伸个懒腰。
王涵翻过身来趴着："我觉着，这事儿说不定跟今儿赵叔叔去看令尊有关系。"
"嗯？"林可眨眨眼睛。
"张嫂方才闻说赵叔叔也去了，满脸惊讶，那不似装出来的。"王涵眯眯眼睛，"她那麽怕，为甚麽？"
林可转转眼珠："要麽，就是她有事儿怕给赵叔叔晓得...或者，是反过来。"
王涵点点头："我估摸着是她有事儿瞒着较多。赵叔叔肯定晓得了甚麽，只他觉着危险，不肯告诉你我，但又放心不下，故而出言提点。"
林可皱皱眉："这麽复杂？有没有简单点儿的。"
王涵气结："你这一脑袋装的甚麽啊...唉，换言之，张嫂做了甚麽事儿不利于你，偏不巧叫赵叔叔晓得了。赵叔叔要麽是拿不准，要麽是不想你搅合进去，故而不肯明言。"
"这我能明白。"林可点点头，"那又为甚麽要和你来说？"
王涵一愣，随即失笑："这我可真晓不得了。"
林可叹口气："不会是赵叔叔因为咱们没把计划告诉他生气了吧？"
王涵本想笑的，却又默了，隔了一阵才道："一朝天子一朝臣。"
林可打个哈哈："你的意思是赵叔叔觉得我不再信任他，有些丧气？"
"这很难说。"王涵正色道，"毕竟你是他看着长成，眼见你出息了，他固然欣慰，但江山已换人亦老，总有些感慨吧..."
一句话说的林可也挺感慨："我真没这意思，要不是他，我能在这儿坐着？"
"这话你合着该跟他说去，不然他心里...终是有芥蒂的吧。"王涵摇头叹息。
林可点点头却又笑了："你也挺有良心的嘛，不落井下石。"
"甚麽乱七八糟的..."王涵哭笑不得，"我与赵叔叔并无冲突，怎谈得上落井下石？再说了，你懑的精贵麽？"
林可挤挤眼睛："谁说不是？"
王涵差点儿没笑岔气："就你？德行！"
林可挑挑眉毛："你还别看不起人！我是谁？我可是天下第一--"
"得了得了，你就别跟我这儿显摆，明儿你探探赵叔叔口风，兴许有甚麽意外收获。"王涵捏着下巴。
林可也就翻过身来笑："你觉着我是不是该把琉璃的事儿跟他说说？"
"说是要说的...但不能全说。"王涵认真一想。
"那是，要全说了他肯定反对。"林可眯眯眼睛，"可怎麽说一半儿露一半儿呢？"
王涵也就看他一眼："就这都不行？还吹甚麽天下第一。"
林可嬉皮笑脸道："小王八，咱们可是生死之交，你不帮我帮谁啊？还是你说吧。"
王涵翻个白眼："生死之交可不是拿来干这个的。"
"是麽？"林可挑挑眉毛，脚一勾把王涵抓过来，"那就把命还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