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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重阳——by一窗错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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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带着笑意,脚下却没有丝毫停顿,莫雁来到外面,没走几步,阿牛就跑过来,接走手上的所有物什,身上明明还背着那么重的药箱,却不知道休息。
呵,这个笨蛋。
洛向非第二次醒过来,见到的,竟然是段风寅。
伸手过来扶他起身,却碰到了身上的伤口,洛向非一声惨叫,吓得小孩子赶忙撒手,结果又导致无处着力的某人重重摔回了床铺。
天啊,洛向非怒视有些进退不得的闯祸者,你不是阶级敌人派来玩我的吧。
原本就松散的衣物跌落之下已经完全解开,露出了青紫一片的胸膛,听见段风寅倒抽口凉气,洛向非暗中白眼,怕了吧,都是给你们这些当权者卖命撞得。
一只手小心翼翼的触上这有些骇人的印记,带着与主人的平素完全不同的温柔与怜惜,洛向非略一皱眉,便立即缩了回去。
"怎么没上药。"
"算了,反正过几天自己会好。"洛向非系好衣带,比这更重的伤都受过,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怎么能这样?"段风寅竟然有些生气,回身去翻平时放杂物的箱子,"凝碧膏在哪儿?拿出来用!"
咦?洛向非有些怔愣,"你怎么知道我有?"
"这难道不是常备......"
"这当然不是常备的东西,很珍贵的药材呢,平时,可是只有将领们才可以用的。"
被抢白的段风寅,脸色有些张皇。
"偷偷将药塞在床铺之下的人,难道是你?在那次摔车之后?"
洛向非可不愿放过这个知道真相的机会。
男人点点头,极力躲开彼此目光的对视。
"那再之前,我受鞭伤后的金疮药,也是你给的了?"
继续点头,现在,可是连脖子都开始染上颜色。
洛向非平躺好,舒展开身体,"左边第二个箱子。"
"嗯?"
"碧凝膏。"
"哦。"
"那个,谢谢你了。"
"哪里。"
一折腾,又是半晌,洛向非重又躺下,第三次醒来,天已大亮。
"天,你终于醒了。"顾文的大嗓门从一旁传过来,"我去告诉将军,将军可以很着急呢,让我好好的看着你。"
说完,便一阵风的跑了出去。
不多时,顾华阳走了进来。
也不过是寻常的几句问候,洛向非"没事,没事"的说了半天,来让人安心。
刚刚打完一仗,要处理的事情很多,顾华阳索性将各项事务都归作一处,在洛向非的视线之内,处理起公文。
洛向非有些高兴,顾华阳,你终于可以完全信任我了吗?
待安定下来,天色已晚,顾华阳坐在床边,捋起着洛向非挡在额前的头发,"感觉如何?"
洛向非撇撇嘴,委委屈屈的样子,"好疼,浑身都疼。"倒也不是不能忍,只是,自己在亲密之人的面前,总是犹为的脆弱。
顾华阳笑笑,竟然脱衣上铺,轻轻地将洛向非拢到怀里,自发自动的充当了人肉护垫。
"好点没?"
"嗯。"鼻子竟然有些发酸。
真是没出息呢,这么一点点好处,都被收买。
深吸气,洛向非抬头,笑得眉眼完完。
"顾华阳,我喜欢你。"

第 34 章
那天的话语,终止于一个湿润而缠绵的长吻。
而两人更深一步接触的愿望,由于洛向非的身体状况,只能稍后再说了。
好在,来日方长。
以后的几个月,也就这样过去了,经此一役,洛向非成了军营中的偶像,走到哪里,都可以依里哇啦的说上一阵。
虽然郁随风的态度依旧冷漠,额头上的烙印依旧不时提醒着自己的身份,事情,已经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不是吗?
洛向非噙着笑,拨弄顾华阳脑后的一缕碎发,满意地看到他微微皱起眉头,却没有丝毫的收敛。
除了床底之间,顾华阳并不喜欢亲密的肢体接触,洛向非循循善诱,硬是让他逐渐习惯了彼此的气息,并不是想凭借改变来证明什么,只是偶尔寂寞的时候,哪怕仅仅简单的体温交互,都能让整个心情灿烂。
隆正二十年秋,九月初九。
无遮无拦的山顶,风猎猎吹过,扬起衣襟,凌乱出独特的风景。
洛向非斟满酒杯,反手,让晶莹的液体倾落,模糊一片视线。
不知不觉间,来到这里已经整整一年,旧事重提,恍然如梦,如果不是头脑中存在太多超离现实的思想,几乎都不能肯定那些所谓前生的真实存在。
连夜写了长信,带着无法寄出的地址,在跳动的火苗下点燃,化灰,飞远,就像是一个迟到的告别与开始。
爸爸,妈妈,严初,所有我曾经爱过的人们,再见了。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洛向非回头,正看到顾华阳迎着阳光,缓缓走来,一步一步,迈进自己的生活。
"在做什么?"
"祭奠一个故人。"
"故人?"
"是啊。"洛向非歪歪头,"今天是他的生日,也是他遇难一周年,所以,来做个纪念。"
顾华阳点点头,没有答言,只是顺手拿起酒壶,学着洛向非的样子,洒地以祭。
两个人好久都没有说话,只是望着远方,想着各自的心事。
"那里,是京城的方向?"
"对。"顾华阳点头。
洛向非有些惊讶,为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温柔。
头顶适时地传来几声鸟鸣,洛向非抬首,一队大雁飞过,然后消失在视线尽头。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一句诗忽然跃入脑海。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顾华阳低声重复,然后问道"你,想家了?"
"家?"r
洛向非笑笑,然后用手指向胸口,"心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言罢,拉下顾华阳的头,深深地吻了进去。
风继续吹,扬起细细的沙土,迷乱众人眼睛,不去看最高处,两个人的缠绵。
不管彼此的情意到底有几分,顾华阳,我都感激你,此时此地,出现在这里。
深秋的天气已经有些凉意,洛向非的身上却密密得出了一层薄汗,微微皱眉,为身上人进入时的鲁莽,对于彼此的的身体是如此熟悉,不多时,便已被蒸腾的快乐淹没。
意识在不断的摩擦中迷离,各种心绪一时涌了上来。
好像是在一年前的今天,千辛万苦求得父母谅解的自己,高高兴兴踏上飞机,想要与严初一起,光明正大的过好二十二岁生日。
好像是在初次醒来的那时,充满了不安与惶恐,只想着再次睡去,一梦过后,又是熟悉的世界,熟悉的亲人。
好像是与莫言坦诚相见,将两人的生命紧紧相连。
好像是首次触摸到了自己想要的温暖,便千方百计地想要留下,不舍放弃。
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洛向非注视着男人的眼睛,不顾腰间的酸软,迎合了上去,不意外的听到耳边一声闷哼,疾风骤雨似的撞击随之而来。
云罢雨收,洛向非重又闭上眼睛,在男人的怀里找个舒服的位置靠下,放心的睡了过去。
一只手有节奏的抚过头顶,意识消失前,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年末,大军要回京,清茗,与我一起走吧。"
怀里的人未及回答,便已沉沉睡去,顾华阳紧了紧他松散的衣物,为自己今天近乎疯狂的行为惊讶。
竟然这荒郊野外做了,竟然任他这么亲密的在自己身旁睡了,若在之前,怎能想象与相信,也许,是为此时的气氛所感染吧。
洛向非醒来时,天已将暮。
正对的,便是徐徐落下的夕阳,赤红的颜色撒遍天际,衬着地平线出淡淡的紫雾,空茫,辽阔。
周身都被点染了淡淡的光晕,让幸福的笑容都带上了不切实际的奢侈感。
真好,洛向非拉进身前的手臂,又一个愿望,实现了。
那天的问题虽然没有给出回答,却已在心里转了无数圈,如果留下来,多的,不仅是时间,还有梦寐以求自由的机会。洛向非慢慢地向回走,莫言的劝告还不停的在耳边回响,其实,自己也知道,如今的身份,能够依靠,信赖的,唯有自己,可偏偏,自己并不甘心,有了一时的温暖,便想去要求永远。
这是一个赌局,赢了,不一定是天堂,输了,却是毫无疑问的地狱。
你,敢不敢去尝试?
面前不远,便是中帐,洛向非犹豫不决,似乎所有的问题,都已转化为要不要进去。
踌躇间,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他拉向一边。
"段将军?"洛向非吓了一跳,"有什么事吗?"
段风寅双颊微红,抓住洛向非的肩膀快速问道:"我并不想与大军回京,你愿不愿意一起留下?"

第 35 章
乱七八糟的回到自己的营帐,洛向非为自己的现状感到好笑,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个军奴,再之前,也不过是个小倌,怎么就混得这么风生水起了,凭着他们的身份,不论是谁,只要下个命令,都没有自己违抗的余地,却偏偏做了这许多,为的,不过是"心甘情愿"这四个字。
心不甘情不愿的来到这里,是不是可以随心如愿的选择未来呢。
所谓的未来,又真的可以由自己决定吗?
待那个单薄的身影走出了视线,段风寅才转身离开,少年的疑惑与惊讶,他全都看在眼里,只是无法出言解释。
却又,如何解释呢?
不愿将心情一一剖析,只想让人接受自己的最终决择。
是不是,太过苛刻?
慢慢的往回走,明亮的月光将身影步步拖长,想起之前之前的某天,也是如此月明星稀的夜晚,几人隐在阴影里,看着一个灵动的身型舞动,银辉四溅。
嗓音明明还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却在清冷的秋风中,显得格外寂寞。
寂寞,怎么会联想到这样一个词语?
段风寅有些惊讶,为何,能如此轻易断言少年的心事?
只因,那算不上相识的初见吗?
......
劳军的宴会,青王爷的到来,将段风寅本以为可以彻底掩去的伤口,重又揭开,当年闹得满城风雨的事件远没有真相来的伤人,却足以将周围所有的目光改变。
远逃到边关的目的,在两人相见的一刻就已宣告失败,原来,自己并没有如想象中的遗忘。
强压下满腔的愤怒,才不让彼此的争辩转化为更深一步的对峙,段风寅移开眼睛,尽量忽略四面八方投射来的或轻蔑或同情的目光。
焦躁,不安,再怎么掩饰都无法平复心中不断翻涌的懊恼,四处游移的神思就这样不经意间撞入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那是一个普通的少年,清秀的面容上满是无知的纯净,他一定不曾听说过那些往事,在看向自己时,甚至带着赞赏似的笑意。头脑中倏的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一直这样的话,一直在这样温和的视线下生活的话,曾经的屈辱,总有一天,是可以淡去的吧。
不敢对视太久,段风寅装作不经意的调转目光,心情,却奇异的平静了下来。
自己真正需要的,竟然,只不过是毫无隔阂的相待。
......
"谁与我生死与共,生死与共......",不断咀嚼着这两话的含义,段风寅静静看着少年行礼,然后告别,消失,身边的一切都远离,眼里,耳中,看到的,听到的,似乎只有那么一个人,那么一种色彩,贸贸然的,有股冲动,想要跑过去,挽回他,却只能在理智的劝阻下放弃。
是偶然,还是注定?谁也无法说清。
很快,段风寅便知道了他的名字--清茗,只是,不曾想象过,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明明是那么柔弱的样子,怎么能做出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来?
顾华阳虽然没有允许,但是将这样的几个人放进如狼似虎的兵士中间,任是谁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可偏偏就有人用血肉拼出一个"不"字来。
如果不屈不挠不认命,是不是,就可以无视掉所有的侮辱与轻蔑?
突然间,很想知道答案。
于是,硬拉着顾华阳"偶遇"行刑的两人,"顺手"给了希望。
于是,威逼着营头,减少了惩罚的天数。
于是,悄悄地送去了疗伤的药品。
于是,暗无声息的,竟然让他就这样走进了自己心里。
怎么会有人带着那么多的奇思妙想?
怎么会有人会在摔倒时,将他护在身上?
怎么会有人看到鲜血死尸时害怕的手脚冰凉,却仍然要坚持随着大军出征?
怎么会在许久的关注之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法移开目光。
站在少年的身边,看少年为每一次尝试失败而皱眉,跺跺脚,发发脾气,然后,又重新开始。
眼睛亮晶晶的闪动,笑着对自己说:"我的出现,就意味着改变,未达目的,绝不放弃。"
只是,清茗,在你不知晓的时候,我已经被你改变。
彼此间毫无忌讳的玩闹,抛弃了过往阴影的言谈嬉笑,清茗,见到了阳光的色彩,要让我如何回到曾经的单调?
清茗,如果以前的自己还会逃避,如今,也已足够坚强,想带走你,想陪伴你,就算是顾华阳也好,是你说过的,未达目的,不会放弃。
如此而已。
晚风吹过来,所有的思绪清晰,段风寅走回自己的营房,路过主帐时,看到顾华阳正在昏黄的灯光下翻阅着案卷。
顾华阳,你永远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可是,你又清楚自己错过了什么吗?

第 36 章
洛向非觉得自己有变成宠物小精灵里面那只可达鸭的趋势,整天抱着脑袋思索人生奥义,头痛不已。
离开或是留下,不仅仅是一个问题,抛开了虚荣,功利的表象,自己想要的,究竟又是什么?
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洛向非轻声起身,挪开环在胸口的手臂,披衣出门。
夜晚的军营,有着于白日截然不同的静谧,脱去了噪杂的人声,似乎更有助于冷静思考。
不想遇到巡营的士兵,洛向非沿着小路慢慢走着,整个心思都挂在了一二三四选择题上。
直到,背后风声袭来。
不得不说,经过了战场血与火的考验,洛向非的反射神经锻炼的极其敏锐,没经过大脑的命令,身体就自动自发的向侧偏开,躲开了致命的一击,尽管如此,脸上也被划出了长长的一条血痕。
又是左脸,洛向非佩服自己现在还能想到这个问题,加上前次贺风留下的伤疤,自己不化妆就可以去演浪客剑心了,只可惜自己并没有他那么强的本事,次次都可以化险为夷。
头脑里百转千回,脚下也不敢松懈,只是松松披在肩上的外衣却不合时宜的绊在了脚下,偷袭者狠力一扑,洛向非便重重的趴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生生逼回了他已到嘴边的呼救,胸口窒息般的痛苦让他所有的挣扎都显得极其无力,那人的手臂压制着自己所有的动作,不管有多少技巧,在绝对的力量优势下,都无法发挥作用。
阵阵眩晕晃过,眼前一片漆黑,洛向非几乎可以感觉到那人拿起刀,向自己后背用力戳下的动作。
"噗",已经可以听见刀划过皮肉的声音。
死亡的过程总是这么漫长吗?洛向非仔细的回忆,第一次似乎没有这么拖沓啊,轰的一下就过来了,没有这么磨人的等待。
心里还在胡思乱想,背上的重量一轻,整个人被拉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得救了!
平安之后,亲历死亡的后怕才猛地涌了上来,洛向非有些发抖,抓着救命之人的前襟,死死不放,任一只手温柔而坚定的轻拍着他的后背。
这样静静过了好久,洛向非的心跳才慢慢恢复正常,回过头,偷袭人的尸体还僵硬的倒在一边。
想要叫人来收拾残局,拉起衣服,才发现上面净是斑斑血迹。
心头忽的一惊,洛向非拉起男人的手,才发现一条刀痕横贯掌心,深可见骨。
那致命的一刀,难道......
猛然抬头,看着男人仍然平静的脸孔,浑身止不住的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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