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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真蓝啊——by汪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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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大哥,不必。”
“兄弟,男子二十才可取字,不知兄弟的字又是自何而来。”一日听苏芙蓉说,唐代男子弱冠之年时
方取字。
“鹿土虽未行冠礼,但自认已成年,字是我拜程先生所取。”
“程先生?”有些耳熟。
“村中的教书先生。”
“哦”
“不知英大哥的字是何?”卓鹿土看向我。
“我?”
“是”
我一笑而答“英浩,英苏捡。”苏捡,今日我为自已取的字。
坐在院子里和卓鹿土闲聊了一下午,卓新是上窜下跳,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泥猪”。
“天色不早,英大哥告辞了。”
“鹿土,那改日再述。”
卓鹿土牵着小肉球大步走着,小肉球跟在旁边连跑带颠,他们的背影渐从我的视野中消失。
天暗了下来,坐在桌子前吃着鹿土送来的粥,粥里藏着两个蛋,我想起那个雨天,想起那个少年。
第 13 章
忽然惊醒,已是参横斗转三更时,伸一伸压的失去知觉的胳膊,“怎么趴在桌上睡着了?”我自语着
站起来,出屋,穿过院子,来到古槐旁,“啊……啊……。”用尽全力的喊声在幽寂的群山间回荡,头顶
的树叶抖了几抖。
喊的差不多了,我坐到树下,双手放在脑后靠着树,“这天真蓝啊,哈哈。”
“我上山打老虎,我下海捉王八,我上山打老虎、我下海捉王八,我上山捉八王,我下海打老虎,我
……。”我一直唱到嘴巴抽筋,嗓子发干,语无伦次,夜去昼来。
扶着树,慢慢站起来,上岁数,腿脚不行了,这里又没个某某钙补一补的,命苦啊。我正自哀自叹时
,晨曦中出现了一个由远而近的身影。
走近,再近,更近,近到眼前,是苏芙蓉,是后面背着个大包袱,一只手提着个蓝子,一只手牵着两
头花猪的苏芙蓉。
“草草,回来的很早嘛,收获颇丰啊。嘿嘿”我一边说一边急忙接过他手里拴猪的绳子。
苏芙蓉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小雄儿,起……起的……颇早啊。”出去一趟这话也未见说顺溜了。
“那里,那里,减肥所需,所需。”我满脸开花的让苏芙蓉走在前面,然后把猪拴在院里石墩上,两
头猪左一哼右一哼的,看的我口水直往上涌。
“芙蓉,赶了一夜的路?”进了屋,我半靠在床上问。
他解下包袱,把蓝子放在桌上,答道:“不,昨夜……借……借住在……卓大叔家。”
“哦”
“草草,那两头小肥猪,你打算如何处置,是烤、煮、酱、红烧,还是……。”我绞尽脑汁想着各种
对付猪的方法,口水一个劲儿的在嘴里打转。
苏芙蓉笑着走过来,掐住我的脸:“小雄儿,听好……了,那猪是……养的,不是……吃的。”
“什么?”我的眼珠子没掉下来,多亏有肥肉接着。
“草草,谁养?”
“你。”
“我?”我的嘴巴半天合不上。不是吧?我穿越到了唐朝是来养猪的?
“为什么?”我哀怨的问。
“小雄儿,有……经验。”苏芙蓉一副想当然的表情。
长的像猪,就一定会养猪吗?
他转身去拿那个蓝子“我……还买了……几……几只鸡雏,小雄儿,也一并……养了。”
“你……你说什么?”我一个箭步冲到桌前,动作出乎意料的敏捷。
蓝子里有五个鸡崽儿,不停吱吱咕咕的叫,我的心思都在那两头猪身上,没注意这蓝中的玄机。
眼前的苏芙蓉笑的如七月艳阳,我咬咬牙,握握拳,丹田火压下了,“难得,草草看出在下是个养猪
喂鸡的人才。”我一只手按住他的肩,按的手指关节发白。
他反拍一下我的手“我知……小雄儿……定会答应。”那笑里藏着刀。
“小雄儿,天……天快凉了,我为你……准备了几件……厚衣。”说着他从包袱里拿出几件衣服。
看着衣服,我的气更大了。
“草草,你这些衣服从何而来?”这几件衣服无一不是补丁摞着补丁,我不管穿哪一件出去,铁定会
被认为是丐帮的一百八十个袋长老,这苏花难不成是打劫了要饭的老巢?抢了他们压箱底儿的工作服?
“不好?”
“很好,补丁多,穿着暖和。”我口不对心的说,总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
苏芙蓉放下衣服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这个……给……你”说着递到我手里。
纸包一层层打开,是个烤鹅腿。
“哪来的?”
“我……吃剩的。”他眼睛不眨的回答。
我看看他又看看鹅腿。
“芙蓉。”
“嗯?快……快吃吧。”
我咬了一口,“味道不错,苏草草,你不讲义气,就剩个腿回来,不过,这次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
了。”边说边把纸又一层层包好,放在桌子上。
“为何……不吃了?”他眉头皱了一下。
“我现在想睡觉,等醒了再好好品尝,草草,减肥很累人的。”我捶着胳膊朝床走过去。
躺在床上,对他露了一个自认最帅的笑容,一会儿便同周老头一起喝茶去了。
梦里见到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小狗。
床上人不多时沉沉睡去“小雄儿,小雄儿。”少年轻唤几声,那人毫无反应。
天上的云向北飘去,风带走白云,吹动满山的碧绿,窗旁的少年自怀中拿出一张叠了几叠的纸,展开
,是一幅画,纸上墨色深深浅浅勾勒出一个男人的半身像,那画中男子竟与床上酣眠之人酷似一人。仔细
端详画中人“你是他吗?他是你吗?”少年抬头看向床上男人轻声低问。
深思片刻,少年点燃桌上的蜡烛,手中一纸画像瞬间成了灰。
风,吹进,灰,飞灭。
一觉睡到天有暮色。
“真是好睡,舒服。”我来回扭着身子爬起来。
苏芙蓉的脑袋从窗户探进来“小雄儿,醒……了。”
“是啊。”
我踱出屋子,苏芙蓉正在窗下把尺余长手指粗的树枝一根挨着一根扎起来。
“草草,这是何用?”
“围个……鸡栏……养……养鸡。”他擦下汗接着说“小雄儿,明……明日在屋后……挖个猪圈。”

“好”猪都在院中了,多说无益。
我垂头丧气的蹲下来帮他扎鸡栏。
将来有朝一日,我心血来潮写个回忆录该取何名呢?已有人取“射鸟英雄传”了,我是取“喂猪英雄
传”好呢,还是“养鸡英雄传”好呢,或是“又喂猪又养鸡英雄传”好呢,唉,伤脑筋。
第 14 章
两个人吃饭,香,饭是饭味,菜是菜味。
“草草,这两日,饼好吃,粥好喝。”我含糊的谢了谢。那份心意咱领了。
他笑了笑未应声。
我从鹅腿上撕下几块肉放到他碗里,“草草,其实我喜欢吃贴骨头的肉,有咬劲儿。”
看着碗里的肉,苏芙蓉放下筷子,一只手按按眉心,灯下,他眼波微澜瞧向我,“林中芳草本多情,
清潭冷月愿相似。寒夜孤灯照玉金,碧虽染尘心自坚。”他说的慢而清晰。
正与鹅腿奋战的我,没那个过耳不忘的天分,只记住最后一句,“碧虽染尘心自坚,好诗,好诗,草
草,你念的也好……顺,这鹅腿更好……吃。”不就是吃个鹅腿吗,也用念首诗抒发抒发?细想想,好不
容易记住的那句和这鹅腿不太搭意。
我话说完,他的手捏上我的脸,眉弯眼笑道:“英浩,小雄儿,英浩,小雄儿。”我真没做什么太对
得起他的事儿,就是把几块他买的肉放到他的碗里,何至于他感动的又念诗又叫名字的?
食物中毒了?
嘴有回味的吃完饭,我逼着苏芙蓉一同去离仕潭洗澡,这苏花身上都快成出产大粒丸的地方了。
“草草,鹿土一家是何样的人?”我边给他擦后背边问。
“卓……大叔、大婶,心地……宽厚,待人热心,我的……拳脚……之技和剑法……根基还是……学
……学自于卓大叔。”
“卓家老爹会武功?”
苏芙蓉转过头“小雄儿……想学……武?”
“别乱动,还未擦完。”打下他的肩,我接着道“学武?饶了我吧。”我现在学相扑更适合。
“呵……呵。”他轻笑几声。
我原以为落在了架空的历史,一度妄想把苏芙蓉的那套“吹尘”剑法发扬光大,我也跟着借借光亮。
如今,是没指望了,人算不如天算。
擦完了后背又洗头,少年上半身露出水面趴在潭边,眼睛轻闭,脸上泛着笑,身旁的人问一句,少年
答一句。
今夜,月白风清。
身边的苏芙蓉已睡着。可能是在离仕潭那,话说多了,兴奋,此时我无半点睡意。“富贵”的家人一
直未寻来,遂了我的心愿。苏芙蓉这里,住一日是一日,脸皮厚也要有人给你厚的机会。也许有一天我习
惯了唐朝的生活,可是,于心我不会有归属感,于斯我终是孤魂一缕。
在潭边,苏芙蓉告诉我,鹿土的爹叫卓城,鹿土的娘叫于烟晚。
天刚亮。
我躺着,鞘中剑从脑门点到脚趾尖;我起来,鞘中剑从脑顶捅到脚后跟。
“草草,苏……草……草。”嘴歪了歪,我的忍功又进一步。
院子里,挖猪圈的工具已备好,一把锄头,一把锹。
我看着地上的东西问道:“草草,你用哪个?”
“哪个……也……也不用。”
“你用剑挖猪圈?”唐朝的剑还有这用处?
他眼含秋水,灿烂一笑:“小雄儿,这……猪圈……你一个人挖。”
什么叫怒从心头起,什么叫恶向胆边生,什么叫我他妈的不想忍了。
咱是有风度的人,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一脸笑容的走向他,轻唤一声“草草”,然后,在那脸上
留个珍珠手链--我的满口牙印。
“这天真蓝啊。”我挺着肚子,扛着锄头,拖着锹,朝屋后走去,不就是挖个猪圈吗。
屋后那片地的土质比想像的松软,憋着一口气我挖了一上午,身上只剩下被汗湿透的裤头,我开始怀
疑本人这趟穿越,是专程过来劳动改造的。
“我是老百姓,我是老百姓,我在哪都是个老百姓。”我边唱边挖,偶尔抬起头看一眼坐在旁边抱着
剑、喝着凉水、摸着牙印的苏芙蓉,顺便给他一个咬牙切齿的笑。
我挖,我挖,挖到下午。
“草草,我的手破了,不行了,不行了,我见血,晕。”我做翻白眼状,跌坐在自己挖的坑里,手上
的泡还真他娘娘的疼。
苏芙蓉很没同情心的冰冷说道:“小雄儿,无人……帮得了……你。”
我算见识了他的地主面目。
挖猪圈,真乃减肥之上佳方式。
挖,挖,挖了一天。
晚上,我慢动作般的一点点儿爬上床,手着火样的疼,半睡半醒时,感觉有东西涂在掌心,清清凉凉

唐,开元三年,八月初一,是个没风没雨也没云的好天儿。当阳光殷勤的赶走清晨最后一丝凉爽时,
老子来唐朝后,建的第一桩大型工程“北山秀景豪圈”竣工--猪圈挖成并搭了棚围了栏。
这两头猪挺好命,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的北山,比我原来住的某山某景某公寓的公共绿地上,矗
立的海拔两千毫米的某山,都高出了几个一点点。
“小雄儿,这……这三日……辛苦。”苏芙蓉手里端着装凉水的碗,站在猪圈边,一只脚轻踏围圈的
矮木栏,笑的两眼水欲滴,那一身补丁,看的我眼乱。
“何谈辛苦,正可减肥,正可减肥,草草,多谢成全。”我站在他旁边,两手来回揉着肚皮,双眼眯
起欣赏自已流血、流汗、流口水弄出的“杰作”,很有种自诩天才的得意模样,“这天真蓝啊,真啊真蓝
啊,哈……哈……,苏草草,轻点,轻点,看清了,在下这是脸。”
“小雄儿,心情……颇……好?”他手不离我脸。
“还好。”
谁说的,劳动人民永远是最快乐的。
人一旦投入到一件事情中,就容易产生热情,引发冲动。这几日,我起早贪黑的挖来挖去,竟也投入
进去,大有以挖猪圈为业的心思,就不知这大唐的养猪业发达否,老子就业的前景光明否。
撇嘴晃脑的赏够“北山秀景”,将“白虎”“黑豹”请到豪圈,我伸伸腰,“从今儿起,我,英浩就
在这儿把猪养了。”
随遇而安,乐天知命,做到之,福也。
两天前,我根据猪屁股的颜色为两位猪老弟起了名,今后,大家也算是邻居兼干亲,有个名,显亲近
。再说,以后如遇个不开眼之人想写本《开元百姓记》之《英浩传》,单听这“白虎”和“黑豹”就让爷
们我的经历平白添了几分传奇色彩,后世只道英浩是养着白虎、黑豹的旷世奇人,孰不知,英浩其人就是
唐朝一养猪胖子,连专业户都没混上。
“这苏芙蓉要是个女的,说不定我还会和他成一对神猪侠侣。”我摸着掌心瞧着肥猪自语道。“不知
道这里冬天下雪否,那样的话就是雪山飞猪了,嘿嘿……。”我笑的老年痴呆样。
有人拍了一下我乐的发抖的肩,回身,抬头,是苏芙蓉,手里拿一个碗,碗里装的不是凉水。
“草草?”
“小雄儿,何事……如……如此好笑。”他在我旁边席地坐下。
“哈哈,瞅着白虎和黑豹高兴。”能吃更高兴。
他笑着把碗递过来,“哦,小雄儿,这……猪圈……挖完,药……也该喝了。”
“药?”
他点头
“何药?”
苏芙蓉说出四个字,“减……肥……之药。”
一声惊雷平地起,老天爷爷,饶了我吧,我才挖完猪圈,身体弱啊。
“还喝?草草,我已决定只治标,不治本了,这药就免了。”我不想他的余生是在对我的愧疚中度过

他瞧我一会儿,举起碗喝了一大口,然后歪头看着我。眼神专注得让人怀疑他和我的关系“一言难尽
”。
“我喝,我喝。”让脚底的草、眼前的猪误会不好。
喝前看一看,闻一闻,喝时品一品,颜色、味道大大的改进。
……
……
一个时辰后,我知道,这一次我没吃错药。
苏芙蓉大概是请教了高人。
下午,卓鹿土的娘于烟晚来了。
“卓大婶,多日未见,可好。”我于喂鸡的百忙之中和穿着“彩虹”的女人打招呼。
“英浩见外。”她笑着说,眼角现出细纹。
于烟晚,多诗意的名字,人如其名,温柔娴淑。
苏芙蓉从屋里出来“大婶,何事……劳烦……你亲自跑来。”
“也无大事,前几日,芙蓉回家时走的匆忙,未在大婶家多耽搁会儿,临走,连你大叔烙的饼也忘了
拿,今日,新烙了些送来。”她挎着蓝子,边说边进屋。我和苏芙蓉跟在后面。
放下蓝子坐定后,她接着说:“原打算让鹿土送来,可程先生远游未归,鹿土受托照看村里的那几个
孩子。他爹,这些时日要帮张大哥家修葺老屋,一时走不开,只有我这个妇人清闲。”她说话的声音软软
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婉的笑。
“多谢……大叔、大婶掂念。”苏芙蓉谢道。
“多谢。”我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的谢道。
又闲唠了一会儿家常,鹿土娘起身告辞,她的背影,腰枝轻摆,黑发微扬,鹿土他爹何其幸也。
“卓大婶,好啊。”我由衷感慨。
古代的女人真是“女人”啊。
“那晚你没借住在卓鹿土家?”从鹿土娘的话里我听出点意思。
“咳……咳,小雄儿,你喂……猪了吗?”这小子答非所问。
喂完了猪,喂完了鸡,喂完了自己后,我坐在院里石墩上,打了几个饱嗝,踢了几下腿,如此的日子,幸福。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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