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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主沉浮——by千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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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结果,是他以绝食相要挟,向父皇苦苦哀求来的。他救不了雷海城,所以只有帮他彻底解脱,不让他再承受无穷无尽的凌辱折磨。
      沉重的镣铐拖过斜长地道,停在牢门前。狱卒开了门,侍卫像扔木偶般,将雷海城用力往里一丢。
      "唔......"身体撞上坚硬的石墙,几乎散了架,周身上下的伤口同时叫嚣,切入神经的尖锐痛楚令雷海城逐渐凝聚起意识,咬紧唇,靠着墙慢慢坐在散发霉味的草堆上。

      下体还在渗血,闻着飘到鼻端的血腥气,雷海城知道自己还活着。最后昏厥前那一幕幕情形在脑海里闪过。他喘着气,低声笑了起来--
      身经各种特种训练,意志坚韧如他,竟然也要靠自我催眠,半封闭起自己的意识才熬过了那几天几夜。
      冷玄!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在被狼犬奸辱的时候,他真的有了再度咬舌自尽的念头。可那时,他看到冷玄正用满含蔑视的目光不屑地瞅着他。
      即使死,也要先杀了冷玄!
      他突然觉得,他的灵魂来这里,才不是因为那个女孩的诅咒,而是为了杀冷玄!
      不错,刺杀皇帝,改变这个时代的历史,才比较符合穿越剧情吧。如果他是编剧,也会这样写剧本。如果命运没有替他做这安排,那就由他自己来决定。
      从此刻起,他再也不信什么因果报应。救了明周,却换来噩梦般的凌辱。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全是狗屁!
      "我命由我不由天!呵......"他笑得咳出血丝。
      "疯子,进了死牢还笑得出来!"送饭的看守嘀咕,将一盆米饭从牢门下面的小孔递了进来。
      原来蜷缩在阴暗墙角里的十几个囚犯全都冲了上去,用手争抢着盆里米饭,拼命往嘴里塞,像极饥饿的狼群。
      雷海城好几天水米未进,可惜走不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盆饭很快被人分光,无奈地咽着口水。
      "吃吧!"铁链声响,一只黝黑粗大的手掌捧着些米饭,蓦然伸到他嘴边。
      雷海城愕然望着面前的男人。按他目测,男人至少比他高出一个头,身材十分魁梧,脸廓线条极深,虽然穿着褴褛囚衣,头发蓬松胡子邋遢,仍有种令人敬畏不已的气势,仿佛头被囚的雄狮,散发着无形威严。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应该是个沙场点兵叱咤风云的狠角色,为何身陷囹圄?
      见雷海城出神,男人低沉地笑了笑,"这里一天才给一顿饭吃,你不吃,就得饿到明天这时候。"
      难怪那些囚犯见到饭,个个像饿鬼。
      对男人褐棕色的眸子审视了几秒,确定那里除了带点调侃的友善外并无恶意,雷海城虚弱地用手抄起男人掌心的饭,狼吞虎咽,一口吃急了噎住喉咙,猛咳。
      男人递过水碗,喂雷海城喝了大半碗水,看他缓过气,才又笑笑。"慢点吃,噎死了不划算。"
      "谢谢!"雷海城靠着墙喘息。
      那些囚犯吃完了,都陆续躺回原来的地方,有一个打量了雷海城片刻后,露出淫猥笑容。
      "大个子,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照顾起人来了?不过,这新来的小子长得是不错,尤其是脸,够标致,嘿嘿。小子,要不要陪哥哥们乐一乐?"
      妈的!要不是浑身伤痛,雷海城绝对会跳起来,一拳将这满嘴黄段子的家伙打进墙壁里。
      "快刀王,你的皮又痒了,是不是?"男人轻描淡写地捏起拳头,发出轻微爆裂声,那人顿时噤若寒蝉,其余人也不敢吭声。
      看来牢里的人都在这魁梧男人手底吃过苦头。雷海城决定跟这监狱大佬打好关系--在能自行走动前,他还需要这男人帮他抢饭。
      这算不算靠男人吃饭呢?雷海城苦笑,仰头望着他。"我叫雷海城,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男人目中精光闪了闪。"齐大。"
      还齐天大圣呢!起假名也不要起得这么敷衍好不好?雷海城暗中翻个白眼,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原来是齐大哥,久仰久仰。"
      自从来到这个鬼朝代,他还没真正试过如何跟这年代的人正常沟通。想着电视和小说里的古人结交寒暄,都会说些"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之类的酸话,也不知道适不适用这个时空。

      "啊?哈哈......"看到少年对自己随口起的名字说久仰,齐大一愣后大笑,伸手揉了揉雷海城头顶。"好说好说,哈哈哈......小兄弟,你很有意思。早点睡吧。"又拍了拍雷海城肩膀才含笑走到一边倚墙而睡。

      那一掌拍到雷海城肩头刀伤,他痛得倒抽一口凉气,但知道齐大是无心之过,也就没出声。见众人都各自闭上了眼睛,他勉强将身体调整到一个还算舒适的姿势,强迫自己入睡。

      几个昼夜没能合眼,他体力已接近崩溃,很快就陷入梦乡。
      第 6 章
      睡到半夜,身上各处伤口传来的疼痛越来越明显,雷海城痛醒了。
      此次受刑后,他只是被简单地泼了几盆水,冲去身上血污,根本没有上药。一阵阵刺痛不断侵袭着雷海城,特别是后面被过度肆虐的地方,仿佛有无数根蘸了辣椒水的尖针在扎,灼烧的剧痛。
      "......恩......"低碎的呻吟从雷海城嘴里逸出。他已经尽量压抑住声音,但睡在对面的齐大眼光一亮,走了过来。
      "你发烧了......"粗大的手掌摸上雷海城冷汗涔涔的额头,烫得惊人。齐大皱眉,忽然去扯雷海城的囚衣。
      "干什么?"雷海城大惊。一挣扎没能推开齐大的手,自己反而牵动了伤口痛得直喘气。
      齐大将雷海城的囚衣褪到腰间,笑看雷海城眼中怒色:"检查你的伤口而已,放心,我对男人没兴趣。"
      雷海城以前在学校军营跟男人一起冲凉也从来没觉得别扭,可自从受了侍卫们的凌虐,他对来自同性的碰触变得特别警觉起来。见齐大褐棕色的瞳孔里漾满调侃,他有些讪讪地转过了头,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
      借着牢门外的火把,齐大看清了雷海城身上各种新旧伤痕,也不禁震惊。喃喃道:"天靖人果然阴狠毒辣,想得出这么多刑罚......"两根长指按住雷海城胸口一道血肉外翻的伤口,用力压--
      "唔!"雷海城痛白了嘴唇。
      "不把脓血挤出来,伤势永远好不了。"齐大冷静地把手移向另一处伤口。掠过雷海城乳尖上明显的牙印,手停了一停,联想到雷海城下身衣服上都是血迹,有点了然,怜悯地看向雷海城,叹口气,没说什么。
      雷海城双手紧揪着身下稻草,等齐大帮他处理完了上身伤口,两人都已出了身大汗。
      "你下面......"齐大顺着雷海城腰肢往下探,上身那么多伤,下面也铁定好不到哪里去。
      雷海城一惊,抓住齐大已伸进他裤腰的手:"不用了,我自己来。"开玩笑!要他清醒着向人展示被男人蹂躏的痕迹,简直是奇耻大辱。
      齐大的手缩了回去,却说了一句。"你喜欢自己弄?"
      放屁!雷海城几乎就要挥拳而上,但想想自己现在根本不是齐大对手,只好忍住,眼眸沉黑,警告着对方。
      "......你的眼神很特别......"齐大凝望他。明明还是个纤细瘦弱的少年,目光却蕴含着完全超乎年龄阅历的强悍、坚忍和隐藏得很深,几乎难以被人察觉的杀气......就是这双眼睛,让他嗅到了同类的气息,破天荒地主动去接近个陌生少年。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你想活着逃出去,就得先把伤养好。"他微笑着替雷海城拉上囚衣,往雷海城身边一坐,不再言语。
      雷海城动容,这个齐大,相识不过几个时辰,竟然已将他的内心看透!
      幸好,齐大不是他的敌人。
      松木火把噼啪得轻响,听到齐大半晌后发出均匀鼻息,雷海城精神也终于松懈下来,被睡梦召了去。
      虽然叫天牢,其实深处地下,阴森潮湿,暗无天日。只有从送饭的次数中,雷海城推算出他已经被关了四天。
      伤口基本已停止流血,雷海城坚持不让齐大碰他下身的伤口,自己咬着牙草草挤了脓血,但终究够不着那内里深处,高烧持续不退。方便的时候更是痛彻心肺--
      齐大瞧得心焦,无奈手头无药,也帮不上忙,只能撕了幅衣服蘸水帮雷海城敷下额头降温。那快刀王等人未见过齐大对人如此热心,雷海城又生得俊俏,不免越发往邪路上想,忌惮齐大的拳头不敢当面调笑,只在暗地里挤眉弄眼。雷海城清醒时全看在眼里,心想等筋骨好些定要将这帮龌龊家伙饱揍一顿。
      "现在最要紧是尽快养好伤,出了天牢海阔天空。"齐大似乎看出雷海城心心里想什么,在给雷海城喂饭的时候低声劝告。
      这几天下来,雷海城也大概知道了牢友身份。快刀王是天靖边界一响马头子,劫了属国贡品被弟兄出卖送了进来。另外的人有朝有野,有些同太子叛党余孽有牵连,或被指犯了私通敌国的大罪,只有齐大是数个月前新来的,听说是来宫中偷盗,结果失手被擒进了天牢。按天靖律法,等过完年后一并问斩。
      雷海城根本不信,就凭齐大的气势,也不像个梁上君子。他也旁敲侧击试探过,却探不出半点口风。此刻盯着齐大好一阵,突然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齐大还是那个略带调侃的笑容:"等出了天牢你自然知道。"
      你够拽!雷海城看齐大笑得笃定,似乎对出狱稳操胜券,心里实在好奇,但知道再问也是枉然,闭上了嘴。
      众人还在咽着饭,牢外火光耀眼,涌进来不少侍卫,吆喝着叫看守开了牢门,将囚犯都拖了出来,引起一阵惊嚷骚动。
      "要带我们去哪里?"
      "不是要拖去处决吧?......"
      "安静,谁再罗嗦就割了他舌头。"侍卫头领拿着连鞘腰刀狠狠抽了几个人,压下了喧闹,指挥手下押着囚犯,鱼贯向通往地面的地道走去。
      雷海城低着头走在囚犯队伍里,看一眼紧跟身后的齐大,对方也正好望向他,彼此交换一个疑惑的眼神。
      出了天牢,众人被押着穿过宫中回廊,继续向前走。不明的恐怖越来越浓重,积压在众人胸口。
      远处灯火通明的大殿在视线中逐渐放大,巍峨耸立浓黑夜色。风里依稀飘来觥筹交错的喧哗,丝竹悠扬,鼓乐动天,华靡得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雷海城突然想起,今天是风陵国使臣到访之日。
      时天下纷乱,烽烟四起,群雄逐鹿,诸国争霸。几十年的战火铁蹄洗礼下,以东边的风陵国、西边的西岐国及中间的天靖国三足鼎立,分庭抗礼。其余十多个小国邦弱民嬴,只能分别依附这三大国,称臣岁贡,仰其鼻息,以求生存。
      三大国的当权者均是枭雄人物,野心勃勃,无不梦想开疆拓土,吞并其他两大强国,一统天下,成就帝王不世霸业。然三大国间兵力相仿彼此牵制,谁亦不敢轻举妄动,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局面,多年来,尽管暗中较量波涛汹涌,表面仍风平浪静。
      直至天靖四十七年,冷玄之父苍皇好大喜功,罔顾朝臣劝阻,一意孤行发兵攻打西岐,打破了三大国之间的平衡。
      交战经年,苍皇病逝。众皇子夺位,朝中大乱,最终冷玄凭着铁血手腕镇压了异己坐上皇位,但天靖国朝廷元气已伤,不得以割西疆两城与西岐,停战休养。
      与此同时,远离烽火纷飞的风陵国却借此良机操兵练马,国力隐隐然凌驾天靖之上。根据天靖潜符风陵国的密探传报,风陵国正图谋攻打天靖。
      在这个危机破冰的时候,风陵国派使臣出访天靖,用意非常值得深究......
      雄伟华丽的大殿中,冷玄高踞主位,金袍珠冠,蟒龙玉带缠腰,尽显皇气逼人。右手边的白玉台阶下,以太子明周为首,天靖朝臣按官职高低依次就坐案几后。
      冷玄一手握杯,面色平和,还微带笑意,然而自宴会开始,各种猜测就在冷玄头脑里盘旋。风陵使臣此行,是为刺探天靖虚实?以友好的假象麻痹天靖君臣?或是示威?......但有一点毋庸置疑--
      刚经历了朝堂动荡的天靖,绝不宜贸然开战,而这也是天靖朝中有识之士的共识。
      是以尽管殿上歌舞曼妙,天靖朝臣这边的气氛仍有些沉重压抑。
      反观大殿左侧的风陵使臣一行,神态却轻松得多。
      一曲羽衣霓裳舞罢,千娇百媚的舞姬翩然退场,清脆的掌声从风陵使臣中响起--
      "好曲,好舞,好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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