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药,你不难受么?"真是看着你就想发火。
"叫人吧。朕......"
不想听,于是伸手按住他的嘴,然后甩开他的手下地取药。
还好药箧离得极近。我先找出两颗清风玉露丸塞进嘴里,这才拿着要用的东西回了床边。
也喂了他两颗清风玉露丸,然后我说,"我要给你上药。"
本来还想说点安慰的话,可对着他,我说不出口。
"叫人吧。你歇着,朕看你也伤得不轻。"
"我才是大夫!"
他没再吱声,由我的帮着翻了个身。
翻了很久,我们忙了半天才做好,结果我还没收住势子跌到了他身上。
两个人都是一阵颤栗,我是吓了一跳,而他是真疼。我能听到他连骨骼都在吱嘎的叫唤,可人却是一声不吭,真能忍。
眼睛有点润,一定是我摔得太疼,娘儿!
镇定地掀开被子,心头又是一惊。
他浑身上下就没几块好肉,不是被掐得又青又紫,就是被咬得结出或黑或红的痂。
反复进出的地方,伤口狰狞,血不屈不挠地流着,浊白的液体杂着血丝时不时随着皮肤和肌肉的抽动淌出来,沾得他满腿都是。
我吓得跌了下去。
脑海里又涌上无数片断。
心里明白那样的呻吟,并不是为了欢愉。
能逼的他也呻吟出声,我实在不敢再想。
而他还在安慰我叫我别怕,真是疯了。
我疯了,可他更疯!
"寒?"他想动但立刻就僵住了,只是喊了喊我。
"没,没事。"我支撑着坐上床头,笑得有点干,"我去弄点水,你等一下。"
"嗯,多穿点,你还没好,别再受了风。"他了无生气地回答。
定了定神,也不知哪来了力气,我终于站了起来。先是给他盖上了被子,然后胡乱套了几件衣服,最后是走到门口叫人。
外面候着的,是赵恩,明七和于言。
热水净布早就备好了,厨里也熬了粥。一直在等着我们用。
看见我出来,三人都是一愣,赵恩跟着就要进去侍候。我摇了摇头,命令他们远远地退开。
我想他一定不愿别人看见他那副样子。
我也不想假别人之手做这件事。
独自回去为他净身上药,帮他替换衣物被褥。
自始至终,沉默无语。
完结章
再帮他转回身子,我避过他的眼睛,专心地替他掖被角,"睡一下吧,之后的事我会处理。"
"嗯,你也一起睡吧。"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你先睡吧,我想去散散心。"我替他拉了拉被子。
他又拉住了我的手。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他最终还是错开了目光,闭上眼睛松开了手。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
想留下来,可一狠心,还是甩手走了出去。
出来毁掉替换下来的什物,我出声唤人。
三个人又鬼魅般地出现在我面前。
小七和于言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问,"主子,想不想用膳?"
我摇了摇头,"为什么不拦着皇上?"
于言面无表情,赵恩眼观鼻鼻观心。只有小七的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劝过了拦过了,只是他一意孤行,劝拦不住--其实也不是很难猜,只看看三人的模样就知道了。
我闭上眼睛默默地叹了口气。
恐怕谁也没想到会闹成这个样子吧,连我自己都吓得不轻。
定了定神,我问,"张美人那边怎么样?"
"回主子,贵人有随侍入宫的乳母照顾,一切安好。"回话的是赵恩。
"嗯,"我点了点头,看着月过中天,又吩咐了一句,"赵总管,麻烦您去知会一声,就说皇上染了风寒,不能见光见风,要歇几天朝。"
赵恩迟疑了一下,沉默地退了下去。
我一把抓住明七,稳着自己别倒下去。
于言从另一边扶住了我,沉声说道,"主子,您也累了,也歇歇吧。"
我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有查到什么没有?"
于言的声音更低,"什么也没有,做得很干净。"
我点点头,"那就不用再查了。"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真的查起来,不定又惹出什么更大的乱子来。
可嘴上这么说,我心里却绝对不能容忍这样一个阴谋。
看来这个阴谋很周全,不是一两天便可策划实施的小计俩。
现在的我居内顶着‘皇上恩宠',居外亦有一批中坚重臣支持,想想也只有‘淫乱宫廷'这顶帽子才能给我致命重击。
张美人得我照拂,毕竟也是今天才商定的事,应该是误中的副车,如果能一起扳倒张尚书,真的很划算。
其余和我有深交的皇族,就只有--日朗和敬德。
不可能是日朗。
那就只有敬德。
所以我出离的愤怒!!
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彻心彻肺地凉。我又问,"飞云斋那边拂应过了么?"
"看到的人都吩咐了,不会有人说话的。"于言又加了把劲,不然我就真倒了下去,"主子要是不想吃东西,就属下就渡点真气给您。"
我点了点头。由着他半扶半抱,带我去了偏殿。
真气缓缓从背心流入,于言的内功真的很古怪。
可我没心情研究那个,全副心思都围在这件事上打转。
最终被设计的人不是敬德,那他/她应该还不想惹怒杨天泽。
杨天泽的身体至少要休养三天,也许会有更阴损的后招在等着我。
老实说,我不太相信玩阴谋的人把杨天泽也算计进去,倘若他或她真的如此高明,那我也只能自认智不如人,就像我永远都搞不清杨天泽想什么一样,唯有坐以待毙。
可不管怎样,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都要好好地挺住。是为了敬德,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混帐!!??
"主子别分心。"于言在身后喝了一声。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因为想到他而乱了心。
杨天泽,杨天泽,他的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东西?为什么事情一沾上他的手,就会变得尤其复杂?
烦燥地吐出一口血,吓得于言赶紧收功扶住了我。
"主子?!"个小七,又要哭,有什么好哭的?
"没事。"我挥了挥手,"你们也歇吧。"
"主子......"
"我回寝殿。你们不用跟了,有事我会叫人。"
小七和于言对了对眼色,还是执意送我到了殿门口。赵恩已经回来,一见我就上来报说休朝的事已经办好了。
我边点头边推门入殿,反手把三人关在了外面。
殿里还弥漫着云收雨歇后的迷乱气息。
我走到床前,疑惑地看着床上的人。
他并没有睡,看见我时淡淡地笑了。
他的声音很轻。
"寒,"只一字,几不可闻,可听上去却余韵无穷。
我坐下来,对着他百感交集。
我抬起手,帮他整理并不散乱的头发。
我的手指不听使唤地贴上他的脸,轻轻地抚摸他的面颊。
他静静地看着我。
他明明很虚弱,却在勉强自己给对我一个安慰的笑。
心,动了。
不知不觉中就把不合时宜的感情,投注给了不合时宜的人。
就算这又是一次华丽而完美的演出,心还是不可抑制的被他牵动了。
可越觉得可怕,就越诱惑。
越担心虚渺,就越陷落。
他果然就是个混帐!
我也有问题。
明明他越笑越丑,可我却越看越美。
"小曜寒?"
"不要说话。"
我遮盖起他的眼睛,俯身吻住他的唇。
-- [鸩之羽卷]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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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色番外
"小曜寒,朕要喝水。"
"小曜寒,为朕研墨。"
"小曜寒,朕累了,你给朕念奏折。"
"寒,朕肩膀酸,你过来看一看。"
"寒......"
"小曜寒......"
寒你个头,我恨恨地偷着瞪他。不就是犯了点小错在你手里么,至于把我使得跟条狗似的么?
好吧,也不算是小事。
好吧,算是大事。
可,可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啊。那啥,谁让你巴巴地跑来受罪的说?
"寒?"
"嗯。"
"你不舒服么?"
"嗯。"
"哪不舒服,要不要传太医?"
"嗯。嗯??"我回过神来。刚才声讨他声讨得太专心,没注意他说什么,"你要喝水?还是?"
"都不是。"
哎,怎么生气了?不就开一会儿小差么,至于么。
"你过来。"
绝对不能过!!
可惜只敢在心里想一想。
"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那为什么皱眉?"
"没事。"你看那么细干嘛,我都不知道我皱眉了呢。
"还想着那事么?"
我倏地抬头看他,三天了,这是我们第一次说这件事。
我不置可否。
"别想了,不是都过去了么?"他掐了掐我的脸,故作轻松,"朕不想追究,你也不要总想着了。"他还摸我的头,又像是摸小屁头。
可我没心情和他较劲。
"我在想你为什么亲自来。"这句话我一直想问,但一直不敢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可有些事总要面对,而且我是真的很想知道我究竟在干什么。我是没他聪明,可我也不想当傻子。既然决定留下来,我自然要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朕不能看你受苦。"答得风轻云淡,"你不让朕对你好,朕试着做了,但是做不到。"说得也很理直气壮。
"那你可以找别人啊。只要你肯赏人来,我都会感激你。"
他的表情突然像被抹平了。我倏地住了嘴。
"朕在你眼里就那么坏么?"
反正不怎么良善。我干干地笑笑,"我只是觉得你不必亲自来,找别人也一样。"
"朕和别人不一样!"他突然提高了音量。
我默默地看他,等着他的‘不一样'。
他瞟开了目光,挑了挑眉毛,"朕这么金贵,别人怎么能比?子贤都没动过,倒让你讨了个便宜。"
嘁!你果然是个白痴!
你能不能不提子贤?对你的那点儿好感现在全没了。我还是觉得你特讨人嫌。
杨天泽拍了拍床榻,"坐过来。"
我听话地移了移。
看着他的脸色,我又坐过去一点。
避开他的眼睛叹了口气,我老实在地坐到他面前。
他伸手扳过我的脸,强迫我看着他。"你真感激朕?那朕倒真是看错你了。"
得,又被矬了。我就说么,这小子太精明,根本就不该和他玩什么煽情。又在他眼前闹了场笑话。
他倒是没笑,只是勾过了我的腰,把下巴枕上了我的肩膀。
"小曜寒,朕真的不是为了算计你才来的。"他停了下来,似乎在斟酌词句。
我笑了笑,帮他把一缕落发拢在了背后,然后回搂住了他的腰,"我相信你。"搂得紧了点,我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不忍心你受这么大的苦。"
突然觉得有一点儿悲哀。就这样留下来,我心里其实并不怎么痛快。
多少都有点勉强。
不想天天猜着他的心思过日子,更不想无聊地和他的小老婆们乱斗。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我总该负点儿责。就算我不想负责,也会有人出面要我负起这个责---看看,说到底我还是忍不住和他算计,忍不住和他斤斤计较,对他防东防西。你说这算什么事?他想要的我给不了,我想要的我又得不到。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纯粹等于瞎折腾。
可我是真的累了。想跑也好,想闹也罢,折腾了半天,我也不过是想好好地歇上一口气。
无论现在他是真心还是作戏,我都不介意。我不是憧憬爱情的懵懂少年,我很现实。
我不幻想付出去的感情能得到相应的回报,正如我对宇时。
我也很想抓住我能得到的,然后好好享受,正如我对他。
杨天泽并不吝啬。只要好好对他,总会得到些柔情蜜意,就算是假的他也敬业得真假难辨,让人挺受用。
呼出的风刮过耳朵,很暖,也很动听,"朕这么喜欢你,怎么舍得让别人胡乱糟蹋了你。"
我勾起嘴角,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枕在了他的身上。
就这样吧。
就当给自己一个机会,试着把你当成恋人来相处,试着和你一起生活,尽力配合你,多为你着想。
算计也好,阴谋也罢,由着你去高深莫测,就算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至少这一刻我过得还不错。
也许我还可以让你过的也挺不错。
他的手在沿着腰往下滑。
暧昧的声音也缠上耳朵。
"想要么?"温热的气息喷在颈项上,诱惑着,也挑逗着。
"不想么?"拖着花腔地询问,暗示着想索取得更多。
声音像是在下咒。
理智断了线。身体也没有抗拒。
那就抱紧他,寻上让人躁动不安的唇舌,抵死缠绵。
* * * 甜·蜜·的·完·结·章·番·外 ,正·是·为·了·完·结·的·甜·蜜 * * *
把身体埋在被褥里,然后郁闷。
这混帐,果然还是不能不防着他。
明明早就复原了,竟然装得跟快挂了似的。骗得我同情心大泛滥,不但端茶送水忙东弄西,还好心让他虚弱的小身子骨发泄发泄,满足满足。
结果又被骗了。
身子跟被辗过了似的。
而且还不知道被辗了多少遍。
比以往哪次都痛。
真是痛得我骨头都青了。
要多痛有多痛。
就知道这人小心眼,不吃亏,绝对不会既往不咎。他个禽兽!
人被小心地扶起,对上了杨天泽的脸。
和我一比,他可真是生机勃勃。
眉如春黛,眼似秋水。
虽然是形容女子的词汇,但合用,非常合用。
可你眼神这么温柔干嘛,看得我直发冷。
"寒。"
恶抖一下。太腻了吧,寒毛都竖起来了。
"小曜寒,你以后只许这么看朕,听到没有?"
语气是挺平淡的,可气势太强大了,我只能说"嗯。"
"连敬德也不许这么看她。"
"为什么啊?"
他收了收眉心,没有答话。
"她是我妹妹哎。"
"她是朕的妹妹。"
那还不都一样?
得,看你那小眉毛拧得,先应着在说。
"嗯。"
"你看着朕说。"
嘁!
你怎么这么烦?
不是吧,还掐我下巴强迫我?
哟,看看你这表情,不是醋上了吧?
逗逗他。逗他也挺好玩的。
"嗯,以后只看你一个人。"
憋住笑,我把头不经意地扬起来,轻轻压过他的双唇,又迅速地低了下去。
然后开始郁闷。
我心虚了。不过是吻他一下,我居然也搞得像是做贼?
我还怕他会不高兴?
这小子摆明了就是一禽兽,我凭什么照顾他的情绪啊?
忒没面子!他个妖精。
"梁曜寒,你在敷衍糊弄朕么?"
"嗯。"
嗯?他又说什么了?
啊,这小子又掐我下巴。
这回有点疼。微微一挣,没挣开,反被掐得更紧。
"你又走神了吧。"语气恶劣,准没好事。
"没有。"虽然是走了一点,但看你这架势谁敢认啊,又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