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痴痴地望着，纠缠在她清澈的眼底中，哪怕千年万年直到化为崖边的石像也是一道亘古不变的风景。这样的妙人儿，柔弱无骨不足以形容她的娇弱，冰肌玉骨不足以匹配她脱俗的仙姿，兰心蕙质更难以形容出她七巧玲珑的心肠。她是雪峰山上的圣女，南海碧波中普济慈航的观音，九天十地中万方朝拜的女神。这样的可人儿，让人直想放在心坎上疼、心坎上宠而不敢有半点亵渎狎玩之意......
"你回来了？"朱唇轻启，面纱微扬，天籁。我沉醉其中但笑不语。
"喂，"蒹葭手肘一撞，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大姊跟我说话你傻笑什么？"
焚琴煮鹤大煞风景的人恁的可恶！我吊了一个大白果子给她："关你什么事？"
"你--"
"好了，小妹不要吵了！还是快带这位小公子进来吧！"她的声音真好听。"神仙姊姊，等等我！"不想让那抹灵动的身影从眼前消失我扔下蒹葭自个儿追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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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唯吾德馨。一炉檀香，满室馥郁的芳馨，没有繁富贵气的陈设没有附庸风雅的水墨山水，只有书、琴、桌、椅和桌上一盘未下完的棋。清风扬起，月白的幛幔如细浪般翻滚，一副笔墨勾勒的清水芙渠屏风将外间与内室隔开。
"大姊，刚才有群青衣卫追我，我去看看他们走了没有！你帮我看好这个小淫贼，别让他跑了，我待会儿回来收拾他！"说完蒹葭就一阵风闪了出去。
静谧的居室中只剩下了我和神仙姊姊。一双明眸在我脸上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如果有人如此地凝视我，我一定会感到不舒服，而且一定会认为这个凝视我的人有病。但是，我并不讨厌神仙姊姊的目光。
"你在我脸上找什么？"我摸摸自己的脸，微笑着看着她的明眸，如此的熟悉就像深深地刻在心上一般："我脸上有什么吗？"
"你受伤了！"声音婉转若流莺，我又是一阵恍惚。
"我受伤了吗？"也许真是让那惊艳一瞥伤了心，扣动了二十年来古井不波的心弦，从此万劫不复。柔情似水的眸光移向我的领子。下意识地低头，一抹鲜红，我惊呼："血！"
"没什么，"我刚才在回廊吐了血，许是那时沾上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怕她心痛吗？
"你病了！"软软的语调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心痛。东风沉醉中一只温温凉凉的玉手轻抚我的额际。
"你的头好烫！"我握住轻贴在额头上的玉手，温凉的感觉让我舍不得放开。好舒服，就是这样握一辈子我都心甘情愿。
"放手，小淫贼！"蒹葭一掌拍开我的手（该死的，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你敢对我大姊动手动脚的当心我剁了你！"
"小妹，不得无礼！"一声轻叱，却是春风化雨一般，我愿长醉不愿醒。
"大姊，你别看这个小淫贼人模狗样的，其实骨子里就是个色胚......"
"小妹，休要胡说！"佳人的呵斥声虽然是恁般的轻柔却让人不敢忤逆。"我知道他不会！"语气如此的笃定自然，没有一丝矫揉做作，就如同她的人一样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大、大姊，你你你......认识他？"蒹葭的脸上明明写着"你没病吧！"
神仙姊姊轻挽荷边衣袖，一支玉臂，一道迤逦的风景。皓洁的玉腕上有一道细细的红线，很细，颜色很微膜，但却是如此的触目惊心。心没来由的一恸，似要被揉碎一般，呼吸都快停止了。是的，若再不动我就真的会不能动了。微茫的银光一闪我早已腾身而起躲过神仙姊姊袖中射来的银芒，双足一错点上蒹葭从左侧刺来的一剑，一个翻身便象猫儿一样翻上了屋梁。
"哈哈哈......"一阵妩媚至极的娇笑，居然会是这个刚才还圣洁有若神女般的人儿发出的。"南宫家的绝学果然了得，居然能躲过我的银芒镖，小女子佩服佩服！"说完深深一福，就在她低头弯腰的一刹那，我突然一个倒栽葱从房梁上翻下来，但并未落地，两只脚挂在了房梁上。只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又是三只银芒镖勘勘从我肩头擦过。
"小淫贼，看剑！"蒹葭姊真有君子之风，要砍人了还要先打声招呼。
"慢着！先说清楚了再打！"我倒挂在房梁上像只蝙蝠："要死也要让我死得明明白白的吧！"
"小妹，要杀这个小狗贼也不急于一时，况且我也有些话要问他！"神仙姊姊眼波流动再不是先前的轻灵脱俗而是令人销魂蚀骨的妖异娇媚。小仙女像蛇儿蜕皮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小妖女。
我粲然一笑，用手指刮着脸皮："神仙姊姊不乖哦，居然色诱宝儿！羞羞羞！"拜托，我是这么的纯洁幼小，你要练魅功不要找我做对象好不好！
"大姊的摄魂大法对你居然不起作用！"蒹葭脸上写满了不信。
切！你以为是人就会被你催眠！不同的时间地点环境以及受催眠人的体质和精神状况等等很多因素都会影响到催眠的效果。（这当然是学医的老妈告诉我的！）更何况......
"宝儿还是个乖乖的小男孩哦！"还说我是小淫贼，居然用这种卑鄙下流的手段，连我这个乖巧的小男孩都不放过，真没人性啊！
"小宝儿，是你坏坏的哦！你装作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害得姊姊......"我腰间用力一个空翻避过她从袖中扬起的一团黄烟，稳稳地坐到书桌旁。心里一阵喟叹，这个小姑娘还真不是一般的争强好胜，一计不成又使一计，直把自己的对手彻底撂倒在地爬不起来才肯罢休。若不是古龙的小说中常有些出其不意的情节......咳咳咳，不好意思，我老毛病又来了！
双肘撑着书桌，十指交叉拖着自己圆圆的下巴，我拉起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神仙姊姊不是有很多问题要问宝儿吗？"
"宝儿会乖乖的回答吗？"佳人巧笑倩兮，日月无光。呃，怎么会日月无光呢？哦，是我手上的书挡住了。笑吟吟地翻过书面，唉，又是三只银芒镖！最近，我的反应倒是越来越快了。
"可宝儿也有一大堆问题耶，神仙姊姊会回答吗？"随手扣了一粒棋子斜睨着佳人玲珑的身段，顽皮地将它弹起又接住，每次欲将其射出去又中途作罢，棋子就这么有一下没一下地跳动着。蒹葭和神仙姊姊的眼球也有一下没一下地随着棋子抽紧又放松，放松了又抽紧，生怕一不小心我手中的棋子就会成为致命的暗器。（明目张胆地摆在桌面上给他看还叫暗器？）
"我们一人问一个问题好不好？"我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我先问：神仙姊姊叫什么名字？"
神仙姊姊调皮地眨眨眼变得古灵精怪："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唉--"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限悲哀的说："你是没有理由告诉我！不过能让你有理由回答的人就要赶来了！"
蒹葭惊呼一声："大姊......"
神仙姊姊咯咯地笑了起来："宝儿，你自投罗网还以为能有人救你么？这院子周围的一草一木一石都是按五行八卦的方位排列别人是进不来的！"
"唉唉唉--"我大大的叹了三口气："普通人是进不来但我的九皇叔的青衣卫可不同了哦！青衣卫中藏龙卧虎就没有人识得你的五行八卦阵？再说了，妓院里设一个五行八卦阵不是欲盖弥彰么？"此地无银三百两，聪明反被聪明误。
"大姊，我们怎么办？"
"宝儿，如果现在姊姊要走的话，你会不会拦着姊姊呀？"
"你说呢？"手指弹了弹，白光一闪，手上扣着的那枚棋子就流星般急射了出去。神仙姊姊轻灵地转身避过，裙角卷起像盛开的百合，不带一丝烟火的气息。几缕青丝飘落，我将其掖在手里，滑滑得像上好的绸丝。
"如果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会放了你。不然的话，我会死缠死缠直到青衣卫来为止！"我被抓住大不了就会去做我的皇子，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以后有机会再逃就是！
"唉，你真是个冤家！"一扭身一跺脚，小女儿娇样让人顿生怜爱，但同样的把戏玩多了也令人生厌。
"够了！"双手一拍桌上的棋盘便竖了起来，当当当，又是几只莫名其妙的暗器，"你的名字！"我体内紊乱的内力已不允许我与她再痴缠下去。
"霍水！"
"什么？......祸水！！？？"我哈哈一笑，再次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祸水红颜，红颜祸水，倾国倾城，颠倒众生。还真有点像！"
"你的问题我回答完了，现在该我问了！"霍水语调冰冷疏离，气质清冷，隐隐有庄华之气："你是怎么破解我的摄魂大法的？"
："从进门开始我就对你产生了戒备。"我挑挑眉双臂抱胸继续道："有谁能在门口站了一个陌生人而不闻不问，即使是个孩子。蒹葭回来时多了一个人，你却不感到惊讶，除非蒹葭在敲门时已用暗号告诉你门口有两个人，而不只她一个。第二，你蒙面。我向来对这种藏头露尾装神弄鬼的人没什么好感。第三，你的声音太惑魅太幽远太虚无飘渺，有经验的人一听就知道你在施展催眠术。（这样说会不会打击她？）第四，你的一双勾魂眼老盯着人家看，我就是再年少无知，孤陋寡闻也会知道你不怀好意。我的心中早已警铃大作随你什么过魂摄魄的大法当然就要大打折扣了！"（当然还有第五，那就是我的意识形态和普通男孩不同啦！）管他们听不听得懂我说的什么。"哦， 还忘了告诉你，杀机一动人的瞳孔就会放大，所以下次动手时记得把眼睛闭上！"
我舔舔干燥的嘴唇，满意地看着两位美女满脸的黑线条："两位能不能告诉在下，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蒹葭和霍水小姐对望一眼："问你的死鬼外公去吧！"双剑齐出朝我风雷般疾劈过来。
"救命呀~~~~~妖女杀人啦！~~~~~~~~"我抱着头一个赖驴打滚从桌子下滚过去。乒的一声房门被踢开了，一群青衣卫冲了进来。
"妖女杀人啦！救、救命~~~~"我抱着头鼠窜至青衣卫身后。
"大胆妖女还不束手就擒！"青衣卫就是威风！
"做梦！"乒乒砰砰一阵好打。
"别看他们的眼睛！他们会摄魂大法！"我不得不提醒这些青衣卫，因为他们可跟我不一样，我可以不受影响，但他们不行，他们可是从心理到生理都非常正常的男人！
"多谢小兄弟提醒！"
"不谢不谢！军民一家嘛！呵呵呵......"
蒹葭和霍水背靠背抵御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青衣卫的进攻，"呵呵呵，宝儿，你怎么不告诉他们你就是北亲王找得焦头烂额的十七皇子，南宫家唯一的幸存者！"
"小兄弟......原来......你是宝殿下！"青衣卫略一错愕手底下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不许停！"我咬牙切齿呲牙咧嘴的大喊大叫，手舞足蹈活像一只横行无忌的螃蟹。该死的，居然敢接我老底！
"谁擒下这两个妖女，本殿下就在九皇叔面前保举他做青衣卫副统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位青衣卫果然奋勇向前誓擒两妖女以获得晋升副统领的机会。
"天杀的宝儿，你不讲信用！"在青衣卫强大的攻势下蒹葭和霍水两人已尽显疲态。
"大胆妖女，竟敢辱骂本殿下，罪加一等！"
"不是你说的，我们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就放了我们么？你出尔反尔，小人一个！"
"哼，我可从来没说自己是君子！你以为自己说叫霍水我就会相信么！况且，就算我放了你们，九皇叔的青衣卫会放过你们么？"
"杀千刀的宝儿，我和大姊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心头一动，我可从来没想到过要这两个人做鬼啊！这样有趣的美人儿若是香消玉殒我可舍不得！
"唉呀！~~~~好疼啊~~~~~本殿下中毒了！救命呀！~~~~~~"我抱着肚子在地上滚来滚去痛苦不堪。
我痛不欲生的样子让青衣卫们慌了手脚，蒹葭和霍水乘机杀出重围逃之夭夭。
"好宝儿，我会记得你的！"几个起落，两抹娇俏的身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重重叠叠的楼阁中。
"殿下，你怎么啦？微臣马上去请大夫，您可要撑住呀！"
"行了行了！本殿下已经用内力把毒逼出来了，你们还站在这干什么！妖女都跑了，还不快追！"
"哦哦，是、是，臣马上去追！"
"快追！"我在他们屁股后面大喊："没追到不许回来！"
抹抹头顶的汗，我吁了一口气，"终于把这些人都打发走了！"她说她叫霍水，嘻嘻，鬼才相信这是她的真名！不过，没关系，我有预感，我们不久还会碰面的，到那时我再问她真姓名不急，当然，还有关于她和南宫世家的恩恩怨怨......
"该死，我想这些干什么？"我拍拍脑袋，"她与南宫世家的恩怨关我什么事？"我不会是太入戏把自己真的当成宝儿了吧。
"好笑好笑！"我重重的敲敲脑袋。
"宝儿！"
"啊？！"冷峻低沉的声音，我的脖子陡然一僵，背部肌肉开始抽筋。呜呜，为什么我的耳朵不聋掉嗓子不哑掉呢？这样我就可以若无其事地走了啊！
"啊啊！我在！"我的身体像生锈的机器嘎吱嘎子的转过来，"哦，是、是皇叔啊！霍霍霍和......好久不见......呵呵呵......你还带了朋友啊！"我的脑子里开始飞快盘算怎么逃离这个零下四十度的地方，怎么逃离皇叔这个千年大寒冰的视线范围。好像......现在......基本上......不可以。
"皇、皇叔啊，你、你不介绍一下你的这两个朋友吗？这个挺英俊的大伯......还、还有个......这个老头子......似乎太瘦了点......"大伯俊不俊，老头子瘦不瘦的关我什么事，我根本不要嫌吃罗卜淡操心。不过，这两个人......笑眯眯的，好诡异，好不正常......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不行，我得跑！
"南玉！"
"啊！？"刚一掉头，就碰到了......
"是、是明月，扶风呀......呵呵，占星，还有北原大哥......你们怎么都来了！"呜呜~~~~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啊~~~"我们是不是应该改称您为宝殿下了？"东方明月还是那么气定神闲。
"啊啊！我、我......不是有意隐瞒......是是......呜呜......你们不要用这种阴沉的目光看我嘛......我好怕怕~~~"
"宝儿，还不快给你父皇和皇叔公请安！"皇叔健臂一伸就把我提了过来："傻愣愣地干什么？赶快见礼！"
父皇？皇叔公？我又多了两亲戚！
"这位俊俊的大伯你就是我阿爹？"我仰起小脸疑惑地看着这个儒雅风流的中年人。好像在哪见过他，在哪呢？
"臣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身后的东方明月等人伏地泣拜三呼万岁无疑证明了他就是那个将云妃母子冷落在流云殿长达十年之久的君王！
"朕就是你的阿爹！"他柔柔地拢了拢我的软帽，温和的笑在脸上洋溢开来。我也笑，笑得甜甜的。忽然胸口一窒，气血翻涌，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