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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重阳——by一窗错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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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哀......
天色擦黑,洛向非心情愉快地往回赶,转弯就要到中帐,却意外的看到顾华阳正站在一辆车子前,厄,研究?猫在一旁守了半天,也不见有任何异动。大哥,想玩就玩了,不必太过顾虑的。可左等右等,也不见他离开,洛向非有些不耐,放重脚步走了过去。
"见过顾将军。"
"清茗?"
"是。"安安分分的侍立一旁,等待顾大将军提问。
"倒也新巧的玩意儿,是你想出来的?"
"是。"
"人力所限,终不能与马匹相比。"
"那是自然。"洛向非笑笑,"只是短距离的代步工具,易存易放而已。"
"清茗终日守在军营,无远行之虞,所做,不过是为自身便利。"
"不过,"抬头,洛向非直视眼前之人,心里有些犹豫,要不要试一试呢?
"嗯?"顾华阳挑眉。
天色已暗,近在咫尺的两人,面目都已模糊不清,只是那一双眼睛,坚定地看过来,闪着灵动却陌生的光芒,如此清晰。顾华阳耐心的等待着,无可否认,他对他,有着不同寻常的兴趣,是从受伤时,他为他裹药开始,还是那晚月色下,他为他迷惑开始,抑或是从那一次胆大的作弄,他明明可以生气,却在他的注视下,无奈的放弃开始?是为他,还是为它?他一时无法缕清,只是耐心的等待着,也许,很快,就会有一个结论了。
就这样吧,洛向非深深吸气,嘴角勾勒起一丝坚毅,目光闪闪,却越发深邃。
"请给我一个位置,我能做的,将会远远超出您的想象。"

第 19 章
说洛向非早有预谋,并不为过,莫雁的遭遇,风扬的死亡,让他逐渐看清,并不是安分守己,便可平静度日,奴隶的身份摆在这里,要生要死,也不过都在他人的转念之间,而素来骄傲的他,可以随遇而安,却绝不容许自己听天由命。
从那次被顾华阳救下来之后,洛向非便有了赌上一赌的想法,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展示自身才华的机会,所以,才会有了那次大胆的作弄,"对我的印象深一点,再深一点",只有这样,才可能将他的所作所为放入眼中。不是没有风险,也许自己做的,恰恰就是别人最讨厌的,可即便如此,也要比无止境的等待要好得多。
夜有些深了,顾华阳坐在案几旁,随意翻动着手中的书卷,心思却仍然萦绕在傍晚时分的对话上。
"位置?那你想要什么样的位置呢?"
"门客也好,侍卫也罢,我需要的,也不过是一个契机,只要可以,我会让您看到我的能力,到时候再作调整,岂不是更好?"
少年的脸上,有不容置疑的坚定与自信。
顾华阳清楚他的来历:清茗,隆正五年生人,年十四,其父为前朝乱党,隆正六年,诛于叛军阵前,自幼入青楼为奴,直到进入军中,无异动,也未曾与不名人士有过交往。
顾华阳相信青王的能力,若不是稳妥十分的人,决不会安心放到他的身边。可就是这样简单的身世,又怎么会培养出如此的人来?
其实,如果顾华阳经过了现代大学毕业生就业求职的艰难历程,就绝对会对洛向非脸皮以及心理承受能力的来源有了一定的了解,想当初,洛向非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所谓牛,绝对是吹出来的,就算有一分水平,也要装出十项全能来。当然,事后的能力提升也是必需的,不然,牛皮吹破了,可是无处去补。
衡量再三,顾华阳决定成全洛向非的请求,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缓缓走出门,外面已是一片黑暗,苍白的月亮远远挂着,竟然有了些许孤单。
"将军?"郁随风的声音从背后传出来。
"嗯?"
"月色很好呢。"
"嗯。"
"不知此时京城风景如何,想必亦是夜夜笙歌。"
"是啊。"声音微微有些异样,嘴角勾出一丝无奈,顾华阳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早已决定的事,不容后悔,更不想去多做犹豫。
回身,便要进帐,又忽然想起什么。
"先生,关于之前我和你说的那个军奴的事......"
"阿嚏,阿嚏!"洛向非揉揉鼻子,扑开满身尘土,已经没有精力去多做抱怨了。
所谓的擢升,也不过是从洗衣叠被的老妈子变作人人差遣的传令小跑腿,这会子,又被丢到杂物堆里,去翻捡某年某月某一天,某位顾大将军随手扔下的某封信件。
回到中帐--顾华阳并不在这里,刚刚也不过是在外面偶然碰到,被吩咐将东西直接送过来就好--却意外的看到了顾成,"没贴在他主子身边还真是奇怪。"洛向非暗自撇嘴,顾成见到洛向非,面色亦是不善,有些阴沉的盯过来。
"顾大哥。"稍稍点头,虽然两看两相厌,但基本的礼节还是要的。
洛向非走过去,将东西摆放到案几醒目的位置,目光扫过有些零乱堆放的书本,印象中,顾华阳应该是个很整齐的人吧。
"看什么看。"顾成对洛向非的轻视很有些不满,一把将他推到一边,收拾好桌子上的东西。
知道那里有今天刚刚到达的朝廷信函,不是自己能随意沾惹得,洛向非也没有生气,站直身体,就要往外走,不想与他多做纠缠,"顾大哥还真是有很多事情忙,清茗不打扰了。"却意外的看到面前之人在听到他的话后,脸色晃晃的有些惨白。
"等一下!"还没多想,肩膀就被顾成大力地抓住。
"做什么?"洛向非痛得皱眉,语气生硬了许多。
正在僵持中,"顾成,将军说除了那一本外,还要胡晏的《风情考》。"一个人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顾文--顾华阳的另一个心腹。
顾成急忙将手撤了回来,狠狠地瞪了洛向非一眼,走到书架旁,拿下两本书来。
"走吧,看到这个贱人,平白的坏了心情。"
顾文也是斜乜过洛向非,冷哼一声,便和顾成双双走了出去。
因着出身问题,洛向非与顾华阳身边的几名侍卫素来不睦,他们看不起清茗原为小倌却与他们共事,每每遇到,都免不了挖苦一番,久而久之,洛向非与之交好的心也就失了,不管自己做得多好,他们都只会将目光盯在曾经的污点上,实在令人不爽。
既然大家都不在这里,下午也就没什么大事,洛向非索性泡在莫雁那里帮忙。
最近的战况很是不利,齐国接连到了几次大的伏击,似乎是出了奸细般,每每出兵,都会遇到大批的凉国军队对其围追堵截,防不胜防,让此处几乎人满为患。朝廷几次施压,保举顾华阳的三皇子更是频频写信过来责问,弄得人心惶惶,士气都有些低落。在满是伤兵的军医帐里,这种感觉尤为明显。
阿牛的伤也好了差不多,因为腿上的残疾,没办法再参加士兵的操练,只是随着莫雁等人打打下手,只等着来年,五年的兵役期满,随人还乡。
四周已点起了营火,洛向非正在回帐的路上,突然听到的一旁的角落里传出了奇怪的声音,好奇心发作,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却发现空空一片,没有任何异常。
洛向非抖抖身子,好诡异,将要回头时,身后传来一阵风声,一个重物狠狠击中了他的后脑,眼前,一片黑暗。

第 20 章
洛向非是被身上的阵阵疼痛弄醒的,睁眼,正对着冰冷的土地,很平整,应该是在某个空置的营房,嘴被严密的堵住,呼吸几近艰难,各处被不停揉捏着,这个力度,不用看,都能想象到自己身上会是怎样的色彩斑斓。
衣服凌乱的裹在身上,虽然松散,却没有被实际侵犯,"是谁?到底想要做什么?"洛向非不甚清醒地想着,后脑还在抽抽得疼痛。即便只凭感觉,也能判断出行凶的人不管是力度还是体型都不是自己一个少年能够抗衡的。幸好手脚还没有被绑住,也许,那人认为自己已经完全昏迷。就着摇摆的动作,向袖内轻触,还好,‘那个'还在,洛向非有些庆幸,至少可以在最后关头出其不意。
那人的动作渐渐慢下来,似乎退到了几步之外,拿起什么东西又再次靠近。身体被翻过,两人堪堪对着,洛向非不敢睁眼,屋里没有点灯,即便是睁开,也无法看清彼此面貌,反而失去了先机。一个冰凉的物体贴上右颈,"刀刃?!"洛向非心头一惊,感觉那人的力度加大,正欲割开自己的喉咙。
猛然睁眼,洛向非右手挡住刀把的进一步下滑,左脚飞快的踢向那人的要害,就着反作用力,远远的滑了出去。力道虽然不大,但凭着脚上的感觉,洛向非也知道自己恰恰命中,男人痛苦却压抑的叫声传来,在夜晚听起来格外狰狞。
拉出嘴里的填塞物,洛向非一阵干呕,想要大叫,却发现嘴里干干的,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
黑暗中,可以听到那人步步逼近,没有光源,看不清凶器的具体位置。洛向非缓缓后退,直到帐角,未知的恐惧让他越来越不安。
孤注一掷吧,成功的几率约在五成之间,只看天是否真要亡我。
右手探进袖子里,抓出一个大肚瓷瓶,左手拉住瓶口上的绒线狠命一扯,洛向非向着那人的大概方向全力扔了出去。
也许是多年的经验使然,那人感觉到迎面飞来的东西,头稍稍一偏,正让那瓷瓶从脸侧滑过,向后,直直撞上营帐。嘴角一个嘲讽的笑容还未勾勒完毕,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几块利刃毫无预兆的刺入后背。
紧接着,火光燃起。c
震惊之下,那人只觉得胸腹间一阵剧烈疼痛,便缓缓向地面软下,晕倒前,只看到一张少年的脸,映着熊熊火光,平静而冷漠。
衣裳散乱,被人从一间着了火的帐篷里救出来,还真是尴尬,更甭说旁边还晕着另一位了,看到那人的脸,洛向非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顾成?!怎么会是他?!
巨大的声响已经吵醒了全营的人,看来善了是相当之困难了,更何况,洛向非瞪着一旁正睡着舒服的人(人家是被打昏得好不好?),他还身为顾大将军心腹,不闹大还真是对不住观众。
"将军,顾成该死,一时色迷心窍,竟然做出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来,要杀要剐,随您处置,顾成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哟嗬,还真是一副慷慨就义的架势,被扔到屋子里,严加看守一夜的洛向非,一被带进中帐,就听到了以上陈词,见到了如下表演。
顾成已是满面泪痕,却一副隐忍的表情,头高高扬起,将胸口递了上去,似乎极其盼望着谁给他一刀,从而成全他知过而改,善莫大焉的品德一般。
顾华阳还没说话,旁边的顾文已经先一步跨出,"顾成一向严谨,怎会做出此等错事,一定,一定是那个被那个贱人勾引的,还请将军明鉴。""扑通"跪下,眼睛还不忘瞪视着步步走近的洛向非。
洛向非仍旧恭敬有礼:"将军明鉴,清茗昨日于路上为人所袭,待醒来,已落入人手,实在不曾有任何过虞之举。"
话音未落,旁边的顾成跪行几步,扑倒在地,"将军,实在是小人一时糊涂,小人知错,请将军责罚。"硬生生担下所有责任。
鉴于案情太过清晰,审判结果迅速完成,顾成杖一百,曝三日,通令全营,以儆效尤。
两名士兵上来,正要拉人下去,"等等。"一个声音响起。
"你还想要怎么样?"顾文的眼眶已经泛红,只差冲过来,狠揍一顿这个害他兄弟受苦的人,杖一百,并不是个容易挨的刑罚。
"将军,"洛向非并不慌张,说顾成忽然淫心大起,他是怎么都不会相信的,半夜的冷却,已经足够他想清楚个中原因,不成功,便成仁,对不起,我也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淫乱罪名已经了结,可他投敌叛国的帐,还没算呢。"
"血口喷人!"原本安静的顾成,听到这话,脸色一下苍白,挣动着要扑过来,却被身后的人劳劳制住。
其余几人,也都有些惊讶,顾成跟着顾华阳已近十年,若说有问题,实在不容易相信。
顾华阳与郁随风对视一眼,还没开口,洛向非已被忽至的重拳击飞,顾文不知足的仍然要上前,被赶至的段风寅一把拉开,甩到一旁。
"放肆,还不退下。"顾华阳已经有些愠怒。
小心的扶着段风寅伸来的手臂,洛向非颤抖着站起,擦去嘴角碰破而流出的血丝,略带感激地勉强一笑,重又跪下。
"清茗既然敢说,自然会有证据。"

第 21 章
"近几个月,出战屡屡受挫,将军难道不奇怪?明明是暗袭,为何却像自投罗网般的一头踏入敌人早已步好的陷阱?作战计划,应该只有少数人知道吧,能够透露的又可能是谁?"洛向非一点一点,抽丝剥茧。
"昨天下午,顾成应该是来中帐拿书,可为何被我碰到时,却是在整理凌乱的案几?没记错的话,昨日,恰好有京城往来的信件吧。"
"我本就是将军的侍卫,清理收拾又有何不妥?"顾成的脸越发苍白,却仍然固执。
真是沉不住气,看来,自己的推断正确的可能性,又大了一些。
"不妥?"洛向非摇头,向顾华阳扬眉轻笑,"清茗调进来虽然只有短短数日,却清清楚楚的记得,将军每次看完文件,可都有放回原处的好习惯呢。"
"不知你误会了什么,竟然认为我会识破你的身份,因此设计,在回帐途中,将我带走,想要杀人灭口。直接一刀毙命的话,自然有人追究,可如果是出身青楼的我们呢?怎样最保险?成功了,便是我不堪受辱,悲愤自尽,凶手逃之夭夭,一旦失败,也可认作是自己的鬼迷心窍,虽然仍旧受罚,可至少能活下来,就算是当事人的我,也很可能被导入歧途,从而洗清自己的嫌疑,对吗?"
洛向非稍稍停顿,满意的看到座中,顾华阳与郁随风的脸色已经因此而有了少许改变。
"一派胡言,胡说八道,将军,我跟了您近十年,您要相信我啊。"顾成大力的扭动,两名士兵几乎要控制不住。
"你的确跟了十年,从一个家奴爬到了如今,那可不可以告诉我们?你因何进的顾府?又想要在顾府中做些什么呢?"
顾成的脸猛地扭过来,大口的喘息,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到他眼中迸出的血丝。空气有些凝结,上座的两人似乎打定主意,作壁上观,段风寅有些焦急,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郁随风一个暗示的眼神压了下去。
"还不承认?"洛向非将右手探入怀中,"你得到了什么,又传出去了什么?难道非要我拿出物证不可?"
帐中诡异的安静,只听到有人粗重的呼吸,洛向非勾勒着轻蔑的笑容,一点一点的将手从前襟中拖出。
"啊啊啊啊啊~~~"顾成终于崩溃了,狠命挣脱了束缚,扑了过来。
高大的身形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定住,喷溅的鲜血让洛向非一阵恍惚,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吗?当初,只是想着,倘若不揭穿,恐怕总会被报复回来,这样的结果也曾预料到,却不曾知晓,原来真正面对时,是如此令人心惊。
从空白中清醒过来时,顾成已被拖出帐子,顾华阳正站在他的面前,不知为何,洛向非总觉得他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温柔。
"你拿到的证据是什么?"声音难得的放轻,似乎平抚了他一时的惶恐。
洛向非打点精神,有些捉狭的眨眨眼,将手完全拿出,打开,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怀疑,所以,虚张声势罢了。"
很简单的道理,顾成大多数时间都要陪在顾华阳的身边,而军营里大多数的人又都认识他,能与人面对面传递消息的机会很小,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将得来的消息放于某处,等接头之人自行拿走。从顾成的言行推测,他并不是一个心计很深的人,诈一诈也许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而能够让一个跟随多年的侍从背叛的因由,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身世上做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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