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深沉——by夏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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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你说话小心点!]江之城一怒,高高举起了手。
沈娴只觉得一道阴影覆盖在脸上,惨了!这下死定了,她惊恐的闭上双眼,等待着自己脸上被
刮出火辣辣的感觉。
忽然,一阵清凉的感觉从手腕而来。连记川轻轻拉住她,拉到她的身后。
沈娴睁开眼,看见连记川修长的五指轻轻扣住了她的手腕。她的手有些冰凉,慢慢渗入她的皮
肤,奇异的安抚了她燥热的心。她安静下来,只是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就觉得一种莫名的安心
。
连记川晶亮的双瞳冷冷得看着有些暴怒的江之城。看的他竟然起了一种心虚,江之城本来就只
想吓吓沈娴,也知道自己这一巴掌打出去,和连接川算是真得完了,手慢慢得垂了下来。
正在这时,姗姗来迟的警卫终于赶到了。
江之城恨恨得看了一眼连记川,对她无话可说,眼光随即飘到她身后,死死的盯了沈娴一眼:
[知道你了,小丫头!]撂下狠话,终于走了。
大清早演出一场8点档吃醋的连续剧,大家不但不能说过瘾,简直就是一种受刑。江之城走后,
终于解脱了,纷纷松了一口气。
沈娴也终于透了第一口气。
[吓死我了。]她说。莫名的,一直注意着腕间冰凉的感觉,很想反握那一双青葱玉手。
连记川对着她温和一笑:
[你出现得很及时。]她说,[谢谢你给我解围。]
沈娴听到赞美,高兴得忘乎所以,虽然她是不知道替副总解了什么围。但被威胁换来副总一声
赞美,心情好到和发工资那天一样!
[不过,]连记川放开了她的手,沈娴略有些失望,看见她上司眼中明显的笑意,笑得很得意,
笑得好象抓住了她把柄要用来威胁她时那么得意,她莫名其妙的看着连记川的笑容。
[不过,]连记川说下去,[今天你迟到了,所以我只好给你扣工资。]
这句话引来的当然是沈娴的嚎叫和哀求,还有连记川酷酷的坚决不开后门的背影。
下班的时候,连记川叫住了沈娴,说是为了谢谢她解围,请她吃饭。
沈娴本来以为像连记川这样的女子,气质高贵,收入高额的高层白领应该会去那种高雅的法国
料理餐厅,喝着红酒,切着牛排,谈笑间小提琴琴声缭绕。谁知道连记川却带了她去了夜市,
坐在大排挡里点了家常小菜,啤酒饮料,随随便便的就吃上了。
沈娴瞪大了眼睛,看见对座的女人,化着精致的妆,穿着高档的套装,身后停一辆漂亮的黄色
甲壳虫,却拿起本地的啤酒,哗哗的倒在了塑料的一次性杯子里。杯子太轻了,风一来就要吹
走,连记川示意她要不要也倒些啤酒在杯子里。
[不,不用了,谢谢。]每次想起酒后犯事,她已经下定决心"戒酒"。
[干吗老是看着我?你也吃东西吧。]连记川熟练的"啪"一声,打开一次性筷子递给沈娴。
[连小姐常来啊?]看样子就知道连记川常吃大排挡。[我还以为你们这些人都会去那些高档餐厅
呢。]沈娴舒展了眉,忽然觉得和连记川的距离近了一些。
连记川笑了:
[我们这些人也是人哦,每天吃法国大餐也是吃不起的。再说,我还是个中国人,三天不吃饭,
就想去上吊;牛排是斗不过米饭的。]
她笑得那么轻松,那么自然,沈娴从来没见过她这种笑容。只是感觉今天晚上的连副总和平时
那么的不同,好像走下了神坛,活生生的平凡起来。正是这种平凡,却让人更加不由自主地想
靠近,想触摸,想和她说话了。
[今天晚上真得很舒服啊,清清爽爽的感觉。]她们露天坐着,风清清凉凉的拂过,吹起了沈娴
的长发,柔柔的飘舞着,增添了一种夜色的妩媚。天空很清,飘着几朵几乎看不见的薄云。空
气中夹杂着炒菜的香味,夜正喧嚣,月色苍茫。
连记川眯着眼睛,从酒杯昏黄的液体中透过去看着沈娴。其实并没有看见,白色的气泡在杯中
翻腾起舞,搅乱着她的视线,也搅乱着她的心情。
[连小姐,你少喝点,还要开车呢。]沈娴看着连记川叫了第4瓶啤酒。
连记川的脸有点发红了,却好像一种独特的胭脂,粉红的,弱弱的涂在她白净的脸颊上。精心
盘起的发髻有些乱了,散出了几根发丝来,斜斜的在额前。
沈娴看着她,就觉得世上真的是有那么美丽的女人,一举手一投足都是一种风情,就连不经意
的失态,都有着失态的迷人。这种东西,求一辈子都是她求不来的。
连记川闭着眼睛,笑了笑,沈娴发现她今天真的笑很多。
[我很想一个人。]连记川忽然这样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沈娴正在夹菜,那盘芋艿烧肉中圆滚滚的白色芋艿。她的筷子停了下来。
[哦?难道是江之城。]她笑着,继续夹着。
[想起了一个我爱的人。]连记川似乎在用心感觉着这句话,闭着眼睛,不愿睁开。
[怎么夹不起来,这芋艿怎么这么滑?]沈娴嘲笑着自己,避开眼光,用双手握住筷子去夹。
连记川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沈娴。
她注视着她,开口说:
[我没有见过比他更英俊的男子,也没有见过比他更聪明的人。他就像是我心中的神,可以遥望
可以膜拜却不可以靠近。]她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在灯火如昼,喧闹的人群中只是轻轻飘过,却
一字一句,烙入了沈娴的心。
她徒然的放下手中的筷子,看了一眼芋艿,抱怨道:
[败给它了。]然后抬起头,看向那双发着幽蓝光泽的瞳仁。[你干吗不去倒追啊?]她忽然笑起
来,拍了一下连记川放在桌上的手,[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现代社会了
,又不像古时候的大家闺秀,爱得要死也不能作主。女人,勇敢上吧!]一口气喝尽了杯中的可
乐。
从臂弯中看出去,看到连记川还是看着她,那眼光好像要她给个承诺才行。
[哎,]她不耐烦的直起身子,[我支持你就是了,你要什么帮忙的话,做牛做马我都上。]
[是你说的。]连记川的眸子闪闪发亮,沈娴终于承认美女的眼睛都长得很漂亮。
[不过,连小姐,我悄悄问一下行不?]沈娴扬高了眉,压低了声音,[这人我认识么?是我们公
司的?]
连记川学她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凑到她旁边,轻轻的说:
[嗯。]
沈娴了解的点了点头,发狠得一下子夹住芋艿,[看你往哪里跑!]
连记川大概是因为得到了沈娴的承诺,心情大好的靠在椅背上。
[被连小姐爱上的人一定会很幸福的。]沈娴将芋艿放入嘴中,口齿不清的嘀咕着。
[你可以叫我记川的。]连记川带笑再次看向沈娴,喝尽了一杯酒。
沈娴听见自己的心,第一次跳的这么快。
[那天下大雨了,]连记川慢慢得说着,沈娴知道她指的是借伞那天,难道,那天她就在等那个
神秘的"他"?
[我看见一个小笨蛋,]她的语音略带着笑意,[还在办公室磨蹭。以为她没带伞,我想,还是送
她一程吧。后来,就碰到了你。]
她说的话是如此的简单,她说的事是如此的平凡,但是,她每说一句,就在沈娴心上放了一把
火,燃烧着,越来越旺。
那天,她在加班;那天,她在楼下等候;那天,她借伞给她;那天,她其实是等着她。
原来她等待,竟然是她。
[果然是个笨蛋。]沈娴笑起来,将啤酒到进自己杯中,啊,夜色多美好,今晚不喝酒可真是浪
费啊!
酒不醉人人自醉,清风夜色,月深沉。
段仁
陈谅与段仁回到蜀中的时候,正是花繁叶茂的初夏。
段仁一勒马,兴高采烈地回望陈谅:
[少爷,明天就可以到家了!]
陈谅微点点头,坐在马上,遥望了一下远处。
川中平原,自古来也是丰饶之地;扬一益二,说的就是除了扬州之外,天下最富饶的就是益州
了。
此时正到了黄昏时分,炊烟透着金黄色,缭绕着小镇。此起彼伏的呼唤着孩子吃饭的叫声,和
着鸟雀回巢的欢叫,祥和而悠远。
陈谅两人住进了小镇唯一的客栈。
客栈很小,伙计一名,账房兼老板一人。楼下是酒店,楼上住人,木质回栏绕着大厅一周。
[老板,两间客房。]段仁叫着,[再来盘炒菜,记得多放辣椒啊。]扬州伙食口味清淡,段仁刚
开始还新鲜着,后来几日就觉得食不知味,整日惦记着川菜的香辣重味了。
老板陪着笑脸,说:
[客官,小店本只有三间客房,今日来了两位爷,已经先定铝肆郊洌狻璢犹豫着就不说了
,只是陪着笑。等着陈谅段仁决断。
[那就一间吧,加个铺位就行了。]陈谅随口说道,顺便打量起四周来。
老板笑颜如花,高兴得直点头,带上钥匙,便带他们上楼。
房间在最中间,陈谅进得屋去,先打开了窗,让空气透了进来。窗外是一户人家,院子里高大
的梧桐树郁郁葱葱的伸着四肢,伸向这边。有个妇人正在喂鸡,一派平和景象。
陈谅趁着最后一丝余晖打量了一下屋子。左边是张床,床前一张桌子,一盏油灯。右边则什么
都没有,房间干净整洁,也很空旷。
小二拿了床板进来在右边搭了张铺位。段仁赏了些钱打发他走了。临走见他唯唯诺诺的,才知
道竟是个哑巴。
[少爷,不知道玉龙城还好不好?]段仁笑盈盈的,想象着回到家见到兄弟们的那一刻。
陈谅坐下来,笑着说:
[你说它好它就一定好好的,更何况,大鹏在,你就放心吧。]
[对哦,大鹏兄啊,]段仁一击掌,[也不知道他娶没娶到六姑娘没有?]
陈谅微微叹口气:
[这就不好说了。小六一向性子高傲,大鹏虽然深情一片,有人追,就愈发使性子了。]说完,
看向窗外。天已经暗了,空中铺满了厚厚的云层,[今晚会下雨呢。]陈谅轻声说着。
敲了三更,如陈谅所言,天空中开始零星飘起了雨丝。刚入初夏,还略带春寒,夜里的雨就更
加寒冷了。
屋内早就熄灯,段仁并未入睡,反而双目如炬,盯住房门。
门前悄悄深入一跟竹管。白烟缓缓倾入室内。
片刻之后,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借着雨声和黑暗,二个黑影偷偷摸至床前,也不出声,手中
忽然洒下一张网,网住床头。
段仁无声上前,短刀出鞘,左右手各抵住他们的喉咙:
[只有你们二个人么?]
其中一人大惊,正要张口,段仁眼疾手快,轻点哑穴昏穴,那两人软趴趴悄无声息得倒下了。
只一会儿,便听得屋外三声哨响,忽然间从客栈各个角落冒出众多黑衣人,冲入中间的客房!
[老大,不在了......]最先冲入房间的几个,傻傻的看着房间内被扒得精光的同伙。
窗户大开,雨丝如注般飘入屋子。
黑衣人从窗口看下去,两行马蹄印在泥泞的小道上驰向远方。
[你们这群笨蛋!]黑衣老大朝楼下担任守望的同伙大声怒吼。[所有人都给我去追!他们冒充
自己人跑掉了!]
黑衣人纷纷散开,楼下一阵车马喧嚣,吵闹声越驰越远,随即小镇恢复了平静。
[嘿嘿,哈哈哈。]段仁再也忍不住了,从床下爬出来,[这群傻瓜,哈哈哈,居然不知道搜搜房
间。]
陈谅满身是灰的从另一张床下出来,不笑,反而绷紧了脸:
[阿仁,备好马,我们从小路连夜回玉龙城!]
段仁见少爷严肃异常,知道事态紧急,也不多问,直接去备马。
两人连夜赶路,雨越下越大,道路泥泞不堪,但段仁眼见少爷心事重重,也不好开口劝他休息
,终于在夜开之前,赶到了玉龙城。
玉龙城,建在川中平原极为罕见的一座山谷中,四面悬崖峭壁,临山而建,气势独特。
陈谅和段仁赶到时,雨终于停了,天边忽悠悠的不知从哪里闪现了一道光彩,就那么一道,冷
冷清清的照在玉龙城的城头。
陈谅一见,勒马回头,只跟段仁道:
[回去!]夹马便走,段仁一头雾水,不知少爷这奔来跑去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敢迟疑,赶紧去
追陈谅。
还没跑几步,忽然听见背后声音隆隆,震彻山谷。段仁竖耳一听,竟然是震天动地的马蹄声!
[段仁!]陈谅策马狂奔,忽然叫了段仁全名。
[什么事?!]少爷这样叫他,必定有大事,段仁忽然豪气冲天,朗声回答。
[替我挡一刻钟!]陈谅从马上回眸,深深看了段仁一眼。
这一眼,无限谢意,无穷惜别,无边歉疚。段仁从陈谅眼中,明白了些什么。
[这是你的少爷,你从现在开始就要听从他。]还记得那年15,被人从街边招来,从此不用作乞
丐,从此有饭吃有床睡有衣穿。领进门后一个月,管家忽然将他带到后院深处,指着远处一个
瘦弱的白衣少年,这样说着。
言犹在耳,如今他已经19,少爷也已经20,4年来,分秒未离,一起学武,一起读书,简直亲如
兄弟。少爷与他,不仅仅是主子那么简单,已经成了一座神邸,他的能力,就是要保护这座神
邸完美无缺。
热血冲上来,沸腾了四肢,段仁明白少爷的眼神,明白他说的话。
[对不起!]少爷这样说。因为今日这战,他必会挡一刻钟,甚至会挡住一刻钟以上!而这也许就
是和少爷,和玉龙城的人的死别!
虽然不知道少爷要这一刻钟来做什么,但是既然少爷这样说了,他就要一定会做到。
阳光开始浸透山谷,段仁忽得停住了马,他挺着胸膛,笔直的坐在马上。敌人慢慢近了,前边
来的是一路寻来的黑衣人,后边来的是玉龙城里的人群。而少爷,早就拐入小路。
剑一寒,刃冰凉,从腰间出鞘。蜀地少风,这一日,却是大风,风飒飒的吹起了他的发丝,颊
边滑落昨夜风雨。段仁看着前方,不知道此时自己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毅,和冷静。
[杀!]黑衣人被他眼神愣了一下,稍作犹豫,依然下令。
蜂拥而上。
唇角只是一抹浅笑,段仁终于体会到少爷深悟全局时,为何总是超脱的一抹浅笑。
了然于胸啊!
段仁仰起头,天很蓝,飘着几片云,飞过几只鸟。他闭上眼,大叫一声:
[来啊!]
陈思君
沈娴忽然醒来。
迷糊的双眼看到了窗外朦胧的月光。
[又来了。]口齿不清的,摸到床边的闹钟。又是4点半!
每个凌晨4点半,没有理由的,她总是会醒过来。
[上班啊?风雨无阻的。]实在没力气继续坚持睁着眼睛,她索性翻了一个身,面对着墙壁。
[拜托了,别来缠着我了,明天休息,就让我睡个好觉吧。]像对什么人商量一样,她喃喃的自
言自语。
是的,房间里肯定不止她一个人!
第一次凌晨4点半醒来,是因为突然间心里一阵得发慌。没来由的,就觉得什么人在看着她。于
是,起身打开了房间里面全部的灯,却找不到一个人影。
第二次凌晨4点半,她惴惴不安的醒来之后,睡眼惺忪却非常清晰的感觉到有人站在床头,而且
是个穿白衣的女人。
第三次凌晨4点半,哀怨的被白衣女人弄醒,她发誓只要这白衣女人不烦她,她就不去理睬她。
第四次,第五次,......直到今天,她和这个白衣女人好象和平共处了,除了每天准时4点半白衣
女人出现会吵醒她之外,基本上大家属于井水不犯河水。更何况,沈娴是个脑袋挨到枕头就会
打呼的人,吵醒了她转身她就立马睡着了。只是这每天凌晨4点半醒来一次,实在让她吃不消。
用被子蒙住头,沈娴努力的劝自己快点睡着,其他的就不要再想了,因为,这么多天来,她已
经清楚的知道,每天站在床头看着自己的白衣女子,一定,是个鬼。
她不知道这个鬼看着她做什么,也不知道这个鬼想干什么,更加不知道这个鬼为什么每天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