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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游——by阿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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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原以为袁真阗生于处处虚伪步步惊心的皇家自小就成了半孤儿的经历已经是崎岖到了一个境界,没想到这个一直装出潇洒不羁模样的周律倒尤胜之而无不及。心内不由更加怜惜。
"周家直系势力虽存,但苦寻两年有余至今仍毫无音讯。我本想亲自出城来找。无奈直系一支与今上有杀母之仇积怨过深,今上登基时曾下旨不许周家当家者离开开封否则杀无赦。于是我便借水患之机暗地纵容太守对六王爷和柳将军下毒手。本想赌你会亲自来救然后借机要一道重获自由的手谕,谁料反倒把你卷进风波里,连累你受到惊吓。更拖累皇上不得不以假死为计拖延时间。实在该死。"
我气头早就在他与卓一波闹翻时便灭了,连忙接过话头安慰了他几句叫他不要放在心上。周律扬起水汪汪的桃花眼,掩嘴微笑:"至于其他相关事宜我也不方便再说,得小凤你亲自去问陛下为上。免得届时胡言乱语不慎说了不该说的话。害你与皇上反目事小,连累我人头落地事大。"
"琐事?"
"例如,皇上为何要掩饰容貌?又为何要诈死离宫?为何广召名门淑女进京却迟迟不见有立后的意向?小凤,你敢说你不好奇?"
他掏出惯常使用的耍帅道具描金纸扇扑哧扑哧地扇了,笑得越发邪媚。我没好气地站起来拍拍衣服,说:"我管这些事情干什么?又不能填饱肚子?"又问:"对了,柳师哥呢?怎么没看见他?"
"适逢北疆兵变,镇国将军赶去调兵镇压了。"
我眉头一皱,不爽袁真阗又故技重施封锁消息。那厢周律凑过来,半打趣地拿扇子朝我耳边扇了两下:"哈哈哈,看来皇上醋劲不小啊,恨不得将你锁在柜子里藏着。倒是可怜六王爷与柳将军,情路艰辛啊。"
"呸,胡说八道!"
他这句正好戳到我的软肋,把我一直试图忽略的问题毫不留情地勾了起来悬在心头吞不下挥不去。我讪讪地笑了几下,开玩笑地握拳朝笑得似只狐狸的周律胸口擂去。不料这无甚力道的一拳之下周律却连着倒退了几步。整个人跌坐在鹅卵石小道上,面色自铁青转雪白。而后连着几下呼吸提不上来,猛地吐了一地的血。
他吐出的几口鲜血颜色深红带黑较常人暗沉许多,即使外行如我都大觉不妙。急忙扑上去扶住周律。远处跟着侍候的七七见状赶来,二话不说立刻伸出双掌按在周律背后助他调整内息。过了半刻以后周律方缓缓出了口长气,睁开眼睛勉强朝我笑了笑:"没吓到你吧?"
"你再胡说!看老子不揍你!"
我扶住他,吼。
"七七,快宣王太医!不不不,还是先去找几个小厮来抬他回房。"

第 50 章
王太医的把脉过程极其简单。手指才刚按上周律的脉,下一刻已经撤手。
"周公子可曾做过蛊引?"
周律面上稍露惊讶,继而点头。
"是。"
"是否燃点了‘逍遥散'?"
"是"
"过去三日之内有否催动真气逼动内力?"
"有。"
两人一问一答。王太医听罢仰天长叹:"周公子既知‘逍遥散'药性猛烈,为何还催动内劲?!岂不是自寻死路!"
"王太医真不愧为大国手。短短三问,就将我病因摸得一清二楚。"
周律挣扎着要起来,被我生生按了下去。
"既然知道病因,王太医快对症下葯吧。"
我扭头对王太医说。谁料他只是摇头:"将死之人,何需药石?"
"什么?"
"周公子身上原来种下的母蛊本处在休眠状态。先被‘逍遥散'激活,后加内力逼催。现在已是病入膏肓......"
"不可能!天下之大,怎么可能寻不到解救的良药?"
"这是自然。天下万物本就相生相克,有矛便有盾。毒蛊自然也有解救之法。一是取得子蛊,两蛊相引解除毒性,此为上上之法;二是借助世间奇药,暂时压制毒性延长性命。耗财耗力,乃是下下之策。"
他面带难色地说了一大堆,目光最后锁定在我身上:
"要想得到那世间灵药,说易不易,说难不难。此灵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我心头灵动,问:"你所讲的保命灵药,可是我的鲜血?"
七七倒吸一口冷气,立马闪出站在我俩之间。两条柳眉横生竖起:"不可!绝对不可!"
"此病唯得‘无冬'之效方能暂时压制,除外别无他法。"
"王太医!你再多说一句休怪我将你舌头给割了!"
七七急得大吼。王太医退后一步,立在周律床头。再不说话。
"小凤......"
周律苍白着脸裹在被褥里面,伸手拉我过去坐下。
"你且放宽心。我这处还有些压制毒蛊的秘药,待吃下了......"
一句话尚未讲完,他的手臂已猛地抽搐起来,整个人趴在床沿只是不断呕血。
"快拿匕首来。"
我说。
"可是......"
"拿来!"
七七只得拿了匕首在烛火上反复烧烤,待稍微冷却再递予我。
我动作熟练地往臂上划了一刀。王太医小心地接了鲜血,立刻送到周律嘴边喂他服下--尽管杜凤村服食‘无冬'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但这杯血灌下后效果几乎是立杆见影。周律停止低声胍鞒脸了ァN沂媪丝谄镒牌咂咛嫠幌卤焕浜菇檬傅囊路?
晚膳时分,忙了整日的袁真阗顶住满身风尘施然归来。他解下带纱笠帽,笑问:"今日过得如何?"
我有点心虚地缩了缩包扎妥当的左手,赔笑道:"正等着你用膳呢。"
"嗯。"
他搁下手里的笠帽,朝守候在门外的凌双祯点了点头。片刻之后,花厅里的圆桌上已经密密麻麻摆了一台,甜酸苦辣百味俱全。
"坐吧。"
袁真阗先入席,继而拍拍身旁空位,示意我过来。那位置在他右手侧,相隔不过六七厘米。我愣了一下,指指圆桌的另一端说:"我还是坐在那吧,两个人靠在一块不好夹菜呢。"
"无妨。此处不是深宫,不必顾虑太多。来。"
尊贵的九五之尊再度传唤,我只得硬着头皮坐下来。却冷不防被他抓起左手,指尖毫不留情地掐住伤口用力一捏。鲜血立刻慢慢渗出纱布。
"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学乖?才肯对我讲真话?"
他淡淡地问,话语间已闻怒气。
我半声不发,皱着眉头任他摆弄。
"自己都尚且随时不保,还有闲心思去割脉取血医治周律?"
他见我保持沉默,火气越盛手劲越大。我抬眼与他对视,冷冷地答:"俗话说生死有命富贵由天,皇上未免管得太宽了些。"
话音刚落,我就后悔了。
这话不但说得太重,里面还有刺。
可是,我不想道歉。
周律是我的朋友,为了救我才会引得体内蛊毒发作。姑且不论他从前行事是否有所亏欠不够光明磊落损害你袁真阗的利益,但现在他因我而饱受折磨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我还他一杯血,亦不算过分。
拿定主意后我大大方方地继续保持与他对瞪的战斗状态。左手上的伤口已被捏得发麻,反倒渐渐没了痛感。
两人僵持了大概一刻钟。直到我手腕上的纱布差不多被血全染红了,袁真阗的表情方自怒转静。悠悠地松开施暴的右手。
"双祯,传太医。"
兴许是嫌手上沾了药味,他招人捧上菊花温水。先将双手浸在水中反复清洗,良久方就着桌上摆放的湿帕子擦了擦。我自顾自地拿起筷子,说:"不用劳烦王太医,这么点小伤还死不了。"
哼,又是萝卜加大棒!当我是伊拉克啊?!
他不理我,双手摸上自己脖子开始解领口上的盘扣。一路往下。
玄色外衣很快便脱下,露出底下素色里衣。
"咦?"
在他优雅的动作之间我的眼角瞄到里衣上竟沾了血迹,其面积正随了袁真阗的动作一点一点地逐渐扩大。急问:"你受伤了?"
袁真阗还是没有理睬我,渗血的手臂犹在动作缓慢脱衣。
"你怎么会受伤的?别动别动,我来帮你脱。"
我望着他的肩膀和上臂处的斑斑血迹,估计衣服下掩着的伤口已经裂开,否则渗血的速度不会如此的快。心内难免焦急,抢过来按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活动。
不料袁真阗却猛地格开我的手,冷冷地说:
"俗话说生死有命富贵由天,静安侯未免管得太宽了些。"
这,这,这!
靠,这算哪门子回答啊!
我险些被他一句话噎死,刚要拍案而起。忽然想起此话乃是我刚刚炮制出来用以讽刺袁真阗,便不得不将火气强行忍了下来。于是甩手不理他,扑回去先夹了块牛腩又捋了把粉丝,通通堆在碗里埋头苦吃。
凌双祯带了王太医回来,看见袁真阗的伤口已是一片血淋淋,不由面色惨白。
"请皇上抬高手臂,活动一下。"
王太医放下药箱,走上前来扶住袁真阗受伤处轻声恳求。他点头,将手臂转了一圈。当即血如泉涌。
我心一揪,嘴里叼着的牛肉直直掉进汤碗里,溅了满桌的汤水。又不好表示关心。只得闷闷地端起汤碗嗤嗤地喝汤掩饰。
"哎呀。这伤口,形状好生奇怪..."
他的里衣原已被早前的失血所浸湿,血液凝固后又把里衣粘在了伤口之上。两者牢牢粘在一起,教人无处下手。王太医无奈,只能用小剪刀沿了纹路小心剪开。待揭开一看,内里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伤口几乎见骨。可见当时厮杀之惨烈。
王太医擦了擦额上冷汗,道:"敢问凌侍卫,不知由是何兵器造成?"
"来者武功套路古怪,所持兵器似个轮子,上有利齿。"
凌双祯在空中比划了一下,王太医点点头:"原来是蛮族的异器...难怪难怪。禀报皇上,这等不规则的伤口最难愈合。必要时怕要先将伤口整平,方可再上活血生肌的灵药。"
"随便。"
袁真阗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似这伤口不是长在他身上。
"切莫再惊动外面的人,免得激起流言。"
"是。是。"
王太医本想传唤几个小厮进来帮忙,但见皇帝陛下已经开了金口。只得转而恳求我和凌双祯:
"那,请凌侍卫为小臣准备干净匕首。至于静安侯......请您帮忙按住伤口防止伤处进一步迸裂。"
"不用劳烦静安侯,这么点小伤还死不了。"
他淡淡地又扔来一个仿制炸弹,气得我魂飞魄散。但身体却已抢在思想前行动,几步挪过来帮忙压住手臂上方用压迫法帮助止血。
"怎么?"
袁真阗终于愿意正眼望我,嘴角尤带笑容:
"你这算是什么意思?是担心我?关心我?还是多管闲事?"
"......"
我在心里暗骂自己犯贱,同时别开视线不与他相对。
"小凤?怎么不说话?"
那厢得势不饶人,步步追问。
"......"
"嗯?生气了吗?"
"......话都被你说光了。我还能说什么?"

第 51 章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里方老太爷边摸着胡子边慈祥地跟我说:凤娃儿,与老朽比起来,皇上他压根就是一只会走路的狐狸啊!
可惜我不是神仙,无法未卜先知获得忠告。于是只能独自憋了生闷气。
王太医脸上虽然颜色不太好看,但下起刀来却速度飞快。哗哗几下就把腐肌剔掉均匀地撒上药粉用绷带漂亮地扎好。
袁真阗全程保持微笑与凌双祯谈笑风生。可惜勇气没办法止血,殷红的痕迹顺着肩膀蔓延至腰间。待疗程结束,他的里衣已经彻底报废了。幸好天气尚算炎热,否则在冬天里此等程度的流血必定可以结出冰渣血花来。
毕竟不是专门服侍人的大老爷,没有任何准备的凌双桢急忙进里屋取替换的衣物。
我瞟了一眼,发现皇帝陛下身上竟有好几处狰狞的伤痕。和漂亮得无可挑剔的脸蛋相衬,让人感到心窝里涩溜溜地闹。
默默地数了数,不包括新挂的那道口子还有四处伤口。其中两处伤口愈合得不好,呈扭曲状略微隆起。透着奇怪的暗红色。
他回瞥我几下,似是猜到我心中所想一般。伸手抚慰性地拍拍我头顶。
"看来,你这皇帝之路走得不轻松吗。"
凌双祯急急跑回来。我接过干净衣服,替他披在身上。
"艰苦异常。"
他以眼神阻止凌双祯继续侍候,用自己未受伤的左手重新拿起筷子。
"就那么想要权力?"
"你呢?"
"想。当然想。"
我也坐好,盛了碗莲子炖鸭汤。新鲜采摘的莲子加上精选老鸭,文火炖出来的汤液绵香四溢。是王太医开出来的食补菜谱中的一道。
"朕亦不例外。"
袁真阗用左手灵活地夹了块藕片搁进我的嘴巴里,说:
"权力只要运用得当,会是世间最可爱的东西之一。前提是你不会被它所驾驭。"
"得到的多了。失去的,怕也不少吧?"
藕片用卤水浸泡入味再行烹煮,相当可口。引得我食指大动,伸长筷子唰唰地猛夹一通。袁真阗略微沉吟,停下动作指住胸口靠肩骨部位,答:"这伤疤便是个凭证。朕留下它时刻提醒自己,权力路上有得便有失。"
"哦?"
我托腮,咬住筷子饶有趣味地盯住他身上那道离要害最近的伤痕。干笑几声:
"哪个如此本事能在你那个地方戳个洞?真是强人啊。"
他眼帘半垂一言不发,来势忽然的沉默叫我忍不住鸡皮直起。忍不住开口再道:"怎么?是不是我讲错什么了?"
袁真阗挥挥手,凌双祯与可怜的王太医双双行礼退出花厅。
"......哈哈哈,我知道了!肯定是你自己不小心戳到自己的吧?"
偌大一个花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人和桌上的鸡鸡鸭鸭。空荡得诡异。
"如果,朕说这是你戳的呢?嗯?"
他暧昧地凑过去,温热的嘴唇贴在我耳边低声说道。我头皮一麻,自动弹开半尺远,赔笑:"陛下就是爱胡说。"
"朕怎么胡说了?"
他不急不忙,又往我身边优雅一挪。两人的身体复贴在一起,可以感觉到彼此的体温。
我缩了缩,不敢再明显地逃避。于是嘿嘿地摸了脑袋:"我连杀鸡的力气都没有。陛下不是胡说,就是有意拿我开玩笑。"
"如果,这是朕心甘情愿地让你刺的呢?"
我转头对上袁真阗近在咫尺的眼睛,手掌抵在他胸前伤口低声说:"如果你心甘情愿让我刺,我担保绝对不会刺偏。"
根据我过往的经验所得,即使杜凤村手上力气再少身体再虚,要准确刺中一个丝毫不愿反击的人的要害还是非常简单容易的一件事。而现在所见,伤口离心窝远得很。如果不是袁真阗及时闪避了,便是杜凤村在最后一刻始终有所保留。
刺杀皇帝是大罪,袁真阗要保住杜凤村的性命,必定对群下目击众臣下了封嘴令之类的东西。所以方老太爷才会告诫我莫要追寻往事真伪。
要探知袁真阗的心思,只能冒险赌一把逆一下龙鳞。
此话果然有效。只见他闻言一僵,双眼眯起,闭口不言。
"可是想起了什么?"
半响以后他方淡然开口,轻佻调戏的态度已全然收起。
我捧住下巴,笑:"我能想起什么?不过是唬你一下。想不到你反倒板起脸面来吼我。"又说:"看你急成这样,可是有秘密瞒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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