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神 上——by九尾猫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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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饕餮大人指教,小人愚钝。”我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什么世道,我救他的主上还要向他低声下气么!
“其实很简单,只需将手放于心口,想着将内丹取出即可。就象弯弯手指这么容易。”
照着饕餮的话,将手放在心口上,闭上眼睛。
忽然觉得手心一片温暖,我看着一团刺眼的白光从我心口缓缓滑出,在指间流淌着。完全离开身体的那一瞬间,撕裂的疼痛从心口上蔓延到全身,我紧咬下唇,将内丹贴入玄玉腰上的伤口内。汗,滑过我脸庞滴下,全身制止不住的抖动。手间的白光渐渐化为柔耗谈黄光泽,微微抬起手掌,玄玉腰上的伤口已完全愈合不留下一点伤疤。我艰难地将内丹推到玄玉胸口,慢慢压入,内丹推过的地方的伤痕也都神奇地消失了。玄玉的脸渐渐红润起来,嘴唇也恢复了血。此时我已开始抽搐,眼前一切模糊起来。耳边似乎听到饕餮的喊声:“快停下将内丹收回!再下去你要死的……”
我不能死……死了谁来照顾他们……谁来赚钱养活他们呢……
用最后的一丝力气,我抽回手按向自己心口,内丹回到体内霎时缓解了疼痛。我虚脱地滑下,扯出一抹微笑。冷,真得很冷,大概是发烧了。迷糊地摸索,环上了一个暖源,又又软。
睁开眼睛,天已微亮,大概是清晨。屋内的小台上放着燃烧残剩的烛灺,涂蜡的灯芯早已在余烬中变得黢黑。阳光透过树叶从窗棂中沁进来,在地上落出了密密疏疏的斑点。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挡在我面前的是什么。
抬起头看清以后我冷汗都冒了出来——玄玉那奇丑无比的脸。才发现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胸前,一只手正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正放在他的手臂上。而他竟然是双手环着我的腰,两人紧紧地缠在一块。
闭上眼睛的玄玉没有平时那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觉,虽然面糊制的面膜遮盖了本应属于他的,却无法挡住他孤傲冷峻的气质,华依旧。此时头靠在他的胸膛上,还可以听到他砰砰跳动着的心跳声。
他熟睡着发出有规律的呼吸声。不愿打扰他,我悄悄松开他放在我腰间的手,小心越过他下了。看见饕餮缩卷着小身子睡在下的地毯上,有些心疼,将他抱起放进玄玉的环中,这小家伙还挺暖耗。玄玉气看起来恢复得差不多了。
我没忘今天要与清吟苑的大东家会面,踏上红鞋穿上老鸨为我准备的衣衫:大红的绸袍。布料及薄,胸前开口很大,怎么拉都会露。站在镜子前调整衣衫,隐隐约约露出的胸膛很是碍眼。挂着黑眼圈的脸苍白虚弱,在红的布料衬托下显得更白了。我摸了摸脸,真是有些吓人,这样人家会要么!打开梳妆台的抽屉,很幸运地找到粉盒,在眼睛周围扑了圈薄粉,效果是没遮瑕膏好但也不太明显了。
走出门外又看了一眼上的两个人,嘴角不往上扬起。若是离开了魇神殿远离那些是非,若玄玉不是高高在上的魇神,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合上门,原来早晨的妓院是这般安静,姑娘们大概都还没起吧。龟公在门口洒水,这烟柳巷白天倒是十分萧条。
“公子,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老鸨抖动着肥硕的身子向我扭来,一张老脸布满厚厚的粉,胭脂涂的浓,我蹙眉,觉得早饭肯定吃不下了。
“妈妈早,大东家来了么?”
“来了来了,公子快请进。”拉着我的手指肥得像一节节滚着肥幽肠,十分滑稽,将我推进一个小厅里:“伊姑娘,这就是我向你提起的人儿,瞧瞧他的脸,我活这么大一把年纪了还没见过如此绝的人儿……”老鸨像是推销商品一样,说的天乱坠,唾沫横飞,滔滔不绝。
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的脸我还不清楚么?虽没像以前这么难看了,但与我心目中的鄢蓠还是差很远的,说不出那里不同,大概是没他那股淡然恬静的气质吧。若是此刻站在这儿的是以前的鄢蓠,芜洛城怕是该惊天动地了。
“你笑什么?”那子转过身,声音很好听。脸上戴着厚厚的纱罩,看见我时明显一愣,很快又恢复了原有的神态:“如此年轻为何是一头银发?”她走近我,托起我一撮印发细细看着,又抬起头,虽炕到她的脸,却能感觉到她一直盯着我。
不喜欢人家这么肆无忌惮地看我,还是勉强自己扯出标准式笑容:“愁白的,一白头。”五子胥一白头倒真有其事,多说无益,说多错多,我断定她是不会刨根究底的。她似乎沉思了片刻,坐到圆桌旁拿起桌上的茶水像在看水里有什么般,秘抬头道:“开个价,多少我都愿意出。”
我摇摇头;“昨天就说得很清楚了,我只需要一个栖身之地,不需要钱。所以我并不打算将自己卖进清吟苑,我在这里挂牌做清倌不卖身,而我什么时候想走都可遥至于酬劳,只需给我一定的抽成。你们并不吃亏,不是吗?”我走向前,抚着胸前的银发,定定的看着她说:“若是不同意也不强求,我想找满足我开条件的院子应该不难。伊姑娘,你好好考虑考虑。”语毕,我转身要走。
“慢着!我答应你。妈妈你将清吟苑最好的楼阁扫出来给……这位公子。”老鸨应声而去,屋里就剩下我和她两人。
她绕道我面前,摸着我的脸蛋:“本来是想将你买下做我男宠。这不比你对众人卖笑强么?”她的手指顺着我的脸庞往下滑,经过脖颈,锁骨滑到胸前,在我胸口画着圈圈。
我很想把在我胸口上的手甩掉,但理智告诉我不行。这里是勾栏院,不是让我装清高的地方。也只于这里,才能保护玄玉。那些人肯定不会想到,这么孤傲的玄玉会藏在这肮脏的地方。魅将他交给我我不能让魅失望……一想起玄玉,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你真。传说中的两大人玄玉、鄢蓠可有你好看?”她将面纱取下,是一及其张娇的脸庞,乍看下和玄玉有几分相似,再仔细看看又不像了不打骂自己犯痴,只要是人看了都觉得像玄玉。她看似二十几岁,可眼睛却泄漏了她的实际年龄。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白与不那么晶亮的黑瞳,应该有三十几了。
笑著不动声地闪躲她继续往下挪的手,我问道:“敢问姑娘名?”
“岚。决定好艺名了么?”
“紫烟。”子彦,我的名字。虽然大家都认为我是鄢蓠,可我一刻都没有忘记过这个名字。伊岚看着我自言自语般吐了句:“我觉得玉焱比较好。”戴上面纱便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有些发楞,真是个奇怪的人。
大概已经到晌午了,屋内已是亮晃晃的一片,饕餮趴在玄上,垂着眼帘玄玉带着微笑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饕餮的头发。玄玉脸上的面粉已经取下,脸也洗干净了。我从来没看过玄玉这般温柔的样子,有些害怕。我记得他总是发怒前特别喜欢笑,而且笑的特别温柔特别。“是蓠儿吗?快过来。”玄玉抬头看着站在门边的我,笑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向我挥了挥手。
痴痴地看了片晌,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玄玉迷得失了魂。回过神时却已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玄玉前,无奈只好在沿坐下,又在心底咒骂了自己间。饕餮似乎睡得很熟,微微打着鼻鼾,玄玉爱怜地抚着:“你看他真可爱。小蓠,我们现在是私奔了吗?你终于肯带我走了。”说着,他又笑开了,比阳光还耀眼的灿烂,的一发不可收拾。
“玄玉,你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问,生怕他突然翻脸甩我一耳光。
“你不是一直叫我玉的么?怎么忘了。我才要问你怎么了呢。”玄玉收起笑容,很认真的问我,晶莹的黑眸看着我的双眼,我在他的眼里第一次看到自己。
“玉。”我轻唤着,“你……你是不是那儿不舒服?”我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阿。
“蓠。”他忽然环上我的颈子,声音有些哽咽:“以后、以后别离开我了,好吗?早上起来炕到你,我以为你又丢下我了……”他的声音很小,很细,像撒娇般用他的脸蹭着我的脸。我回抱他,拍着他的背:“我不走,哪都不去。会一直陪着你的。”他抬起晶亮的眼睛盯着我许久,问:“真的么?蓠你总骗我。”双眸氤氲着湿气,泪珠随时都要掉下来般。
“别哭,别哭。这次肯定不骗你了,不过我要赚钱养你们,也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我揉着玄玉乌亮的秀发,忍不住安慰他。他口中的蓠儿应该不是叫我,是叫鄢蓠。可玄玉的子……这,能变吗?俗话说江山易改,本难移。
玄玉吻上我的双唇。落在我唇上的吻是轻柔的,湿濡的舌在我口中翻搅着,每触及过的地方,都让我一阵心悸。玄玉放开我,捧着我的脸低声问:“就这么走了想我没有?”我呆呆看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别走了,我什么都听你的,别离开我。蓠,你一直知道我多爱你,你是知道的……”
门外传来桥声,我秘跳了起来,在枕边一旁找着了面膜占了点水贴上玄玉的脸。我道:“玉,你说你都听我的,那这块面膜就别撕下来,否则会有危险的。”便将面纱盖上玄玉的脸,见玄玉温顺地点点头,顿时放心不少。
我打开门看见老鸨讨好的笑脸:“公子,紫烟阁已经准备好了,请公子过去。”老鸨越过我踏进房内,走向玄玉,我想拦却晚了一步。“这位就是紫烟的兄弟吧?一定也是沉鱼落雁的大人儿。”见她的手伸向玄玉的面纱,我忙用身子一挡:“大哥年幼时曾受过严重烫伤,至今不敢露面,忘妈妈手下留情。”我心里清楚得很,这种地方吃人不吐骨头,我早料到她们会把主意打到玄玉头上,越是不让她看到玄玉的面貌她就越上心,便假意帮玄玉捋捋胸前的发丝故意将面纱挑起一个角,里面狰狞凹凸不平的面颊映入老鸨眼里。只听老鸨啊了一声就不再敢靠近玄玉,我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玄玉紧紧握着我的手,不肯松开,像个孩子般。我只好让他拉着,觉得有些好笑,这个人是玄玉吗?
第一卷 第十章
风疑不到天涯,二月山城始见,
残雪压枝犹有桔,冻雷惊笋抽芽。
闻归雁增乡思,病入新年感物华,
曾是芜洛下客,野虽晚不须嗟。
细雨絮絮不止,琴声袅袅不绝。
清吟苑门前挂着大红灯笼,三五个嫖客下了马车带着小厮进了苑里,姑娘们迎了上去,笑的娇媚。雨下的稀疏,犹如牛毛般润物细无声。
“王公子你可听说了,近来清吟苑来了个绝代人儿紫烟,琴棋书画样样通晓,才情极高,整个芜洛城为其疯狂,使无数人痴迷不已!”
“略有耳闻。李公子今个儿可是带我们来瞧这人的?”
“非也,此等佳人若无千两黄金,难窥其音容……可惜啊。”姓王的公子纸扇一辉,面露惋惜之。
我实在觉得好笑,这二月天,融雪还没全化呢天又飘起小雨,阴冷刺骨的寒风带着湿意,此人却学文人雅士将扇子拿在手中扇,也不看看是什么天。附庸风雅故作清高,骨子里逸猥亵指的就是这样的人。觉得确实无趣,绕了一圈便想回去。
真想出去走走,朦胧小雨中的芜洛城是的吧?踏千山万水,读沧桑之变迁。聆天籁之清音,感风雨之潇潇。看着身边的景物不觉得自己像是从一个牢笼逃出又进了另一个牢笼。多像阿,同是人环绕,只是魇神宫的人只围着一个人转而此处的人却与天下男人的周旋。
“紫烟,可否给我奏一曲?这雨下个不停实在闷人。”我回头,伊岚穿着一身嫩黄的衣衫,飘飘然向我走来,笑得妩媚。
“有何不可?难得清吟苑也有生意冷清之时,我就在此弹奏吧。”我将面纱摘下,罩住她的面庞,我知道她一向不喜欢在众人面前露脸。耳边传来习惯的惊呼声我笑着走下楼梯踏上舞台。
“今日清吟苑倒是宁静,幽幽细雨此景甚好,紫烟为各位奏上一曲解闷罢。”接过琵琶,细想,此情此物颇是符合昭君怨呢。
“这、这不是紫烟吗?确是见其一面此生无憾已!”台下宾客皆惊叹,我轻笑波动琴弦,旋律委婉柔的乐声在指尖流淌,声哀怨惆怅,凄楚缠绵。伊岚坐在众人中,随炕到她的表情,我能感受到她炙热的目光,低笑,无可奈何。
曲毕,我起身准备退下。“紫烟,我出一千两百银!”台下传腊价声,我有些诧异,记得是说明白了不许在我面前喊价的。
“白银两千两!”
“白银五千百两!”
价格不断提升,我有些不知所措。看像伊岚,她不言不语地看着我,不知有何居心。突然一个低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扬起:“黄金一万两。”喧闹的大厅内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落在一位老者身上,此人头发已经白,面上满是皱纹。他抬手一挥,身后的人便整齐地抬上五个箱子,一打开,满满的黄金将拥挤的大厅照的金碧辉煌,流光四溢。
一千两白银都不是小数目了,此人竟然能眼都不眨地拿出一万两黄金买我一?究竟是什么人能这般富有,或是富可敌国了。
“魇神宫已人去楼空,此后将是寡人的天下。你若是跟了寡人定是不会委屈了你的。”老者走上舞台,我往后退一步躲过他向我伸来的手。却见他大笑,回头道:“岚儿,此人可是你相中的人儿么?你说说这倒如何是好,寡人看上他了。”
好狂妄的语气!天下本是玄玉的玄玉都没自称寡人,何况这一区区白首老翁!魇神宫的事才发生多久,这人如何知晓的?此后天下就是他的,就凭他这个一脚已经踏进棺材的人也敢这么说?我先是觉得可笑万分,现在却笑不出了。想的越深我的恐惧越大,不是能随便说的话,他却这么脱口而出,若无七八分把握,他敢吗?还有那黄金一万两……我不得不多张一个心眼,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
伊岚起身,身边的桌子被她带动震了一下,茶水翻了一桌子。“他……并不是我这儿的人。”也许伊岚想说的是我并未卖身与清吟苑,老翁一听却笑的更加狂了。“不是你的人那最好了,寡人将他带走你也没理由阻拦了。”他抓住我的手腕王舞台下迈去,一个老人力气那么大,可见内功不弱使我挣脱不开。我看向伊岚,她将头偏向一侧。
我使劲挣扎着:“你放开!我不是伊岚的人,更加不是你的人!我只属于自己,你凭什么带我走!那一万两黄金我没说要收……”
耳边传来鼓掌声,所有人惊讶地抬头,看向楼梯处。一个穿着一身黑厚厚的面纱罩住了整个头部的男子走下楼梯,用阴柔的嗓音轻轻道:“说得好。你是不属于任何人,因为你是属于我的,也只能是我的。”他走上台,用手中的扇子往那老翁手背上一敲,紧扣我的手腕的手顿时松开了,他一把将我拥到怀里。我全身颤抖,俯在他的胸口上听着的心跳声,才觉得我是安全的。是玄玉,是玄玉没错。只有他有这般好听的声音,有这般熟悉的淡。我想张口唤他的名字,却没喊出口,因为我知道我不能,不能暴露玄玉的身份。
“娘的!又一个蒙面的!这清吟苑怎么净是些见不得人的厮?”老翁身后一个打扮穿着颇像正派人士的中年男子拿了把剑指着玄玉,从袖口露出的手臂不满刀伤,满口粗话。老翁举手示意其退下,笑吟吟地走上前将手背在背后:“那你又如何证明紫烟是你的?也请这位壮士退去面纱,这是对寡人的礼貌。”
玄玉竟没有动怒,也似没听见般捧住我的脸轻轻抚摸着:“真。”他秘扯下面纱,露出了让所有人窒息的绝左脸,又露出了让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的恐怖右脸。玄玉吻上我的双唇,轻柔的、深情的,令我沉醉其中。“我的脸已变成这般模样了,你还要我吗?”他的语气带着丝丝伤感,只剩一半的丽脸庞眉目间聚着淡淡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