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国王陛下，我现在不能这麽做。"
"这麽说是你骗人的？"他挑起眉毛冷笑。
"我这神力并非可以连续使用，每次的间隔是七天，而且范围只能是一个城池而已，并不能扩展到全国。"一个地方就够我累的了，如果变成全国，我还不累死！
"借口！我看你根本就是做不到。"黑衣人似乎按耐不住了。
"我现在的确做不到，因为我还不想累死。"每次都耗尽全身的力气，我若在没恢复体力之前就再次唤雨，根本就与自杀无异。
"可是你若不现在让我亲眼所见，我就判你死罪，并且让整个死亡之城的人陪葬！"国王猛的站起来高声道。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尊敬的国王陛下。如果我能作到，请您不要再追究死亡之城的罪行。"我仅仅迟疑了一下，随後明白自己只有一个选择。
"我会考虑的。"他沈著脸道。
"这是座华丽的宫殿，我不希望它毁在神的手上。"我看了看周围，墙上绘著辉煌的壁画，无比庄严和美丽。
"你什麽意思！"国王瞪起眼吼道，看来我触怒了他。
第十五章（下）
"我想我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您不能答应我饶恕死亡之城的人民，我会用整个皇宫陪葬。"我抬头对视他的眼，毫无惧色，嘴角含笑。
"无耻！你竟然敢威胁我堂堂帝王！"他气得浑身颤抖，双眼几乎冒出火来。
"我才不稀罕什麽神子的身份，我要的只是我所关心的人平安，哪怕是威胁一国之君。"他被我眼里的无畏震慑，似乎听到了什麽不得了的话，砰的重新坐回王位上。
"你真的不是杜华言？"他看著我，眼神又惧又恨，语气中有种挫败。
"我说最後一次，我是小语。"我敛起笑容，淡淡的回复他。
"......我答应你。"他叹著气点头，神情十分疲惫。"就算是我欠你的。"
"您欠的不是我，而是杜华言吧？"我并没有干脆的接受他的愧疚，而是笑笑的问。"不过我还是得替杜华言和死亡之城的人谢谢您的慷慨。"没等他说话，我便趁他後悔前又说道。"我要站在城楼上，让所有百姓看见神的恩赐。这是我求雨的唯一要求。"
"准了。"他点头。
"......"冲他施了礼，我没有再说话的退了出来，殿内的所有人的视线如同针扎一般看著我慢条斯理的走出去。
人们对雨水的渴求已经超出了忍耐的范围，全城的百姓听说有人可以求到雨水，不管是真是假，不到半天的功夫，全簇拥在皇宫前，企盼的向我看来。
下面黑压压的一片人，几乎望不到尽头，我看著这般景象并不觉得开怀，而是有著几分悲哀。若是可以，我并不想把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更喜欢一个人安静的看看书，或是想念某人，可是若不让百姓亲眼看见是我求到的雨，恐怕等我求到雨水之後，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暗杀掉，而这样即使他们再想杀我，也碍於百姓的巨大压力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如果我一旦不在，百姓对缺水的恐慌将会急速加剧，这无疑是最愚蠢的行为。
"神派我来为这个国家降福，请大家静静的聆听神的旨意。"我伸出手来慢慢抬高指向天空。
低下除了下跪的声再无其他喧哗，人们虔诚的表情深深震撼著我，那是对生命的渴望。
我很快唤来风雨，人们爆发的欢呼声几乎震塌城墙。豆大的雨点落到我身上的时候，我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大概快撑不住了......我心里暗想，可仍尽力让雨水下的更多一点，因为我知道，他们在等待生命里最大的奇迹。
当我最终倒下的时候，感觉後面有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将我接住，可是我已经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我隐约见到有金黄色在我眼前闪动......
"醒了？"当我还在为眼皮的沈重而挣扎时，有一道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嗯？"我勉强睁开一道缝，看见宝蓝色的眼闪动著担心的光芒在离我很近的地方。
"太好了！"他舒了一口气，似乎放下心来。
"......你是？"我迟疑的问道。
"法歇尔•斯诺，叫我法歇尔吧。"他冲我温柔的笑笑，眼神充满怀念。
"二王子？"我挑起一边的眉问。
"没错。"
"我倒下时也是你接住我的？"我慢慢勾起唇角。
"嗯。"他再次点头。
"谢谢。"我衷心的笑道，很开心的那种。
"别对我说谢，我不配。"他皱起眉头，眼神忧郁。
"......你也曾经欠杜华言的？"我不是傻瓜，他对我态度明显是移情作用。
"华言，我知道是你，可你不想承认我就不问，以前我说过要保护你，但我没有作到，就算你要怎麽惩罚我都好，但请你给我机会让我重新实现我的诺言，不再让你受伤害。"他握住我的手，真挚的说道。
他的手握的很紧，紧到让我感到疼痛，思绪有一刹那的恍惚。"如果我真的是杜华言就可以坦然的接受的了，可惜。"我惋惜的叹气道，冲他笑的时候有丝勉强。"你的愧疚还是留到以後对他说的好，现在请你先弄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别对我那麽温柔，求你了。
"......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有什麽事叫一声就行，外面有很多人候著。"他失望之极，却仍冲我笑道。"不过我说过的话是不会改变的。"临走的时候他回过头来坚定的说道。
我看著他的背影，揪紧胸前的衣服，苦笑。"真是个顽固的人，明明都说不是了......"
16
"外面是什麽声音？"我躺在床上，听著窗外的鼓乐齐鸣，人声鼎沸，定是有什麽大事。
"禀小语神子，是公主出嫁的礼乐。"纱丽回答道。
"公主？哪个公主？"据我所知，整个皇宫里只有......
"是艾达公主。"
"什麽？"我几欲起身，却实在没有气力。"可从来没听说过她有定亲，是什麽时候决定的？"
"这事就发生在前任神子失踪的那段时间，因为与‘佗乌'国的水源之战即将开始，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所以国王决定与另外的一个邻国‘加莱'联姻，以此来增强国力。"纱丽解释著。
"可是......艾达也同意了？"我简直不能想像那个以美丽和骄傲闻名的公主会答应如此荒唐的婚礼。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纱丽摇摇头。
黑暗的宫廷啊，到底要毁掉多少人的幸福才甘心？
"扶我起来，我也想去送送她。"美丽的公主，这将是我最後一次见了你吧？
"不用了。"随著这句话，我的视线里跃进火红的色彩。
"啊！公主？"纱丽连忙施礼。
"你们都出去，不叫你们别进来。"身上穿著精致华丽的嫁衣的艾达沈著一张脸吩咐道。
"是。"室内的几个人施了礼纷纷走到外面。
"公主......"看著她脸上的沈静，我不知说什麽好，话语卡在喉咙里怎麽也出不来。
"现在就剩我们两个，我有些话必须说完，你听著就好。"她伸手阻止了我的话，美丽的脸上是凝重。"我的出嫁是一种无奈的牺牲，现在任何人都无法自欺欺人，国家在父王的治理下日渐衰落，这样下去只有被吞并一条路了。可我之所以毫不反抗的嫁给见都没见过的王子，不是什麽国家存亡的大义，只是因为我的哥哥法歇尔。他要成为超越爷爷的伟大国王，就必须拥有强而有力的後盾，而联姻，是我唯一能给他的力量。即使远在另外一个国家，我仍会以哥哥为荣，看著他登上国王的宝座。"艾达露出一个美丽的微笑，异常成熟。"所以，华言，别担心，我会好好的生活下去，成为不输给男人的坚强女性。"
"我不是......"我刚张开嘴。
"别否认，即使不是，也请你先别否认，就当是送给我的结婚礼物好不好？"艾达有些哀伤的问。
"......"我不说话，是因为哽咽，所以只能点点头。
"华言，哥哥对於权利的欲望，真正的起始是在你离开以後，他对於自己的责备差点使我们永远都无法再见到他，虽然人活了下去，心却一直是空的、死的，所以他只能不停的用权利来填满。如果可以，请在你认为安全的时候，承认自己的身份吧，然後永远留在哥哥身边，我会感激你生生世世的。"艾达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满脸祈求。
"对不起......"自从来到皇宫之後，我似乎总是在说这句话。对法歇尔，对艾达，对纱丽、奇丽，对赛那、西亚，甚至是对每一个把我当成杜华言的人，我都十分的愧疚，如果可以，我真的很希望自己能满足他们，因为他们的表情是那麽的哀痛。
"我明白的，不要说对不起。"艾达很难过，可还是笑著说道。"这是我送给除哥哥外，最喜欢的人的祝福之吻，希望你能得到自己的幸福，并且一直平安。"艾达亲吻了我的脸颊，轻轻的，却停留了好一会儿。我能感觉到，她留恋的是和杜华言还有哥哥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光，那些一去不复返的日子。
"我要走了，如果还能再见面，希望你不要还是说对不起。"艾达很美丽，穿上嫁衣的她更是光彩照人，可是那张笑著的脸上，却缺少了一种叫做幸福的情绪。
就这样，她挥挥手，在我的注视下消失在门外，走出了这座宫殿，走出了她依赖的命运轨迹，踏上另一条艰辛的道路。
"对不起。"我喃喃自语著。即使她不喜欢，我还是要说。如果我可以早点来到这里，早点知道她的不幸，或许还有可以挽回的办法，可现在，做什麽都晚了。
"为什麽一定要这样做呢？"我不明白，女性们就必须牺牲自己的幸福来成全男人们的欲望吗？而那些真正疼惜她的人，却总是无能为力。"我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用啊......"我捂著脸，感觉从发热的眼眶里流出丝毫不肯停歇的泪水......
艾达走了，皇宫里一下子冷清下来，法歇尔每次来看我的时候都是强打精神，深陷的眼窝透著疲惫。
我躺在床上整整八天，还是没有办法下床活动，看来连续降雨要比我想像中的还艰难。绵软的身体里一点点的聚集起些许力气，但仍不够我日常所需。
然而大多时候，上天总是不让我太清闲的，躺了太久，他也会想让我活动活动，哪怕是动动脑。
"大王子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奈何我身体虚弱，无法起身施礼，请见谅。"先是虾兵蟹将时不时的骚扰一下，再是大祭祀的冷嘲热讽，来了一个，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他们就这麽走马灯似的在我眼前晃悠，难道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下吗？
"小语神子不用客气，我只是来探望一下，并且带来父王的祝福，希望求雨解救国家的人可以早日康复，及时的去其他城市缓解那里的旱情。"赛德里克一副笑里藏刀的样子，看我的眼神跟国王的十分相似，都是试探与疑惑。
"替我谢谢国王的关心，我会努力好起来的。"我不动声色，心里却无比厌恶。看来国王和王子都巴不得我早点死，不好派人杀我，让我累死也是一种方法。
"军队就要出征，到时候还希望小语神子为大家祈福，让我们凯旋而归。"赛德里克神色一整严肃地对我说。看来尽管他们不喜欢我，但还是想依赖我的力量，呵呵，这才对。
"我会的。"让你们凯旋，也让我得到想要的。
"神子，您的信。"奇丽将一个细小的纸卷交到我手上。
"......！！"我一看便知是黑鹰带回来的书信，连忙打开来看，没想到......
"你们！为什麽要攻打死亡之城？！不是已经答应了放过他们吗？！"我激动的握紧手里的纸卷，愤恨不已。
"哦？有这种事？我不知情啊，大概是有人耐不住性子，想为国家除去祸患，我也是鞭长莫及，只能看他们造化了。"赛德里克勾起嘴角笑笑，话里并无多少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