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旧事——by南宫弃

这三天小路子不仅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而且为了不让我感到闷还陪我聊天。从他的口里我了解到了有关我这一世的一些事情。
我是皇十七子，今年十岁，母妃叫南宫云儿，她是南宫御守的独生女。南宫御守是南宫世家的长子，南宫世家是先朝皇族的一支。在当今圣上的曾祖父夺取了政权之后，为了笼络先朝遗民，颁旨与先朝皇室世代通婚，所以南宫世家长男世代都是高官显爵，长女不是贵妃就是皇后。（当然，我知道这种富贵倒是且富且贵，但实权是没有的。）南宫御守子息单薄，只留下一女云儿。南宫御守后来死了，先帝可怜南宫云儿年少孤苦就将她许给了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作侧妃。后来太子登基就封南宫云儿为云妃。云妃秀外慧中，为人宽厚，对待下人也不像其他主子苛刻，所以宫中太监宫女没有不喜欢她的，皇上也对她极其宠爱。这样的宠爱必然会引来宫中其他嫔妃的嫉妒，她们一有机会就在皇帝面前恶语中伤，皇帝开始还不相信，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在云妃的流云殿里居然发现了一条男人的腰带，皇上怒气冲天地跑去质问云妃，但云妃居然不理不睬，皇上气得发抖，下令封闭流云殿，发誓永不再见云妃。而这时的云妃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云妃怕有人对她腹中的胎儿不利，于是想尽一切办法从宫中逃了出来。可皇上还是在半路上找到了她。皇上要云妃跟他回宫，并且答应不管云妃腹中的孩儿是谁的他都会视若己出。云妃不但不领情还求皇上放了他们母子两。皇上苦劝无效，大怒，一掌将云妃击倒在地，云妃顿时吐血昏了过去。皇上慌了，把云妃抱回宫，让太医医了几天几夜才算保全云妃母子平安。后来又有人将打胎药下在云妃的饮食中，幸亏当时精通祁黄之术的萧丞相在场，云妃母子才又逃过一劫。皇上震怒，下旨命萧丞相调查此事。结果是后宫的两个嫔妃所为，皇上又一道圣旨将她们废了。可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挽回不了云妃那颗受伤的心了，无论皇帝怎么指天咒地地发誓，无论萧丞相如何的解释，无论宫女们怎样的劝说，云妃都将自己关在流云殿内再不见皇上了。七个月后，"我"出世了。刚出世的我一颗脑袋光溜溜的，没有一根毛，那是因为被打胎药打去了胎发，幸好当时的分量不是很足，否则我还没出世就要去投胎了，而现在我的脑袋上还是寸草不生呢。（若不是小路子说起我还没感觉，他一说我果然感到头顶上凉飕飕的。）两个月后，人们发现我既不会哭也不会笑，两岁了还不会说话。（很显然嘛，我是被皇帝那一掌打成了傻子。）宫里的人都可惜我是个天生的白痴，可云妃却轻松自若地说，傻子不要紧，这样可以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那后来，我，恩，娘她为何又要用内力逼开我受阻的灵智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娘娘，她死的样子可真......呜呜呜......"小路子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的说："人死不能复生，你就别伤心了。"唉，好像是他死了娘一样。
"是啊，是啊，那天王爷送你回来的时候说你会说话了我们都欢喜得不得了，娘娘她总算......呜呜呜......"唉，又来了！我赶忙地上一条毛巾。
"啊，呜，谢谢殿下......"
"你说说，我的那个什么幺叔，嗯，他是个怎样的人。"
"王爷是先帝极宠的王子，排行第九，名讳谓昆。明眸皓齿，仪表堂堂，有城北徐公之貌；登高能赋，讷言敏行，有子建之才。不过他无心帝位，所以先帝就封他做北亲王，掌管西关四十万大军防务，那几乎是朝廷一半的军权了。"
"那，他和我娘是什么关系？"
"他们是师兄妹。"
"啊？！"
"他们幼时拜在萧丞相门下读书啊。"
"哦，嗯，原来如此。"
"王爷接到云妃的死讯后，一进京就把两千北军丢在宫外发疯似的冲进皇上的寝宫，将所有人除皇上外都扔了出来。侍卫们没有皇上的命令谁也不敢冲进去，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在外面干等着。过了大概一个时辰，王爷怒气冲冲的从寝宫里走出来出宫去了，后来皇上也出来了，就下旨由王爷护送云娘娘的灵柩回南宫世家的祖坟安葬。"
"我娘怎么不葬在皇家陵园？"
"这是娘娘生前的遗愿。"她连死都不愿再与皇家有任何联系，可见对皇家的失望之至。
"那萧丞相又是怎样一个人？"
"他可是个大忠臣，国家的中流砥柱耶。忠于皇上，清正廉洁，爱民如子，不畏权贵仗义执言......"小路子满脸的敬仰与崇拜，就像随时都准备献身一样。
"你可知道这次是谁救了你？"小路子眨眨眼。
我眼前浮现出那个阳光般温暖慈爱的脸。
"除了王爷还有萧丞相。"
"皇叔救了我？"
"是啊，不过他把您救回来的时候，您流了好多血哦。后来您受了风寒又疲劳过度发起高烧来了，高烧一直不退，请了好多大夫都直摇头。王爷又气又急把那些庸医一阵乱棍打了出去。又连夜骑上疾风去把在家休养的萧丞相请了来。丞相果然妙手回春手到病除，一剂药下去您的烧就退了......"
"小路子，你说......"
"嗯......"
"喂。"
"唔......"
"我问你......"
"呼......"小路子靠着我的床头睡着了。微弱的灯光照在他疲惫的脸上，他实在是应该好好的睡一觉了。睡梦中的他是那么的不安稳，削瘦的肩膀不时地抖动着，眉头紧蹙，干裂的嘴唇不住地翕动着。唉，一个如此大的孩子本不应该承担这么多的忧虑和担心。
从小路子的话我可以作出三个推断：
1. 皇帝和云妃曾经感情很深。
2. 云妃和北王就是我的幺叔的关系不一般。如果只是普通的是师兄妹关系，他接到云妃的死讯不会勃然大怒到冲进宫去兴师问罪，那样子有点象逼宫。
3. 北王有很大的势力，兵力是一个方面，否则，皇帝不会容忍他如此放肆的行为。也许他还是皇帝的一个心腹之患。
其实，光凭一根腰带要判定云妃是否红杏出墙是不可能的。那条腰带可能是情郎的也可能是云妃秀给皇上的，云妃之所以不回答皇帝的问话也许是她认为自己对皇上的感情受到质疑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那条腰带还可能是别人的栽赃，云妃因为皇上的不信任而大失所望，所以对皇上的问话不予理睬。
从那天我遇到的情形来看已经有两派人要取我的性命了。蒹葭要取我性命是因为我是南宫云儿唯一的儿子，也是南宫世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蒹葭似乎与南宫家有血海深仇。
那些行刺我的蒙面杀手不仅要我的性命而且要我身上那块南宫家的玉佩。这玉佩莫非藏着南宫家什么秘密不成？想起那刺客对我说的话，他们要杀我又是为何？
我轻轻地掖起被角下床赤着脚打开门悄悄地溜了出去。
第七章丞相
"老臣参见殿下。"
"你是谁？"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我吓了一大跳，"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殿下不必惊慌，老臣不是什么歹人......"
"你......"来者鹤发童颜手拧长须正笑眯眯的望着我。"你是......你是萧丞相！"
"正是老臣。殿下以前见过老臣？"萧丞相眼里闪过一丝异彩。
"没有。"我摇摇头。
"那就怪了，殿下从未见过老臣，老臣也是这几日才得以有幸为殿下看病，而且每次都是在殿下昏睡不醒的时候，殿下又何以知道站在你面前的就是老臣呢？"
"这是什么地方？"我没有回答他，反而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回禀殿下，这是南宫世家的后花园。"虽然疑惑不解，萧丞相还是尽着人臣的本分毕恭毕敬中规中矩地回答。
哦，这里是南宫世家，那也就是我娘的娘家，我外公家......不知道外公家还有什么人......
"殿下？殿下？"
"唔，啊？！"
"您还没回答老臣呢。"
"喔，你，你刚才问什么来着？"
"您是怎么认出老臣来的？"
"我，哦，恩，我乱猜得啦！"哼，这难道还需要推理吗？整个南宫世家内能在我面前称臣的除了你萧丞相还有谁。况且小路子说你又是忠心耿耿又是仗义执言又是爱民如子再加上你这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我不认出你来才怪呢。"我说萧丞相啊，你没事三更半夜的跑出来干什么？打鬼呀？你知不知道刚才吓死我了。"
"老臣惊扰了殿下请殿下恕罪。"萧丞相一揖到地，"但殿下这么晚了还从房里跑出来也是为了打鬼吗？"该死的，怎么总喜欢笑眯眯地看着我？好像我是个说谎的孩子一样。
"鬼？呵呵呵，是呀，好像这里也没甚么鬼让我打吧。我只是出来散散步而已，散步，散步，呵呵呵呵......"
"散步？殿下穿成这样在花园里散步？"萧丞相皱起了眉头。
我低头一看自己，吓，一身白色的丝质睡衣，光着两只脚在花园里跑来跑去确实不太成"体统"。而且我现在甚至可以想象自己的光头在皎洁的月光下闪闪发光的样子，这也应该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光源了吧，怪不得人家一下就发现了我。
"殿下......"萧丞相用研究的目光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
"嗯？"
"殿下该不会是想逃离是非之地吧？"
"逃？嗯，的确......不对！谁说我要逃？我为什么要逃？我有什么理由要逃？我是皇上的儿子，我有什么好怕的？我从不搅是非，是非来了我也不怕！萧丞相你居然说我想逃，这是对我的侮辱！"我暴跳如雷，没道理就只好靠嗓门。被人揭穿心中之事，第一反应就是惊愕，第二反应就是矢口否认，第三反应就是老羞成怒。
"老臣知罪，老臣知罪......"萧丞相忙不迭的打躬作揖。
"算了，算了......"我挥了挥手。突然，心中一愕，我发现自己做错了一件事情。我确实想逃，这没错，因为我不想卷进皇帝家的是是非非，不想过问南宫家的恩怨情仇，不想成为宫廷斗争的牺牲品，更不想成为仇恨的对象。我不想天天被人追杀，不想天天提心吊胆、食不甘味、作如针毡，不想天天面对口蜜腹剑、皮笑肉不笑的无耻之徒。宫廷斗争，江湖恩怨这样的书我不知读过多少，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我没有这样的兴趣，我最大的兴趣只是做一个闲人而已，管他富贵也好贫贱也好。我只想回到属于我的世界，即使无法回去我也不要待在这是非的漩涡里。我不要！但是，我却恰恰忘了今世的我虽然贵为皇子但却是一个四体不全五谷不分的"傻子"。我不该有正常人的反应，即使是在所谓的"逼开灵智"之后。我所表现的应该是一个虽然能迟钝地说几句简单的话但思维又相当混沌的弱智儿童。可是刚才我在萧丞相面前所表现的却是一个不仅智力正常而且思维似乎要高于实际年龄的天才儿童。"越聪明就越该死。"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我不想死，所以这个傻子我要一直当下去，直到我可以安全地离开。
第八章密室
萧丞相在试探我！
他在试探我的智商！不然，他的问话怎像在为难人？他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后花园（也许是跟踪而来的）向一个傻不拉几的小儿耍什么心机？他想干什么！？
萧丞相依旧笑脸盈盈，那完美的笑脸简直无懈可击。他负手而立，徐徐夜风撩起衣摆，在月光的照耀之下给人一种飘逸欲飞的感觉。如果他现在要跨鹤而去的话我绝不会怀疑他就是南极仙翁。如此出尘脱俗之人本应该隐逸山林或泛游于湖光山色之间，不是得道高人便是不出世的隐逸之士。而萧丞相却留连于红尘俗事之中，徜徉于南宫世家花团锦簇的山庄，小心地试探一个乳臭未干的傻小子的心智。他不作闲云野鹤却出将入相，难道真是所谓的"小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
他想要我的命？不会，不然他不会出手给我治病，他只需说一句回天乏术我就真的药石不灵了。他想要我的玉佩？玉佩没在我身上，自从皇叔把我从蒹葭手中救出后玉佩一直都是皇叔收着。玉佩又跟我的心智有什么关系？萧丞相应该知道，"我"的思维已经沉睡了十年之久，在这十年中我无知无觉就算有人告诉我玉佩的秘密我也不知道呀。
"嘻嘻嘻嘻......"我笑。
"呵呵呵呵......"我大笑。
"哈哈哈哈......"我狂笑。别的不管先笑死你再说！
"殿下，什么事这么好笑？"萧丞相的笑脸依然完美无缺，声音柔和如风。他的表情居然没有被我的笑笑神功瓦解，脸皮上还真有点功夫。
"笑死了，我还没见过你这么老的人还耍帅的，拜托你不要把自己搞得这么风流倜傥好不好，你以为我是谁？是漂亮小美眉么？你也不怕别人说你为老不尊？哈哈哈......"我捧着肚子歪倒在墙壁之上。
我以为萧丞相的笑脸会再也挂不住，哪知他只是向前一步说道："殿下，老臣虽有不才，但幼承庭训，读圣人之说，虽不敢与贤圣人相比但一向洁身自好怎会是那种风流好色之徒？况且......"
"况且好男色有悖伦常？"我抛了一个媚眼儿。（哼哼，桃花眼，电死他）
"殿下说笑了！"萧丞相脸上依旧陪笑，甚至好像他是天生的笑脸从来没变过。
"好了，"我摆摆手"我也不想听你说什么圣阿贤啊的。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朝代？"
"金龙王朝。"
"啊？！怎的不是宋唐？"
"殿下，送什么糖啊？老臣没听说过还有这个朝代的。"
"啊，不会吧！我这是掉到哪个空间来了？"怪叫一声瘫倒在地上。
"殿下，您没事吧。"萧丞相赶紧蹲下给我把脉。声音很是关切，但依旧是副笑脸，我真怀疑他是不是带了面具。
"殿下，您大病初愈，身子还很虚，不如回房休息吧，外头夜凉......"
"哦，等等，那现在是什么年号？"
"圣德十五年。"
"什么人当皇帝？"
"圣德天子当政。"
"我是问他叫什么名字？"
"殿下，臣惶恐！"老丞相又是一揖到地。
"哦，原来你叫萧惶恐。"我做恍然状，"这个名字不怎么好听耶......咦，我好像问的是皇帝的名字吧，你报自家姓名干啥？"
"臣不敢说。"嘴上说不敢可脸上没有一点不敢的表情。
"哦，你不说没关系，我知道了，他一定姓皇名字叫圣德是吧？皇圣德，这名字还挺好听的，比你叫什么萧惶恐好听多了！"我摇着头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是姓皇，不过，殿......下见教得是！"敢情他是以为和我这个傻子计较没什么意义，所以就顺着我的话说。不对呀，他不是那么好骗的人。莫非......的"有刺客啊，抓刺客......"一声叫喊惊天动地，几乎可以想象马上整个南宫世家的人都会从房里提着灯笼跑出来。
"刺客呀，不要，我怕怕，唔哇哇哇......"我一下跳到萧丞相的怀里，挂在他的脖子上，两只脚缠着他的腰，脸蛋在他的胸襟上使劲地差啊擦的。"我怕......怕......，"我浑身抖得像一片秋天的落叶，"他要杀宝儿，宝儿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