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乱世 九日为鸦——by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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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的正热闹,期子跃突然站起身来,向对座一人敬了一杯,道:“此次比武,各位实在是本领非凡,各擅胜场,但独独潇湘公子,却是出类拔萃,占尽鼇头啊。”
楼何似目光瞪直,却见那淡绿丹凤长袖从一边挽过,搂住了一名清秀少年的细腰。潇湘依旧轻啜少年斟过来的酒液,顺便在那染凤仙花的手指上啄了一下,笑道:“不敢,在下所爱,不过醇酒美人而已。”
期子跃大笑,道:“以潇湘公子的本事,只须面见王上,定有无数美人赏赐。”
潇湘依旧轻笑,有意无意往楼下瞟了一眼,道:“世上美人虽多,绝世却少,我心所求,实是难得。”
期子跃颔首笑道:“话说美人,在下目前战功连捷,备受王恩,正准备选一绝世美人进贡,不知潇湘公子可有合适人选?”
潇湘依旧摇首道:“在下虽然也见过几位,但也都是极久之前,不复得见了。”他见期子跃似在出神,便道:“期大人如此神情,莫非是牵挂起哪位美人了?”
旁边一群人皆在起哄,期子跃喝了一杯酒,笑道:“如此绝色美人,岂是我能牵挂,那日在街上撞见,原本想与他慢慢调教,再献给我王,岂知竟是黄鹤一去不复返,再不见踪影了。”
潇湘依旧目光流动,道:“哦?竟有如此绝色?大人可否稍稍描述?”
期子跃哪有不应允,便将那日的情况一一道来。潇湘依旧表情微有诡异,随即又恢复原状,忍不住笑道:“照大人所言,果真绝色,绝色!”
突然传来轻声脚步,众人抬眼看去,却是楼中总管来到。他的手有点抖,陪著笑道:“各位大人,敝楼里的头牌小倌今儿实在是病了,不能出来见客……”他话还没说完,期子跃手里筷子缓缓放下,竖眉道:“病了?病也不能挑这个时候,一个小小倌院,也敢违抗我不成?”
那总管擦著头上的汗,继续陪笑道:“不过,不过楼里最近来了一位新人,生的实在是漂亮水灵的,不如各位爷看看……如何?”
期子跃还未发话,潇湘依旧便笑道:“美人正是要在相悦之时,才有趣味,朔大人又何必作此焚琴煮鹤之事?这位新来的佳人,或许别有一番韵味。”
既然他开了口,期子跃也顺水推舟做个人情,便道:“罢了,将人带上来。”
那总管连连应著,退到走廊之後,过了会儿,一个全身雪白的绝色美人走了出来,一推门,冉冉步进雅座。手中羽扇刷的张开,半遮了脸,垂首道:“若云见过诸位大人。”
只见期子跃猛的站了起来,撞翻了一桌酒菜。
天色渐渐的黑下来,最後一抹余晖也消失在天边。隔著板壁,楼前热闹喧哗的声音响起,娇笑声划拳声,隐隐的传来。
“你又何必担心?”
潇湘依旧坐在桌边,轻笑著斟茶。
楼何似走到桌边,翻了半个白眼,道:“你自然不担心。”
潇湘依旧叹道:“区区一个小倌卧底,相信他还是能做的很好,你太宠溺了。况且他也是个聪明人,既然出手,便不会空著回来。”
楼何似叹了口气,突然又怒道:“小倌?真真的气人……哼,他们也配。”
潇湘依旧大笑,道:“这点你尽可放心──兽王的东西,他们不敢碰的。”话尾一收,又淡淡道:“我这边也未必能得到真正的资料,毕竟面见的兽王,不一定就是真的兽王,而楼倾城若不暴露身份,便十拿九稳了。”
他喝了口茶,又悠然道:“一个正常的男人,接受献上来的美人後,若是送到别人床上去,我便只能佩服他。”
潇湘依旧的话听起来轻佻,却也说到理上。
男人总是独占性很强的动物,特别在某个方面,就是半点没理也不让别人染指的。
楼何似斟酌一会,心想确实是实话,而自己又在暗处,可以照应的到,便也不急了,抬眼道:“你又为何要帮我们?”
潇湘依旧长叹一声,道:“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
楼何似不理他调侃,淡淡道:“从事实上来说,这只是鸟族同兽族的纷争,你实在没有必要卷进去,徒惹一身麻烦。”
潇湘依旧半含著笑,站起身走过来,将他腰轻轻一握,往怀里一拥,道:“这与麻烦毫无关系,只是为了博得美人欢心啊。”
楼何似抬眼看了看,似笑非笑道:“好大的血本,万一无归如何是好?”
潇湘依旧低下头去,在他颈项上轻啃,又一路啄吻上来,模糊不清的笑道:“既然下了本,就没有跑掉的道理……即使无归,多混几圈也是好事…这一生,总不能太无聊是不是?”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来袭
楼何似低低笑起来,仰起头搂住潇湘的颈项,粉唇印了上去。两两相缠,吻逐渐加深,楼何似轻舔潇湘的唇,引来俘获的动作,吮著他的舌细细舔舐,继而深入其中,纠缠的难舍难分。
热吻一阵,两人的呼吸声都渐渐粗重。楼何似靠著潇湘的胸口,在上面不紧不慢的划著圈子,突然魅笑道:“今天我累了……”
潇湘依旧苦笑放开手,手指还恋恋不舍的在他唇边抚摸。道:“好一个浑身是刺的美人。”
楼何似在他指尖上轻咬一口,吃吃笑道:“偏偏就是有人喜欢……”
潇湘依旧再三叹气,转身折返房间而去。
几天之後,期子跃收到王城中颁下的诏令,准备带领众人返回兽王所居之城。不但可以接受下一个任命,更将高手同美人之事一起交待,可谓正春风得意。
城门大开,一行人缓缓出来。当先是二十云豹骑护卫,随後再是期子跃同潇湘依旧两骑,後面一辆纱帐锦绣马车滚动,专程为绝色美人准备。比武选出的其余高手各有一骑,跟在马车後面互相攀谈。他们後面跟著十几辆运送物资的大车,最後又是三十云豹骑。
沿途无甚景物,潇湘依旧同期子跃扯上了话,这两人都常在风月中打滚,说的入港。又何况潇湘非是兽族,同他不相争夺,性格又风流写意,不妥之话常常轻巧拨过了,期子跃喜欢,更是互称兄长,越发越投合了。
论过一位美人後,潇湘依旧好似想到一事,漫不经心的道:“此次前去面见兽王,在下想起,实在有些畏怯,不知期兄可否指点一二?”
期子跃大笑,道:“潇湘兄多虑了,我王虽然不是平和之辈,但决断英明,处事得体,十分得民心,潇湘兄若尽心尽力为我族出力,必然不会少了封赏。”
潇湘依旧笑道:“如此甚好,不过……”
他压低了声音,道:“在下对兽王的相貌十分的好奇,可否说上一说?”
期子跃摇头笑道:“原来潇湘兄是问这个,不过也无可厚非,因为在下也十分好奇。”
潇湘依旧微怔道:“难道期兄也不曾见过?”
期子跃摇头道:“前前後後见过七八次,却都见的古怪。第一次在大殿之上,见到的是个少年,第二次在花园之中,见到的却是一位中年人。我起初以为是变换面容,後来才发现并不是同一个人,也不是同一族的,如此几次,始终不知道哪位才是真正的王上。”
潇湘依旧拂袖惊道:“竟有此事,期兄如此心腹,居然都不知。”
期子跃笑道:“潇湘兄不必惋惜,朝中知道的人,除了白虎一族,恐怕连一个也没有。”
潇湘依旧奇道:“这白虎一族,为何例外?”
期子跃提起此事,便面色不大好看,淡淡道:“白虎一族不但战功显赫,又颇为得王上喜爱,族长更是被常常召进宫,商议秘密要事,朝中大事,常被把握泰半。”
潇湘依旧知他不喜白虎,自是有取代之心,便道:“如此一来,岂不分明?兽王自当是白虎族的,才如此照护。”
期子跃笑道:“哪有如此简单,我也曾想过,只是出面过的几位兽王,无一人是白虎出身。”
潇湘依旧沈吟,恐怕再深问下去被怀疑,便笑道:“在下一直在想,这美人送上去,实在是可惜了……”
期子跃知他之意,笑著道:“潇湘兄若有意,改日我再找几个美人送与你。”
此时已行至午时,队伍周围皆是高大的树木,前面一道宽长的溪谷,溪谷上又是一道石板平桥。桥不宽,勉强能容两骑并行,下面水流潺潺。期子跃略有些警惕,便道:“等出了林子後,再打火造饭,大夥歇息!”
那二十云豹骑当先踏马而上,踏踏而上,缓缓过了去。等二十人全部下桥,期子跃同潇湘随之上桥,接著便著载著进贡美人的马车。
当马车驶到桥中间之时,众人的头顶上,突然响起了一声尖利的鹰啸!
飙飙两道烈风刮过,两只巨雕扑过,将队伍切成三段,马车独独留在中间!拉车的马突然受了惊吓,登时人立起来,乱扑乱踢,嘶声不停。突然又是一只巨雕扑下,直冲马车之中,车中一声衣帛撕裂,传出短促惊呼之声。只见马车砰的被撞开一个大口,那雕抓著楼倾城翔上天去,竟是要将人掳走。
浅绿衣袖一拂,不偏不倚的弹在爪骨上。只听悲嘶一声,那雕蓦的松了爪,潇湘依旧一手接住楼倾城,飘飘落回桥上。
飙的原先那两只雕扑来,四爪齐攻潇湘依旧。只见他指法变幻,左牵右引,飘飘然毫不著力,却将那两只雕调的撞来撞去,晕头转向。
这时又有更多的雕同鹰从树林的隐蔽处飞了出来,期子跃同其余的人反应过来,纷纷杀上前去,同样的混乱成一团。不少人从桥上掉下去,摔进水里,溅起冲天的浪花。
突然听的一声长啸,寒光一闪,四只金雕从天上冲了下来,雕上各有著一位手持利剑的劲装男子,绑腿护膝,却竟是朔饮羽手下的二十铁卫!
潇湘依旧一人就迎来了两位,他一手护著楼倾城,另一手刷的抖出条彩绫来,在空中连绕七八绕,只听叮叮叮数声,将两铁卫的利剑全数拦在外面。
那两人显然是训练精良,一人闪身避过彩绫劲力,左手屈指成鹰爪,向绫上抓去。另一人利剑去势不改,直刺潇湘依旧前胸。剑快爪慢,潇湘依旧飘然一退,恰好长剑力尽,递到衣前,不能再进一分。右手彩绫招式突变,化大圈为小圈,蓦的卷向那屈指的鹰爪上。
第一百一十五章打斗
刷的一声,彩绫卷上鹰爪,潇湘依旧再一抖,那铁卫闷哼一声,踉跄倒退五六步,一脚踩空,被迫翻下桥去。
出剑的铁卫见情不妙,手中剑如狂风暴雨一般,刷刷刷一轮急攻。潇湘依旧左飘右闪,衣袂翻卷,却始终未沾一点。那人手中剑一顿,突然撮唇一吹,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啸,响彻云空。
眨眼之间,又有四头金雕翔了下来,上面四名铁卫同时跃下,长剑下指,将潇湘依旧围在中间。潇湘略一紧怀抱的楼倾城,笑道:“诸位也未免太看的起我了。”
了字未落,利剑当胸已到。
潇湘依旧足下一飘,恰恰闪开。那三人也加入战团,登时在桥中间打成一片,光影来去,衣袂翻卷。四名铁卫只觉得出剑明明既快且准,但就是刺不到他身上,这浅绿丹凤的人飘逸的像一张纸,借力打力,自己的劲力常常被一引,就送去了同伴的身上。
先那名铁卫在圈外却看的清楚,他按了剑柄,目光却落到了,楼倾城的身上。
潇湘依旧半合的眸子猛的一张,飙然的剑风已到!
那只一直搂住楼倾城腰的左手突然抬起,修长的五指一张一合,咯的一声,将那闪著寒光的剑尖扣在掌心中,一扭。
啪咯一声,那柄剑突然从头至尾,碎成片片。那铁卫痛的脸色发青,手指奇异的扭曲起来,却是给震断了两根指骨。
桥尾突然当的一声巨响,半截断剑寒光一闪,高高飞起,啪的落入水中。
期子跃踉跄退後五步,面前利剑寒光一闪。
玄衣扣蓝,长发金丝绑缚,铁锁护腕沈沈发出暗光。
却是凤凰座下第一战将朔饮羽!
潇湘依旧见状不妙,刷的将彩绫一掷。柔软弯曲的织物从空中盘旋落下,一圈圈盘旋,将楼倾城包裹在中间,宛若一个彩茧。自己一闪之下,已经到了期子跃身前,恰好迎上剑尖!
朔饮羽眼见就要洞穿敌人,面前突然无数鳞粉扑飞而至。无法硬接,又躲避不过,被迫脚尖一点,借力飞退十几丈,一个翻身落到了树梢之上。
潇湘依旧略一提气,飘飘而上,立到了朔饮羽对面的一棵大树上,遥遥相望。
朔饮羽冷笑一声,却不回应,身形一闪,仍然直扑期子跃!
不过此时,期子跃身边已经聚集满了护卫他的人,朔饮羽一时攻之不进。潇湘依旧见此状也不急,左右双袖一翻,从里面刷刷射出两道彩绫来,分别缠绕在两棵大树的主枝上。他足尖数点,飘飘到了另一棵大树上,袖中又是两道彩绫射出。如此数次,众人的头顶上蓦然织起了一张彩绫的大网,扩张了一大片树林。
潇湘依旧旋身站至中间,足下突然一沈。
彩绫大网先是微微一震,然後越震越厉害,上下动弹,无数彩色鳞粉从他所立之处散发开去,沿著一道道彩绫飞快扩展开来,弥漫在空中,然後飘飘沈下去。
朔饮羽见情不对,登时喝道:“闭气!”
那整个一片小林子都囊括在鳞粉的范围之内了。朔饮羽翻身上跃,一直落到最高的树枝上,才避开了弥漫的彩色粉末。其余的鹰雕也纷纷旋飞,遁出范围之外,有几只反应慢的,当场就晕倒在了地上,但留在下面的期子跃一行人却没有任何不适。
潇湘依旧眉头微皱,却好似有些不适。朔饮羽鹰目一抬,右手扣定左腕上的机括,三只小铁箭对准了他。
正要发射,同潇湘依旧眼瞳一对,目中却突然一绚。
对方的那对眸子中,竟有无数彩光鳞片闪烁,一时使他目眩神迷,不知身在何方,手指一时按错了地方,三只小箭破空而出,却射错了方向,擦著潇湘依旧的衣袂而过,夺夺夺深入树干。
所幸一弹指时间,便突然清醒过来。朔饮羽後退一步,冷笑道:“没想到……”
话语之间,瞳孔中渐渐泛出金色来,那金色起先是一丝,然後渐渐游走整个瞳孔,一双眸子成了幽幽的金色。
右手後按,握住了剑柄。
朔饮羽正要出击,却突然好似看见了什麽,瞳孔一缩,竟泛出了金色的怨毒。只听刷的一声,半截长剑入鞘,那人放下手来,冷喝道:“走!”
有他一令,场中鸟族纷纷飞走不迭,眨眼只留下潇湘依旧这一行人。
潇湘依旧往大树後偏了一眼,并未说什麽,只是刷刷收了彩绫,飘下树来,然後将包围住楼倾城的彩绫也一并收了。期子跃喝令众人收拾战场走路,心中恨怒十分,又感激潇湘的救命之恩,便抱拳道:“此次多谢潇湘兄相救!那朔饮羽居然从战场後潜入,必定是想打击我族锐气,此次若没有你,我必定已经死在这里。”
那马车已经不能坐人,潇湘依旧示意楼倾城,笑道:“期兄若想报答在下,给美人找一个位置就行了。”
他虽然与期子跃亲近,又立了大功,但该做什麽不该做什麽,却有分寸的紧。
期子跃连忙派人去清理出後面一辆大车,把马车上还能用的软垫之类拆下来,布置了一番。然後楼倾城再楚楚可怜的走上车去,将布帘放下来。
队伍整理过後,却足足折了二十几人,不单是云豹骑,那群後来的高手损的更严重,朔饮羽就是冲著他们同期子跃来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周旋
又走了半个月,便到达了兽王所居的都城。
一行人展了展身份,便浩浩然然进了城门。只见道路两旁行人纷纷走避,前一杆黄色带黑条纹的大旗迎面飘来,後面一行戎装队伍,正是迎接他们而来。
期子跃一提马缰,迎上前去。来迎接的领头之人身穿白色镶黑边戎装,腰间挂剑,向他一抱拳,似笑非笑的道:“期大人风光归来,真是恭贺恭贺。
期子跃淡淡抱拳,道:“托卫大人关心了,在下此次得以完胜,也是我王调度有方,不敢居功。”
白戎人摇首道:“哪里,期大人过於谦让了,更何况这一批高手,也是期大人挑选上来的,可见非凡。”他说到这里,突然压低声音道:“听说期大人路上受了袭击?”
期子跃原本脸色就不怎麽好,这下更青了,只得道:“的确如此,那朔饮羽狡猾无比,居然潜入後方捣乱,实在可恶。”
来迎接的一队人开始回转,只听马蹄声滴滴答答,众人一齐向前行去。白戎人颇有意味的道:“期大人本领高强,自然无事,美人也还带在身边。”话音一落,他的视线立即转到了一边平和不语的潇湘依旧身上,道:“阁下是……可否通报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