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神 下——by九尾猫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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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郓一抬手化出腾腾白云,携我凌驾而起,升得极高,从上往下看,层层楼宇在云雾中时隐时现,借笼罩着白氤氲之气。
这就是仙气吧。妖若要修成仙,需看悟。五百年定人,再过千百年方能为仙。神又于仙之上,那是与生俱来修不成的。
远远见到一巨大宫殿出现在云霭中,散着金光很是扎眼。稍一靠近,便开始觉得大事不妙!身子剧烈抽搐起来,一个劲儿的缩小,直到我发现视角降的极低,昂着头才能看见致郓的脸,大惊,早过了定心五百年,怎么一下回了原型!
一开口,发出的是一声呜咽,致郓笑着将我抱于怀中道:“此乃结界,妖物碰着了便会显出原型丧失灵力,莫怕,待出了此处,即可恢复。”
落了地后,致郓马上沉下一张脸,表情严肃进了殿内。
我环顾四周,处处弥漫着妖喜欢的仙气,若在此处,无需修炼假以时日定能成仙。可仙颈真这?真值得族长以全族命来换取?
诺大一个宫这样冷清,乘腾云过来一路也不见人影,这就是人与妖都向往着的?此时想想,玄玉为何在凡间建了座精浮华的魇神宫了,宫内皆人时时相伴,觉得这一切也并非不喉解了。怕是这天界的寂寞,实在太难奈。
致郓放下我单膝跪地,殿内无一丝声响,寂静的只能听见自己扑通心跳声。
许久后,从帘幕后传来一把慵懒的嗓音,低柔柔的,无玄玉的好听,却也说不上难听。
“下去吧。”
致郓拍了拍我的脑袋,转身走出殿外,一扬手就聚起了云,扬长而去。
“过来。”
我实在有些怕,在帷幕外徘徊着不肯入内,横竖都是死,我就不进了我!这么一想霎时安心了许多,趴在帷幕外吸着仙气打气盹来。
也许真是累了,也许仙气环绕着我有些飘飘仙,没多久便睡沉了。
仙雾围绕,一片白茫茫的。
哗啦哗啦的流水声,我慢慢向前,是个腾着热气的温泉,一个有着乌黑发丝的男子坐在里面沉睡,云雾霭霭炕清他的面相。
悄悄游靠近了些,我的步伐极轻,就怕惊扰了他。
池边还放着他的衣物与一根枯黄的横笛,末端吊着白玉。怎么这样面熟?熟悉的淡在湿润的空气中浮涌,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那云雾中的脸,不就是我朝思暮想的么。徐徐冒腾着热气,犹如在我心口上,细细扰着,是一种痒痒绵绵的感觉。
两三下扯下了衣裳进了池水中,那温暖的感觉如此真实,可偏偏因为它的真实,让我更加明白这只是梦一场。
能在梦里见到,已是太奢侈的幸福了。
抱住他急切地吻住他柔软的唇,细细啃咬。他睁开了眼,环上了我的背,缠绵着,似温泉水都不如我们热。
他在这雾雾白茫中淡淡一笑,了我的眼睛,原来是不知不觉柔蒙了眼,越发看得不真切。
再能这么瞧着他,忽然觉得什么都值得。
***
“这一觉,可睡得舒适?”
一惊,我媚睁了眼睛,霎时觉得视野高了许多,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回了人形,睡在宽大柔软的榻内,身上覆这薄如蝉翼的丝被,透明的隐约能看着自己的身子。
说话的人背对着我,长且浓密的黑发用一条墨绿带子松散系住,光泽柔亮。
“我需要衣裳。”
那人指了指身旁叠得整齐的衣物,我仔细瞅着他。
平凡,平凡到找不出任何特点的一张脸,甚至有些微踏的鼻梁,和他那一脸不咸不淡的表情,都炕出有什么应当“惊为天人”之处。
记得爹曾说过,神祖地位,看一张脸便能知道。所以道玉背负的沉重,因为他那无人可及的容貌罢。
那衣物就放在离榻不远处,但如何近,也需下榻走到圆桌边方能拿到,我有些犹豫,这人似乎也没离开的打算,就这么盯着我,不眨眼的盯着,十分怪异的滋味从心底油然升起,将身子缩了缩,却也无法指望这半透明的丝被能替我遮挡多少。
“你……可否回避一下?”
此人忽然一笑,一小童走入房内到他身后,扣住那不知什媚质的椅子一推,我才发现,这竟是张带了轮子的座椅。不心中诧异,想不到邢黪竟是个残废。
小童推着他向门边去,他神闪忽,道了句不着边际的。
“究竟是不同了。”又看着我:“邢黪。”似怕我听不清楚般又重复了遍:“我是邢黪。”
“我知道。”
“你记得我?”他忽然眼神一亮,我摇了摇头,苦笑。记忆起来,活了这么久,被问得最多的还是这句。
“不记得,但我知道你就是邢黪。”
他摆了摆手,与小童一起出了门外。
天界,这儿便是天界了。有多大?又是个多大的牢笼?我没有忘,魍说不出口却想给我看的东西:那扇退了的朱红小门。
穿着的体后,本想出去转转,一开门就见到两个疏着双髻的小丫头。
“请随我等来。”还没等我答应,不由分说便拉着我上了腾云,驾着雾一路去,道了大殿门前落下,引我进殿入席。
左右环顾,倒是热闹得很,仙人们互相拱手,谁也没注意到我就这么瞧瞧入了殿。
“这邢黪……论血统神力,统领天界,怎么也轮不着他。”
“可不是。若兮箬还在……今天能成这样,哎。三界已大乱,冥界已向天界举兵,妖族们更是煽风点火,打着天界灭了雪狐族一事在一旁兴风作浪,就是等着两边皆元气大伤再给天界来个落井下石,可恨!”
“可悲,可叹啊。”
众神谈论得悲切,看似情况确实有些紧张。
魇神宫散了,四使十王不知所踪,与这些都有关?我支着下巴看着一位位仙风道骨的众神,垂丧着下一张张老脸,似枯枣般,一开口一声叹。
仙们愁愁哀哀道不停的,无非是对邢黪不满,合力弹劾邢黪。作为天帝,自己的族人都不承认你,这个天帝做的也是有名无实。
“仙帝驾到——”随着传喊声,刑黪从帘幕后出来,坐在高高的座椅上,身边跟着仍是与他推椅的小童。
众神皆直挺挺站着,连拱手都省了。眼中那抹藐视也表现得格外清晰。我摸着下巴,这回可有好戏看了。原来邢黪请我来天界,就是来看场好戏?有意思极了。看他该如何以寡敌众,这个天帝的位子,怕是坐不稳了。
“邢黪,你统领天界这段时日,天下大乱,硬是搅了天下平衡,该当何罪!”
邢黪倒也没说什么,用那单眼皮的眼一扫他面前的众神,目光最后落于我身上,一笑。
“怎么,你们就一心盼望着兮箬回来?若我说,是兮箬将此位托予给我的,又该如何?”就在此时,我忽然看见那日九曲桥上的妖冶子,看了我一眼,便又失去踪迹。我大慌,忙起身想寻找那名子,却发现周围的老葱将我团团围住,霎时老泪纵横,一齐下跪。
“您……您可算回来了……”
我秘退了一步,抬头看见邢黪嘴角边的浅笑笑得别具深意,慕隐立于他身后,手中似乎抛着什么,一闪一闪的亮着,浑圆且散着柔和通透的淡黄光晕。
内丹!这两个字忽然从我脑海中闪过,是玄玉的内丹……
“兮箬,您才是我等心中永远的天帝啊,您回来了便好了,将着逆子压下,道断神石上,受他应有的惩罚!”一名身着白袍的老翁瑟瑟发抖着磕头,紧接着众神皆呼应着。
“天帝!您才是最有资格引领天界的!”
我茫然的看这一切,心思全被幕隐手中一上一下的光源牵引着,无暇顾及其他。瞪得眼发疼,却特无法将自己的目光挪移开。
邢黪笑着,慕隐也笑着,似乎等着我的决定,或许说根本一早便知道了我会如何做,只是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邢黪…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一步步上前,耳边传来老朽们凄烈的嚎啕声,震得有些耳鸣。
他们扯着我的衣摆,就是撕裂了也无法阻止我向前。
玄玉,玄玉。
什么都不重要,天下与我们何干。
第二卷 三十三
当时的我就这么想着的,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一切皆为闹剧一场。
从那以后,刑黪真的抓牢了天界的实权,而我,除了偶尔听见窗外老朽难以入耳的哭声,倒也没什没好过的。
朱门后面是什么?
其实什么也没有。里面放了个冰雕的,上面躺着一人,看清了才发现,竟是我爹,确已死去了很久。
玄玉呢,便是再没见到过。隐约觉得,玄玉还在这世上,可我在寻不着他。因为他不是他了,我也不是我了。
四使十王回来,却是死去了大半。抬进来的尸首,有魑有魍,十王活着的只有三个。还记得那喜欢执着扇子挥的明朗少年珮,也是化作了尘土去了。
谁都没说发生了什么事。魅只是笑了笑,坐在我身边道:“芸儿,是我以一喜鹊化的。天界确实派了个芸儿,被我发现后便杀了。我化为她,也只为与你……能更近些。这些,玄玉知道了多少我不清楚,可他都容着了。”
无意继续这个话题,我轻轻问:“这些日子过得可好?”
魅抿了抿唇,说了些很轻巧的话。
至今,我记不起他说了什么。可却能清晰的看见,他明的笑。若他是芸儿,那我的誓言也不算虚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