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神贯注地听着,心中默默记下凤凰花,石竹,鳞兰等等的花期与喜好。低头嗅着一朵小小的米兰,催问着老李他们这里最美的花叫什么。老李突然起身拜倒:"见过王爷。"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倾令寒过来了。他微笑着挥手让老李下去,向我道:"尹公子喜欢花么?"
我起身点了点头,笑道:"真没想到这个世界有这么多美丽的花儿,不知雍国最美的花叫做什么呢?"
他信步走到一株百合前,轻抚花叶道:"这种百合名叫麝月,是雅儿最喜欢的花,也是雍国最美的花。"
我不禁回想起了那个梦,龙穆雅曾说过以为他是一朵清贵的百合。
看着那皎洁无瑕的花儿,我忍不住伸手摸了过去,轻触到了花瓣。
倾令寒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惊呼道:"小心!"
有若电流经过,我的心中好象有什么在扑扑的跳,一下把手缩了回来,茫然地看着他。
倾令寒怅惘地道:"麝月晶莹雅致,幽香四溢,可它的花瓣是有毒的。雅儿没说错,我的确是百合,而且是麝月百合。"
看着他哀伤的神色,我的心中也难过起来,恨不得伸手过去,抹去他眉间的伤心。
为什么他会对龙穆雅如此深爱?
我的情人若有谁突然离开了,我虽然会有些伤感,也不过是再换一个;当然,若是我突然离开,他们也同样还是夜夜笙歌。
有谁,会像他对待龙穆雅这样对待我?
我常庆幸自己对情人理智淡然,如今却恨起怎么就没有爱过,怎么就没有这样的情人。
他拉过我的手,将我的手指捧在掌心,仔细端详片刻,抬头笑道:"还好只是轻轻碰到,没事。"
我的心热了起来,恨不得时间就这么停在这里,他就永远这么捧着我的手。
饭菜依然是送到房间,午餐没怎么用,懒懒的没什么胃口。可能厨房收到消息,晚餐更为精致。几碟素菜,做的倒也赏心悦目;一壶酒,清鸿解释道叫做桂花酿,味道悠远绵长。我尝了一尝,刚到嘴里甜丝丝的,并不像酒,喝下去后再回味,才感觉出清冽之意。
喝了一杯又一杯,清鸿本想拦我,犹豫了一下道:"反正这酒不伤身,多喝几杯也无妨。"
吃好喝好,清鸿服侍了我沐浴,我倒在床上就睡着了。说是服侍,也不过是任他帮我脱下衣服,洗好后再换上衣服。
半梦半醒间,感觉到嘴唇上温温热热的,伸出舌头去舔,那温热趁机滑入我口中,我无意识地回吻,那温热的舌愈加缠绵,我"唔"了一声,意乱情迷地回应,"雅儿......"一个似满足似惆怅的声音轻叹。
原来是文王殿下怀念情人了啊,我突然清醒,睁开眼睛,身上人一惊,结束了与我的口舌交缠。
倾令寒坐直了身子,面色是热吻之后的绯红,目光倒也镇定,只是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慌乱,显示了他的不知所措。
我斜倚在床上,理了理头发,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脸上却不动声色:"在下如今住在南华苑,又有个名号叫做南华公子,这服侍王爷的事,原是应该做的。"我对待情人之事原本随便,可偏偏不愿做别人的替身。
倾令寒有些尴尬:"抱歉,我只是来看看你住的习不习惯,没想到你睡着了,我一时错觉,将你当做了雅儿。"
笑话。我尹谦雅虽想与你做一对情人,却不愿以你以前爱恋的名义。你若在我身边,心中想的必须是我。
我淡淡道:"王爷这是说什么呢。莫不是怪谦雅不识趣,没有主动献媚?"
倾令寒现出一丝怒气,随即恢复他一贯的平静,温和地道:"尹公子把自己当什么人了?又把我当什么人了?"
发泄了怒气,我笑了出来:"王爷当真生气了?不过开个玩笑。王爷直接唤我谦雅即可,莫要太生疏,谦雅以后要在此长住呢。"
倾令寒神色和缓起来:"还喜欢这里的环境吧。雅儿喜欢清幽,本是照他喜好布置的。"
我无所谓地道:"谦雅很喜欢这里。"
他现出开心的样子,道:"你如今是我府中贵客,你满意就好。"
我闷声道:"王爷今日来此到底有何贵干?"大好睡眠时光,就这么被人破坏。
他柔柔地看着我:"我想问问你家中的情况,想知道雅儿在那边会有什么样的际遇。"
我心中又羡慕起了龙穆雅,认真地想了想,道:"我在家中排行第三,我这一辈的嫡系都是姐妹,虽没人与我争位,但有一帮叔叔及远房的兄弟不时闹出点小状况,也让人烦心。不过我那时面临的危机几乎都是外力,我家做的生意几乎涉及各个行业,很惹人妒,每天行事都要小心翼翼,很累人。不过我相信他应付得来,他有这个能力。"
他仍担心地问:"既然是个大家族,他可会有暗杀之类的危险?"
我懒懒地回答:"小时候嘛,暗杀绑架什么倒是不少,不过现在我在黑道上的名头很响,谁敢动我?你放心,我手下精英很多,就算他不没有我那时的身手,也没人伤得了他。"
他点头道:"多谢你给了他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
真是,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小时候的惨烈生活?
我装作不在意地说:"或许这就是上天的安排。我只爱清净的日子,他却想重施抱负,身份互换是双方互利的事。只是再也见不到他,真是苦了你。"
他凝神看着远方,优美的侧脸沉静而哀伤:"雅儿开始了他的新生活,我自此只会把他深深放在心底,我相信新生的他会有着自己的美满的生活,至于他的生命中有没有我,这又有什么打紧?"
他的身体就在我身侧,我紧紧地看着他,他的脸庞光洁明艳,泛出珠玉一般的光辉,他的手洁白而修长,就放在我的手旁。我情难自禁,一把拉住他的手把他带到我身上,柔声在他耳边暧昧而诱惑地呢喃:"做我情人好不好?"说着轻轻吻着他的耳垂,如愿感觉他的一颤。
被撩起情欲的他嗓音有些暗哑,搂住我道:"我爱的是雅儿。"声音中有几分歉然。
我的手伸入他的衣服,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轻抚他丝缎般光滑紧致的肌肤,用指尖玩弄着粉红色的乳珠:"只要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就够了。小寒,小寒,我喜欢你,你喜欢我么?"
他虚软无力地回应我的索取:"喜欢,喜欢。"
我吻上他的唇,享受他的甜美,他必定是因为龙穆雅之事乱了心神,看他们样子平日定然是他在情事中占据主动,我恶意地想,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叫他再也不得翻身。
吻着他的颈,沿着锁骨一路直下,落下一个个淡淡的红痕,在我刻意的挑逗下,他泛着粉色的身子变的敏感之致,他环上我的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平日里总是冷面仙子的他,如今双颊微红,一双翦水双瞳艳若春水,带着对情欲的渴望,身体微微颤抖。"叫我的名字,谦雅,快叫。"我低喃着。他迷乱地喊:"谦雅,谦雅。"治艳的双唇微微张着。
看着他诱人的样子,我的动作愈加快了起来。
此时是醉是梦,我与他,相识一日而已。
不过是响应身体的需要,不过是一个爱惜美人的男子与一个痛失爱人的男子在合适的时候相遇罢了。
何况,我有着同他爱人同样的脸。
夜里,他问我:"谦雅,你爱我么?"
我想了想,迷茫地道:"我很想让你抱着我,吻着我,可我不知道什么是爱。"
我知道你深爱龙穆雅,知道我的小堂妹深爱我的好友。
见识了你对他深切的思念,我也想拥有这样的感情,可是,我真的不懂什么是爱。
曾经情人众多,亦不过是各取所需。
我只知道去拥抱,去索取,只知道在床上缠绵,只知道在人前拥吻。
他轻轻一叹,更加温柔地搂住了我,过了一回才道:"是我奢望了,我又把你当作雅儿,以为你对我和他一样。"
我打了个哈欠:"睡觉睡觉。"
既然不懂爱情,那就不要去想罢。
家居
第二日早上醒来,才发现枕边人早已离去。
清鸿跑了进来为我穿衣,揶揄道:"如今可尝甜头了,自然是越发不想走了。"
我笑道:"小孩子瞎说话。"
清鸿撇了撇嘴:"做了又不肯说么?我早上来过一躺了,你睡的跟个死猪似的,王爷起身那么大的动静都闹不醒你。他走路的样子,一看就被你上过,你真不知怜香惜玉,不知道温柔点么?"
我暗暗叫苦,倾仙子那个脾气,哪能容得被人看到这种柔弱样子?
清鸿看了看我的脸色,不屑道:"你当我是傻子,看到那样谁敢上前,我看了一眼就立刻回屋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的日子,我与倾令寒时常相会。想起龙穆雅的话,便问起他七雪的事,他道七雪趁乱出宫去了,我也不甚在意。
常问自己为何这么快就对倾令寒动情,一方面是因为他太过美丽,另一方面,未尝不是龙穆雅遗留在我脑海中的思维影响到了我,令我一见就产生爱慕之情。
与他相处久了,也喜欢上了他那别别扭扭的性子,我除了养花种草之外的闲暇时间,不是琢磨着如何惹他生气,就是想着怎生让他在床上讨饶。偏生他性子极为温和沉静,涵养极好,说来说去还是床上的手段管用些。
本以为摆脱了原本自己家族的责任,在这个世界可以悠哉游哉,倾令寒却要教我练剑。他自有他的一番理由:"雅儿可以说是我的弟子,所以我才敢传扬南华公子剑舞双绝,如今你用了他的身份,自然也要学会。"
我摆弄着总管帮我寻来的花种,漫不经心地道:"那就换个身份就是,北华公子也成。"看着他坚持的眼神,我又道:"我现在天天忙的很,没那闲功夫。"
倾令寒笑道:"不过是让你多两样技艺,偏生就这么多道理出来。"
我拿起花种向花圃走去,道:"我虽不会剑法,但亦有防身之术。"尹家少主幼时不知经历了多少魔鬼式训练。武术、枪法、医术、艺术、语言,等等等等,虽然每一项都不是顶尖,但也足以唬人。
倾令寒依然耐心劝道:"剑术平常人家都会,你这贵公子倘若不懂,会令人生疑,火莲舞极其美丽,不学实在可惜。"
我暗想,恐怕是你想再看看龙穆雅当日的风采,本想拒绝,但看他恳求的样子,不禁心软。答应之后大呼后悔,每日除了练剑练舞,竟没时间侍侯我的花儿。
我用的剑名多情,是他当初送给龙穆雅的,也是龙穆雅用来自杀的。他神情黯然,回神看到我后,又开心起来:"天幸你还陪在我身边。"我安抚道:"你一直对我好,我自然会在你身边。"
他心中依然深爱龙穆雅,常常立在麝月百合旁怅然伤神,我虽难过,但亦是很快释怀:我不过是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只要他怀中是我,他心中是谁,又与我何干?
这具身体没忘记本能,我练起剑来得心应手,火莲舞也是如此。倾令寒并未骗我,当他一身红衣在我面前旋转时,褪去了平日的静漠,明艳妖娆,我只怕自己东施效颦,唐突了这绝世舞姿。
风和日丽的时候曾邀倾令寒游园,看着碧草飞鸟,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这就是自由的味道!"
倾令寒笑道:"这小小园子的春色,就令你这么开心了?"
我仍是一付陶醉的样子:"你还在彀中,自然不懂得解脱的滋味。"我不知他是何种打算,也不愿多想,他若志在天下,那也随他去了,我又岂有能力阻拦。何况,他夺这个天下,不过是为郾朝,谁知他以后会是何种结果?
我躺在花圃边,拽了跟草叶叼在嘴里,一派的云淡风轻。看着蓝天白云,我悠然道:"若能日日有小寒相伴,躺在草地上晒晒太阳聊聊天,便是神仙我也不做。"
他坐在我身旁,拍了拍我肩膀,低声为我讲解此地花草种类,我偷眼去看,他面色依然沉静如水。
一日在书房与倾令寒厮混,有昭华殿书信到,饶是倾令寒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读信时却也喜笑颜。看来影苏与他关系蜚浅,不过这也说明他未拿我当外人。我想起弦歌香茗,便问他那日二人来意。
他皱眉道:"弦歌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这次趁送药之机过来偷瞧你,实在是失了礼数,回去必定会被大大责罚。江湖传闻雍朝大祭司的情人叫做南华公子,温文尔雅,风度卓然,更兼剑舞双绝,实是举世难寻的翩翩公子--当然,这都是我放出去的话,自那时起弦歌就嚷着要见一见南华公子,如今逮到机会,定然不会错过。"
我轻笑道:"难道你不许他见我?那一对师兄弟都不走正门,偏偏是喜欢翻墙,真是怪癖。"转瞬又疑道:"不过,你捏造南华公子这个身份,龙穆雅不会难过么?"
他把信折好,放在桌上,温和地笑道:"弦歌就是这么个怪脾气,香茗和他在一起久了,倒也学坏了。至于雅儿么,南华公子本是江湖中人,雅儿身居庙堂之高,如何得知?他那些个暗卫,就是听说了,也得瞒着他啊。再说了,"他顾盼间神采飞扬,竟是艳光逼人:"若是他知道了,难道还和他自己吃醋不成?"
我依在他怀里,凉凉道:"文王殿下大约是忘了你眼前还有这么一个人,名叫尹谦雅,人家都称他南华公子。"
他吻了吻我的发丝,温和地道:"我与雅儿相处八年,情分自然不一般。不过我对谦雅亦是真心。"
我坏笑:"真心喜欢我什么?"说着便伸手进他衣服,在他腰上重重摸了一把。
或许是在这个世界毫无负担的缘故,我越发顽劣无赖了,以前的内敛沉稳完全不知所踪。说到底我还是只是十八岁的少年呢,我暗笑。
他无奈道:"谦雅总是爱胡闹。"
惦起影苏之事,我问道:"弦歌与香茗到雍都来做什么,弦歌说是给你送药?"
他抱我在怀,一边看公文一边道:"影苏是难得的国手,知道我身体不好就让弦歌把药送过来了,香茗的来意我并不知晓,想来应是国事。"
我狠狠朝他肩上咬了一口,扬头笑道:"关山万里,他药两日便能送到,还不累坏了他的好徒儿?"怪不得那日见的弦歌眉宇间隐隐有疲惫之色,不过那孩子太过活泼,两日赶路竟还是如此生龙活虎,真是令人羡慕。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影苏是我儿时玩伴,我们关系一直很好。"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道:"只有幼年的友谊才是真的,不用任何防备,没有任何利用。"
我默然,这是实话,我有刻骨的感受,所以那时我无论是情人还是朋友都不深交,别人看我高朋满座,相识遍天下,却不知我信任的只有我那置身家族之外的小堂妹,还有生死至交的好友叶夕。叶夕与我幼年便交好,小妹更是等于是我一手带大。
豪门世家,权势富贵,少有亲情和友情,你若信了,便等于是一只脚到了冰潭边,总会有掉下去的可能,令满腔热血换来浑身冰冷。
我紧握住他手,希冀给他一丝温暖,也渴望汲取一丝暖意。他静静的看着我,慢慢地低下头来,轻吻我的唇。不同于平时的激烈,带着几分缱卷缠绵,温柔而又决绝。我勾住他的颈子,热烈回吻。
被他打横抱起,我心下不满,嘟囔道:"当我是女人么。"他温柔的看着我,嘴角轻笑,色若春晓之花,我就这样拜倒在美人艳色中,紧紧搂住他腰。
他轻柔地将我放在床上,我朝他飞了个媚眼:"还等什么?要上就快点!"尹三少何曾被人压过?还不是怜你体弱,真不会把握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