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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殁,蓝玉残香——by艾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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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白影忽然从我的面前一闪而过,停在了冥林的边缘。
是一只白色的狐狸。皮毛光滑,小巧可爱。
小白狐就这么坐在冥林的边缘,小小的三角脑袋上小小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这边。
"哇,好可爱!"我禁不住跑过去,想把那可爱的小东西抱进怀里好好的蹂躏一番。
可我还没跑几步,右手腕处一紧,有人拽住了我。
回头一看是死狐狸。"你干什么?放手!"我用力想甩开他的手。
长孙鸿仪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拽得更紧了,"冥林里到处是有毒的雾气,你不可以去。"
"乱讲!"我瞪他,指着白狐所在的方向说道,"那个你的同类不是活的好好的?哪来什么毒气!"
"我的同类?"长孙鸿仪愣了一下。
"就是狐狸。"我好心给他解释。
"狐狸?"长孙讷然重复了一下,忽然拽着我的手腕就把我拖进了他的怀里,还把俩手放在我的腰上,"原来在你的心里,我竟是像狐狸般吸引着你。"
我的表情立刻僵硬,仰头看着他的下巴问道,"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
"旦说无妨。"
"你是什么做的?"
"啊?"
"我问你是什么材料做的?"
长孙鸿仪用微笑掩饰听不懂的尴尬,"为何如此相问?"
"看你皮挺厚的,就想问一下。我想应该是金刚石吧。"说完我猛踩了他的脚一下,痛得他慌忙放开了手。
我在地上使劲儿地磨自己的脚底,一边还不忘说道,"硌着我的脚了,果然很厚。"一转身,那小白狐狸早就不见了。"啊~~好可惜。"我发出绵长的哀怨之声。
"怎么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忽然在耳后响起。温柔得仿佛晨曦包纳千象。
"小风!"我转身开心地唤那人的名字,随即瞪了死狐狸一眼,开始向风约申诉,"刚才我看到一只好可爱的小狐狸,要不是那个什么长孙公子死拽着我不放,现在我就可以抱着它玩儿了。"
风约安静地听我说完,忽然摸着我的头,柔声道,"这不是长孙公子的错......"
"就是他的错!"没等风约说完,我就鼓起腮帮子喊了起来。
"如暄,"风约戳戳我嘴边的两个泡泡,笑道,"安静地听我把话说完。"
"哦。"我收起泡泡,抬头看他。
"你方才见到的白狐是有主人的。所以,就算你抱着了它,它也一样会逃开的。"风约微笑着给我解释。
"哦。"我应了一声。随后问道,"小风,你和你妻子说完话了?"
"恩。"风约点了点头。
"没有别的什么事了?"我又问。
"没有。"
"那我们走吧。"我带头向前走去。
"好。"身后传来风约温柔的答应声。

恩,这种感觉真好。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从冥林取道向南,经过一天一夜的奔波,总算停了下来。
我迈着僵硬的两条腿,勉力跟着风约走进了一家客栈。
我已经不想去费力思考关于门牌上那四个字是什么字的问题了,反正也不认识。这家客栈虽说也不小,但明显只有一轩店铺楼盘的一半大。环境也明显没有一轩好,不过收拾得很整齐,木制的桌面上看不见一点儿油腻,很干净。
老板似乎和风约和死狐狸很熟,一见我们进来就热乎地凑了上来。
"隗公子,长孙公子。真是许久未见了。"
我抬眼看了一眼这老板:一脸的沧桑,胡子也有些花白了。不过还好,是我目前见过的路人里长得还可以的了。视觉分,及格。
"小风,"我看完老板后拽了拽风约的袖子,捂嘴打了个呵欠,说道,"我累了,想睡觉。"
一天一夜的奔波啊,又不敢在马背上睡觉,我现在还能走路就应该感谢天和地了。
听到我的说话,那老板循声向我看来。忽然一下就愣在了那里,死死地盯住了我的脸。过了好半天,他才呆呆地问风约,"这位是?"
"我叫明如暄。"我皱起眉不耐烦地抢着答道,随即摇了摇风约的手臂,"小风,我累了。"
于是风约立刻对老板说道,"老板,麻烦先给我一间上房。"
"好,好。"老板叠声答应,"天字四号房,早为公子留下了。"
又是天字四号房!我笑着继续摇风约的手臂,"那,小风,你和天字四号房真有缘。"
风约只是微笑,然后说道,"你累了,我扶你去休息。"
"哦。"我点了点头,挽起他的手臂,"那我们走吧。"

这里的天字四号房比一轩的好找多了,就是右起第四间房。
风约把我带进房间后,看着我躺了下来,然后柔声道,"你先睡,我出去了。"
"不!"我一把抓住他的手,"你陪我睡!"
"可是......"
"没有可是,你答应过我不会再让我一个人的。"
风约征征地看着我抓住他的手,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整个房间里寂静得可以听见我们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忽然,他温柔地笑了。然后在床边慢慢地坐了下来,拨了拨我额前的碎发,柔声道,"好,你睡,我陪你。"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确信他不是在骗我,才紧紧抓着他的手睡去。

确定我睡着了后,风约小心地把手抽了出来。轻轻退出房间,轻轻地掩好房门。慢慢地走下楼来。
长孙鸿仪在一张桌子前悠闲地摇着折扇。看到他下来,轻笑道,"哟,爸爸。小孩儿睡着了?"
从冥林离开之后,长孙鸿仪便一直管风约叫"爸爸"。理由么,很简单:抚养小孩的爸爸。
风约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轻啜一口酒,淡淡地道,"若泱儿不死,怕是也像他这么大了。"
长孙鸿仪的折扇顿了一下,道,"说起来,他可是姓明呢。"
"不会的。"风约很坚决地否定他,"他的样貌与明鸾很像不错,但明鸾已经死了。而且,你也试出来了,他没有丝毫的内力。"
"好,你说不是就不是。"长孙鸿仪轻摇折扇,笑道,"看你那急切护子的样儿。"
风约也笑了起来,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我醒来后发现风约不在,急忙冲出房门寻找。
从楼上到楼下,从栈内到栈外,我快翻便了客栈的每一个角落,就是不见风约的身影,连死狐狸也不见了。
就在我倚着门急得抓门的时候,那个我认为视觉分及格的中年老板走了过来,抬头--哦也,我终于比人高了--对我说道,"公子是否在找隗公子?"
"你知道他在哪里?"我闻言立刻抓住了他的肩膀猛烈摇晃,"快告诉我!"
那老板看样子被我晃得够呛,连说话都说不完整了,"隗......公子说他出......去一会儿......若你醒了......就让我转......告你......他很快回......来......"
"那你不早说!"我一下把他甩开,怒道,"看我楼上楼下房前房后的跑很好玩吗?"
"不......不是......"老板慌忙要解释。
"不是什么!"没等他说完我就打断了他,"你存心耍我是吧!"
"我没......"
"呀,好可爱的孩子。"斜刺里一个声音扎进了我的耳朵。
我抬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这周围没有什么孩子。刚想继续和那老板纠缠,一低头那老板早不知跑哪儿去了。
速度有够快的啊。
我仰起头,用手扇了扇风,今天的天气似乎有点儿热啊。
然后有个凉凉的东西搁上了我的脖子。


兰其裳裳猗未绝,似是伊昔曾见时

"薇蓠,你确定是他?"身后有个声音不紧不慢地问道。这声音我听出来了,就是刚才"呀,好可爱的孩子"的那个。
"是。"这个回答的声音有点儿咬牙切齿,同时我脖子上的东西动了一下。感情这答话的人就是拿东西搁我脖子的人。又听他说道,"这张脸即使化成灰我也认识。"
"可我听说明鸾已经死了。"那第一个声音又说道。
"可这小子的这张脸就是那个杀人魔王!"脖子上的东西又动了一下,凉气贴紧了肌肤。
"也许是你认错了人。"f
"不可能!这张脸我绝对不会认错的!就是他杀了大小姐!"脖子上一凉,接着有热的东西开始流动。
完了,破皮流血了,这下要被焰破骂死了。
我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是原来那个焰破绝对不许受到任何伤害的身体,不由得由急生气,伸出左手捏住搁在我脖子上的东西,用力下折。
"咯锵"一声脆响,那东西成功被我折断。我在转身时推开站在我后面的拿东西搁我脖子的那位,站定之后用手中的半截东西指着前面开始大叫,"我说,你们要争论能不能先放我这个观众走?怎么,弄伤别人来增加紧张气氛啊?"
骂完之后再一看,乖乖,好大的排场:正对面站着一个水蓝华服的人,面如冠玉,眼眸婉转含情;长发微卷束起,又垂落霭然;华服下摆绣着白色的幽兰,平添仙渺。
他的身后站着十一个人,其中两个人是着浅火红和碧色的衣服,火红的衣服袖子上绣着白色的香蒲,碧色的衣服腰间绣着白色的池苔。剩下的九个人则统一是白色的衣服外罩纱衣,统一的在纱衣的腰间或袖子上绣着淡蓝色的幽兰。
我再仔细看了一下,凡是有胸的花都绣在袖子上,平胸的花则绣在腰上。那个蓝色的头头除外。
我还想再深入观察,于是向前走了几步。
可惜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了下来。这次是浅金色的衣服,白色的薇蓠草绣在袖子上。这人手里还拿着半截断剑--应该是被我折断的--护在水蓝华服的人前面,看我的眼色表情凶神恶煞得跟见了杀父仇人似的。
"干嘛?"我皱眉看着她,"我折的是剑又不是你的手和脚。"
"薇蓠,你先退下。"蓝色华服的人开口了。
"可是教主......"浅金色的小女人还想坚持。
"退下。"又重复了一遍。
"是。"小女人怏怏地退下了,临走还不忘回头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嘁。"我不以为意的轻哼了一声。
蓝色华服走到我的面前,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捏起我的下巴,掰到左边看看,又掰到右边看看,举上去看看,又扯下来看看。然后放开手,托腮想了一会儿,然后低头看着我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么个小刺猬真的是明月山庄的少庄主明鸾?我记得明鸾好像是神智不清的,又怎么会像刺猬一样乱扎人呢?"
这个人,完全把我当成了一摆设!我最不能容忍别人当我是透明的!而且,他又是一个比我高的!
于是我伸手拽住他的衣领,把他仰起的头拽到了我的面前。咬牙切齿地刚要说话,结果他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抢在我的前面说道,"啊,我差点忘了,你弄坏了我教里的东西,赔钱。"他冲我摊开掌心,笑得一脸欠抽。
我愣了一下,思维一时没跟上他的跳步,问道,"什么钱?"
他笑得更欠抽了,"你弄坏了我薇蓠左使的剑,赔修剑的钱。"
"坏了就扔掉,修什么修?"我白了他一眼,越过他的肩头看向薇蓠,说道,"再说了,是她的剑太不结实了,我用手都能折断,什么破东西,早该扔掉了。"
"你!"薇蓠恶狠狠地看着我,又苦于她家教主在,不好发火,只鼓着双大眼睛看着我。
我面前的教主趁此挣脱了我拽他衣领的手,站直了身子理了理被拽乱的衣领,面不改色的说道,"扔剑也是要赔钱的。"
"啊?为什么?"我反问。
"因为首先要找个适合的地方,免得随地乱扔误伤他人,而且还有染于造物;再者,找到适合的地点后,要挑选合适的人去扔,以免被老弱妇残鳏寡孤独复仇之人勿用而伤及他人;然后,是扔的方法,是焚是弃或为填埋,都要经过详细周密的商量计划与布置;接着......"
我是看着教主的嘴巴跟死鱼似的一张一合合了又张张了又合,反正我已经开始发昏了。
最后,那死鱼终于死干净了的闭了嘴,世界终于清净了的时候,教主递给我一张写着字的纸,笑得跟大尾巴狼似的说道,"那,在这上面签个字。"
我的头仍在发昏,随口便答道,"我不会写字。"
"不会写字画个押也行。"教主说完从怀里掏出一盒印泥来,把我的大拇指在印泥上按了一下,然后又在那张纸上按了一下。看着那鲜红的指印,他满意地笑了,一边把纸折好揣进怀里,一边还保持着大尾巴狼的笑容对我说道,"公子可要好生记着还钱才是。"
我是到后来才知道,一把破剑这根破草讹了我十万两!
薇蓠走上前来,在自家教主的耳旁低声说道,"教主,他可是......"
"管他是不是,"教主立刻打断她,"反正他现在欠我钱,等他把这笔钱还了再说。"
"教主......"薇蓠的眉在无奈地抽动。
就在我刚刚清醒过来的时候,除了薇蓠以外的另外十个人忽然齐唰唰地向后单膝跪了下来,将右手放置在左肩上,声音整齐而恭敬,"参见大姑爷。"
薇蓠闻声急忙转身也跪了下来,动作虽晚了一步但不却恭敬,"参见大姑爷。"
恩,这个场面我见过微型的,而且还害我见到了一群丑。
风约微笑着柔声却不失威严的道,"都起来吧,我早已不是教中人了,不必行此大礼。"
一群人十分听话的都站了起来。这场面,真跟训兽似的。
"姐夫!"我面前的蓝衣教主忽然兴奋起来,转过身去就叫风约。
姐夫?!
我开始清洗自己的脑子:死狐狸说过风约娶的是白音教教主的姐姐+这些个草啊花啊的也管这蓝衣人叫教主+加白列说过姐夫就是姐姐的丈夫=这个蓝衣人就是白音教教主!
"你才发现吗?"教主忽然略略侧过头对我说话,冷不防吓了我一跳,"真是有够笨的。"
说我笨?!我猛地伸出手准备在他的腰上狠狠拧一下。结果手刚触到他的腰带就被他反手抓住了,"小刺猬,想整我?"他得意地笑道。
"是。"我迎着他的笑容斩钉截铁地回了一句,抬脚就踹在他的膝弯。
白音教的大教主一下就跪在了自家教众面前,脸色刹时成了绿色。
哦也,明如暄胜利!
"原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风约走到我们面前,扶起教主说道。
"我们?"我指着自己奇怪的反问,"为什么要把我们说得这么熟?我们应该见面吗?"
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那个教主干笑着也对风约说话了,"姐夫,那个你要我帮忙的人不会就是这个笨蛋吧?"
笨蛋?!他又说我是笨蛋!我抬脚刚想再让他跪一下,风约却摸了摸我的头,微笑着对我摇了摇头。
好吧,看在小风的面子上饶了你,我收起踹出去一半的脚。
"我已经派人四处打探过了,"教主似乎没有注意我的小动作,只是看着风约说道,"没有任何有关焰破公子的消息。"
风约听后,脸色一顿,迟疑地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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