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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问——by水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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储君执起自己半弟的手,"看见母上的模样,我早决定此生不论婚事,男人薄幸,女人无情。"
君望笑着劝说,"也有像父亲一样的,遇上生死相许的那人。"
储君瞪他一眼,继续带他慢慢前行,"那样也算值得庆幸的事?"
知道目的地的何处,君望依然无畏,"要不要打赌?让父亲大人再选择,明知前途多难,他也一样会选与相爱的人在下辈子遇上。"
"你呢,让你选,你要不要跟所爱重遇?"

面圣

要是还有一辈子,"再有机会,我会选择放她走。虽然也许她不知道,我其实是爱她的。"
"想不你年纪轻轻也会四处留情,"储君取笑在轻叹的君望。两人慢慢走向皇帝所在的深宫,沿路守卫渐见森严。
清冷的气氛叫君望更深陷于往日的回忆,"我跟她相识了一辈子,自小是同窗,因为同年所以亲近。但真正相知,却是因为我爱上不该爱的人,她为了保护我的名声,主动坦白她对我的好感。"
"那是一个好女人,但你却没有珍惜她。"
"是,她的确是。不过你想错了,我的确有好好珍惜她,保护她,宠爱她。"
"那是不够的,女人会知道你的心底有其他人,女人永远比男人敏感,这些事,你再掩饰她还是会知道。"
"可是大家都说那是对的选择,对的人,"君望对自己的她百般呵护,"而且当这些年都过去了,我到不得不分别时才真切明白,我那时是不是不爱她的。"
"这样可够,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是唯一的。就是当初明明愿意,到最后还是被嫉妒蚀心,"明明什么经验都没有的储君满腔道理,大约是因为成长于最勾心斗角的女人堆之中,"女人是记仇的,被当成替代之物,再心宽的人也可能当因而生恨。男人,不该心多,留下恨意弥天。"
"都过去了这么久,什么也没关系,烟消云散。"君望沉吟半晌,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解释前尘。
"就算如此,公子也该小心自己,别要再重蹈覆辙。"

在储君带领下,没受阻挠就进入富丽堂皇的禁宫。没有因主权者性别的不同而有所分别,也许像某位史学家所言,不是因为你是谁而改变历史,而是因为你处于什么位置,而不得不作出特定的作用。是男好,是女也好,既然是一个之君,就不得不生活在一个能彰显权力的地方。

储君紧紧握着君望的手,少女柔嫩的手,握得再紧还是显得无力。纵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在更大威权的对比下,也只是无能为力的少女。在幼稚的计谋失算之后,也只可以脸容苍白地奉上自己的半弟。
对于自己无力承受的结果,她甚至没有悔恨的空隙。
"你可有事情要嘱咐?"
君望想了想,张口欲言,过了好会,最后还是摇头。
"我跟你一起晋见。"
君望再摇头,这次终于可以说出话来,"殿下已经知道得够多了,不用再淌这浑水。今晚是澈殿下的大喜日子,殿下趁早回去凑热闹吧,想来喜宴也差不多该开始了。"
"这样就撇下小王,岂不是把小王当成领路的丫环吗?"储君执意要跟君望同往,"母上只有我这一个女儿,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再说,本王站在哪一方,柳公子还说不准呢。或许我是母上的乖女儿,要是如此,柳公子就白关心小王了。"
"想像对方是好人,总比老是怀疑对方快乐。"
"这样天真,太是危险了,镖行的镖师是怎样教你的?"
"再步步小心还是落得如此田地,倒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盼殿下今夜也代君望大醉花下,才不枉良辰美景。"

储君要接的话被传令的禁军打断,是皇帝宣见。

人是被成见操控的生物,君望也不例外,他来自一个以男性主导历史轴的世界,如果历史充满由胜利者所写下的观点,那没入在洪流中的失败者的形象自然失色。想起女性为帝,自会想起如吕后的专横,或是慈禧的跋扈,再加上这是杀母仇人。
可是在扣拜之后,让他平身的声音不觉傲慢,不过是沉静端庄的寻常女声。抬头细看,在皇座安坐着一位被上锦绣长袍的婀娜女子。年纪确是不轻了,但保养甚佳,也说不上是美妇人,但端正的脸孔有着女性独有的柔和,唯独坚定明确的眼神在确定她的确是掌控了一个国家命运的皇帝。

柳君望在观察皇座上的人,而皇帝也在审视这个没有长大的孩子。那张唇,那双眼,承继了谁的轮廓?孩子的存在,是自己所爱的人,不忠不义的明证。
自己的亲生女儿在另一旁,同一个男人的子女,可是得到男人钟爱的只有一位。
"草民柳君望拜见陛下。"
的确,就是这个姓,这个名,缠绕自己半生。
皇帝眉头不展,好半刻,才命人宣东方伯上朝。君望脸色略变,那是杨浩云的封号,想不到皇帝要来一场当面对质。情人夫妇之间的争执,是最叫人头痛的场面之一,为何不给他一个痛快,而还要来一场拖拉?

皇帝也不问君望什么。反正她对君望已经知得够多,她真正想知的,君望也没有答案。
还没有等到杨浩云从深宫来到前朝,就另外有人求见,打扰了朝廷上无言地思潮起伏的众人。

"澈殿下在外求见。"清亮的女音禀报。

皇帝不由得苦笑,她最不想提起的一段。他爱她,所以他的儿子也深陷于她的儿子吗?
刺入心房的算式,就算睡在天下间最华贵的高床软枕,仍叫她每夜辗转反侧的事实。
"让澈儿回去他的嘉庆宫寻欢作乐吧,宴会少了主人,成何体统?"
传圣喻的小官出去不久,又再回到皇帝跟前,因为那澈殿下说今天是他生辰,也是母难之日,不能丢下母上独自偷欢。当年是皇帝怀胎十月,再辛辛苦苦产下他。彼时母子之间可是心连心,肉藏肉,帝子与皇帝是血浓于水。即使以后再生分,他还是皇帝亲自诞下的儿子。他不走,他要求他的母亲,他,不走。

皇帝闭目,这还是自己的长子。夫妇再亲也还是外人,唯有儿女是自己的血肉,明知这杨澈在攻心,皇帝还是无法断言拒绝。

宫廷

再狠心的母亲还是疼惜自己的子女。
杨澈很清楚,自己也不过余下这点可以利用了。他不是不知自己越是留神君望,皇帝就越是气愤。但事已至此,情况也已经不能变得更坏。
反是多看一眼就是一眼。
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深知是不该碰的人,所以迫于无奈也只好走得更远,把自己淹没在欲望的海洋之中,希望以其他人的体温去掩盖对他的记忆。
可是一时的激情只令他意识到那段禁忌的接触。
没有一个人能够像他一样,把烫热的触觉刻在肌肤之上,抹不清,洗不掉,热暖心头。
他终于发现,他要的,从来也只有他。

杨澈看进君望双眼,他无法解读那复杂的眼神,却心甘情愿被卷进那翻腾的旋涡。

毋忘向皇帝请安,杨澈把握父亲未到之前的机会,大胆向母亲提出要求,"今年儿臣生辰,皇上还没有赐儿臣寿礼。"
皇帝不是笨蛋,她笑得有几分无奈,"若是你要求我把这人赐给你,那你就不必开口了。"
"柳公子不过是黄口雏儿,未曾冒犯母上。要是皇上因私仇而叫一个男孩受屈,鲁莽判下冤案,恐怕会失尽天下民心,实在不是治国之道。"
皇帝看着克己尽礼的长子,三个孩子之中以他最是稳重,始料不及的却是,这次偏偏是他忤逆自己的意思,"我不过是邀请柳公子上朝,大家连寒暄也未曾,又有什么冤案?"
杨澈心焦如焚,"那皇上要把柳公子留到什么时候?儿臣的夜宴将要开始,汶儿正要表演,儿臣可不愿客人错过那难得一见的物事。"
"你何必心急?我还没有说完。"皇帝脸色不改,"若说柳公子无辜,那也是不成。勾引帝子,淫乱朝廷,判处死处也绝不为过。"
杨澈看着皇帝,"那帝子之罪也必跟柳公子看齐,要死,就一同死。"
皇帝冷冷的,"别以为我不会。"
"儿臣不是在威胁,而是表白心迹。"杨澈不是向任何人宣示,而仅仅向自己说明,"儿臣决意与柳公子共生共死。"
"你们相处了有多久,连对方的性情也没完全弄得清,说什么生?什么死?"皇帝怒气渐升。
"记得汶儿跟儿臣说个一个故事,曾经有个情痴只不过在九岁时于廊桥邂逅了一个女孩,就一见钟情,再不相忘。皇上,这与时间长短无关,儿臣的眼中就只有柳公子一人。"

一直咬着下唇不语的君望突然跪下,"陛下请听草民大胆进言。澈殿下最近身体违和,精神欠佳,所以才在圣上之前胡言乱语。原来就是草民觊觎殿下的权势,故意施展手段狐惑殿下,当中并无情爱。圣上英明,罪责只在草民一人身上,求升下明察,着人带澈殿下回去休养。"

绷着脸的皇帝向在旁守着的一个女官使了个眼色,杨澈来不及阻止,忽然一道如迅雷的长鞭就打到君望身上,左胸皮破见血,急痛入骨,叫君望瘦弱的身子差点受不了而倒地不起。

皇帝冷笑,"朝上那里容得你随意插口?果然是什么规距都不懂得的野孩子。此过本该罚以三鞭,见你初犯,就只作小惩。"
杨澈要上前扶起君望,皇帝却又再次说话,"澈儿,如果你想柳公子得再受余下的两鞭,就尽管接近他。"
"皇上!他一个孩子如何受得了大内高手的鞭刑?!请皇上手下留情。"杨澈一下跪到地上,恳求自己的母亲。
痛极的君望只死死的咬紧牙关,怕会溜出呜咽声。从来没吃个什么皮肉之苦的孩子,被阵痛激发,痛得再次认清眼前的现实,自己不过是任人鱼肉的无助孩子。

"我最恨那双死不服输的眼睛,"皇帝沉声,"柳凌风如是,柳君望也如是。像是对我不值一顾的样子,不过是一介区区草民。澈儿,不许你挡在他身前!"
"皇上!"杨澈死也不动。连一直在旁冷眼看着的储君也不忍再看,别转头,却看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停手。"不高不低的声音,自有威严的男声属于清俊的杨浩云,皇帝的男后。他身边带着一个憔悴但不失俊美的男子,君望才见到他就不顾一切地用沙哑了的声音急唤,"三爷。"

那人正是被关了多年的林三,被迫剃掉胡子的他露出秀逸的本貌,即使受尽折磨,还是隐约看到那个当年迷尽仕女的红倌。林三再见君望,恍如隔世,只是身上的重锁叫他动弹不得,心中百感交离,这小子怎么又身犯险境?小胖子没有看牢他吗?

杨浩云一手就把林三甩到君望身上,手法粗鲁,他妒忌林三被君望更加重视。只是他还是朝皇帝那边看去,"皇上要胁我的儿子进宫,意欲为何?"
皇帝握紧皇座的双手忍不住抖动,"你的儿子?你当着我的面前承认他是你的儿子?你可知不忠是何罪?!"
"再罪大恶极,最后也不过是死。"杨浩云居然还笑得出来,"反正我早就死掉了。"
"你!"
杨浩云不容皇帝说话,"我倒是想知道你要君望作什么?我人早就被你禁锢在宫中。你还要什么?还有什么是你想要的?"
"我要看看,她生下的儿子有什么了不起!连我的皇儿也勾了去!"皇帝瞪着眼前的男人,廿年的相处,为何还是无法得到这个人?
"很好,那你看完了没有?"杨浩云是彻彻底底的豁出去,他默默忍受这些年,为的,都是尚在人世的君望,不然他早就随柳凌风去了。若然皇帝要把他最后的珍爱都要毁掉,他也没什么好保留了,不如两败俱伤。"放了君望,你还继续能留下我的肉身。否则,就把我们两父子一起杀掉,也省得要我自行了结。"

再吻

皇帝气得说不出话。她实在是不甘心,姓柳的那对母子凭什么?抓紧皇椅的指头发白,权力在这刻无法为她争取这个男人的心。
杨浩云看着这个得到自己的女人,用了一生的精力去恨这个人,要是他不是男人,要是他可以强一点,要是...没有要是了,到今天,还有什么要是?还不都灰飞烟灭,他唯一还在乎的,就是保住自己和凌风的血脉。

"这里好热闹,怪不得都没人要看我献寿了。"笑声在绷紧的朝中回转,杨汶满脸笑意地走进廷内,甚至没有女官来得及通报。杨汶向皇帝行了个虚礼,就幼子独有的娇气说话,"难为我一番苦心,特别为杨澈准备牺牲脸子。他这木头不肯赏光就算了,连圣上也不理就真的伤了我啦。"
皇帝还气在心头,只是皱眉,却不说话。
"母上怎么又在生气啊?是不是杨澈又惹祸了,他老是那样子,母上别要气,不然要是气坏了自己可半点不值。"杨汶口上劝说皇帝,身体却往杨浩云那边靠。"爹,你不是答应要来捧场的吗?怎么都丢下我不理呢?"
也许是因为男孩没有转声的关系,这样子撒娇还好,不算太过肉麻。
"汶儿别胡闹,"杨浩云一向宠他,都习惯了,而且正在生气的不是他,杨浩云的心早己死寂,"你带杨澈出去,继续招呼客人。"
"不!"一直挡在君望之前的杨澈死不肯退。j
杨汶像是一点都没发觉各人的异状,继续习惯地娇气说话,"母上,大家都说我是故意刁难,都在投诉新奇的事物难找。我就偏不信太阳底下无新事,众位仕女比不过我一个男孩的目光,就叫苦连天。为了以正视听,所以我就准备了直正稀奇的东西,要大家心服口服。"

各人心思皆异,但留神杨汶说话的,显是一个都没有。不过由得这小男孩出来拉扯,气氛多少松动少许,于是杨汶继续大言不惭,"从海外得来东西,说是难得也不见得,就是知其珍稀的人不多。可是,母上,我要一个人来试毒。反正这里有多出来的人,母上就赏给汶儿吧,只用一会就还给母上。"

也不等到回答,杨汶什么都不理,嚣张地一脚把杨澈踢开,抽起倒在地上的君望,叫林三倒在旁边。杨汶吊起双眉,比自己母亲还要狠毒的语气,"君,你也有今天了,谁许你花心的?现在受报应了?"
在杨汶尖声大笑之中,君望无法不惊愕地张大了眼,这是谁?他不认识这人,忘记身上的伤痛,君望喃喃地问,"汶...汶?!"
杨汶带着疯狂的气息,语调却还温柔如水,"是,是我。到后来,你还是你,而我还是我。"
君望看着杨汶的眉目呆掉,杨汶用尽这辈子最后的温柔,细腻如蜜地吻上君望的唇,缠绵像是一世的长度,再出奇不意地咬破他的唇,"初吻和最后的吻,你都给我记好!然后我们两不相欠!"
完全掌握状态的杨汶蓦地把迷迷糊糊的君望猛力推落地,向着皇帝陈情,"母上,我恨死了这人。从海外得来的东西经我慧眼所识,是可烹煮之物,而且异香扑鼻,不过据说越是香越是美的东西,就越是毒。母上,我要这人给我试毒。"
"杨汶,别放肆。"杨浩云突斥,想要把君望抢下,却被君望那凄然的神情所阻。君望微微摇头,不知向谁说话,"是我欠下的,就该我去还。"

"很好,柳公子也答允了,东方伯没有异议吧?为国效力可不是什么冤案。"皇帝木然赞成杨汶的提议,而且不容杨浩云有反对的机会"我也想走走。澈儿生辰是大日子,我们都去贺喜,澈儿你来我身边。储君,你去跟着你的父上,摆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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