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月第一次像被虫豸啃嗜心肺一样的疼,怔了好久才道:"如何解?"
那半仙却转了头看加稔,良久叹气,"你如今回这里也好。欠他的总归要还清,这也好过你生生世世的不快活。"
加稔却收了神,离开翔月怀抱,冷冷地:"我不欠他。我根本不想要这命。他要,就拿去。"
说完也不看翔月一眼,转身就走。
翔月低头沉默,最后竟笑了笑,看向那半仙眼中满是淡漠,"你能算到他,也算有些本事。可惜我们本来就是没什么未来之人,及时行乐才是生存之道。"
那半仙看他两人身影先后进了马车离去,终于叹道:"牌未完全逆位即是还有一线生机。只是可惜......除非他死,否则先前那少年决计不会罢休......"
第 20 章
或者是为了应那句及时行乐,翔月加倍的对加稔好。只是本来楼里顶红的一位小倌突然开始不接客只陪着老板四处游玩,加之翔月搜了不少稀罕玩意给他,北街鱼龙混杂,此等坏消息当然也传的比别处快上许多。说是加稔手段高明竟让阅人无数的云雨楼楼主也陷了进去。
那些原本中意加稔的人更是不甘,偶尔找到楼里寻衅闹事却都被人无声压了下去。
加稔第二次见到燕雅已经与上次隔了半年,他对燕雅印象深刻,只觉得他比记忆中又瘦了许多,远不及上次的风雅。
翔月脸色阴郁,只管叫他离开,加稔也不争,跟了宣儿回自己的屋子。莫名的,加稔觉得他和翔月都在害怕燕雅......
"是有什么新命令?还是?"
燕雅犹豫一下,笑着摇头。
翔月面色更加阴郁,终于苦笑道:"如果真的没事他不会放你来找我......,如果要杀我,对他来说,没有比你更好的人选。"
燕雅眼眸黯淡,沉吟,"因为我是你唯一的朋友,我动手,你会更痛苦;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少了你,我更无法逃离他。"
"所以,你来定是有什么事。"翔月顿一下,叹道:"说吧。"
燕雅皱眉,苦笑,"如果我们中有一人稍微笨一点是不是更好?"
"若真如此,雅非雅,月非月。"
"也是......"伸手揉了揉眉头,燕雅正视翔月,"记不记得你那时说,加稔不会是特别。"
"云雨楼的能力不需要一个加稔来巩固,更不会因为多了一个加稔生什么变故。"
"可是他还是会影响你。"
"不会。"
燕雅摇头,"如果在以前,亲手抹杀他的,会是你。"
翔月手在身后紧握,末了,松了手展了眉,想透什么似的道:"他要你来......做什么?"
百种思绪眉间流转,燕雅开口:"这次是我自己来的。你趁早了了此事。这样对你和他都好。云雨楼还需要你,他霸业未成你自然也死不得,到时候死的必然是加稔。"
翔月沉默。
"我在这里呆半月,是那人给的恩典。他以为我只是被关在笼中太久需要透一下气......"燕雅转头看向窗外,眼里一片萧索的疼痛。沉默良久,转了头认真无比地问道:"还是说......你已经爱上加稔?"
翔月却突兀地笑了出来,只除了声音稍稍走调。
"不、爱。"一字一顿,翔月如此说。
燕雅照旧住到内院专为他和北冥准备的屋子。翔月独自坐在房内,到夜间云雨楼热闹的时候有人断断续续地敲门,翔月只作不知。这门却是燕雅走后没关牢的,经不住这人一直磨居然自己开了。
翔月冷冷看向门口,那人却已然吓住,停在那里进也不是走也不是。来人却是云雨楼三位公子中最怕翔月的流锦。翔月看他在那里微微颤抖,两手绞的衣襟都皱的不成样子,这才道:"什么事?"
瘦弱的身子明显震了一下,流锦哆嗦着进了门,向翔月走了几步,又停下,道:"云......云哥今晚有客让我帮忙看、看着加稔。要是......要是那人对他用强就来跟楼主说一声。那人是不熟的客人,只单单......单单缠着加稔,也不知说了什么,加稔就跟他进了烟华阁......"
翔月动也不动坐在阴暗处,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许久才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流锦一听立刻战战兢兢离了他屋子。
"他大概是不想你为难......"
翔月面无表情的坐在加稔床边,他不够走运,那夜的人在床第间诸多暴虐,加稔已经昏沉两天。
燕雅预言又止,只得婉转劝翔月宽心,这事原本算不得什么,只是出在加稔身上翔月才有那样沉重的表情。
燕雅见他固执,知他有太多事情无法理清决定,只道:"我出去有事,他服了药晚间就可醒转。"
到了晚间加稔高烧一退意识也渐渐恢复,醒来时见翔月就在身边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未完全醒转,拉了他衣角皱眉道:"好疼。"
"为什么......"翔月替他擦尽额头冷汗,"为什么接那人的买卖?"
加稔稍稍侧头,眸中一派天真颜色,"为什么不接?他出的价钱这么高......"
翔月手动了动,似乎是想伸手抱他却顾及他身上的伤,又将手缩了回来,撑了自己在加稔上方只拿唇或轻或重的在他唇上勾勒,"加稔......"
"是不是报应?加稔......为什么昨夜那人偏偏是害死殷若离的人?加稔......加稔......"
加稔静静闭了眼回应翔月,听他第一次无法掩饰自己的恐惧,却在殷若离的名字出来时清醒过来,推开翔月,"殷若离是自杀的。"
"是。"黑暗中翔月看着加稔,道:"你知道这楼里新来的人若是不听话总少不得吃些苦头,殷若离撞在我最烦闷之时。......是我,故意安排了那人给他。他服了药......反抗不得......。"
加稔一阵颤抖。第一次清楚的明白这个与自己样貌相同的身体是别人的,是死了的殷若离的!
"他为什么恨我?!我宁愿魂飞魄散也不愿来到这个鬼地方继续被男人玩!我从来都不能选择!除了死,我什么都不是自己选的!什么都不是!"
"加稔!加稔!"翔月拼命压制住加稔疯了般的扭动。却被加稔咬住肩膀,用力到血隔了衣物渗出一大片来。
加稔尝到血腥味放开翔月歇斯底里地喊小望、小望......
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他喊这个名字,只是加稔实在是太久没有喊过,以至于翔月都忘了。
忘了加稔心里有个吕望,有个他为他死过一次还是忘不了的吕望。
翔月皱着眉。屋子里太暗,加稔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却另外有一股溺人的气息从翔月那里蔓延过来。让加稔觉得窒息--比清楚的明白吕望只爱小风时还要无法言语的伤痛......
"翔月......"加稔跟自己说,我高烧还没完全退,我只是神智不清而已!手却拉了翔月襟口哆嗦着索吻。
翔月没有停顿的回应。加稔或者不聪明,却知道燕雅会将他从他身边带走,不论他承认与否,这不是令人兴奋的逃离,只是失去。
而加稔,并不想失去。
加稔闭上眼,感觉翔月温柔地沿着他的颈子,褪却他衣物一路舔舐下来,犹豫一下含住加稔半抬的分身。
加稔忍不住哼了一声,这不是翔月第一次为他做这种事,只是这次翔月似乎打定了主意要他欲火焚身,在他身上用尽了所有手段。舌尖或卷或舔,或轻或重的吸吮,又恶劣地在他激动之时堵住顶端。
加稔全身渗出细细的汗来,腰部抬起又被翔月压下,一手纠了被单使劲地绞着,另一手无处可去在床上摸索片刻终于插进翔月发间搅弄,翔月却在此刻离了他下身。加稔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如此情动模样,尤其这样子明白摆在翔月眼前让加稔觉得羞耻。下身是从没有过的硬挺,加稔生生克制住任何声音和动作,听觉却变的分外灵敏起来。蟋蟋嗦嗦的,是翔月褪去自己衣物的声音。
翔月贴在加稔身上吻他紧闭的眼睛,舌头抵开他唇齿勾他的纠缠,离开。加稔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只能恨自己自愿陷入如此境地。思绪挣扎间翔月的体温在他腰间压下,加稔猛地睁大眼,傻愣着看翔月皱着眉紧盯着他,扶着他分身慢慢送进了自己的后穴。
只这一个动作已累着他汗浸了头发,丝丝缕缕贴粘在近乎完美的肩颈上。翔月太久没做过接受的一方,虽然自己润滑过,还是难免疼痛。加稔呆愣地看着翔月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始动作,他从没在欢爱中扮过这个角色,翔月的脸沾了汗珠在黑暗中尤其美丽。加稔看清他脸上快要哭似的表情立刻清醒过来,按住他腰侧哑着嗓子问道:"你做什么?!"
翔月顾及他身体不忍真正骑到他腰间,只拨开他手,任性似地加快吞吐的动作。加稔气息紊乱,再次伸手去拉他,翔月接住他引导他在自己身上摸索,触手一片温滑如玉。加稔忍不住流连。
"加稔......"
翔月累到及至停了动作,一手撑在加稔脸旁,一手细致地抚摩加稔五官。疼痛从心底蔓延上来透过眸子传递到加稔眼里、心里。
这个人偏生是他爱不得的,他欠他良多,如今想还,却是来不及了......
"加稔......"j
不能说,说不得。燕雅拿了那样的字眼来形容他,于他,却是太过神圣了。连想,都想不得。
加稔伸手遮住那双惑人的眸子,揽了翔月的腰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不能说。说不得。
因为加稔是加稔,翔月是翔月。他不能明白他心里所有的想法,却能感觉对方心里的疼痛,然后互相安慰。
不能说。说不得。
我们的时间马上就要怠尽;不能再在一起;看不见、触不到......
加稔我爱你。
翔月我爱你。
这是多么可笑的两句话......
疲惫地伏在木桶边缘,翔月觉出身后那人略有些歉意和不知所措的自身后拥了他,忍不住笑了笑,凤目流转,低沉的嗓音带了浓浓的奢靡味道:"怎么?没有作过上方么?"
他本意在调侃,加稔却贴在他背上点了点头。手从前方环上他被自己咬伤的左肩处小心地揉着。
该说他傻还是痴呢?就因为得了他身子所以可以屏弃他所有对他的暴虐,或者说暂时屏弃?
加稔从一开始就不适合这种藏污纳垢之地,可是却又偏偏挣不脱......
翔月叹气,转身推开加稔,笑道:"这种小伤碍不得什么。我还未清理,你先出去罢。"
加稔毕竟少年心性拉了他手道:"以前我......我清理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出去过?"
"哦?"翔月颇为好笑,忍不住逗他,反抓了他手自自己腰侧慢慢滑下,"难不成你想亲自替我理干净么?"
那手在水下已经滑至翔月臀丘,在水中尤显圆润,加稔红了脸使劲挣扎,翔月却觉得有趣更使了力去按他,加稔挣不住却反被他不慎按在后穴处,觉出那里的红肿来。加稔一时愣住,手停在那里动有不动,翔月却突然觉得这屋内气温升腾,轻轻推开加稔,手在水下动作。加稔还未回过神来,翔月已经起身披了一件薄衫出了烟华阁。
燕雅在晚间回到云雨楼,然后加稔黑暗的时候摸进翔月的屋子,一声不响的压在翔月身上摸索。
加稔突然在欢爱一事上主动,对翔月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加稔快到末日似的越来越暴虐。甚至有几次翔月一时不能起身,后穴轻微裂开流出血来。
"你怎么了?嗯--!加稔!"身后一阵钝痛,翔月试图翻身,听加稔在他身后闷闷道:"不要动。我不想看见你的眼睛。"
翔月皱眉,思索一下,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加稔深深埋入他体内,极其缓慢的抽插。双手有一搭没一搭的在他身上流连,细致地感受。
只是气氛沉重的令人难过。
良久,加稔起身撕下一条锦帘遮住翔月眼睛,一双凤目在锦帘完全遮盖上来前沉默地瞥他一眼,加稔将布条狠狠勒紧,打结,扶住翔月,示意他跨坐在自己腰间。
紊乱的呼吸和缠绕的黑发,翔月有些跟不上加稔的频率,仰高了颈子有些凄惨的哼着。加稔安慰似的在他腰侧不断抚摸,坐起身抱住他抽插。
翔月报复似的压在他唇上肆虐,却忍不住在加稔加快动作时微微吸气。
临近高潮时,加稔突然咬住翔月左肩还未消失的伤口,牙齿狠狠切进皮肉内,血腥味立刻充斥口腔。
翔月痛的浑身发抖,伸手纠紧身下被褥。
加稔停下动作,拾了地上一件衣裳擦净嘴角血迹,末了随手压在翔月伤口。
翔月痛的皱眉,冷道:"拿开。"
加稔却小动物一样轻轻伏在他身上问道:"这个伤口可以留多久?"
"把我的眼睛松开。"
伸手解了遮了他眼睛的布条,加稔直直看进他眼睛,重复道:"这个伤口可以留多久?"
"......燕雅找过你?"
"这个伤口会不会留疤?会留多久?"
"北冥的药,这样的伤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今天大概做的太多了......" 加稔撑起上身,动作散漫,眼神迷离,笑道:"我走了......"
"等一下。"翔月起身,拾了加稔的衣服替他一件件穿上。
加稔似乎还在梦中,笑着重复一遍:"我走了,翔月。"
我走了......
"加稔呢?"
翔月再醒来的时候,燕雅带走了加稔。三天后燕雅独自回来。
殷言太子喜好男色,护国将军府上无意一瞥竟看上了将军之弟殷若离,只是顾忌着殷若即一直不敢逾越。
物尽其用......
从此没了加稔,只剩殷若离。
"好。"翔月如是说。
第 21 章
"加稔,他是我唯一仅剩的挚友,所以你不该怨我。"
一身丹红长衫的少年倚在树枝上,无聊地拨了拨身上的落叶。
"然后呢?"树下约莫二十三、四年纪的青年嘴中衔了一根青草问道:"你真不怨他么?这样看来,那人明知道你那晚听见翔月说不爱你的话了罢?"
少年撤了遮在脸上的手,精致的脸孔在斑驳的光影中暴露出来,加稔微眯了眼,不耐烦地冲着地上那人道:"丞相不管你吗?由着你天天这么清闲。"
青年吐出青草,无所谓地笑笑:"他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可惜我无意于仕途。"
"纨绔子弟。"加稔笑的天真。
加稔被秘密送给殷言太子之后一年,殷言国内政局动荡。太子太过荒淫,无能不说,又被人揭发强迫已故护国将军殷若即之弟为己禁脔。群臣在丞相殷纪带头之下力谏皇帝,名为力谏实为逼宫,皇帝为保己命,废太子,改立年仅三岁的丽妃之子,朝中一切大小事宜尽皆倚仗丞相殷纪。
那名揭发太子之人正是丞相独子殷念,丞相敬重已故护国将军为人,更是将加稔作为将军幼弟带回府中看照。
殷念性格洒脱,最重自由,与这京都内一众世家子弟都相处不错。加稔相貌出色又是太子一直心心念念之人,太子宠他,难免带了他到公子们的聚会处。加稔最厌恶被他当作漂亮东西似的展给众人看,跟他出去时脸上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只是次数多了取而代之的便是一脸麻木。
遇见殷念那次,太子喝多了几杯,一时下重手拧了加稔下巴迫他将脸转至灯火处,炫耀道:"这就是我新收的玩意儿,如何?"
加稔皱着眉听一群公子哥在那儿唏嘘,一抬头,殷念脸上带了不以为然的淡漠表情在旁处独自喝酒。
垂涎也好,鄙夷也好,淡漠也好,加稔会在那一刻移不开眼来只是因为殷念眉目间太像一个故人。
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