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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命——byfishfis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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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担心晚云小公子会追上来,薄皑皑的脚步格外的快。连夜走到城郊,见到途中第一棵树倒头就睡下了。
不知多久,薄皑皑发觉自己站在楼梯顶上,他的意识很清醒,知道自己正在做梦,也知道接下来将发生的事......
一双手,纤细的白皙的手,悄然在他背后成形。薄皑皑甚至感觉得到那双手在接近自己,却没有办法阻止。那手终于还是触到了他,薄皑皑仍然来不及转头看清楚那手的主人。
一个失神,他滚落了楼梯--脚下踩空,一下挣醒了。
远远的传来马蹄声,薄皑皑害怕遇到军队,忙缩入月下树阴中。果不出一分钟,三匹马渐渐靠近,薄皑皑庆幸不是军队,暗暗期盼这三人快些走。
那三人下了马,一人边从马背上拖下来什么,边破口大骂:"真他×的倒尸运,奔个马都有老不死的横路。睡觉也不别处拣个地儿,横在路中间,活该被老子践死!切,本还想去玉如楼抱抱娘儿们,真坏兴致!"
另一人笑道:"别唠叨了。踏死个老头,捡一筐便宜。你小子贪心啊,要不是我提议奔马,你有那好运?"
"就是!太不够意思!你不分大家点就不是兄弟!"第三人也跟着附和。
接下来,三人说来说去就是如何瓜分刚捡来的"便宜"。
薄皑皑是个很有自知之明,也很懂得明哲保身之道,然而,当他看到那些人手中的东西,他的思维就再不受思想控制了。
他现下看见的,仅仅是那三人拿在手中翻滚把玩的、曾经属于小公子并由他一意转送给那盲了眼的老大爷的小玩意儿。他听见的,只是脑中翻来覆去的回响的那两句:"老不死的横路......横在路中间,活该被老子践死!"
薄皑皑的脑中再没有别的信息,他坐在树根下,一时间只能呼吸。那死的人,不是已经死了么?那活的人,还是照样活着。
是谁?
"这东西好,卖个百来大洋不在话下,真没想到那穷酸老头竟这么有钱......"
作恶的,是谁?
"守财奴一个,果真是活该!这钱咱们哥儿们拿了,还造福社会呢。哈哈!"
不,不是他们......
"瞧瞧这个!太漂亮了,送给娘们一定欢喜死。"
"就凭你啊,哈!"
是那个叫老大爷呆着别动的......
"小心抽你啊,诶,别把东西摔坏了。"
自以为做了好事的......
"有人!"
"谁?!"
我。
"是我,"薄皑皑嗓音嘶哑,仿佛重病初愈。
"啊?"那三人全没听明白,却知此人非杀不可,都已将手摸到了腰刀上。
"杀他的是我。"薄皑皑扬起脸,今晚第二次,露出那个令人心凉的笑容。"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了呢。"他早已手沾鲜血,竟还满以为自己是那上学回家只为青春痘和女孩子的笑声烦恼的高中生薄皑皑。他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人,竟还妄想自己有能力帮助拯救别人。
其实,杀人真的不难呢。薄皑皑笑着想。大刀朝准眉心快速劈下,闭着眼也能砍死人。所以,杀人的人是不能救人的。因为他们太决绝,太果断,太无情,太与天神相似,因而天神憎恨他们。
*
出手的一刹那,薄皑皑知道今晚自己不能活着离开。他虽不算太庸,那三人也不是吃素大的。三个人戏耍小白鼠一样围着他,一刀一刀毫无花甲的划入他的身躯,看着血流遍地,那三人兴奋的手舞足蹈。
薄皑皑奇怪自己竟有力气想笑。笑他们这种愚昧的反应。他薄皑皑可是跳过这个阶段直接"杀人如麻"了呢。
请别误会,他不是要为老大爷复仇。他一点都不想为自己的《冤魂索命录》上再添三笔帐,更何况他根本打不过三人。他恨的只是一个人。那人若死了,却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而且,那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那人即使如今躺在自己的血液流聚成的血泊中,仍会笑。
"我的宝贝最乖最好了!"不但那人的父母错了,这世上的人都错了。那人根本没有骨血,何来感情?没有感情,何来记忆?没有记忆,何来生命?
那样的人,不如死去!
"快走,山贼来了--快走--"他听的仍然清楚。干嘛走?只要再一刀,我就死透了,绝对不会变成厉鬼什么的跟你们索命。
薄皑皑快要看不见了,失血的缘故吧?也许就这样流下去,也能成佛呢。人人都能成佛,不知他能不能修到。如果他有丝丝忏悔或思念,会否让他的佛级高些?薄皑皑再度笑了--起码他认为自己在笑--他可真了不起,这时候还有心思想身后事。
"快来......杀了我......啊......"别跑啊,我都说了不会跟你们索命的。
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感动了神,薄皑皑居然看到了死神,果如传说的黑衣镰刀;成佛确是妄想啊。"终于......来了啊......"不知能不能跟他要求,回到他的世界的地狱?至少在那儿,他迟早能仰望到爸妈弟弟。
这一回,薄皑皑是真的笑了。如果说,这也是个契机......?
请收回我的生命吧。
8
大多数时候,当一个人命不该绝又一心求死时,神常会和他们开个自以为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是,薄皑皑再度睁开眼睛的霎那,还是惊奇的。
举起因为失血而苍白的手,看了看。血还在流呢,他下了结论。那么有人救了我?凭他当时的伤和失血程度,他有自信可以在5分钟内到上帝那儿报到。
这时,他才想起看看周围。简单破旧的茅草屋子,只有铺着干草的地面不漏风。地狱的条件应该比这儿好吧?起码有火呢。也许是失血受伤的缘故,薄皑皑浑身冷的难受。
身上的伤口很痛,薄皑皑不敢大动作。继而嘲笑自己不怕死,倒怕痛!扯扯单薄的被子(一张布?),试图用它来包裹住冰凉的身体。低头看入单被中,衣服不是自己的。是救他的人帮他换的?
这世上好心又闲着无聊的人可不少呢。
"哟!醒了!吃点东西不?"有个脑袋从茅草门外探进来一半,薄皑皑还没看清楚,那脑袋就消失了。自然,没有听到薄皑皑的回答:好。
薄皑皑认命的闭上眼,再度觉得自己胆小的可耻!想要做君子,却没有成仁的觉悟。俗人一个,要吃要喝,怕冷怕痛。看来这条滥命是死不去了。
又躺了一阵,睡不着就无聊起来,想起身,又怕碰痛伤口。本还幻想刚才的家伙会拿食物回来,等了这老半天,薄皑皑也放弃了。毛主席教导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薄皑皑坚强了意志决定爬起来。
"哎!你怎么起来了?"薄皑皑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奇怪的姿势以免碰痛伤口,边暗暗骂娘。这家伙是千里眼万里耳么?怎么他才起身,这人就蹿出来了?
"嘿!你叫什么名儿?"薄皑皑这会儿又冷又痛又饿又烦,实在没心思跟他玩交朋友游戏。没好气道:"你什么名儿啊?"
"啊!我?我叫小褐!褐色的褐哦!你呢?"
"哈啊~"薄皑皑没来由叹口气,没精打采的应道:"我叫薄皑皑。"
"哦!坡皑皑?好可爱的名字!"
薄皑皑见他虽然年纪和自己相仿,言谈举止间却带着股天真烂漫,不禁心中发苦,更没了纠正他读音错误的心思。
"诶?你是不是冷啊?"小褐见薄皑皑浑身发抖,惊奇的问。"啊!你在流汗!你到底是冷还是热?"
薄皑皑恨不能骂人。当然是冷了!他不但冷而且痛,满脸满背的冷汗,现在更是咬牙忍着不呻吟出声,以至于不能答话。
"呀!你脸色很差哟!"薄皑皑差点绝倒,做了个"你才发现"的表情,小褐愣了愣,冲出茅屋,边跑边喊:"啊!不得了了!哥哥,你救的人要死啦!"
薄皑皑为自己哀悼一把,他就算没死,被人咒也咒死了。既然没了人,再也不想掩饰,一跤跌坐在地,虽然跌痛了伤口,总比呆站着好。
薄皑皑曾以为小褐口中那个哥哥,在听到小褐那么惊天动地的喊声后,一定会立刻赶过来观察一下他的病人薄皑皑。然而,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薄皑皑几乎可说是失望。挨不住疲劳,倒回草堆里,继续闷头大睡。从小他就知道,睡梦中是唯一可以自主的地方......
再度从楼梯上摔下,薄皑皑醒了。
"啊!你醒了!"说话的人兴奋无比。薄皑皑实在弄不明白小褐成天哪儿来那么好的精神,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正太?
他没有勇气在灼灼目光的照射下还能安稳睡觉,于是起来了。"请问这是哪里?"这本是昨天刚醒来时该问的话,答话的应该是个超级无比秒杀群雄兼满脸担忧的大帅哥......从这点可以推得,薄皑皑不是身处在8点档清宫剧中,可以自慰了。
"嗯!我昨天就想和你说话了!可是怎么叫你也叫不醒!你现在还冷吗?哥哥说你不是冷,是害怕或者饿的!你饿了吗?哥哥说你命很大哦!哥哥救过许多人,你是第一个活下来的!你是我哥哥救活的哦!你起得来吗?要不要我拉你?咦?你脸色还是很差呢!我去问问哥哥怎么回事!"正要再次飞奔开的小褐被薄皑皑拉了个趔趄。
薄皑皑颇感招架不住这人,怎么那么多话呢?而且没一句讲到正题上。"我说,这是哪儿啊?"薄皑皑感到气快断了。
"诶?山上啊!我和哥哥和大家是山贼啊!"小褐眨着眼睛,很可爱的给了他认为很平凡的答案。
"山贼?"薄皑皑想起来当晚,似乎那三人是大喊了声什么就急急忙忙跑了。"你也是山贼?"眼前的小褐无论如何不像山贼。
"嗯!当然啦!大家都是山贼!你以后也是山贼哦!"小褐兴奋的说着仿佛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多大啊?"这回轮到小褐摸不着头脑了。
"我?嗯......我......我......我......多大呢?"看小褐那副严肃沉思的模样,薄皑皑开始后悔不该问这问题。
"没关系,你不记得就算了。"薄皑皑准备将这话题带过去,问点其他有意义的事。
"不行不行!今天我一定要知道我多大!哥哥--!"
来不及阻止,小褐终于还是飞奔而出。薄皑皑沉叹口气,慢慢挨到门边,还是不小心磕到门框,嘴里乱咒一通,还是决定继续往前走。他不是不能呆在这里,而是不愿意。
小褐并不讨厌,但是他让自己难过。难过自己没有他的阳光。难过他不需为任何人背负上罪孽。难过自己不能像他的哥哥般守护在弟弟身边......
兄弟同心,其力断金。有兄弟真好啊!(感叹的好啊,小薄。嘿嘿。)
*
用头发丝想也知道薄皑皑没走成。他一不能跑跳,二不知路向。三没有力气反抗--山贼们热情洋溢的挽留。
这么华丽的阵势,薄皑皑实在是下不了离开的决心。正如他当日某时所想,有吃有住,不沾便宜太不厚道。
这个决心下定,已是三天前的事。每天,小褐必来报到,兴奋的要死的说着些毫不新鲜的事情,薄皑皑虽觉好笑,难免还是被他的情绪感染以致一聊到黄昏。饭是有吃的,住虽不算好,添了床被,总算不太冷了。
令薄皑皑好奇的是小褐口中的山贼"哥哥",每当小褐说到这个词时,必然会一溜烟的冲了出去。可惜他伤处未愈,不能大动作,不然一定跟着小褐出去看看"哥哥"是哪方神仙。
等看到那人,他也该走了。
他终究不是这里的人,再有白吃白喝,家一定要回的!
也许是神终于实在看不过薄皑皑倒霉又大命的运气,而给了许多休养的时间。整整一个月了,薄皑皑即使不是活蹦乱跳,也已经脱离原人时代,能直立行走了。可仍然没看到小褐哥哥的影子。
薄皑皑甚至开始怀疑,这个所谓哥哥,是不是思想混乱精力过剩的小正太褐同学捏造出来的。
在他伤势完全复合前,他决定可以忍耐下去。
半个月后的一天,他跟小褐说:"明天我要下山了,请让我拜见你的哥哥吧。"


第三章
事情远比薄皑皑想象的复杂,他以为身为一名被医治的病人,有足够的理由拜见一面尽心(当然这个未必)治疗他的医生(这个也未必)。自然他的想法在此地是不通的。这个道理,薄皑皑是在口干舌燥等了整天后下山的路上悟到的。
"妈的,以为自己是谁啊?!竟敢叫大爷我等那么久!不见就不见,什么了不起的?!"人在气头上,说话总是少了分寸,难免不好听了。
咬了口山贼老妈妈给的干饼,喝一口山贼小弟弟帮他取的泉水,戴着山贼老大爷做的草帽,一屁股坐在跟山贼山脚下的石头上。"往哪儿走好呢?"如今当真是一人上路,倒有些茫然了。回家的唯一线索是希国的王,可现在希国近亡,也不知那没用的王躲在何处。战火四野,不但要寻路,还得保命,能去哪儿呢?
看看天色不早,薄皑皑决定加紧走一路,今晚到山下不远的村里找地儿歇着。不然这荒山野岭的,保不准又有山贼呢!
*
编了个故事在村人家里借宿一晚,睡的神清气爽。山上那么冷,那些人怎么挨的住。不过有那兴奋得过分的小褐在,不愁天凉。他哥哥那么可恶,弟弟虽然吵点,倒是不讨人厌。
村人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夫妇,待人很好,昨晚还把最干净暖和的房间腾出来给他住。见他们把唯一一只碗擦了又擦,盛了碗稀粥,小心翼翼端来请他吃,他终于昧不过良心的谴责,慌忙道了谢出来。心中边骂自己无耻,居然用奔丧这种可耻的理由来博人同情。
可是肚子还真有点饿,只怪自己太猪。昨天一口气把山贼老***干饼吃个干净,这下好了,真正肚子饿的时候连个救命的稻草都没有。
这么想着,肚子更饿了。怎么办捏?村里尚有些没倒闭的小店子,可是看看价钱,都贵的惊人。薄皑皑捏捏钱袋,吞了口口水,忍痛走开了。
和他类似的境遇的有不少人。不过,薄皑皑注意到的,却是条狗。一条瘸了腿的......"白薯!"那狗正被某店子里的人扫出来,也不知是否通了人性,竟在闪躲扫帚之际,转头看了薄皑皑一眼。
没错,确是小公子的狗--白薯。怎么在这儿?薄皑皑害怕店子里的人揪他赔钱,忙先躲在一旁,见白薯顺利突围而出,才轻唤着白薯引导它过来。
白薯虽然身上毛发脱落,走路一瘸一拐,浑身脏兮兮,眼睛仍旧雪亮通透的,叼着个黑不溜秋的馒头,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转头望向声音来处。薄皑皑见它如此通人性,不禁心喜,待它走近,不顾肮脏,一把搂住它,好像亲人重逢。
白薯确是条好狗儿,呜呜低叫几声,便把口中的黑馒头放在薄皑皑手上,似乎意思是把它让给了他。薄皑皑好不感动,当然不能堕落到和狗抢食。和它推搡一阵,硬把馒头塞回白薯嘴里。
"你怎么在这儿啊,好白薯?"抱着白薯,薄皑皑毫无意义的问--自然他不期待白薯能回答。可是,白薯回答了--呜呜悲鸣。
薄皑皑心中一惊:难道小公子出了什么事?看看白薯落得如此狼狈,竟在街头和人抢食吃。那么晚云呢?小公子虽行事幼稚,令人烦躁,毕竟于他有恩,若知他有险,薄皑皑实不能放下不管。
"小公子呢?白薯,你带我去找他。找你的主人啊,白薯,懂吗?小公子啊,白薯,你是他的主人啊。"白薯没有听懂他的话和他的口误。
白薯不停的悲鸣,却总是不肯听了薄皑皑的话,带他寻小公子。
10
"这狗是你的?!"恶狠狠的问来,想来不是好事。薄皑皑下意识的抱紧白薯,故作镇定的看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四人。"天天在这儿偷鸡摸狗的,就是你这小子吧。小贼,今天就废了你双手,叫你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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