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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足——byP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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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段无文若有所思地笑了笑,继而挥了挥手,懒洋洋地道,"既然如此,本教主也不能让弟兄们扫了兴,此事就交由白副教主定夺。"
"多谢教主,那在下就安排下去了。"白笑风漆黑的眸中蓦地闪过一道光亮,迅疾隐匿,轻轻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你看他......是不是想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啊?"望着白笑风远去的背影,钟明猜测道--这两兄弟终日勾心斗角、明争暗抢,听他们说话比动个外科手术还累。
"哼,"段无文冷哼一声,"我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嘿嘿,"他奸笑两声,"本教主天纵英才,又怎么可能中了他的计,让他称心如意?"
恶--钟明撇了撇嘴:"你自求多福吧,我会为你祈祷的。"
"阿明,"段无文笑得狡诈,"他既要对付我,又怎么会少了你的份?"
"你这话什么意思?"钟明警觉地道。
"没什么,"段无文瞟了他一眼,笑眯眯地道,"明天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你。"说着,摸了摸尚自搞不清状况的少年的头,摆出一副志得意满、天下英雄舍我其谁的陶醉状。
钟明有些受不了地拍开了段某人在自己身上胡乱骚扰的手,这哪象个二十七岁的大好青年,分明与三岁孩童无异。这天早上,在与段无文一起离开前厅的时候,他突然有一种奇特的预感,明天的生日大会应该会很精彩。

四月初五。
这一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日月教扬州分舵一干教众的心情也如天气一般好得不得了。今天是段大教主的生日,作为属下弟子自然个个红光满面、喜气洋洋。
前厅的空地上搭起了高高的戏台,庭院内四处张灯结彩,戏班子一早就开始唱了,为的是图个热闹。就白某人的话来说,在好戏正式开场之前,先来一碟小菜也不错,真正精彩的,还要看今天的晚宴。
钟明好奇地在分舵上下四处乱逛,今早一起床就听到喧天的锣鼓声,当下兴匆匆地迈出屋门,凑到前院打算看个究竟,奈何他对于作为国粹的京剧一向没啥研究,人家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了半天他连一个字都没听懂,台下又轰吵得不行,因此才没一会儿功夫就脚底抹油了。

后院。
这里明显比前面要安静许多,不过还是少不了来回穿梭的人影,左右尽是忙着打扫除尘、抬桌搬椅的仆人与侍女,虽然个个忙得团团转,脸上倒是笑意盈然。
"你们有没有听说啊?"钟明瞄见一个被人称作"老常"的大嗓门汉子在厨房里挥舞着菜刀跟身边的人搭话,"方才俺听张副舵主说,怡香院的人已经来了,教主还特地将他们安排在偏院,看样子他对玉芳姑娘甚是中意。"
"这你就不知道了,"另一个长相粗豪的青年露出一脸色迷迷的表情,压低语声道,"玉芳姑娘本来就是白副教主替教主准备的礼物。今天是教主的生辰,自然得有个知情识趣的在旁伺候着,教主这些日子一直宠幸着那个文弱的小子,到如今怕也腻了,正好换换口味。"
"不错不错,"老常大表认同,"教主身边的人从来没有超过一个月的,看那小子瘦骨嶙峋的模样也知道抱起来不太舒服,玉芳姑娘可比他软玉温香多了。"
"......"钟明先是听得目瞪口呆,继而一股醋意夹杂着怒气从胸口直燃上眉睫。段无文那小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吃香了?前两天才有个什么舵主的未婚妻在一旁虎视眈眈,今天又平空冒出来一个玉芳姑娘......奇怪,玉芳、玉芳......这名字好象在哪里听过,还有那个怡香院,昨天从耳边溜过的时候还未在意,这会儿再听一遍,怎么觉着那么耳熟......低头沉思半晌,钟明乍然一惊,顿时原地跳了起来,飞快地掉头奔向院外,把身后两个突然发现隔墙有耳的大汉唬了一大跳,只当是少年得知自己将要被抛弃的命运后忍受不了刺激才夺门而出,两双眼睛四道目光都投注着十分的同情之色望向少年远去的背影。

第十一章

钟明心中暗暗咒骂,怪不得昨天那家伙会说出"大吃一惊"之类的话,原来......明明早就知道,也不告诉自己一声,真是个恶劣的混蛋!他一边跑一边四处张望着段无文的身影,左顾右盼之际自然无暇看清前方的道路,一不留神便撞上了一人。
"哎哟!"一个娇娇媚媚、妖妖娆娆的声音呼了一声痛,"好疼!"
钟明只觉眼前一花,地上已跌坐一人,本能地就上前去扶:"抱歉,我跑得太急,你没事吧?"
"小子,让开!玉芳姑娘的手也是你摸得的吗?!"几个彪形大汉一拥而上,将钟明一口气推开好几步,差点儿没摔倒在地。
"哟,我道是谁,"已被两个俏丽的丫环扶起身的娇媚佳人仔细地打量了钟明一番,而后眯起眼睛嗤笑出声。"原来是泠月呐。"
"泠月?!"一个拔高了八度的女音突兀地颤颤响起--一听这个声音,钟明直觉地转身想溜。
"给我把这小子抓起来!"一个胸部特别大的女人从玉芳的身后晃了出来,满脸凶狠的表情。"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臭小子!居然敢偷偷从怡香院里跑出去,老娘今天就让你尝尝抽筋扒皮的滋味,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跑!"
随着大胸脯一声令下,钟明周围登时多了四个体格粗壮、杀气腾腾的汉子。
糟糕,这回可真大事不妙,没想到跑着跑着居然跑到了没人的偏院,今天外面一片喧嚣,就算自己放声大叫,也未必会有人听见。钟明边往后退边警觉地注视着慢慢围上来的大汉们,拢在袖中的右手轻轻一动,一个小小的瓷瓶已滑落在掌心。他一面不动声色地打开封口,一面紧盯着狞笑着扑上前来的四名大汉,用力挥手扬去--
"谁敢动我的东西?"一个沉稳的声音冷冷响起,青影一闪,一人横身拦在钟明跟前,威风凛凛地面向怡香院的一干人等。出场者自以为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却不料天降毒粉,饶是他闪避得极为迅速,也不免沾上少许,至于那几名被瓷瓶中的粉末砸个正着的大汉立刻忍不住抱头翻滚在地,嘴里发出阵阵哀号,一时间鬼哭狼嚎,直把大胸脯唬得向后闪出十七八步,玉芳亦是花容失色。
"......"冷着脸的青衣人低头瞧了两眼自己手腕上被烫到的肌肤,淡漠的眸子转向自见到自己之后便浑身僵硬的少年,不置一词。
"骆翼?!"钟明倒抽一口凉气--这个大魔头怎么到了这里?难不成他就是白笑风所谓的"二三知己"?
"我来带你回去。"吐出理所当然的词句,骆翼冷峻的眸光落在钟明微微发白的脸上,多日不见,泠月这小子倒愈发清朗俊俏起来,看他身上的穿着,显然颇为得宠。哼哼,看来白笑风说得没错,段无文那小子果然对他甚为纵容溺爱,一想到这里,骆翼胸中就没来由地焦躁起来。
"回去?"钟明深深吸气,力持镇定。"我早就已经不是飞鹰堡的奴仆了,骆堡主不会那么健忘吧?"
"放肆!居然敢对本堡主这么说话。"骆翼神色森寒,"既然你的新主人没有教会你礼仪之道,不妨由我这个旧主人领回去重新加以调教。"
"这个就不劳骆堡主费心了。"一个慵懒的声音打院门传来,"阿明是本教主的人,自然该由本教主来好好疼爱才是。"
--语声才起,钟明紧绷的神经已然松驰下来,藏在袖中握得紧紧的拳头也随之放松。
"段、无、文。"骆翼冷然望向施施然迈至钟明身侧、一手揽上少年肩膀的男人,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不知怎地,一看见眼前这副嬉皮笑脸的面孔,他就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多日不见,骆堡主可好啊?"段无文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客客气气地道,"没料想本教主生辰之际居然有贵客到访,段某人当真深感荣幸。"
"不敢,"骆翼冷冷地挡了回去,"本堡主来此只是冲着白副教主的面子,希望段教主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呵呵......"段无文狡猾一笑,"段某人当然没有忘记。只是骆堡主方才似乎受了点儿小伤,不如等疗伤之后再来比试如何?"
"......"骆翼沉默不语,拿眼睛自段无文转到一旁秀气少年身上,来回扫视数圈之后,方始冷哼一声,甩手掉头而去--那临走前的一眼,让钟明实实在在地瞧见了里面的浓浓杀气。
"他......"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噤,少年扯了扯黏在自己背后的隽雅青年的衣袖,"好象很恨我们的样子......"
"不是好象,"段无文悠然道,"是确确实实的怀恨在心。"
"......纠缠不清的家伙......"怔了半晌,钟明摇头叹息着发表自己的结论,"真是个小心眼的人啊......"
"噗......"段无文赶紧转头拿袖子遮着脸,生怕钟明瞧见自己下巴脱臼的模样,闷笑得差点儿没得内伤。
"请问,"一个媚意十足的语声自一侧响起,怡香院的头牌玉芳姑娘风情万种地冲着段大教主福了一礼。"这位可是段无文段公子?"
"在下正是。"段无文止住偷笑,拂了拂衣袖,一脸淡然地道。
"妾身名唤玉芳,是白公子特意吩咐妾身前来此处伺候段公子的。"好一个潇洒俊美、玉树临风的男子,听说又是家财万贯,若自己能攀上这棵摇钱树,那这辈子的吃穿都不用愁了。在青楼中待了那么久,玉芳自然知道应该牢牢把握住面前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当下迫不及待地通过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频频放射出十万伏特的电波,试图用自己最得意最拿手的媚眼攻势将对方迷个晕头转向,至于旁边那个没胸没臀的小鬼,她压根没放在眼里。"公子既然来了,便由玉芳好好地服侍公子一番如何?"
"不必了。"对玉芳挑逗的眼神视若无睹,段无文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在下尚有要事待办,姑娘的表演还是留到晚上再看吧。"
"这......妾身一切听凭公子吩咐。"玉芳的笑容先是有些僵硬,听见"晚上"二字后复又心中窃喜,面上却刻意做出一股含羞带怯的表情。
段无文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只侧目瞧向自己的恋人,笑道:"阿明,走吧。"
"好。"钟明正受不了玉芳的惺惺作态,闻言爽快地点了点头,抬脚刚迈出一步,想了想又退了回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再从里面倒出四粒白色的药丸递给了玉芳身边的一个丫环。"用水把沾到粉的地方冲洗干净,再服下这个就没事了。"说着,拿手指了指那四名兀自躺在地上哼哼的大汉。
"臭小子!你......" 在一旁呆愣良久的大胸脯终于迷迷糊糊地回过神来,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冲着文弱的少年怒骂出声,不过还没等她冲上前去,玉芳便已咳嗽一声,暗中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硬生生地吞回了亟欲出口的粗话。"呃......"瞅了瞅那位段公子瞬间一沉到底的脸色,大胸脯眼珠一转,立马绽开无比谄媚的笑容凑了过去,"哈哈哈......泠月呐,其实妈妈早就知道你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所以当初才对你那么严格......哈哈哈......如今你果然出息了,真不枉我当初的一番苦心啊......"
真是......有够恶寒。钟明听得浑身汗毛直竖,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有些发冷的手臂。
"你就是怡香院的鸨儿么?"段无文眯着眼道。
"是......小人正是。"这位公子的目光好吓人--大胸脯只瞧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慌忙垂首应答。
"阿明......咳......泠月的卖身契可在你手上?"
"是。小人......把它放在怡香院......没有......带在身边......"
"唔......"段无文沉吟片刻,"这样吧,反正现在时辰尚早,你派人回去将阿明......咳,我是说泠月的卖身契取来,本公子今日便替他赎身。"
"这......"大胸脯面露难色,"段公子,实不相瞒,当初咱们怡香院虽然只出了十两银子买下泠月,不过......他在咱们这儿光是吃的、穿的,还有琴棋书画的学艺费用就已不止上千......"
"你报个数吧。"段无文直接打断了大胸脯的喋喋不休。
"段公子真是个痛快人。"大胸脯脸上绽开了花,"那就......一万两,您看如何?"
"一万两?!"凭钟明这些日子对明代商价的了解,就算自己在怡香院里成天吃鲍鱼海参、穿绫罗绸缎也要不了这么多。"这不是讹诈吗?"
"泠月!"大胸脯刚瞪起眼睛,在瞥了瞥段无文后又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呵呵呵......段公子,您瞧,这孩子真不懂事儿......"
"就一万两吧。"段无文搭着钟明的肩,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派人快去快回,过了今天本公子就分文不给了。"
"是是是。"大胸脯笑得见牙不见眼,即刻转身打发一个小厮回怡香院去了。
"很好。"段无文颇为满意,沉声道,"小孙。"
"属下在。"院落的圆洞门边一名黑衣劲装的剽悍青年应声而出。
"到帐房去取一万两银票,待会儿把契约给本教主带过来。"
"是。"小孙恭敬地行了一礼,返身疾掠而去。
"走吧。"段大教主这才笑嘻嘻地牵着钟明的手一步三摇地晃出了偏院。
"......"玉芳无限迷醉地望着段无文远去的背影,毕竟,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一万两银子的人可不多见,泠月这小子真算是捡到宝了。
"玉芳,"想起钟明方才的态度,大胸脯愤恨难平,"方才我好象听见那位公子约你今晚......嘿嘿,无论如何你都要想个法子把段公子从泠月手里抢过来,让那个臭小子好好尝尝失宠的滋味。"
"放心吧,"玉芳露出一个成竹在胸的笑容,"我一定会得到他的。"--为了我自己。

"你刚才为什么阻止我?"在穿过后院的树林,来到左右无人的木屋跟前,钟明终于忍不住发起了牢骚。"那女人分明是坐地起价,一万两这种离谱的价格你也肯给?"
"一万两算什么?"段无文深情款款地凝视着钟明,"在我心底,你......"
"停。"钟明及时把后面一大串既肉麻又恶心的话堵在某人的嘴里,"其实你根本没必要替我赎身,因为我跟杜末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人。"
"可是别人不知道啊。"由于没能畅所欲言一抒自己蕴酿已久的甜言蜜语,段无文有些不满,"我这么做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你究竟是属于谁的,省得那个骆翼......"说到这里,急忙煞住,好险,差点说溜了嘴。
"这关骆翼什么事?"钟明不解地问。
"没......呵呵呵......当然不关他的事......"
"我觉得......你很可疑。"钟明偏过头盯着他的眼睛,"还有,"他慢吞吞地道,"关于怡香院和骆翼的事,你昨天就已经知道了吧?"
"呃......这个......呵呵呵呵......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某人一边发出自我催眠式的喃喃自语,一边上看看下看看,摆出一副死不承认能奈我何的耍赖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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