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下雨。
已进七月，天气闷热，下场雨未必不是好事，而且还不用去上班，我的心被这一场雨是浇的清清爽爽的。一觉睡到午饭时间，吃过午饭我还是想补眠，可是李遣却巴巴的跑来，硬是拉着我去书房和他聊天。
坐在书房，我哈欠连天，八王爷无奈的让厨房去做了几个点心，我的嘴一般来讲只有一个用途，现在很识时务的改做吃点心。
可是李遣这厮......
"乔维，王爷给我看过你原来的衣物，你们那里的人都穿的那么奇怪吗？" 这家伙显然不明白，好奇心能杀死任何生物的道理。
我咽下口中的点心："是啊，我们那里的人都这么穿......我穿的那身是最正常的，你们这里的人穿衣服才奇怪嘞......"
我喝一口水，果然，李遣立刻追问："我们奇怪？哪里？"
"我们那里到了夏天，哪里还会穿这么多，尤其是女人，生怕自己身上的布比别人多一块......走在街上，那到处都是风景啊......你们这里，街上的女人本来就少，又捂的像木乃伊，什么都看不到，让人根本没有上街的动力，这不利于城市的经济发展嘛......"
"什么是木乃伊？"
我挑起眼角看了看李遣，微笑，"王爷，帮我找一些三指宽的布条来，要很长，我给李大人讲解一下什么叫做......木乃伊。"
我拿着布条，从头部开始，把好奇小猫咪的身体用布条缠起，他若稍有反抗，我立刻很惋惜的问他："你不想知道木乃伊是什么了么？"反抗立刻平息。
一边缠，我一边讲："木乃伊是西方的一个国家的丧葬方式，他们相信身体不毁，人的灵魂就会不灭，所以他们就要永久的保存人的身体......他们在人死后，先用一个长把的小钩子从鼻子里伸进去，把人的脑子绞碎，然后倒过身体，脑浆就会从鼻子里流出来......再把肚子剖开，把内脏全拿出来，用纯金的瓶子装起来后，在肚子里添满香料后缝起来......最后把人泡在硝盐里，等把水分和油脂吸干后就像这样把人用布条裹起来......啊，我手艺不好，裹的不好看，"我在他脚踝处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李大人，您将就着看看吧......"
待我走开，露出李遣的全身，身后一直窃笑的八王立刻大笑起来。
一个下午，李遣都在和身上的布条作着奋斗，但又不敢让我帮他，因为只要我插手，就会多出来几处死结。我无措的看着满身大汗的李遣，"李大人，您先忙着，我去吩咐厨房准备晚餐。您下午累了，就在这里用晚膳吧？"
他也顾不上理我，胡乱的嗯了一声，倒是八王看出了我不正常的殷勤。我食指支在嘴唇上，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直奔厨房，安排晚餐的菜色。
等李遣解脱后，虚脱的坐上饭桌，看见一桌的菜色，立马僵住。我为了补偿下午的失误，热情的为他夹菜，"李大人，这麻婆豆腐可是王府的拿手菜，啊，不过今天好像炖的有点碎......你尝尝这鹅肝，很鲜的......这爆炒鸡心也不错......"
结果李遣只吃了一点饭和一些素菜就匆匆回去了，想必回家还要加餐，浪费。联想能力太强有时也不是什么好事呢......
我无视八王爷满脸无奈的笑意，送走李遣就回房，我要去找春溪安慰我劳碌了一下午的小小心灵。因为下雨，屋里有点阴冷，等春溪一出现，我就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把八爪鱼的形象演绎的惟妙惟肖，他扒不下我，只好搂着我坐在床上。没多长时间，我就昏昏欲睡，春溪欲放下我，身上一凉，我又死死搂住他，开始耍赖，不让他走。
"你困了，躺下睡，盖好被子，不然又要着凉了。"他轻拍我的后背，像哄孩子。
"不要不要！好冷......"我把脸埋在他身上，就是不放手。
"那你这样怎么睡？"他的声音里明显的带了笑意，越发的温柔，"听话，去床上睡。"
"不要。"我抬起头，看看还没有插上的门闩，"你去把门插上，今晚不要回去了，陪我睡。"
"你......"春溪倒吸一口气，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怎么了？"我不耐烦地催着，把手贴上他的脖子，冰他，"快点，我困了......"
他拉下我的手，包在手心，旋即放开，去把门插上，帮我脱了外衣，拉开被子。我在被子里缩成一团，他吹了烛火，屋里一片黑暗，然后就听见西西索索的脱衣声，被子里多了一个人，我立刻贴上去。
嗯......真舒服...?
第十三章 所谓皮相，可以欺人
每天早上有春溪伺候着，进出宫有王爷的马车接送，我的日子过的很平淡，平淡到我认为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我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王爷这招安看似普通，但是却确确实实磨掉了我以前想要离开的想法。我一直是个安分守己的人，除了那人，我从没有过任何的非分想法，典型的随遇而安胸无大志的人。
我坐在书库院内的大树上发呆，等着今天的午饭送过来，心里嘲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了超级三等兵，等吃等睡等发薪？
因为这里抽烟实在是不方便，我现在几乎慢慢的戒了烟。抬起右手动了动食指和中指，再放下，告诉自己，习惯就好，没有什么习惯是改不掉的。
院内忽然进来一个人，左看右看像是在找什么似的，我开口："你找什么？"
来人抬起头，看见树上的我，睁圆了眼睛，"大......大人......"
妈的。我单手撑着树干，翻身跳下，耐住性子再问一遍："你找什么？"
"啊！我......嗯......"他低下头，"哦！对了，是皇上请大人去一趟。"
皇上？这根萝卜又要干什么？我垂下眼睛回想一下，最近我很安分守己，应该不是找我的碴......再说，就算我不想去，由得我么？"走吧，有劳你带路了。"
"不......不敢，大人......大人这边请......"
我走在后边，看着前面一边带路一边侧着身子像是堤防着我的人，心里好笑，有必要防我如洪水猛兽吗？
那人将我带到御花园中的一个小凉亭里，向背对着我们的皇帝大人禀报了一声，就很没义气的退下了，留我一人在这里独自面对这只老狐狸。
我眼珠子转了又转，也不见他回过头来，我只好自己开口："参见皇上......"
"哦......"他慢慢转过身，仿佛刚刚知道我来了似的，"卿家来了多久了，怎么也没有人禀报一声，久等了吧？"
靠！说得就好像是那么回事似的，好像我是刚出道的小混混，不知道你是想给我个下马威。我垂下脸："不久。何况皇上要微臣等多久，怕是微臣都要甘之如饴。"
爽朗的笑声又传来，"也只有你，敢跟朕这么说话。不过说来奇怪，为什么朕就对你气不起来呢？"
你问我，我问谁，难道要让我向你解释世界上有一种变态叫做受虐狂？
"能娱乐皇上，是微臣的荣幸呢。"我的声音平平的没有任何情绪。
"罢了，朕横竖也是说不过你，坐吧。"他带头坐在桌边，伸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这是才来的贡品呢，朕就想到请爱卿来尝尝鲜。"
我心中有数，微微一笑，轻轻坐下。
"最近还习惯吧，朕知道，让你管书库确实屈才了，但是一时间找合适的职位也不容易。少安毋躁，以后会有所改善的。你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就说出来，没关系，朕不会怪你。"
只怕你不怪我，我也会怪我自己不知死活。"皇上如此说，真是折煞微臣了。想微臣来历不明，毫无学识，凭白受八王爷和皇上的恩泽，自是感恩戴德，皇上此话，真是让微臣无地自容了。"
"呵呵......不说了，来尝尝这贡酒，爱卿见多识广，也只有你才能和朕同享这些东西了。"他殷勤的为我倒上一杯酒，递给我。
我起身接过，一饮而尽，虚伪的称赞道："好酒！绵醇香甜，极易入喉，微臣托皇上的福，才能得饮如此美酒。谢过皇上了。"
他看着我放下酒杯，慢慢坐下，又微笑了，"朕难得得以与爱卿共饮，今天我们都不要拘束，就喝他个痛快！"说罢又为我斟上一杯。
我无奈的看着杯中，就这种纯粮酒，可能只有十几度，要灌醉我，你把进贡来的几坛都拿来怕是都不够看。我又端起酒杯，对着皇上，"皇上若信得过，有什么话不妨直说，醉酒失言，微臣怕到时失了体统，误了皇上的大事。"说完再次一饮而尽，静静的看着他。
皇上还是微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不必什么事都一一挑明......也是，朕也没有那么多的心力用在这方面了......"
我接过话，"微臣愚钝，还请皇上挑明了说的好，万一曲解了皇上的圣意，微臣可担待不起。"
"在你面前，我也就没必要绕圈子了。"他端起酒杯，垂下眼睑，抿了一口酒，"善见他是我最小的弟弟，我们兄妹几人一直对他宠爱有加，他从来就没有如此小心的待过一个人。我今天找你来，并不是想要你一定怎样，只是，作为一个兄长，我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在人生刚刚开始的时候就栽这么大的一个跟头。"
我低眉顺眼的回答，"皇上话已至此，微臣心里有数。还谢皇上圣明，今后微臣对皇上，自当尽心尽力。"
"其实，朕也觉得此举多余，你是如此聪明的人。但是事关自己从小宠爱的弟弟，自是会有些乱了方寸。"
"皇上爱弟心切，微臣又怎会不知。"
"我们兄妹八个，从小就亲如一人，除去年幼夭折的，统共还剩下六人。现在有远嫁别国的，有驻守疆界的，有带兵在外的，我身边，也就剩下八弟。现在他也马上就要成年了，我还真有些怀念小时候，我们在一起打闹的日子呢......那时候，真的是无忧无虑啊......"
皇家儿女，其中辛酸又何能向外人道清？就算真的是八人齐心，年幼时的经历也比同龄人来的辛苦。
"流年似水，一去不回。回忆的美好，就在于它只是回忆。若现在皇上还有那般生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珍惜了。"
"说的也是。"他自嘲的笑了笑，"爱卿比寡人看得清呢，所以才能如此快乐吧？"
快乐？我的童年绝算不上是快乐，以至于我到现在都不想回忆，实在是不堪。"快乐看似难寻，可是若不珍惜眼前，就永远与快乐无缘。快乐是自己找的，并不是别人给的。人心比天广，但是真能容下天的人，却也是不多吧。"
"那爱卿的心有多大？能容的下多少东西？"
"微臣从没想过。可是只要我想，它就能容的下。"
"朕也没想过。看来，朕也只是自扰的庸人......"皇上又拿起酒壶，"不说这些事了，来，这酒还没喝多少。"
我双手端起酒杯，他为我满上，脸上又挂上了微笑，"过几日，善见就满二十岁，算得上是个大人了。朕在猎场为他准备了成人式，你到时一定要去啊。"
"微臣遵旨。"成人式？那又是什么东西？难道就是发放古代的身份证，证明从此以后，犯了法就要判刑？
"我们皇家的规矩，二十岁就是成人，可以封官加爵，独当一面了。"他顿了一下，又看像我的脸，"先前没有问过爱卿......你看起来和善见年纪不相上下，应该是满二十岁了吧？"
......我是应该得意还是应该自卑？
我低下头，让皇上看不见现在我脸上的表情，"回皇上，微臣今年二十四，过了年就二十五了。"
第十四章 所谓风尘，自有人买
今天，八王爷的马车照旧在宫外等着我。上了马车，我却发现他人不在车上。车夫见我上车，便扬鞭赶马回了王府，我什么也没问，如果我猜得不错，八王现在应该被皇上叫去了。
从八王的性格来看，今天皇上找我谈话并不是出自他的授意，他的骄傲不允许他的感情是出于某些原因而得到的，比如说--皇权。既然皇上找我谈过了话，现在他则需要向八王说明白，否则，这件事如果八王由我这儿听说，应该会进宫去找皇上的麻烦。这样看来，皇上确实是很重视这个弟弟，而对于我，他则是不赞成的，但是因为不想让弟弟难做，他也没有反对。所以，他现在在赌我的意愿。
但是皇上大人却没有问过我是否能接受男人呢，万一我就是喜欢美女，你家兄弟岂不是只能含恨饮泣？而且你家兄弟长的不错，又有权有势，难道你就不怕我就是个想飞上枝头的麻雀？我做事一向只由自己，皇上，您这次的赌注似乎下的有点大了呢......
回到王府，王爷不在，似乎下人们也没了往日的忙碌。我回房，脱了外衣，在床上摆出一个大字，没多久，春溪就推门而入。
看着春溪，我缓缓拉出一个微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安心。他从不会对我做的事做出质疑，而且算我骗他逗他，他也不会生气，他总是在无限的包容着，可是这样温和的一个人，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出现在我的眼前？
"春溪......春溪......"我一声一声的叫他，他抬起眼看着我，表情柔和，知道我只是想要唤他的名，也不回答，走过来，坐在床边，拉住我的手，然后轻轻捏两下。
这种感觉让我舒服的几乎哼出声来，我翻过身体，把额头靠在我们交握的手上，闭上眼睛，想着以后的时间若能就这样，只温柔的包裹着我们两人，有多好。
这时外面有脚步声靠近，春溪起身，打开房门，和来人在门口交谈了几句，然后转身进来。我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懒洋洋的开口："要是王爷不回来，就让厨房把饭送到我房里来吧，我们两个一起吃。"
春溪的眼睛没有从我身上移开，"是。"
这是我和春溪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同桌吃饭。菜上的不多，但是足够我们两人吃的。我们安静的吃饭，中间偶尔的交谈，温暖的气氛围绕着，和家人一起吃饭，应该就是这样的感觉吧？我几乎不舍得结束这顿饭。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所以我要想办法让它延长。吃过晚饭，我没有去凉亭，也拉着春溪不让他走。我窝在他怀里，他搂着我，我们中间没有对话，只是静静的呆着。夜晚总是有这样的魔力，让身边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白天无法发生的事在夜里变得自然而然，人的想法也因为在摇曳的烛火变得温馨，柔软。
我想和春溪就这样坐着，没有别人，就只是我们两人。
我晚上睡得很好，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是第二天一早，他就像往常一样，等着和我一起上了在王府门口停着的马车，然后送我进宫。
相较于我的愉快，王爷的脸色有些阴沉，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但是应该和昨晚和皇上的谈话有关。我并不看他，保证我的心情不被传染。到了宫门口我要下车的时候，他才下了决心似的开口，"下午我早些来接你，带你去个地方，你......等着我。"说罢，他吩咐车夫调转马头，扬尘而去。
带我去个地方？看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加上昨晚和皇上的谈话，我大致已经猜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了，所以今天白天，我应该用来养精蓄锐的，对吧？
果然，刚吃过送来的午饭，我坐在树上乘凉，八王就像风一般的卷进来，看见我却又没了话说，呆呆的立在树下，看着我的脸。
我心里暗笑，好不容易下的决心现在又动摇了么？可是你不想，我还想长长见识去呢。单手撑着树杈，我一跃而下，落在地上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善见，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个地方么？现在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