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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念——by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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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摇头,"其实都是师父的功劳,我是误打误撞而已。不过那烟雨楼主挺怪的,出的那什么清宫迎佳人的题,明知道师父一定答得出。"
"清宫迎佳人?"师伯微微疑惑,随即恢复平静,"对了,我过来是向你们辞行的。"
"辞行?"我愣了下,"师伯的身体还没好,留下来一阵子比较好吧!"
"已经没大碍了,这调理之道我也通晓,会照顾自己的,"师伯摆摆手,"再说,我约了友人六月中旬在断鸿崖共赏苍山洱海,反正药王谷暂时也回不去,趁这段时间各处走走也好。"
"师伯,"我想了想,问出心里长久以来的疑问,"当日抓你的是烟雨楼的人吧,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逼我救我不愿救的人罢了,"师伯轻描淡写地说,"不过他们大概忘了,毒骨医仙沈轩之一向只凭自己心意做事,我不愿做的,天王老子也奈何我不得。"
所以你在江湖中名声才这么差,我在心里暗暗补充。提到烟雨楼,"师伯,我和师父在宣凉城外曾经遇见过烟雨楼的人,不过当时好像是冲着薛青冥去的,跟你的事情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应该不会。"师伯沉思着,摇摇头,"当时我还被囚在烟雨楼内,烟雨楼一向做杀人的营生,许是接了什么任务。"
转头看看师父,眼波流转也不知在想什么。


第 19 章

萧萧暮雨,师伯身子单薄削瘦,撑一把十四竹骨寒梅映雪油纸伞,走进那幕雨帘里,背影淡的几乎消散,挺立的脊背却是异常潇洒。再联想提及约定时嘴角细碎的笑纹,那个,应该是幸福的表情吧,脑中不期然想起那人一身玄色衣衫,立在夕阳中的样子。
这几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官府撤掉了撤掉了通缉榜文,于我来说可是大好,终于摆脱粘腻的人皮面具和浓艳的妆扮,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皮肤过敏,脸上老是痒痒的。
"怎么了?"似乎察觉我的异样,师父走进了些,审视我的脸,指腹碰上去,凉凉的很舒服,我不自觉的把脸往上边蹭了蹭,师父的手抖了一下,退开了,垂在身侧,脸色也有些僵硬。
"应该是余毒未清,吃几味药就好了。"师父的眼神飘开,作势要取纸笔。
眼睛眯了眯,似乎从师伯走的那天,师父就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连日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拉开与我的距离,以往亲昵的举动不再,就连眼神也是一旦对上就会移开。
举臂拦住他的去路,轻轻问出口,"师伯对你说了什么?"
神色微变,师父将头转向一边,"他说的,都是该说的,是我以前错了,总以为那些事情只要没有人记得,它们就是不曾发生,可是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即使骗得了别人,却是骗不到自己。"
"那些事跟我有关?"我直直看着他,捉住他的手,强迫他对上我的眼瞳。
"不,"师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是一片不见波澜的沉静,"从你醒来那一刻,那些东西就跟你无关了,那些过往,那些痛苦应该由造成它们的人来背负而不是你,你现在是离情,药王谷出来的叶离情,有自己全新的人生。"
"我要知道,"我听见自己坚定的声音,"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拔除阻隔在我和你之间的障碍,师父,我喜欢你,我不想隐瞒自己的心意,也不想你为了这些可有可无的理由跟我拉开距离。"
黑眸划过震惊,师父就那么愣愣看着我不说话。
脚步轻移,推着眼前的人不知不觉靠近目标,口中继续说道,"不要告诉我我只是一厢情愿,我看得出师父的对我的态度,若不是喜欢,师父不会放任我对你撒娇,不会在我中毒时手抖个不停,不会在我怀疑您时那么生气,师父,你也是喜欢我的,我知道的"
"不,不,"师父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被我握住的手腕试着挣脱,面孔上满是无措。
脚下一带,身子稍稍倾斜,重重坠下去,两具躯体叠加在一起,三千青丝垂落下来,带起黑亮的光芒,散乱的铺在雪白的床单上,遮挡住外界的纷纷扰扰,隔离出只有两个人的小小天地。指尖施力,十指紧紧交握,感觉到手心冰凉的温度,视线纠结着,那双失神的眼眸看去有一丝脆弱,让人心底泛上怜惜。
倾身上前,微凉的唇落在光洁的额头,轻柔的向下,落在无意识闭上的眼皮上,滑下去,高挺的鼻梁,玉石般的脸颊,再往下,弧形优美的唇瓣占据全部视线,花瓣般的唇微启,正轻轻颤抖。面孔微微侧过,含住丝滑的唇瓣细细吸吮,以舌尖描绘着优美的唇形,灵舌探入他口中,扫过每一个湿润的角落,末了勾缠住他的舌,半强迫的嬉戏共舞。
像是忽然清醒过来,身下的人剧烈挣扎起来,一点点,一点点的压下去,一只手将交握的双腕固定在枕边,一只手牢牢地扣住他的颈项,不肯放松纠缠的唇瓣,不愿意放任他逃避,直到,口齿间尝到鲜血的味道,迟了些才感觉到嘴唇上刺刺麻麻的,吃痛的退离一段距离。
"放手,"那人声音冷冷的,脸上是大理石般的漠然,对比嫣红的唇,显得格外诡异。
愣愣地松开桎梏,看那人坐起身,就这么坐在床边,垂着头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长长的发遮掩了视线,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看见身前交握的双手。
静谧的气氛在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沉甸甸的直压人心,想要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氛围,那些话在舌尖转过几回,又流回喉间。
好久好久,久到我几乎忘了时间的流动,床轻微震动了一下,师父的身子慢慢站起来,长长的浅蓝衣摆垂下来,掩住雪锻的鞋面,腰间的玉佩磕在床沿,发出叮当的一声轻响,血红的穗子左右摇晃,别样的触目惊心。
那双脚走到我身前,一只手抚上我的发顶,"喜欢,也是分好多种的,离情的喜欢又是那一种呢?"
抓住那只手拉到身前,我瞪大眼,直直看向那张神色平静的脸,"离情的喜欢是爱,离情爱师父,若是师父觉得我的行为有悖人伦,要打要骂都好,只是离情的心意不变。"
"爱吗?你了解我多少呢?只因为我会包容你,关心你,做到一个师父该做的事,让你产生依赖?"话语里透着几分自嘲,"离情,今天的事师父不会怪你,只是爱这个字,不要轻易对谁说出口,因为对很多人来说,它是两人之间最珍贵的承诺,连接的可能是一辈子,一辈子,你知道有多长吗?一辈子,是举案齐眉,是白头偕老,是天长地久,离情你能确定你和我走得到那一天吗?"
我忽然就沉默了,一辈子吗?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春光明媚的早晨,也有那么个人跟我说过会爱我一辈子,可是,结果是他亲手把我从26层楼上推下,那天,是他与恒商集团千金的新婚。
头顶一声细细的叹息,抬起头时,只看见打开的门口闪过的一角衣袂,我知道,我已经失去陪在师父身边的资格。


第 20 章

清晨醒来时,我直直看着屋顶,不想起身,原本做好失眠的准备,末了却是一夜无梦,酣睡至天明,我想我是距没心没肺的境界不远了,自嘲地笑笑,开始整理衣装。
收起桌边的薄薄笺纸,我的眼神暗淡了下,或许,有的事情真的来的太快,我们都需要时间去的想清楚。
叹口气看向外面大亮的天光,既然对未来没有任何计划,不如走一步算一步,听说这山阴城的的庙会,每年三月开放,历时45天,远近驰名,不去看看实在是辜负了大好时光。
庙会以白云观为中心,山门的内圈有一弧形石雕装饰,石雕右下方有一石猴浮雕。传说人们摸了它可以祛病、避邪。多年来,连绵的人潮涌入,这石猴被摸得油光水滑,若不是听旁边的人介绍,几乎看不出原型。像模像样地把手放上去摩挲,滑滑的,凉凉的,心里默默念,若是真能祛病,麻烦你帮我祛祛心病吧!
进入山门,第一层院子有座石桥,名曰:窝风桥。窝风桥下的桥洞里吊着一枚大铜钱,铜钱孔中有一只小铜钱,上书"钟响兆福"四字,传说如果能用手中的硬币投中铜钱,就能心想事成。远远近近的不少铜钱滚落到桥下,咂咂嘴,考虑要不要去桥洞里捡捡看,没准能发一笔小财。
手里仅剩一枚铜钱,正要投投看,一只手斜里伸过来,夺了去,不是吧,一枚铜钱也抢?
长时间心里的憋屈一下子爆发了,转身,伸手,握拳,出拳,重击,一气呵成,只听砰的一声,正中目标。耳边听着哼哼唧唧的呻吟,那人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指着我,还抖呀抖的,像秋风中的树叶,那只没受伤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射出愤怒的火焰,拜托,是你先偷袭我的耶。
回过神,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圈人,一瞬间我联想到幼时看见街上耍猴的场景,连忙一手搭上伤员的肩膀,陪笑着解释,"这是我兄弟,我们闹着玩呢。"
好半天人群散去了,我也被人推的退了一步,身子晃了晃才稳住,正准备开骂,冷不防看见那人的造型,左眼框上乌青的一大块淤血,正正当当嵌在当中,与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这,这不是传说中的家有贱狗吗?一时间大笑出声,差点岔了气。记忆里好像每次跟他见面,都会碰到类似的场景呢!
眼见火焰越烧越旺,急忙作揖赔礼,"刚刚是我不对,还请谢兄勿怪!"
唰的一声,玉骨折扇展开,衬着一身锦袍玉带,确实玉树临风,呃,如果忽略眼睛上的淤青的话。
"叶兄,人生何处不相逢呀!"
"是呀,"我笑着打哈哈,"在下最近确实跑了不少地方,不知谢兄到此是为了什么?也是相亲吗?"
满意的看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通常情况下,如果我在状态很糟糕的时候,看见一个比我更糟的人,我的心情就会好很多,可是这种机遇并不常见,所以我的做法就是,把一个原本心情很好的人变成跟我一样郁闷的人,为达此目的不择手段。
谢君持似乎把一肚子气撒在扇子上,扇得哗哗作响,脸色总算平和一些,一手指着不远处上书"玄素殿"的牌匾,"听说今日设了‘燕九会',叶兄可有兴趣一观?"
跟着谢君持走过去,这玄素殿香火鼎盛,游人香客接踵摩肩,殿内设了盛大法式,不过我一看那青烟缭绕的阵势就退却了,平日里我是连经书都不碰的,走进去怕是亵渎神灵。
庙外四周熙熙攘攘的,除有出售各种玩物、小吃的摊贩之外,还有扭秧歌、踩高跷、耍狮子、龙灯、跑旱船的、赛马射箭的、作樗蒲戏的,看得兴起,一个劲儿的鼓掌叫好,叫着叫着,忽然就安静下来,周围的景物都变成一片模糊的光影,明明耳边锣鼓声震天,却是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身边安静的可怕,以前看书上写越热闹越寂寞,总觉得是空话,今天是真真的见识到了,没有那个人陪在身边,好像什么都失了趣味。
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转过身去,看见逆光的身影,一时间以为......
"给,"红通通的冰糖葫芦递到面前,呆呆的伸手接过,看谢君持正呲牙咧嘴咬下第一颗山楂,纯粹是孩子的吃相,糖衣碎掉了,要掉不掉地黏在竹签上,泛着晶莹的光芒。
重重咬下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连绵不绝地绕在舌尖,心里那种涩涩感觉好象一下子就冲淡了,"谢谢你,君持。"我听见自己这么说,然后眼前就出现了一张放大了的傻傻的脸。

"离情离情离情......."
"住口"我忍无可忍地出声,从庙会回来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时辰了,这家伙跟鹦鹉学舌一样就没消停过,好不容易宰他一顿,选了山阴县最好的酒家,这回是连饭都没办法吃得安生。
把筷子塞在他手里,指指窗外的月亮,"好不容易一席春江花月宴,又有明月作伴,若不痛饮,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景致!"
"离情说的是。"谢君持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流水为乐,月影为舞,知己为伴,人生能得几回?"
详装没有听见这番酸腐言语,清清喉咙,"君持怎会到了此地?"
"离情不知道吗?山阴县最大的绸缎铺刚刚开张,谢记绸缎。"
"是你开的?"c
"是我......父亲开的,我只是帮他过来监督一下。"
"唔。"我点点头,原来是企业家第二代。
许是心里装了太多事情,满桌菜肴也失了原有的吸引力,一杯接一杯再没停过,什么时候醉过去的我不记得了,只记得第二天早上头痛的几乎裂开,一手支着额头正待呻吟,冷不防冰凉的手指揉上太阳穴,吓了我一跳,反射性地跳开,看见一双清澈的眼。
伸出的手指僵在半空中,那人面上浮起一丝尴尬,很快又退了去,双手慢慢拢在身侧,目光转向床头,"昨天你吐了一身,衣服拿出去洗了,要等到下午才能拿到,你穿我的吧,可能有点大。我出去看看早餐。"
门边一声轻响,是谢君持转身出了房间。
心里忽然涌上自己也说不清的味道,有些失落,更有些......啊啊啊,不要再想下去,叶离情,你忘了你说过什么话了,短短一天你就对着别人胡思乱想,你这样的人凭什么跟人家谈一辈子?
摇摇头,甩掉漫无边际的荒谬想法,我开始看向床头整齐叠放的衣物。
什么叫有点大?我晃晃宽大的袖子,戏服吗?衣服松松垮垮吊在身上,像是随时要掉不掉的样子,腰间的系带更显出女气的盈盈一握,衣摆逶迤及地走一步都怕绊个跟头,此情此景,不用照镜,我都知道自己肯定酷似偷穿大人衣物的孩童。
听见门响赶紧转过头,正好看见香喷喷的玉米粥放在桌子上,旁边是我最爱的水晶蒸饺。欢呼一声跑过去,迟了些发现谢君持眼角抽搐,浑身颤抖的样子,这人犯了什么病吗?我疑惑地想,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一瞬间联想到自己目前的形象。
嘴角翘起狡黠的弧度,我一手端起滚烫的玉米粥,面对谢君持大义凛然地开口,"你要是敢笑出声,我一准儿扣你脑袋上。"
他愣了一下,辛苦地压下上翘的唇角,眼泪几乎都憋出来的样子,我的心情忽然变得莫名的好,开始向桌上的早餐发起全面进攻。
"我明天就要走了。"谢君持吞下一个蒸饺,声音有点模糊。
"什么?"
"父亲说宁安可能最近不太平,让我过去看着店铺。"
宁安?想起第一次遇见谢君持就是在宁安,看来他家生意做得挺大,对了,师父曾说青玉貔貅玦若是送到薛青冥的手上,圣上一定会派人到潮州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难道说?
"知道会出什么事吗?"我凑近了点儿,三八兮兮地问。
谢君持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是有什么钦差大臣被派过来,我也不太清楚。"
中,傅云归的任务完成了,秦鸿宇有救了。
一把扯过谢君持的胳膊,大声说,"我也去,"然后在那人震惊的目光里解释,"那个,我不是说我的表舅在宁安吗,上次已经有点眉目了,这次想再去看看。
看那人点头,心下松了口气,还好与人同行,一路车马劳顿的,若真让我一人孤身上路,怕是花光身上所有银钱都到不了。古语说得对,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尤其是,偷眼瞧瞧正埋头喝粥的谢某人,这种额头上刻着"快来宰我呀"的朋友。


第 21 章

离开宁安城不过短短数月,再次站在城门口,看见慵懒的阳光下,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听着那些不绝于耳的吆喝,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些天来,经历的事情太多太多,冥冥中似乎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拉着我东奔西走,现在回想起来仍旧像是一场梦,宁安城是这场梦的起点,我希望,它也是这场梦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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