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诉——by齐骥

我突然觉得愤怒以极！
"从心！从心！"我拍窗喊他。
他似乎听到了，缓缓转过身来。
我们的眼神相遇在空中......我的心立刻沉了下去！那么陌生，那么空洞的眼神！他不认得我！怎么会这样？！从心......
突然，一抹奇异而生动的颜色闪过他的眼眸，迅速地让我以为自己眼花了。我不由自主揉了揉眼，没有错！从心的脸上渐渐露出惊喜的表情，他朝我奔过来。
"从心......"我几乎喜极而泣。他还是认出了我，他没有忘记我......仅隔着一层玻璃，我们就这样满含惊喜地互视着对方。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我回头一看，是个年轻的女医生，一脸严肃。
"请问，能不能把门打开，我想跟他说说话......"
"打开？你开玩笑吧？！他是重度危险病人，很容易伤害到人。"女医生冷哼一声，眼睛扫过屋里的从心，竟升起一抹厌恶之色。
"怎么会？！从心他不会伤害任何人......"我不相信！
但是，我话音未落，踢门的声音沉闷地响起。我不可置信地望向从心，正看见他狂乱地踢着门。
"看你干得好事！"女医生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喊人，"小李，小张......快过来，56号又犯病了！"
几个强壮的女护士跑过来，猝不及防的我被她们挤到一边。
门开了，她们一拥而上，抓腿的抓腿，按住身子的按住身子，三两下就把从心扛回到床上，用束缚带紧紧捆住......
"放开我！放开我！放我出去......"从心狂乱地叫喊着，最后，嘴巴也被堵住，如同一只待宰的羊羔，做着垂死挣扎......
泪，汹涌地喷出......模糊了我的视线，刺痛了我的心！
"你还不走！"那个女医生凶巴巴地刺了我一句。
我踉跄着跑出病房大楼，跌坐在路边的石椅上，几乎喘不过气来。
两只脚出现在我面前，我茫然地抬起一脸的狼狈。
秦烁！我这辈子没有恨过人，可是现在，如果我手里有一把刀，我会毫不犹豫地刺向他的胸膛！
我惊跳起来，死命拽住秦烁的衣襟。
"我要带走他！我要带他离开你！你不是人！你是魔鬼！我绝不能让你再害他！"
我哭得天昏地暗，几欲晕倒。
秦烁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一直静静地站着，直到我哭累了，泪流尽了......
"现在还不行。"秦烁扶我坐在椅子上，然后，坐到我旁边，"明天他要动一个手术。"
手术？！
"那次摔下楼的后遗症，脑子里有一个小小的血块，所以最近，他总是时不时的头疼、呕吐。"秦烁的语气很平静。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什么要关着他？！"我质问道。
"医生说，是颅脑损伤和强烈刺激导致的精神障碍......原本我想让他在家修养，可是，他总是不停地伤害自己......我，我也是没办法......"痛苦爬上秦烁的脸。
你现在痛苦了？！那你早干嘛去了？！为什么要为死去的人而伤害活着的人？！还是自己爱着的人？！
我站起来，再不想跟这个人浪费时间，转身离开前，我扔下一句话，"你是个笨蛋！"
"我知道......"他的声音渺远而恍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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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章"疯之烁心卷"就完结了，偶潜回古代需要些时间，先在此跟亲亲们招呼一声......后两章偶就不上来了......哈哈......哈哈......（干笑ing）
46
从心
为什么要绑着我？！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我知道我有些混乱，很多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干......我凝神去想，头便会立刻疼痛难当，痛得我恨不得马上死掉！
可是，我不是疯子！我没有疯啊！
烁！烁！你在哪里？救救我啊！

简方宁！她来看我吗？我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可是，那个阴森森女医生出现了。她又要阻止别人来看我了，每次都这样！不要！我要见简方宁，我要跟她说话！我恼怒地踢着厚重房门。
但，她们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又围过来绑我。
"放开我！放开我！放我出去......"我狂喊。
女医生拿布条堵住我嘴，阴恻恻地看着我。
我惊恐万分。
"你们先出去吧，不要让人来打搅。"她对其他人吩咐。
人走光了，门重重地闭合。
女医生拿起针筒刺入我手臂，好疼！！
我头好晕......整个大地都在颤抖......眼前人影不住扭曲变形......又来了......那种让我莫名其妙害怕声音......
烁！是烁来了吗？你是来救我吧......烁，快带我离开这里吧......我不喜欢这里......烁......但，嘴巴被堵住我只能发出"呜呜"声音。
可是，烁眼神好奇怪，他伸出手捏住我下巴，却没有拿掉我嘴里布条。
"从心......想离开这里吗？"
我拼命点头。
"过了明天就可以了......"烁抚摸着我脸庞，在我耳边呢喃，"明天动过手术以后，你就再也没有痛苦了......"
什么手术？我好好，为什么要动手术？
"呵呵......是切除脑蛋白手术......做完以后，你就会变成一个没有思想，没有行为能力，永远只能躺在床上植物人......哈哈......"烁笑容好陌生，好邪恶......
不！我惊恐地看着他，无法置信！
"谁让你不听话......谁让你害人......你罪有应得！"烁脸狰狞而残忍。
我没有！我慌乱地摇头，眼里充满了祈求。
啪--
一个耳光重重甩在我脸上，紧接着，又是一记闷闷关门声。
烁！我绝望地看着紧闭门，刹那间，心如死灰。

这一夜，我睡得昏昏沉沉，脑子里不断闪过混乱不堪画面，一幅幅，一幕幕，最后，汇聚成一出完整剧目。
不！我从睡梦中惊醒。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那天在烁书房里......
啊------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原来，我有爸爸，有哥哥，有姐姐......可是他们......都被我害得好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而烁，是我亲舅舅......他恨我！因为我害死了妈妈！
这个认知几乎撕碎了我心！
烁，不要这样对我......我听你话......我一直都听......我们不是说好要去荷兰吗？还要结婚，领养孩子......难道这些都是骗我？
烁那张笑得好陌生脸出现在我眼前......烁......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可是，我真真很喜欢你啊......你不要这样对我......

当医生护士齐齐出现在病房时候，我知道，一切都太迟了......
"怎么把他绑成这样？！还不快松开，把嘴里布条拿掉！"老医生似乎很生气。
"是这样，号昨天发作很严重，因为今天还要手术，只好绑着让他不能伤到自己......您不是说，镇静剂不能打太多吗？"那个阴气很重女医生镇定地回答。
老医生严厉地看来她一眼，没再说话。
我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任由他们给我换上手术服，推我进手术室。
"今天倒乖得很......"我听到身边一个小护士低声自语。
是么？
我看准时机，在她们将我抬上手术台，正要麻醉之际，我猛地抓过那个小护士，一手抢过一把放置排列好了手术刀，抵上她喉咙。
小护士立时傻了。
我不会伤害她，可是我必须逃出去，我不要被切除脑蛋白！我不要变成植物人！
"号！你放开她！"那个女医生对我怒吼。
"我不！我要离开这里！你们走开！"我激动地回吼。
"你--"她还要说什么，却被一旁老医生阻止，"你闭嘴！"
他转而温和地对我说，"你别激动！你要离开可以，但是，先放开她，不要伤到她。"
"我不会伤害她，你们走开......我出去后，马上就会放开她......"我拖着那小护士一步一步逼退他们，朝门外移动。
"从心！"烁朝我跑过来，满脸惊怒不安。
我悚然一惊，手不禁微微一松。那小护士见状，机灵地一把推开我，踉跄着跑了开去。
人，如潮般朝我涌来。
我迅速察看了一下四周，身后正是安全楼梯，我冲了进去。
该死！楼下传来熙熙攘攘脚步声，我只得朝楼上跑。
当我被四面八方人群强迫着爬上楼顶层时，我彻底绝望了......

风，从指间飘过......明明不烈，却吹得我好冷......
烁，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为什么要这样逼我？难道，你竟恨我至此？！
如果真要把我变成一个没有思想活死人，我宁愿选择，与你永诀！！
手中紧握刀，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光芒，嗜血刀锋寒意森冷！
我举起手术刀，看着离我愈来愈近他，惨然一笑。
原来我们十八年相处，只是为了一场永别......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句子。
......
我只是停在你指尖上
一只过路蝴蝶
吸吮你眼泪
想以此谋生
你轻轻地揉碎我
这一刻你才能快乐
你指尖上粉末
似乎依然清香
露水和诺言
还有带不走
清澈泪滴
我终于可以停止
......
若我死亡，能带给你一刻快乐，那么......
"从心--"烁声音凄厉着恐惧。
我看了他最后一眼，用力刺落......
当冰冷手术刀刺进胸膛时候，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下辈子，我宁愿做一个真正疯子！
47
秦烁
血！激射血！红得妖异，红得刺目，红得惊竦！
刹那间，铺天盖地血色红艳朝我狂涌过来，淹没了我腿，我身子，我脑袋......
"从心------"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窒息一阵接着一阵，恐惧将我重重包围......
从心......他平静地躺在地上，身上蓝色手术服被大片血红渲染得令人触目惊心，那冷漠手术刀柄无情地没入他胸口......
我踉跄着趴跪在他年轻冰冷身体旁，仿佛置身梦中。
他眼睛没有完全闭合，半睁着，轻飘飘，失去了重量。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啊--------"
喉咙里激烈出我根本无法控制嘶吼，几乎将我心肺一起吼出。
"哈哈哈......哈哈哈......"身后突然爆出一连串狂乱笑。
我摇晃着起身看向那个出声人。
苏轻盈......苏轻灵妹妹，从心主治大夫助理医生......
"他死了......哈哈哈哈......他死了......"她笑得几乎流出眼泪。
"轻盈！"苏轻灵惊诧地喊。
我这才发现，原本跟在我身后追赶从心人，此刻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仅剩下苏家姐妹。
"姐姐！他死了！你就再也不用担心他跟你争了......"苏轻盈谄媚地拖着苏轻灵手说道。
"苏轻盈--"她在说什么鬼话？！我身子莫名战栗着。
"秦烁，你心痛了？！呵呵......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你会不会痛苦到死啊？！"苏轻盈脸扭曲而诡异。
"轻盈，你胡说些什么？！你怎么了你？！"苏轻灵慌了，拼命摇晃自己妹妹。
"什么真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一种凌乱恐惧侵入我大脑。
"呵呵呵呵......"苏轻盈莫测高深地笑了，"我悄悄地告诉你......你从心......他根本没有疯！刚开始时候，因为后脑受了伤，精神上受了刺激，确让他脑子产生了许多混乱......可是，半个月前他已经清醒了......是我，偷偷改掉了他病例报告；也是我，偷偷给他注射三XX（一种麻醉致幻剂）；更是我，偷偷地催眠扰乱他思绪......哈哈哈哈......"
不！这不是真！从心他没有疯，却硬生生地被关在这里倍受折磨......
天哪！我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让别人有机会这般对待他？！
从心，你究竟是怀着怎样心情面对这一切，啊？
一股腥甜冲上喉头。
"噗--"地上立时星星点点，满目猩红。
"秦烁--"苏轻灵大惊，扑过来扶我。
我推开她，逼近苏轻盈，惊怒着脸，"为什么......他跟你无怨无仇......"
"为什么？哈哈......只许你为姐姐报仇，我就不行吗？！我姐姐跟了你七年，把最美好一切都给了你，可你给她什么了？！哈哈......从心不是你最喜欢人吗？他不是你最爱人吗？我并不是讨厌他，我恨是你！但是我知道......让他难受是让你心痛唯一方法！！"苏轻盈毫不示弱地与我对峙，面目越发狰狞。
"知道我昨天催眠他时候，跟他怎么说吗？我说......你要做一个切除脑蛋白手术......做完以后，你就会变成一个没有思想，没有行为能力，永远只能躺在床上植物人......"她故意用一种阴恻恻语气说着，狠毒爬满她眼睛。
我不寒而栗，心沉到谷底。
"哈哈......你怕了？跟你比起来，我差远了！你养了他十八年都能毫不犹豫地利用他报复自己亲生父亲，害死他亲哥哥......我这算什么？！"
"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在他幻境里，说这些话人--是你！所以，他死时候，一定非常恨你！恨你！恨你！恨你--"苏轻盈张牙舞爪地冲我狂喊。
啪--
甩苏轻盈巴掌是苏轻灵。
"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你是一个医生！亏我那么信任你！你......你......"说到最后，她已泣不成声。
苏轻盈慌了，"姐姐，你别哭......我不是有意，我不知道会搞成这样......我，我只是想吓吓他......真！我，我，我没想害死人！我没想杀人！我不是凶手！我不是--"喊出最后三个字时，她已疯狂。
"轻盈！轻盈！"
她疯了也好，死了也罢，我已无暇去管。
你恨我......你恨我......你恨我......你恨我......原来......这就是你死不瞑目原因......
虽然明知道那句话不是我说，可是，我竟找不出让你不恨我理由......
从心，是我害了你！
我重新回到从心身边，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他抱在怀里。
他眼睛仍是半睁着，看不出恨，看不出怒，却蕴着浓浓哀伤......
我将脸紧紧贴上他，想融化他心底、身上冰寒。从心，很冷吧......不要担心，你马上就会上天堂了，跟姐姐一起，她会好好照顾你，好好疼爱你......
而我，一定会下地狱！
从心，如果有来生，千万不要记得我......我记得你就好......
老天，你若有眼，请让我找到从心......我不奢求他爱我，但请让我继续爱他，倾尽我永世爱恋......请让我有机会给他幸福......
噗--
手术刀被拔出时候，发出一记闷响。
刀刺进心脏，是什么感觉？很痛？
最后一次，吻上从心唇。我泪，打湿了他脸。
噗--
原来，并不痛......
闭眼一刹那，胸口仿佛闪出一道耀眼紫色光芒，霎是美丽，霎是柔和，霎是动人......
我终于沉入永恒黑暗，那一刻，心，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