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三思——by赫连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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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这一次的写作后,我想,我会很长时间害怕再写三思这样的作品了。
我害怕,害怕这种让自己都克制不住的感动,害怕,再像写这个作品一样,经常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就是这样。
附《怒放的生命》歌词:
曾经多少次跌倒在路上
曾经多少次折断过翅膀
如今我已不再感到彷徨
我想超越这平凡的生活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就象飞翔在辽阔天空
就象穿行在无边的旷野
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
曾经多少次失去了方向
曾经多少次扑灭了梦想
如今我已不再感到迷茫
我要我的生命得到解放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就象飞翔在辽阔天空
就象穿行在无边的旷野
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
就象矗立在彩虹之颠
就象穿行璀璨的星河
拥有超越平凡的力量
曾经多少次失去了方向
曾经多少次扑灭了梦想
战马嘶鸣,风很急,吹得脸火烧一样的痛。
我嘴里不停念着神兵咒,只有铠甲泛着金光的士兵,才是我们这方洛京兵与草原兵。
场上只听得响不绝耳的兵器碰撞声,还有重物落地声与惨叫声,战马嘶鸣声。
对面,宋兵中,那个阴恻恻的声音也开始像是噫语般念起奇怪的咒来。
宋兵的脚下,连马带人,开始被一股浓浓的黑烟包围,烟散得极快,我心知不妙,嘴里“快后退”都不及说出来,便只见得宇文定等一干冲在最前的已经被浓浓黑烟所吞没了身影。然后便只听得里面传来惨不绝耳的厉叫声。
对方,亦是个道中之人。用的竟是鬼道的迷魂烟。
身边的士兵们个个闻着惨叫声眼都红得要迸裂出来了,然后都像约好般高举着刀向那迷魂烟冲进去。
对面,黑衣的宋军亦怪笑着冲进迷魂烟里。
我看着韩进一笑,道:“你压阵。”然后不待他出声,也向着迷魂烟里冲去。
我要战斗!
虽然我是个道士,可现在,我是个男人!我是个战士!我与那些辽极兵、洛京兵,共同站在生死线上,我不能弃同伴于不顾!
我是伍三思!
眼前突然黑了下来,没有一丝亮,耳边,像是隔了一个空间般听物,只听到那些惨叫声在身边又好像在遥远的地方传来。伸出手,什么也看不到抓不到。肩上突然一沉,一只有力的手已经抓住了我。
回身,手里燃起了一个火球向那人砸去。却不想竟是韩进。
韩进见到火球急将身子往一边侧去,堪堪躲过我一击。
“穆参将领了三千士兵守城。我的职责是保护你。”
火球闪过的一瞬间,我只看到韩进双眼定定的看着我。这个汉子,已经浑身是血,铠甲已经破损,嘴唇裂开了好些口子。却仍只是定定的看着我。
突然扬起手中的刀向我身后劈去。
“扑”的一声,像是砍入了什么东西。
“快退!”
韩进反身便扬起一片清幽的刀光,嘴里亦对我大叫,然后消失了踪影,只听到扑扑扑的声音在黑暗里传来。
“天地为凭,鬼神有鉴。九天雷动,光耀四方。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血已干,我对着已经凝血的伤口狠狠咬下去,手里飞快的在一点也看不见的黑暗里画着九天火符。
“破!”
红色的火,从手指尖燃起,我向空一指,火划开了黑暗一道口子,冲向天空。浓浓的黑烟马上像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般钻入了地下消失不见。
四周,已经可以视物了。
我倒抽一口凉气。远远的,城楼上也传来一声声抽气声。
四周,白茫茫的大地上全是红的与黑的血,断肢以及内脏四处散落,战马多数倒在地上不住哀鸣,宋兵和洛京兵与辽极兵都已经杀红了眼,很多都失了兵器干脆抱在一块或滚在一块用手撕,用脚踢,更甚者,不顾自己手断脚断用嘴死死咬住对方露在铠甲外的脸、头发、脖子、手、脚。许多,被活活扯下一块血淋淋的肉来,因而痛得捂着直流血的伤处尖声嚎叫。
这就是战争!
这就是战争!
我的心绞痛着,血很热,心里想吐,却像燃起一把雄雄大火似的,有什么想冲出胸膛。
背后,突然有东西袭来。
我往前一趴,那东西从头顶尖啸而过。像道长长的浓烟,然后有细风从背上直插而下。
我侧身一滚,滚到一个捂着流出大半肠子伤处的不时抽一声气的宋兵身边,随手捡起掉在他身边的剑,一格,“叮”的一声,正挡住刺向胸膛的剑。
是那个鬼道众的宋军。
我不能死,我现在,是这里唯一的道士。
我不能死。
我要活着去见爹,我要和爹在一起。
头顶,那东西笔直朝我冲来。
对面,这个眼角下垂,面容腊黄的三十来岁男子手上用力一撩,我几乎吃不住,剑差点脱手而去。
“天地有识,万物归行。风生水起,物归我……”咒未念完,便听得一声尖叫由远至近,然后撞上了头上的东西飞出老远。
我不敢慢,当下手里剑一挑,一个鹤点头向那人喉咙刺去。
“冥有冥路,鬼开鬼道。借冥道鬼,血刹四方!四面八方罗刹来。令!”
“天地有鉴,鬼神为凭。以气借神,降妖除魔。三界九天神龙降,敕!”
剑扬起一道幽蓝的光,一道金红的光碰在一起,我的另一只手与他一只泛着蓝光的手对碰在一起。只觉一股大力从掌与剑上传来,不由自主的往后飞了出去。
直撞到了七八个人,才跌在地上,喉咙里一甜,一口血忍不住从嘴角流了出来。
看对方,亦好不到哪去,嘴里也流下血来。
我急急起身向他冲去。他亦向我冲来。
扬手,我把咒血加在剑上,用尽全身力气向他掷去。
他亦扬手,把蓝光大作的剑向我掷来。
“砰!”
金红的光与蓝光撞在一起,激起了巨大的气流,血雪,碰的溅起了三四米高。我忍不住又往后退了五步,才勉强站稳,周围惨叫,仍是不绝于耳,而且越来越多。
雪,又开始下起来。
我再往前冲,背上突然火一样的痛,有尖锐的利牙深深的扎进了肉里。
糟了。
我快速念着神兵咒,想甩开身上那死死咬扯着我皮肉的怪物,却听到那鬼道众的道士突然惨叫一声,抬眼一看,韩进正从他心窝里抽出自己的刀。血,哗的喷了出来,是蓝色的。
然后韩进像道风一般挟着风雪向我冲来。
耳边,头顶,很多东西吱吱的叫着向韩进与他身后的士兵冲去。
是长着利牙与骨翅的蛇。
“小心!”我背上剧痛,感觉一块皮肉已经生生给扯了去,赶紧回身一个土缚术丢向正吞咽我巴掌大小的肉的背上长了一排尖利骨刺的虎一样的怪物,一边大声叫。
身后,传来砍杀的声音还有凄厉的尖叫。
草疯狂的长出来缚住了那老虎的身子,这虎双眼放着红光,张开滴着血与涎水的大嘴,仰首一声长啸,身上的草便全都断了。然后这虎向我猛扑过来。
我一个矮身,眼角蓦的有道黑影从半空窜来,咬上虎身,把虎往横里撞出了老远,然后滚在一块撕咬起来。
我定睛一看,是只豺狗。然后更多的豺狗从四下窜出来,扑上去团团咬扯那只虎。
看不到虎的豺狗圈里,只听到老虎的嗷嗷尖叫,血,带着毛,皮肉不时飞上半空。
我正欲转身去支援韩进,却只见几道闪电般的黑影从天空俯冲而下。然后便只见那些豺狗惨叫着散开了去。有几只,则挣扎着被抓上了半空。然后被一丢,十来道黑影便冲了过来一番抢夺。
血,漫天溅下。
那些黑影竟是长着人头,嘴里却一口参差的利牙,腿像鹰抓的东西。
天空的另一边,亦有几道黑影唰的冲向这些人头怪物,用力撕、啄。
原来是些强壮的灰褐色雄鹰。
一时间,随着纷纷扬扬的雪落下的,便是漫天的血与毛。
我顾不得再看这天空里的战况,正欲回身,却听得身前一声“噗”的响声,有热热的东西,溅了我一身。
韩进站在我身前,背心上,露出一小截尖尖的,很明亮的剑尖。
“韩进!”
韩进回身对我扯了扯嘴唇:“任务……完成了……”
看着韩进胸口插着剑慢慢倒在地上,我无法言语了。
我能作什么?我除了愧疚除了心里绞痛,我什么也不能为你做。
我能做的,就是多杀几个敌人,像你一样为其他兄弟拼命,像你一样作为一个战士为自己的信仰死去!
咬着嘴,我努力让自己不掉一滴泪。
抬起腿,我想越过韩进的身体。
然而,我却动也不能动了。
眼角转向左边,雪地上,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然而里面却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探出头来。
魈。
“伍三思,好久不见了。”仍是那个唆唆的声音。只不过,这次,什么都没有的脸上,有了一只红色的细长的眼睛与一张裂到脸两侧的大嘴。“想不到你还有些能耐,能迫得我亲自动手。”
很想回他一句承蒙夸奖,可惜我的嘴像是被什么粘得死死的,根本动也动不了。
“你还真是个祸害,一天不除,尊上便一天不能睡好。既然你心里时时记挂着尊上,那便为了尊上,把命交出来罢。”
四周,仍是惨叫声与兵器碰撞的声音此起彼落。
我不能死,我死了,这些兄弟怎么办?他们怎么应付那些妖魔?
我不想死。
我还要见爹,我还要与爹在一起。
看着魈的触手一样的手突然化成爪,我小腹剧痛,感觉这爪子撕裂了小腹的肉,伸进了肚子里。
会死了罢?
爹,这次,我还是会死了罢?
两眼已经开始发黑,痛偏生都闷在了心里说不出来。蓦地听到一声大喝:“三思!”
闭了一半的眼突然一花,感觉肚子里的爪子收了出去,然后自己背上靠上了一个结实的温热的胸膛。
然后,魈突然发出要刺破耳膜一样的唆唆尖叫,咻的没入了影子里不见了。我身上突然一轻,能动了。
虽然身受了重伤,但魈是主将这点,却没有算错。我心里松了口气。
“穆定远,倒油放火!”
郎青一只长满了黑毛,爪近三寸长,泛着一闪而过的白光,捂住我肚子上的伤口,一边大声向城楼上叫道。
便听得呼拉拉的倒油声,然后丢火把与燃火的声音。
冰冷的空气,马上就变热了。
“我们撒!”
“其他人呢?”
“已经传了暗消息早开始撒了。”
我放下心来,听到郎青说放火,我还以为他定不顾这些人类生死,要把他们与宋兵一起活活烧死。
“抱紧了。”郎青转过我的身子,我才看清他面容。全身油光发亮的黑毛已经粘成了一撮撮,腰上胸上和腿上翻着四五条血淋淋的长口子,身子比我高出近一半,两颗长长的獠牙还滴着血水。头,是颗巨大的狼头。
“等一下。”
我挣开郎青的手,痛得差点站不稳,郎青急又上前来抓住我肩膀。
“我垫后。”
郎青看着我。道:“我在你旁边。”
伤残的,浑身是血的宋兵、辽极兵,和那些狼、狐、狍子还有鹰之类的妖怪纷纷越过我们向城门撒去。
他们的后面,是那些仍红着眼怪叫着追上来的宋兵,与骨翅蛇、虎、狮、裂嘴歪脸脚板很大的丑人怪物。地上,有还未断气的还不时呻吟的士兵们。
你们再忍一下。等我使出最后的招术,消灭了眼前的敌人后。
以郎青为中心,我忍着痛与眼前发黑,在开始渐厚的雪地上踩出一个大圈,然后在他身边站定。
“天地两仪,乾坤八卦。天干网开,地坤网起。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
城门一个角,城西边一个角,城东边一个角,再往前推,越过我与郎青前面五十米的两个角,连线呈五角星形的雪地下开始泛起淡淡的黄色的光。
八卦天罗地网困妖阵。
看着淡黄的光直冲上去霄,冲破那黑鸦鸦的天空,在这天地间像擎天一柱般屹立着,听着那些宋兵与妖魔鬼怪在黄光里尖叫着用力撞着想冲出来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我终于松了口气,然后软软的再也忍不住痛,倒在郎青身上。
满目所及,血与残肢断臂,尸体与内脏开始披上了雪,渐渐被掩埋了起来。
我们,终是侥幸胜了。然而这胜利,付出了多少血与泪?后面,又有多惨烈的战事在逼近?我们,我们还能守得住吗?
热热的眼泪滴在手上,马上就结成了冰。
郎青与我并排着,一起默默的看向远方。雪花飘飞、狂风开始怒啸的远方,那天与地的尽头,云开始灰了。
漫长的一夜,已经过去了。
清点了伤亡,一万五千洛京官兵与三万辽极士兵,四万五千人,在这一役中,死了约三万四千众,而轻重伤者,亦有五千余人。宇文定身伤极重,断了骨,身上亦多处十来寸长的皮肉翻开的深可见骨的口子,右边大腿上,被扯去了一块碗口大小的肉。但所幸,还活着,因此自包扎后睁开眼便马上支起身子听取伤亡报告,倒也稳住了几要崩溃的军心。
推开郎青,我跪在城楼的裂缝边,向下拼起力气大叫:“漆漆黑!漆漆黑!”
现在的我全凭了一口气在支撑着,便是有三颗内丹,都只觉得体内元气流失极快。一人宽的裂缝下,已经被雪掩成了白色,哪有漆漆黑的踪影?
我心里身子只觉得冰凉,赶紧屏气开了天眼再细细搜。
郎青到了身边抓着我的手道:“三思,莫急,他不会有事。”我只甩开他手,不理会他,仍焦急的在地下四处寻着漆漆黑的影子。
“漆漆黑!”
“漆漆黑,你说话,你应我啊。”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被风吹得都有些飘忽发抖了。
漆漆黑,你不要有事。我给自己发过誓,定要护你周全的。漆漆黑,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和你一块去见爹。
郎青突然用力拍我肩头,手指着地下一处说道:“三思,你看那边。”
我忙收神去看。
在离裂口约三米处的偏西的地下,四处散着老鼠的尸体还有野猪般怪物的尸体。这其中,有一个竟是老鼠尸体堆成的小山。透过这些鼠尸,下面若隐若现的散发出一点点细碎的淡黄光芒。在那乌黑的深地里,分外刺眼。
漆漆黑,定是漆漆黑!
我喜极,死命扯着破哑的喉咙对着地下叫:“漆漆黑,你没事罢?”
那尸堆动了动,然后停下了。
难道漆漆黑受伤极重?
我胡乱猜测,心不断下沉。这当儿,那尸堆又动了一下大的,好些老鼠的尸体滑到了一边去。接着那些鼠尸便被大力冲开了来。
眼里,一道挟着金光的黑色光芒从地下冲上来,然后在面前站定。我定睛一看,果然是漆漆黑。
浑身滑粘是血的漆漆黑,并未看我,而是面对向着地下,跪在雪地上,重重的,磕了九个响头。
然后,漆漆黑身子一歪,倒地雪地里。
“受伤很重,一条腿已经断了,内腑受了损,有内出血迹象。”我一惊,伸手抓住漆漆黑查看,不想竟是受了极重的伤。a
如若不是妙手回春,只怕漆漆黑……
我看向郎青。
“我不懂医术。”郎青解释道,不理解我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