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乱世 九日为鸦——by雏微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1-01
墨竹扫了一眼,见青衣人已经全不见,只留下一首领在此待命,便道:“仔细看了两眼,见法术外貌,倒像是狼族的。”
白弁星微微颔首,道:“兽族不甘宝物被抢,要来此夺回,也属正常,所幸我先有准备。”沉吟一会,又道:“道长可否听我说一事?”
墨竹眼神一闪,道:“国师请讲。”
白弁星微微一笑,道:“狼族一次不成,必有第二次。我这里毕竟是国师府,不是将军府,若我不在,又恐多生事端。因此预备在上朝之时,上书希望圣上调遣兵力保护国师府。到时看守必定森严,出入不易,所以事先与道长说一声。”
墨竹眼神微微一阴,道:“多谢了,国师方才回府,必定劳累,还是先回房歇息罢,我告辞了。”说罢话语,拂平了衣袂转身回去。
楼何似转身,只听吱呀一下,开门的声音。他回转正厅里去,见白弁星虽然进了屋,却没上楼,正与那个青衣侍卫首领谈话。见他来了,挥了挥手,身边人就消失不见了。
楼何似走过去,笑道:“国师回的好早。”
白弁星淡淡道:“也没有什么早的,照旧罢了。”说着从他面前走过去,突然叮的一声极轻,落下地来。楼何似一看,却是一串三块玉佩,已经跌散了,分开落在地上。
白弁星不是个极讲究享受的人,却是个极讲究自身修养和注意小问题的人。楼何似见那三块玉佩,便知道是冲牙一类的东西,走路快了步调乱了,就会叮当乱响,十分失礼。他来了这么久,居然连一次响动也没听过,可见白弁星这步足,不是一年两年能练出来的。
顺手一个一个拣了起来,似乎是丝线用太久,磨断了。抬头见白弁星垂目看着他,便举高手递了过去,道:“换根新丝线罢,还好没有跌碎。”
白弁星睫毛微微动了一下,伸手接过玉佩,长指向下一垂,最后一块恰好又回到楼何似手里,他淡淡道:“你留着罢。”
楼何似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上楼去了。
把玉佩塞进怀里,跑上楼梯回房。一进门就看见倾城坐在床上,默念法诀,身上淡淡白光散出。
知道他灵力解开,又有秘籍,正在练功,楼何似便放轻了声音,坐到一边的凳子上。想起那根羽毛,又拿出来看看。早上只有墨竹来过,给他悄悄贴上什么意思?莫非是想借助他把羽毛带到白弁星房里?
听见外面传来轻淡的脚步声,然后又向走廊那边消失了,一定又是去书房。
暗道白弁星这人,如果到他原来的世界,还真是工作学习狂。
此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上面派下来的军士高手也都到了。府内更安静了,后面狼族的人又来过几次,不过在府外就给挡回去,墨竹也更乖了。
楼何似收了灵气,张开眼睛,见倾城还在旁边练功。他跳下床去,准备今天观赏一下白弁星的书房。小心的推开门,然后侧身擦进去,然后……
就傻了。
这真的是书房吗?这真的是书房吗?
当初从外面只看了一角没有发现,现在一进来,才知道……这哪是书房,这是图书馆啊……
里面大概是制造出来的大空间,从外面看纤巧的小楼,从这里看简直一眼都望不到头。房内左右两边,整齐的摆着一排排的书架,书架上都摆满了书。而且每个架上都有编号以及书籍种类等的记号。楼何似一路走过去,细细的看,只见什么书都有,但是历史哲学文学之类的最多,军事计谋的也比较多,还有用药菜谱手工之类的书。每本书都不是新的,看过都比较旧,而且翻过很多次了。从上面随便扯下一本打开,上面秀气稳重的小楷,空白处居然都密密麻麻写满了注释或者评语,不过评语很少。
阴谋
楼何似呆了半天,还没开始找重要地点,突然听见一声极小的闷呼,道:“哥哥……”然后就没了声音。他心中一紧,啪的推开房门就要出来。一抬头,却见到青衣深沉,站在门口。
墨竹正看着他,楼何似隐隐觉得不妙,退了一步,淡淡道:“你有事?”
墨竹神色不动,轻轻一弹指,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楼何似右手背在身后,黑色短刃已握在掌中,冷冷道:“你要动手?不怕外面人知道?”
墨竹笑了一笑,冷冷的道:“白弁星以为有人监视着,我就什么也不能做了?真是笑话……他们现在如果能听到我们的一字一句,我也不用行走江湖了。”
楼何似冷笑道:“看来你早就有别的打算了。”
墨竹缓缓举起手来,淡淡道:“你以为我进来,就真是来调查的么?”
楼何似淡淡道:“你是那群大臣的人,自然是来杀我的。”
墨竹突然笑了笑,道:“不,他们只是说,把你弄掉。”
楼何似微怔,继而冷笑道:“哦?这么说,你还想要宝物了?我倒想知道,你不调查,有宝又如何能拿去?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个门你出的去,我可出不去。”
墨竹很古怪的笑了一下,道:“我可没有他们那么蠢。”
楼何似突然觉得身体一热,袖子上突然着了火,那天被烧的感觉突然全部重复起来。手禁不住一松,黑刃消失于无形之中。上面突然有什么一压,伏到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只觉得眼睛全部模糊了,全身火烧火燎,痛的要在地上打滚。勉强抬眼,见着墨竹一个模糊的影子。
强行提起体内灵气,将火焰阻在身外。吸收的阴气突然全部释放出来,默念法诀。墨竹正俯视楼何似,只觉周围气氛突然不对,猛的翻身向后一跃。一条足有水桶粗并且张着血盆大口的黑色腐烂蛇骨从他方才站的地方冲了出来,利齿哧拉的勾下了墨竹半边袖子,在手臂上留下一条长深的伤口。墨竹避过一击,鲜血飞溅。那蛇骨盘成一团,挡在楼何似身前,张着大嘴俯视着他。
墨竹臂上的伤口正在急速腐烂,从一道血红的口子在几弹指之内变黑化脓,然后开始往两边腐烂,并且向肩膀上延伸。他捂了伤口,冷笑道:“小小年纪,就会召鬼,鸦族还真是不出一个好东西!”一挥左手,一张黄符突然出现在手里,只见他往伤口上一按,纸符顿时化进臂中,完全消失不见。而伤口的颜色突然转好,新肉飞快的生长起来,转眼把口子合上。
没了墨竹的控制,楼何似体内的灵气一点点将火焰压灭,痛的满头的汗。面前蛇骨转了个弯,伸头便向墨竹咬去。墨竹右手一挥,又是另一张黄符出现,正对俯冲而来的蛇头。那蛇骨倒也灵活,一转一绕,突然从符旁边扭过,带着腐肉的利齿一口咬在他颈项上。突然一阵白光爆现,蛇骨惨叫一声,凄厉尖嘶。
黄符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墨竹的左手,并且正压在蛇骨的头顶正中!
水桶般粗大的腐烂骨节疯狂的翻卷起来,楼何似伏在地上,险险避过一击。只见那蛇骨又飙的往墨竹身上卷去,只是还没完全缠上人身,便已经从头开始爆裂,一节一节下来化成飞灰,在四周飘散。
楼何似见景不妙,才挣扎起来,身上的火焰突然又冲起来。墨竹已经在他身前站定,冷笑道:“你还想逃?”
只见小孩的身体渐渐化成一只小乌鸦,在地上打滚,衣服物品都散落在地上,这火只把他烧出原形,是不会毁坏东西的。
墨竹眼神狰狞起来,用脚把他往上一挑,有些嗜血的道:“我虽然带不出你,但把你吞下去,却是可以的。”
楼何似重重摔在地上,一动不动。极忍住身上的灼痛,把仅剩的一点阴气逼到喙中。如果墨竹把他送到嘴边的话,一喙啄穿他的眼珠不算难事!再加上阴气聚集,也要拼着同归于尽!
突然身边微微白光一现,一块半环的玉佩飞了起来,正在空中幽幽的闪了两下光,然后落在地上,正是白弁星送他的那块。墨竹眼神随之闪了一闪,动作突然停了一停,然后突然伸出手去一招,那玉佩刷的飞到了他手里。楼何似怔怔的看着他,只见墨竹居然把那玉佩往嘴里一放,然后咽了下去……
居然没噎死。
这是楼何似想的第一句话。
然后墨竹一弹指,周围的声音突然又回来了,他转身,缓缓从楼上下去了。
沉默……
原来那玉是个替身一般的东西。
楼何似想到倾城那一声唤,勉强从地上挣扎了一下,默念调动自己身体里的白色灵魂。一阵淡白光闪过,然后鸟儿恢复成了小孩。
赶快把衣服穿上东西揣好,然后跑回房去,进屋就道:“娃娃?”
倾城仍然坐在床上,有些呆怔怔的看着他,然后道:“哥哥,怎么了?”
楼何似捧起他的脸来仔细看了看,又把全身上下看了看,道:“那个墨竹对你做了什么?”
倾城想了想,抬头道:“没有啊,不见他进来过。”
楼何似奇道:“难道我听错了?”
又仔细看了看倾城,只觉得虽然没有不同,却十分的不对。
落空
一时不露出声色来,只道:“娃娃没事就好,今天练功累了,想休息一下么?”倾城想了想,点点头道:“嗯,娃娃好想睡觉!”
楼何似扶他躺下,然后把被子盖上。倾城小小的翻了个身,倦在里面渐渐睡着了,一手还不忘攥着他的衣角。
楼何似轻拍被褥,见着倾城睡着,微微松了一口气。这事情无论如何也是要和白弁星讲的,别的不说,他是绝不会让倾城出岔子的。
等到下午,白弁星回来。他一上楼,便见到楼何似缓缓从旁边的走廊出来,站到他身前,仰首望着他。
白弁星停了脚步,看向他道:“怎么?”
楼何似右手探进怀里,拿出那根黑色羽毛来,淡淡道:“这是前几天墨竹放到你枕头下的东西。”
白弁星微微一笑,道:“这该是他放在你身上,再由你带到我枕头下面的东西。”
楼何似背转身来,轻笑一声道:“国师事事皆料到,有一事不知能不能料到。”他继道:“方才墨竹来过,吃了你的玉佩跑了。倾城现在可能是着了道儿了,你该紧张了,还不去?”
白弁星睫毛微微一垂,转身往他们房中走去,一边道:“楼何似,要说到急,最急的难道会是我?”
门一开,两人双双进屋。倾城听见声音,在床上动了一下,嗯了声又睡着了。白弁星走到床边,仔细看了看脸色,然后把手贴到倾城额头上,把头发轻轻撩上去。额头上雪白光滑,没有什么不对。白弁星略略一运灵力,只见额头正中突然浮起一个极淡的诡异符号来,幽幽的若隐若现着。
白弁星放下手来,符号随之消失。他轻轻冷笑一声道:“控神符,他倒是该学的不学,不该学的都学来了。”
楼何似眉头皱起,道:“那是什么东西?”
白弁星看了他一眼,道:“是道界的法术,用于控制妖族神智的。”
楼何似目光冷凝道:“那岂不是他叫什么倾城就得做什么?”
白弁星右手往下一按,重新抚到楼倾城额头上,掌心中白光微露,过了一柱香时间才把手放下,淡淡道:“只有他与倾城见面时才可以,我方才用灵力把符力强行压住,不过不能持久,必须解除符咒才行。”
楼何似细看倾城,一边道:“你不行么?”
白弁星收了手便往外走去,清声道:“说了是道界的,你看我像道士么?法术我会看,但我不会解。”他跨出门外,顿了下又道:“暂时不用担心罢,待到事情缓了,我自去找人来解。”
楼倾城这时被两人说话的声音惊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道:“哥哥,怎么了?”
楼何似看着他,心里微微的疼,柔声道:“没事,娃娃别想太多了。累不累,要不要再睡一会?”
楼倾城怔怔的看了他几眼,突然道:“哥哥骗人。”
楼何似愣了下,只见倾城把身子一扭,道:“哥哥绝对说了谎话!娃娃要听真的!不然就不理哥哥了!”
楼何似呆了许久,这孩子还真是……聪明过头了。
想了想,告诉他也好,省得到时候又来解释,倾城也是聪明的孩子,于是就淡淡的叙述了一遍,最后摸摸他的头道:“娃娃放心,白弁星既然一直保住我们两个,就没有道理给墨竹拿走了。如果他有别的打算,哥哥也一定会把娃娃治好的。”
倾城咬着下唇,点点头道:“娃娃一定不给哥哥添麻烦。”他说到这里,突然掀被下床道:“娃娃今天睡了那么久了,要看书!”
楼何似心里一暖。
次日起床,白弁星按老习惯上朝。踏过长长的红地毯,站到自己该站的地方。吏部尚书从后面上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站到大臣中列。有不少大臣都在窃窃私语,直看着他。
直到皇帝上朝,百官归位。吏部尚书第一个站起来道:“臣有本!”
皇帝皱了皱眉,示意人传上来。翻开一看,顿时怒目圆睁,就要把折子一扔。吏部尚书上前一步,紧接着道:“圣上请息怒,道长正在殿外待命,一问便知!”
那皇帝手举起又放下,最后怒道:“叫他进来!”
那边出去叫人,这边皇帝看向白弁星,道:“方才吏部尚书有本,说墨竹发现你独吞宝物,而且为了灭口追杀于他,可有此事?”
白弁星淡淡道:“回圣上,臣并未。”
这时墨竹已经上殿来,向皇帝磕了头。吏部尚书躬身道:“圣上不妨问这位道长。”
皇帝转向墨竹,墨竹躬身道:“启禀圣上,草民不用多说,去国师府一查便知。只是这里,国师只好先等一等。”
白弁星迎上皇帝的目光,微微颔首,道:“圣上下令,臣无妨。”
一道令下,外面声响就起来了。
白弁星静立原地,神色依旧清淡。直到楼倾城给提在手里进来,扔到地上。去抓人的侍卫上前一步,报道:“启禀圣上,在国师府中只发现这一人!”
皇帝大怒,对白弁星道:“朕从来重信于你,次次予以重任,你居然做这等欺上瞒下之事,将宝物据为己有!”
白弁星淡淡道:“臣未有,宝物在此。”
他袖子一垂,一只小乌鸦从里面落了出来,跳到地上,转眼成了个孩子。
墨竹神色大变,道:“不可能,那是他的术法!”
楼何似转过身来,清凌凌的道:“我是他的术法?就你这样,还敢自称高人?”
墨竹眼神极为阴鸷,转身对皇帝道:“圣上明鉴,国师一向术法高强,化出一个孩子,也不无可能。圣上不如仔细搜查国师卧房……”他刚要继续说,只见楼何似背着堂上,从袖子里摸出一根黑色鸦羽来,在手中一搓,化成了灰烬。见着他的口型道:不用陷害他,现在他房里什么也没有了!
皇帝似乎觉得此话有理,对堂下还没开口,只见人行礼道:“启禀圣上,臣下将国师府上下搜查完毕,绝对没在房中发现一丝一毫不对的事物。”
吏部尚书急急上前,道:“圣上,何不问问这孩子?”
他指的是倾城。
倾城用力一挣,却挣不开抓着他的侍卫。猛然对上墨竹的眼神,他瞳孔一涣,然后又渐渐聚焦。眨了眨眼,若无其事嘟着小嘴道:“你们要问我什么?昨日不是同前日一样么?什么事都没有,平白无故又带我上来做什么?”
白弁星突然开了口,淡淡道:“启禀圣上,墨竹不过是想夺到宝物,再污蔑臣下罢了,不然何必来此无理取闹?所幸臣下已有防备,将宝物带来殿上,否则又如何说的清楚?还望圣上明鉴!”
大水
鉴字一落,站在白弁星与吏部尚书身后的墨竹突然发难,符咒在手,两条火龙从左右窜出,急扑殿上。群臣大惊,白弁星突然轻飘飘一拂袖,推开了吏部尚书,右手五指张开,正对上方。两条气势汹汹的火龙突然转了个弯,一齐向下被吸进他的掌中,瞬间便直没到尾,然后消失。
火龙消失了,墨竹也消失了。
白弁星收手垂袖,道:“圣上受惊了。”
皇帝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顿时拍桌怒骂,对挡在他身上的三圈侍卫和那些武将道:“你们这群庸才!朝廷养着你们,还不如一个文官吗!”
他怒气冲天骂了许久,直到白弁星上前一步,道:“圣上注意保重龙体,此等奸贼,发下海捕公文,定能捉回。”
朝上气氛终于微微缓了下来,只有吏部尚书战战兢兢跪在堂下。皇帝一看,怒火顿时又被勾起,直直丢下一句话道:“大胆罪臣!居然敢勾结奸贼,欺君犯上,拖出去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