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背上颠簸了八夜七天,当我感觉小屁屁要从两半变成四块的时候,沉默寡言的御风终于跳下了马,板着脸对我说,"我们到了。"
这是一座比较繁华的城池,入城的大门上写着遒劲的两个字,"洛城"。
牵着马缓缓进城,意外的在门口遇到了盘查的士兵。因为长时间在马上坐着,我的两条腿痛得要死,撇着难看的八字步走到跟前,低头登记的士兵眼睛微微一抬,"从哪儿来的?来干嘛?"
御风上前一步,抱了个拳,"鄙二位乃无妄教门下弟子,前来访友。"
"喔?无妄教?"那士兵脸抬了起来,看到御风亮出的令牌,忽然间笑容变得有些......暧昧,身子连忙闪开,"二位请进,慢走。"
走了一段距离,我才悄悄问御风,"那个令牌从哪里来的?不是说十文钱一个吗,难道真的有用?"
御风冲我挑眉,微微一笑,说不出的自信满满,"令牌是不值钱,但关键是看谁用了。"
这小子......越来越猖狂了......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不过就算我知道些什么也不会告诉你。所以不用再以可怜巴巴的眼神看我了,没用的。"他的笑容咧得大了些,愈发欠扁。
这小子......眼神出问题了吗......我明明是怒视着他好不好......
"你所要做的,是尽力配合我的举动。然后听我号令,绝对不能做任何命令之外的事情哟。"他居高临下地敲敲我的额头。
这小子......我知道他一直比我高......这一点让我很不爽......但是他也不用随时提醒我是他的跟班的......事实吧......
"我们住在这里,接下来,就要大显身手了。"他指着一块招牌为"无月客栈"的招牌对我说。
大显身手喔?我忽然间热血沸腾了,他的一切臭屁都变得可以容忍。
既然穿了,怎么能不大显身手一番呢?
"掌柜的,一间上房。"
出神的我,完全没有听到御风坏笑着说的这句话。
"为什么要住在一起?"我无力地倒在床上,全身发软。连续赶了几天的路,感觉快要累死了。
"因为要省钱。"
"那为什么要住上房?可以住便宜一点的两间好不好。"当我不会算数吗?
"因为要撑门面。"
"门面?"我疑惑地问。
"对,有了门面才能大显身手。"
哦......既然是这样,没办法了。
不过上房果真是上房,被褥都好软和,我把脸埋在枕头里,已经有了朦胧的睡意。
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感觉御风抱起了我,懒得睁眼我打个哈欠,"怎么了?"
他站住,忽然笑了出来,胸膛震动,"脏不拉几的,不要睡我的床。"
只听见"哐当"一声,我被扔进了水里,水从四面八方扑过来,完全地呛住我的鼻子嘴巴。从澡盆中挣扎着站起来,头发上滴着水,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冷的我直哆嗦。狼狈不堪的我,趴在澡盆边缘上狂咳。
上气不接下气了半天,我才顺过气来,怒视着他,睡意早已不翼而飞,"你想淹死我吗?姥姥的。"这个白痴!在想些什么啊!
御风慢吞吞地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慌不忙地回答,"我只是叫你一起洗澡罢了,脏兮兮的不能上床。"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甩甩头发,"那你就不能好好叫人起来吗?"
"好好叫?"御风似笑非笑地停住了手,衣襟敞开露出光洁的胸口,然后慢慢向我走近了几步,抬起我的下巴,"你不赖床的可能性,有多大?过去的十几年里,有哪一天不是和我哼哼半天才起床的?"
忽然我发觉他靠了很近,呼吸软软地打在我的脸上,让我莫名的脸孔发烫。下意识地想向后退,失败地一屁股坐在了澡盆了,我结结巴巴地回答,"好......好......是我不对......"
御风的脸色忽然转暗,瞬间松开了手,转身继续脱衣服。
咦?他为什么不高兴?我不是都道歉了吗?
他腰上围着澡布,轻巧地飞进澡盆,原本满空旷的地方瞬间变得很拥挤。我莫名地颤抖,不自觉地向后退着靠住,抬头,看到他阴沉的脸。
"御风......"我颤抖着开口。
"你......"舔舔唇,看他扬起眉毛。
"便秘了吗?"
"扑嗵"一声,武功出众的御风同学,翻着白眼,一头栽进了洗澡水里。
果然,被我说中了!
我就说嘛,如果不是便秘,为什么要这么面如菜色呢?
我们大显身手的第一站,是开馒头店。
竟然是开馒头店?实在让我觉得太忧郁了,这样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竟然会是身为穿越主角的我们来干的。
好吧。御风说,行行出状元,而且他神秘兮兮地笑着掏出一张纸来,说是大厨姜师傅给他特意配好的秘方。
准备了几天,霹雳啪啦的鞭炮声响,意味着我们的馒头店正式开张。
在最繁华的街上占了整整三大间,繁华的装修简直要耀花了过路人的眼。神奇的装修速度姑且不提,有谁见过馒头店开得如此地大张旗鼓呢?不得不说我们的馒头店开的不敢说是后无来者,但一定前无古人了。
尤其是门脸上那硕大的烫金字体,上面飘逸地挥洒着御风亲笔自创的狗爬字体,"无为馒头店"。
实在是太有哲理了!无为馒头店!多么有深意的名字啊!
"御风,请问这个名字,是‘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的意思么?"忒深沉了点吧?
御风神秘一笑,"不,你说错了,我们都是‘无'字辈的。"
无字辈?我满头雾水。
可惜御风大手大脚花金元宝的手法,收效甚微,在我们开张一个礼拜之内,由开始的门庭若市迅速变成了人气凋零。
柜台里的馒头摞成了小山状,屋子里弥漫着一股稻谷蒸熟的特殊气息,我由开始的兴奋渐渐变成了忧郁。
真奇怪,无妄写的那些穿越小说里,主角不是永远都是轻松地大显身手么?为什么我们连开个馒头店创业都会遭遇惨败呢?
坐在角落的凳子上,我托腮,叹息。
身为掌柜的御风筒子,每天跑的不见踪影,完全不将我们的生意放在心上。眼见包袱里的金子越来越少,我现在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当时开一间上房了。虽然洗澡不太方便总是两个人挤在一起,但真是省了不少钱啊!
明智。嗯。
我啃着冷冰冰的馒头发呆,忽然门口传来嘈杂的声音,咦?难道是冷清了这么多天,终于要有大笔生意上门了么?
连忙提好鞋理理头发,我抹了一把嘴边的馒头屑,点头哈腰地跑到门口恭迎难得的上帝光临,"您好--欢迎光临无为馒头店!"
声音清脆有力。很好很好。我低着头偷笑。
"哟,很有活力吗,小砚子。"熟悉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又不演还珠格格,谁是小燕子?"我愣了一下,抬头撇嘴。"你是双胞胎的哪一个?主动报名吧。"
"你猜猜?"不知道是成双还是成对的家伙挥挥扇子,倚着门,摆了一个自以为很帅气的姿势,"那叫小潋子,总行了吧?"
"别个个登场的时候都抢我的戏份行不行?烦。明明我是主角。"我无力地翻翻白眼,"而且自以为很熟的样子给我取个太监名,去死好了。"
"哟,生气了,还挺有个性的嘛,我记得你以前不这样儿的。"他"唰"地合上扇子,轻佻地碰碰我的下巴,"几年不见,小潋子也长得越发标志了喔。嘿嘿嘿嘿......"
他笑得我毛骨悚然,不由得脚下一个踉跄,后退得倚到柱子上。
"嗯,反应也很羞涩呢......看来还没被吃掉......难道我是第一个?"他邪笑着靠近我,双手的空间将我紧紧桎梏在身后,闭眼,脸缓缓地俯下来。
我看着他渐渐放大的侧面,意外之余,只觉得搞笑。难道自从被无妄以春风十里酥搞了一把之后,可怜的成双成对兄弟就正式踏上了断袖的旅途吗?
他在距离我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住,睁眼,"你为什么不紧张?"
我窃笑,"如果你是嗯......的话,会找你兄弟;如果你不是嗯......的话,更不会找我。"
以含蓄的"嗯......"来取代那个值得同情的名词,我还真是体贴喔。
"喔?为什么我会找我兄弟?"他仿佛很有兴趣,靠得愈发近了些,呼吸暖暖地打在我的脸上。
我脸色不变地回答,"因为你们两个都很自恋啊,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帅,除了一模一样的面孔以外,应该不会动心了吧?"
那家伙脸色一僵,可能被我敏锐的洞察力给震翻了吧。
可怜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表态,已经被人从身后一脚踹翻在地,我意外地看到不该此刻出现却出现了的一脸铁青的御风,暴怒地拎着腰间基本不亮相的利刃,踩着双胞胎之一的肩头,在他造价不菲的白衣上留下漆黑的脚印子。
"要死么?"他一字一顿地说出杀意,架势十足。
好帅喔!
不过他为什么要生气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吗?
"御风同学,这样可不好,"御风身后传来朗朗的笑音,双胞胎的另一人华丽登场,一模一样的白衣,一模一样的扇子,这年头流行玩Cosplay么?
"我们接下来可是要合作的伙伴,注意团结、团结。"地上的那个家伙,甩甩头发,销魂地开口。
合作?
忽然,我有种大显身手的预感了。
番外
米:请问御风同学,您所提到的无字辈是什么意思?
御风(不耐烦):无妄教、无月客栈、无为馒头店
米:喔~~原来出资的人是老大喔!
御风:可以这么理解。
米:那么意味着无妄教和山濛早有勾结么?
御风:你这个词用的很欠扁。
米:那么我换个问题,请问为什么城门的士兵听说你来自无妄教,就会脸色暧昧呢?是因为无妄教在江湖中以教内全是gay而闻名么?
御风(攥拳):你不要以为用了英文我就听不懂!
米: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御风:快说。连工钱都不给还要加班,有没有天理。
米:你一定要很诚恳地回答我。
御风:你增加我的出场机会就好。多露脸。
米:请问你在澡盆里,没有吃掉迟钝的小砚砚,对此有何感想?
御风:......
米:回答一下吧,这个问题很多人想知道的......
御风:你见过我的绝招吗?
米:......
米:好吧,今天的采访到此结束,谢谢御风同学的大力支持和配合,希望粉丝们继续支持鼓励喜欢他~
51 打仗就意味着商机
御风对我说,洛城,马上就要陷入战争了。
嗯?怎么会?明明我们来的时候,没有一点征兆。我惊讶地张大嘴。
现在是没有,但马上就会有了。双胞胎之左的那个笑着开口,摇着手中的扇子,谈吐间仿佛掌握着这世间的百态生杀一般。
右边的那个微微颔首,颇有默契地与他对视。
"我们几个,就是征兆。"
忽然间,我沉默了下来。
虽然,我并不明白战争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从现代的电视报纸上,曾经看到过的这样那样哭泣悲伤的面孔,此时此刻,在我的脑海中忽然变得清晰地闪过。
或许在其他人眼中看来,我们现在的世界不过是个过场而已,在这个危险的RPG游戏中,我们只有拿到最终物品才能够过关回到自己的家。但经历了前世今生的我,即便现在有多么的虚幻不真实,这里,都曾经是我的......家。
于是,看着少年洒脱指点江山的他们,我无力地失去了谈话的兴趣。
沉默了片刻,我扯出笑意,慢吞吞地站起来,对上御风略为吃惊的眼神。
你们先聊,我有点不舒服,回去了。
天空湛蓝。心里却略有些空荡。
原来所谓的大显身手,就是这个。我苦笑。
暴风雨即将来临,我有机会做展翅俯瞰众生的苍鹰,最终却只做了把头埋进沙丘的鸵鸟。
好吧,鸵鸟就鸵鸟。如果不思考是快乐的,那我宁可不思考。
对于我的消沉,御风意料之中地保持了沉默。即便如此,他的一言不发,还是让我的心中莫名的空落,连带着情绪也跌入了最低点。
我们之间的话题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成双成对,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这样的状态并未持续几天,很快,震动天下的消息自洛城外传来。
在乍听到的那一刹那,这几天以来破碎的情节仿佛忽然有了线索一般,在我脑中迅速地被某种机缘串了起来。
楚国二公主,在由武山将军亲自护送的和亲路途中,被素国境内不长眼的大胆匪徒劫走。消息传回楚国境内后,楚王大怒,下令武山自边境纠集人马,即日攻打素国的边陲要塞洛城;与此同时,作为和亲对象的洛桑国,也决定与楚国结盟,共同讨伐素国这个令天下人不齿的盗贼横行的卑鄙国都。
听到这消息,我不由得冷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当父王如何放心权倾楚国的武家继承人来护送公主跋涉穷山恶水,原来一切早已经有了计划。不过是身在其中的我没有看到而已。或者早在和亲达成之时,或者更早,楚国和洛桑国便已有了勾结。路线也必然是一早定下来的,故意取洛城绕道,中途再安排了不知真是素国的奸细还是楚国素洛桑国冒充的山贼前来劫亲,于是顺利地将脏水泼到了素国身上。既然两国结盟在前,于是素国的不利愈发显得一目了然。这冠冕堂皇的战争之下,掩饰的肮脏又不知有多少。
可怜洛城的百姓,在某些人的翻云覆雨下,即将迎来腥风血雨。而这一切,他们在之前,甚至一无所知。不过睡了一觉醒来,他们的世界已天翻地覆。
远离的那个曾经的"家",这么久,让我的记忆更加沉入黑暗的谷底,模糊了一切的音容笑貌,只记得深深庭院里凋零的桃花。
在这场天下角力的棋盘上,我们几个飘零的棋子,扮演的又是怎样的角色?
心蓦地沉入谷底,有揪心的疼痛麻麻地、缓缓地从胸腔里浮了出来,抵住我的咽喉。想立刻见到御风的念头席卷了我整个人的思想,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眼前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光明,我摸索着出门,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
御风御风。你在哪里。
御风御风。再念着,我仓惶地转头,寻找他的踪迹。
"你怎么了?"迎面撞进一个人的怀里,仰头,我看到御风皱起的眉头担忧的眼,他温暖的手覆上了我的额头。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说什么?要说什么呢?
其实我很想问,问很多我不明白的问题。
为什么这个世界实际上如此地丑恶?为什么那个高高在上不把所有人的生命的鲜血当回事的人,会是我的父亲?为什么母后极力争取的权利背后,裹了纸迷金醉的堂皇,实际上这样的残忍才是真相?为什么,我从未意识到,自己身为楚国的公主,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一切的同时,竟然会背负这么多的血腥和罪孽?
在这个命比纸薄的世界里,我在乎的大家,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
棋子么?是。被人指挥可以随意牺牲的棋子。
这一切的一切......如果二姐不曾出嫁,是否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如果我们不曾回来,二姐是否会如同上辈子一样嫁给文墨?如果那个世界不曾有我......有我......
"原来,一切的罪魁是我。"我喃喃低语,揪住他的领口,把头深深地埋下去,只觉得眼前蒙上一片雾气。
"你不要这样......"御风的嘴一张一合,好像说了些什么,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