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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相忘——by浮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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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爱,这个样子。
"可是,我也有自己的空间不是,衍砚你长大了就会懂的。"我摸了摸他的头说。
他甩开我的手,愤愤地说:"你不要当我是小孩子。"
"可你明明就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但是我已经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看着我,用那么悲哀的眼神,像是一头还没有成年就被父母抛弃的小兽,用倔强的哀伤的眼神,看着父母离开的背影。
"很痛恨这样的身体啊,要是再长大一点就不会这样了。"他自嘲般笑笑,而后跑开了。
"衍......"我想去追他,突然发现我没有这样的立场,伤到他也好,这样以后走的路至少不会是错的。
一个人继续安静地回到院子里,低着头,循着影子的脚步,亦步亦趋。偶尔向前面看,看到的是寂寞的空气。
一个人这么孤单,可悲的是我已经习惯了。因为习惯了,所以不觉得悲伤,因为习惯了,所以不想改变了。
颓废地打开自己房门,突然回头,看见的是一只惊起的宿鸟,冉冉地飞翔天空。庭院里寂寞的草,在左右摇晃。
桌子上摆了饭菜,经过今天的事我早就没心情吃了,但是一想到那个孩子,我就只好摇摇头,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今天该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不在。
居然,饭菜还是温的,现在早就过了晚饭的时间。
一个人安静地吃着晚饭,本以为没什么胃口,可饭到嘴里却食欲大增,似乎今天的特别好吃。
看着桌子上的残羹剩饭,突然觉得没落。本来这里是会有一个人来收拾的。
然后一个人淡淡地看着开着的门,看着地上斑驳的不知是草还是落叶的影子,看着已经生气了的皎洁的明月,不做一个动作,就这样安静地看着,想着。好像这样就能过一辈子一样。
我走出房门,坐在房子前冰冷的大理石台阶上,突然觉得这样的情景很熟悉。
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突然走进屋子,打了一盆水,把藏在怀里的药水倒入。我叹了一口气,把脸上的伪装化去。
摸着脸上嫩滑的皮肤,感受着尖锐的指甲带了的疼痛,却让我感觉异常真实。
坐在台阶上,坐在月光下,坐在一个人的思念中。
我想哭。
真的。
我弯曲着身体,拥抱着手臂,把眼睛放进去,把头颅放进去,把理智放进去,把自己的所想所念都放进去,享受着为数不多的短暂,思绪空白的时光。
灼热的,我的怀抱,我的脸,我的眼,似乎都感受到了这样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的冰冷,我的心头一紧。
"羡鸳,你又哭了。"凭什么,为什么要用上一个又字,难道我真是个脆弱的人吗?可脆弱这个词语,明明不该用在我身上的。
我抬起头,是朗朗的明月,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升的这么高了。
"衍砚怎么还没有睡呢?"我问他,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嗓子居然变得如此沙哑,如此难听。
他看着粘在指尖上的液体,默默地问:"为什么你总希望把什么事情都放在自己的心里,与别人分享很难吗?"
"衍砚,你不懂,告诉别人只是徒增他人的烦恼而已,有时候,自己承担就足够了。"他比我懂得生活,可是我有我自己的观念。
"你是那种即使哭也不喜欢发出声音的人。"这种无关紧要的话......
"衍砚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嗯,我睡不着,顺便来给你送些点心。"这样的时间?一般我早就睡下了吧。我听着都有些牵强。
他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我的手上,是一碗浓浓的糖水。
糖水?
甜的?
浓浓的?
......
胃里泛酸,但也只好憋着一口气,把它当药喝下去了。
甜!腻!牙根泛酸!
"衍砚很好喝。"我僵硬地笑着,把碗递回衍砚的手里。
他看着空的碗若有所思。
他说:"如果我走了,你还会哭吗,就像我不在一样?"
这个问题......"衍砚,很晚了。"
"会吗?"
"我想我该去睡了。"
"会吗?"
"衍砚,你还小,有很多事情,你是不知道的。"我也只好这样回答。
"混蛋的你还小。"衍砚居然说脏话了,而且把碗一摔,就这么逃出了我的院子。
好像四分五裂的不止是碗而已。
因为知道自己做不到,所以绝对不会去做,因为一些东西对自己在乎的人不好,所以绝对不会让那个人去碰。这是我的一种执著。
很多人都说过我,这亦是一种胆小的,偏激的表现,即使我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知道可能发生的事,而且,未来会怎么样,我们又有谁知道,但我依旧执著着。
因为不想伤害到谁,因为不想让谁受伤,比如自己,比如自己关系的人。


身份的显现
第二天叫醒我的,是一卷明黄的圣旨。
恍惚地接了下来,居然还在迷迷糊糊不知就里地想到底是怎么回事,明真拉了拉我的衣角,把我叫回了神。
圣旨上的意思很清楚,我找回了四皇子,皇帝要嘉奖我。但我连四皇子的面都没见着,何谈奖励一说。
我把自己的心里所想和明真说了。
他倒是捂着嘴一笑:"去便去吧,即是不是你的功劳,去一趟也是无伤大雅的。皇帝大人那么任性,不去凡反而是一场罪过。"
连明真都这样说了,我自然得听。
在院子前登上马车。在踏上车子的一瞬间,马突然动了动,我一个不稳地在上面摇晃,明真扶助了我。我站好,然后向楼里望去。层层叠叠的人影,像是要涌出来的潮水一样。这些人,都在看着我。
那么多如花一样的容颜,我只在寻找我每天见到的,最熟悉的,可是,那个人像是被潮水淹没的礁石一样,消失不见。
我的手,不知不觉地捏紧了握着我的明真的手。
"上去吧。"明真催我。
我点点头。
我坐进了马车中,没想到,明真居然也尾随而至。
我疑惑地看着传旨人,他恭敬地回答:"真大人要去皇宫,自然是没有人敢去阻拦的。"
真大人?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明真有这样的称呼,高高在上,让人难易触及。
那人为我们放下门帘,随后,马车开了。
一路上,我都在闷闷不乐。到底,有多少人,多少事,我是被蒙在鼓里的,像是个外人一样不得而知的。
明真打破了沉默,他说:"把易容去掉吧,面圣容不得虚假。"
随后在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一块湿帕子,道出点药水,抵到我手里。
我赌气没有接。
明真笑笑,然后往我脸上敷。
我避开了。
明真摇摇头,十分无奈:"子沫,你怎么了?"
子沫,终于可以那么毫不犹豫地,准确地叫出我的名字了。我说:"明真,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到底还有多少人瞒着我?"
把话说明白了也好,现在不是绕弯子的时候。
"见了皇帝后你会知道很多,聪明如你,也会猜到很多。有些事,我不能说,还不多时候。"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可我还是到这里了。我不喜欢这样的口气,可我还是从明真嘴里听到了。我讨厌尔虞我诈的生活,可我还是必须活在这里。
夺过明真手里的帕子,在脸上胡乱一擦,力气大的都觉得脸上的皮肤在微微犯疼。
"真不爱惜自己。"他温柔的拿过我手中的帕子,为我轻轻擦拭,"在你还是子沫的时候,也是这样对待自己的吗?"
明真这一问倒是提醒了我,在这里,我是别人,我不是子沫。子沫的任性不能用在别人身上,虽然子沫并不任性。
我拿过帕子,像是擦拭一只精致的瓷器一样,擦拭着羡鸳的脸。
马车渐渐停了,车门打开,眼前就是皇宫了。仿佛某些电影中场景的再现,一眼望不到边的宫墙,穿着相同的衣着,相同美丽的宫娥,森冷的大理石地面,还有在影子里游曳的幽灵。
我一动不动。
明真说:"子沫,你在害怕?"
我说:"明真,不是你该害怕吗?"
他问:"我该害怕什么。"
我听着远方呼啸的,犀利的,像是哀鸣的风回答说:"这里不是幽灵最聚集的所在吗,你能看到他们,不是该害怕吗?"
"我习惯了。"他淡淡的说,淡的就像风,就像云,就像皇宫里面的人提及阴谋时的神情。
穿过层层叠叠的形状各异的门,层层叠叠的各色各样的眼神,层层叠叠的各种诡异的阴谋,终于到达了皇帝的书房,随着宫人的一阵短促的,尖锐的"跪"的叫声里。
皇帝大人姗姗来迟。
我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膝盖。明明是自己叫我来的,居然迟到,还迟到的好像理所应当,这个皇帝还真是任性。
"都起来吧。"声音平缓而低沉,像是大提琴一样的浑厚而优美。
我不知不觉地抬起了头,又随后低下,我记得我们的古代是不能随便看圣上的容颜的,那是属于大不敬,弄不好要满门抄斩。虽然这不是中国的古代,但历史都是重复的,没有不唯我的皇帝,没有不在别人的脊背上寻找尊严的掌权者。
皇帝很爽朗地笑笑,他说:"倒不知什么时候,连你也懂得规矩了。倒是这张脸是越发的好看了。"这语气,十足就是一个老色鬼,但是皇帝本人长得一点都不猥琐,甚至可以说很威仪,虎目,剑眉,天庭饱满的额头,英挺的鼻子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美男子。
"皇帝大人还是一样的爱开玩笑。"明真不着痕迹地把我拉到他的身后,对皇帝说。
"哦,真太医也来了。"皇帝热络起来。
"您把羡鸳叫来到底有什么事呢?不会只是为了看看他是不是变美了吧?"居然会用这样的口气对皇帝说话,我吓了一跳,但是发现明真脸上没什么异样,而皇帝脸上没什么不悦,才放下心。
"朕是为了谢谢为我找回了四皇子。"皇帝又回到了原来的威仪,坐到了原来的皇位上。那种气质让我觉得刚刚那个调戏我的人,仿佛不是他一样。
"可是我......"明明没有救过他。话到嘴边被明真拦住,向我摇摇头,示意我不要说出来,"可是我何德何能,竟然让皇帝大人亲自接待。"
"可是你找到我,自是没错的。"那么熟悉的声音,那么了然的神情,那么干净的眼神,都是我明明早就映入脑里的,可偏偏是那么陌生的。
衍砚。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为什么以这样的身份在这里?
四皇子--这个身份,已经不会让我震惊了,即使拥有这个身份的人是衍砚也一样。
仿佛习惯了被某个人欺骗,而后,被这个欺骗成了生活里某个隐藏的旋律,不会因为他的出现而改变生活,却也不会因为它的消失而使生活产生多大改变。
"那么谢谢四皇子的赏赐了。"似乎是理所应当的一样,我向他缓缓下跪。他高高在上,我低低在下,这就是我们之间的距离。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
我以为,他不会怎么样的,甚至应该是连一点悲伤的表情都不会有的,可是我一抬头,看到的却是一个撕心裂肺的哀伤的神情。我的心突然钝痛了下,怎么会呢,生活在这里的人,怎么会懂得悲伤。
"那么,就上前听封。"皇帝的声音在耳后响起,像是某只在黑夜里蛰伏的野兽,在某个虚晃的瞬间,等待着给予猎物致命一击。
皇帝也许不如我想像,甚至是传闻里的无能。我想。
"封羡鸳为皇太傅,专伺四皇子诗书。"我猛然抬头,看到的是衍砚带笑的眼。这让我觉得是场阴谋,可我又无法反驳什么,下这个命令的人,是这个国家最强大的人,而于这个命令关系最多的人,是我无法拒绝的人。
所以......
"谢谢陛下,草民接旨。"明明是短短的几个字,却偏偏规定了我以后会有的命运。
拥有一般人所没有权势,金钱,地位,可偏偏没有一般人有的快乐。可是,我偏偏没办法做什么来改变他。
有时候,无奈就是命运的代名词。


是锦
干一行爱一行,这不知道是那位劳动模范说出来的名言警句。以前我可以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老鸨,但现在我可是是皇子的老师,弄不好是要杀头的。而我虽然是个文科生,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混混考试还行,但是教授学生就有很大问题了。
所以我把自己的疑问告诉明真,但是明真倒是不以为意,他说:"因为你的学生是衍砚,所以不用担心。"这样敷衍的话居然会从明真嘴里说出,真是不敢想像。
但是想想也对,莫非衍砚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教授的吗?这样想想也就释然了。但是基本功还是要做的,万一遇到什么特殊情况就不好了,我这个师傅,连一句象样的文也说不出来,岂不丢脸。
但我又再想,唐诗宋词我虽不精通,但也算是熟悉,再说,那些穿越过去的男主,女主们,不是个个靠老李老杜成了大文豪,大诗人吗?我也不想成为什么文豪诗人,只是希望依靠他们过过关而已。
但事实证明,我确实是一个运气不太好的人。
让一个小侍女模样的人把我带去图书馆,我以为了解一个国家最好的地方其实是市井,可是现在我完全没有这样的条件,所以只好在书面上寻找线索。
那个侍女走在前面,不时地停一停,停一停之后看看我,看看我之后脸红,脸红后飞快的向前走,这个.......这个情况我可以理解。
所以当可以看见藏书楼巨大的匾额的时候,我对那个姑娘说:"谢谢了,带到这里就可以了。"她的脸突然很红。然后就向那里走了过去。我确实受不了一个同性的女人用那种眼神看我。
她喊住了我,很大声的:"站住。"我被吓了一跳。
看着后面小女孩红扑扑的脸,突然觉得真是可爱啊。然后就问她:"你有什么事情吗?"
她的脸"轰"的一下更红了:"你,你是谁?看你的衣服是皇子的老师,是哪个皇子呢?"我看着自己的衣服,这是今天早上宫人们送来的。像是一般读书人的儒服,有着过大的袖子,长长的下摆,很是飘逸,最显眼的还属肩上类似于绶带的东西,修的很精致,也很华丽。
因为现在是皇子的师傅,我也不可能再回到寻梦楼里,所以就在皇宫里住下了。
早上在吃饭的时候还寥落了一会儿,很不习惯啊。
"哦,我啊,是四皇子的老师,皇帝大人新任命的。"我解释。
"怪不得我不认得你。"小女孩很高兴地说。
"那姑娘,在下现在可以去了吗。"我戏谑地问道。
她扭扭捏捏地回答道:"你去吧,还有别叫我姑娘,我叫稣瑜。"
"稣瑜,是个很美妙的名字呢。"我笑着回答。
告别了她,我匆匆向藏书楼走去。
整个藏书楼可以说是戒备森严,时不时突然会出现的装备精良的御林军,还有四周围站着的卫兵。不过是一个图书馆,有必要弄成这个样子吗?
来到门口。卫兵看了看我的绶带,就放行了。推开折扇厚重的门,门轴转动着,"吱"的一声,恒长的。是古远的声音。
回音像是回忆一样,在并不空旷的藏书楼里回响,寥远而又寂静,像是某些绵绸的丝线一样,缠绕着,回转着,缠绵着。
本来不是很重的脚步声在此时显得格外明显。
我走到一个书架下,随随便便地抽出一本书,因为力气太大了所以连带的,把灰尘抽了出来,四周围都是飞灰和霉变的味道。
我咳嗽了起来。
一次次咳嗽又把更多的灰吸尽了肺里,就像是个恶性循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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