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选择吗？”我有些激动，“如此卑微的我只能选择最无力的争取方式，不是吗？”
“你就这么不珍惜自己吗？！”他生气地说道：“你就这么肯定我会来吗？”
“是！”对此，我毫不怀疑。
他一愣，半晌才幽幽地说道：“是的，你赌赢了……我帮你。”
我笑了，问他：“你帮我什么？怎么帮我？”
“我，会说服上官炎风把这件事查清楚，还你娘一个清白。”
“那么……他会得到惩罚吗？”我问。
“你应该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看着我说。
“那……查来查去还有什么用？”我冷笑道。
“小风！你别得寸进尺！”他的声音高了起来。
“我知道……那就麻烦你了。”我不再坚持。反正我本来就不抱希望，问他一下，只是出于对他一丝丝天真的想法。
他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爽快地答应，反而愣住了。
“那你可以吃饭吃药了吗？”他问。
我笑了，说：“如果我说不，你恐怕要硬灌了吧？”
他的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情，但是还是不忘狠狠地瞪我一眼
此举，引来我一阵轻笑，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
“你笑起来多好看啊！为什么不多笑一下呢？”他的口气带着惋惜，手却拂上了我的脸。
我别过头，躲开他修长的手指，正色道：“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好笑的事情。”
他叹了口气，收回了手，道：“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饭和药，一定要吃！”他还是不忘叮嘱我。
“知道了！”我答应。
他又看了我一会儿，才出去。
当年的事
那天以后，我很配合地吃药吃饭休息，可是，即使如此，身体也还是很虚弱。只是，我依然不多话。
一天，流韵突然来找我。我惊讶于他的到来，所以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但是，他却先我一步移开了视线。
“我……今天想跟你说点事情……”他显得很局促。
“说吧。”我说。
“那个……你的身体好点了吗？”他问。
“谢谢你的关心！”我笑，“你们家的药材果然有奇效啊！我好多了。”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用这么尖刻的语气，但是，我还是说了。
“我今天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认为，有些事必须告诉你！”他有些激动了。
“请说。”我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殷伯，您请进来。”他对着门外说。
那个打昏我的老伯闻声进来，他看我的目光已然不是初见时的热烈。
“一切，殷伯会对你说明的。”说完，他默然地坐在一边。
我疑惑地看向殷伯，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由一个老管家来对我说明一切。
“我在上官家已经服务了整整四十年，做总管也快三十年了。这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为我解惑道。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二十几年前，大少爷，啊……也就是现在的老爷，在一次出游的路上，遇到了你的母亲。他当时就对你母亲一见倾心，你的母亲也中意老爷，两人不久就私定终身。老爷不顾一切带你的母亲回家，并执意要娶你的母亲为正妻。当时老太夫人和老太爷坚决反对，老爷为了这件事差点和上官家断绝关系，但是最后，老太爷和老太夫人还是妥协了，同意老爷娶你的母亲过门，但条件是同时娶大少爷的表妹燕君小姐——也就是现在的大少爷的母亲过门。大少爷起先也不同意。但是最后还是答应了，所以，就有了上官家二女同时进门的盛况，整个宣阳城都闹得沸沸扬扬。可是，其中的原委那些外人又怎会知道呢？”
我惊愕，那个男人居然曾经为我的母亲查点与家里断绝关系，可见当时他是铁了心要和我娘在一起的。可是，最后究竟是为什么，他会把我娘赶出去呢？
“后来的日子，我不说你也应该猜得到，你母亲在府里的日子过得很不顺利。她进门后一年不到，同时进门的燕夫人就生下了大少爷，而你的母亲却几年一直无所出。后来老太爷突然驾鹤西去，老夫人更是把一切都归结到你母亲身上，她的日子过得就更如履薄冰了。再加上老爷接掌了上官家，官场和生意场上的事弄得他无暇顾及你的母亲，你母亲受到欺负也没人能做主。说起这些，上官家的确有对不起你母亲的地方。”
我仔细地听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我为我的母亲感到悲哀——在我的心里，爱情不值得一个女人为那个男人忍受那么多！
“但是，这也不能作为你母亲行为不检点的理由！”突然，殷伯神色一凛道。
“你有什么证据这么说？”我愤怒了。
“我早就发现你的母亲一直私下里与府外的男子见面，一次两次我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有一天她竟然偷偷把男人带进内室，这下我就不能放任了，否则就是对不起上官家！”
“于是，你向你的老爷报告了？”我嘲笑似地说。哼！老掉牙的情节！这种情况下的女主角被冤枉的可能性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没错！”他倒是回答地干脆，“老爷当时不在家，是由老夫人做主，先把你母亲看管起来，等老爷回来再发落。”
“然后呢？”我问。看来那男人多半是妒火中烧吧。
“老爷回来后曾经给过你的母亲机会辩白，但是你的母亲只是一言不发，好似默认了一般。老爷发了怒，但又舍不得对你母亲用刑，就去提审那男人。没成想，那男人竟然咬舌自尽！”
什么？这倒出乎我的意料，即使真有点什么事也不至于自尽啊？这里面一定还有其他理由。
“如果你的母亲淡然处之倒也算了，可你的母亲得知后竟然伤心异常，后来甚至哭晕过去。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老爷要她解释，她竟然只有一句话，要老爷休了她，还要带走那男人的尸体！”
听到这里，我已是一头雾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照他所说，娘和那男人的关系一定匪浅。可是，娘又绝对不是那种会背叛丈夫的人！到底是什么原因？娘和那男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应该明白，在那种情况下，任谁都不会认为你娘是被冤枉的，上官家居然出了这种事，这是上百年来都没有过的！所以老爷当场就写了休书。”说完这些，殷伯的脸微微泛红，似乎还义愤不已。
而我和流韵都沉默了。我在想的是娘和那男人的关系，这是这件事里最大的疑团。至于流韵，我猜想他早就知道了，现在只是在顾及我的感受——可惜，我不领情。
“我娘是个怎么样的人？”我问。
他没有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想了一下才说：“你母亲——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对下人都很好。老夫人刁难的时候也总是默默忍受，平时也不见她有任何怨言。”
“是吗？你有想过她会做出那种事吗？”我又问。
“那件事以前……从来没有。”他倒是很老实。
“这样啊……”我慢慢站起身，似笑非笑地说：“你们宁愿相信不明不白的迷雾，也不愿相信你们能够真实感受到的东西。上官家的人都是这样地青红不分是非不分吗？”
“你别乱说！”这回轮到流韵激动了，“小风，你不该这样偏袒你娘！”
“你想说什么？”我笑地灿烂，“你想说你娘是无辜的，我不该迁怒于她吗？”
“你！”他的脸涨地通红，但我并不打算放过他。
“她现在不是有莫神医吗，应该不会死啊！”我笑地无辜。
“她现在的样子还不如死了干脆！”他恨恨地盯着我，咬牙切齿地说。
“是吗？”我故作惊讶地眨眨眼，道：“那要不要我成全她？”
“柳风华！你别太过分！”他对我愤怒地大喊。
“到底是谁过分！”我也提高了声音，“只凭这些就否定了我娘的一切！”
他猛地吸了口气，似乎在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许久，他才缓缓对我说道：“我知道你恨……可是，如果你愿意，我想——爹一定会接受你的。”
“哈！凭什么！”这下，我彻底愤怒了，“你以为你是谁？你爹又是谁？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接受你们的施舍？就算我愿意，你们上官家又要给我一个什么样的身份？！你们怎么丢得起这个脸呢！上官家的大少爷！”我大声喊出这一切，却引来自己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看你累了，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他说完，青着脸摔门而去。
我捂着咳到生疼的胸口，目送他远去。我最终，还是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我想我是恨的——为我娘而恨。最近她最后的样子总是在我的梦中出现，这几乎要让我崩溃。十年前她刚离开我的时候我都没有如此疯狂过，甚至可以说只有淡淡的悲伤而已。可自从来到上官家，我就感到那似曾相识的感觉，沉重的压力反而让我对她的死耿耿于怀，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我想我必须弄清楚，是对娘在天之灵的慰告，也是给我一个解脱的机会。
虽然现在我还是不能搞清楚这件事，可我也还是认为上官家对不起我娘，所以，我不会放过这个家的任何一个人。更何况，我说过，只要取代我娘的那个女人活了，我一定会用一百条命来偿还。
想到这里，我就要往外走。
“站住！你不可以离开这里！”拦住我的人是殷伯。
“让开。”我笑地无比轻松，“这话我不说第二遍。”
“你不能离开房间！这是老爷的吩咐。”
“那就看你能不能拦住我了。”我笑着，却不停止脚步。
他伸手就过来拉我，还要说什么——却发现连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了。
我冷眼看他轰然倒地，嘴角绽出一个冷笑——谁让你如此忠心于这个家庭呢？那你就做我展开报复的第一个牺牲品吧。
痛苦的报复
我想现在碰到我的人是不幸的，或者说，在这个家服务的人都是不幸的，他们没有罪却要为他们的主人付出生命的代价。
给我送饭的丫头，看管我的那两个“门神”，我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却已经杀了他们。现在没有什么是可以阻止我的，除非我藏在指缝里的“玄”用完了——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玄”是我亲手调制的奇毒，只要溶进血里就会产生瞬间至人于死地的毒性，只要一接触到人的皮肤，那人立刻就会命归黄泉。而且它的溶解性极低，一个指缝的量就足以使一个村庄的人死绝。所以，要一百个人的命，绝对不是问题。
当我终于凭我的直觉找到当家主母的房间的时候，他看到的就是一个双手沾满黑色血腥的人——那些血可不是我的，我只是在杀殷伯的时候割破了手指，其他的血都是被我杀死的人的，我用他们的血继续杀人。
“你！你是怎么过来的？”上官炎风无比惊讶，甚至可以说是无比恐慌。
“走过来的呀！难不成你以为我是飞过来的？”我很佩服我自己这个时候还有心情调笑，“只不过麻烦了点，杀掉几只挡路的狗。”
“什么？！”他更是惊慌，“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笑地无比灿烂，扬着黑色的手，说：“就凭这个，我可以杀掉这里所有的人。”
“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搜过了！你怎么还会有毒药！”他向后退了一步，脸色发白。
“如果你知道我是谁的徒弟，你就不会以为搜掉我身上的毒我就杀不了你了。”我向他逼近，这样说到。
“你……你是谁的徒弟？”他还想继续退后，但是身后的床阻止了他的意图。
“冷无心……邪帝！”我恶质地笑道。
“什么！”如果说他原来还能强自镇定，现在却也被吓地不轻。看来，即使无心从人们的视线消失了二十年，依然能让人记忆犹新，谈之色变。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我说，“如果你说实话，我就可以考虑不杀你。”
“什么？”他问。
“你真的爱过我娘吗？”我盯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他没有马上回答，反而定定地看着我。
“爱过……现在，依然爱着。”他如是回答，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反而是一种不可质疑的坚定。
“那又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相信她？”我疑惑了，为何说到这个问题，他的眼神一如年轻人一样坚定？
“其实……”他苦笑着说，“当时只要她说一句她没有，我便会相信她……可是，你娘看似柔弱，心里却比任何人都固执……她什么都不说……可是，我自己也在和她怄气……如果，我们当时都退一步，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唉……”
我沉默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我看着他，问：“这几年，你想过她吗？”
他笑着指指自己的胸膛，说：“每时每刻都在这里。”z
听到他么回答，我几乎要哭，我颤声问他：“那你可知道世界上还有我这个人存在吗？”
他迟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你娘走后，我一直都在注意她的情况，她生产这样的大事，我又怎会不知？”我看到他的眼里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我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厉声道：“你应该知道的，我已经发过誓，只要莫离救了那个女人，我就会杀一百个人来抵偿。”我看着他身后，这样说。其实我心里在想，如果他杀了那个女人，我会放过其他人。
“你可以杀了我，但是，请你放过她！”他坚定地看着我说：“错的人是我，与燕君无关！”
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在听了他的话后，又一次熊熊燃烧了起来。
“为什么？！你不是不爱那个女人吗？”我万分地不解。y
“她爱我，而我却不曾爱过她，这是我欠她的。”他此刻显得很平静，早先的那点恐惧早已消散地无影无踪了。
“是吗？”我靠近他，“那你……愿意陪我娘去死吗？”b
只见他凄婉地一笑，对我说：“求之不得！若不是不知道你娘已死，我十年前就随她而去了。我曾答应过她，要生死相随。”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竟是甜蜜的。
又是生死相随！龙也曾经说过这句话，而事实证明，他做到了。而眼前这个男人，他居然也说过同样的话……
我颤抖着举起我的手，缓缓伸向他的脖子。他没有任何闪避，反而看着我微笑。
当我快碰到他的脖子的时候，他轻轻地说了句：“对不起，孩子。”然而，我已来不及收手了。
这次，换我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人倒底，想要伸手接住他的身体，却发现自己无法移动一下。
许久，我的手脚才重新听我的指挥——那个我可以称之为父亲的人已经离我而去了，是我亲手杀死的！
我走到床边，发现那女人早已性来，眼里满是泪水，却紧咬着嘴唇没有出声。
“杀了我……”她这样说。g
“他不叫我杀你。”此刻，我没有心情杀任何人了，包括她。
“你何时如此听话了？来吧，我知道你恨我。”她竟然在对我笑。
“为什么？”我问。
“因为……”她含着泪笑道：“我也对炎哥哥说过，我要与她生死相随！”
我惊讶地看着她，许久，我也无法动手。“休想！我不会让你和我娘去抢爹的！”话才出口，我才惊觉，我刚才称呼那个人为爹！
她笑地更灿烂了，说道：“你终于肯叫爹了！他等这一句不知道等了多少年了……你出生的那天，他高兴地跟什么似的，比我生韵儿的时候高兴地多……”她酸酸地说。“其实你大可不必，我抢不过你娘的，从来就没有抢赢过……炎哥哥一直就是他的。”
“那你又何必要死呢？”我问。
“我现在这个样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的脸已经不可能再恢复先前的样子了，这一点我清楚，即使是莫离也没有办法的。
“与其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还不如死了干脆。更何况，我还要给你娘道个歉……”她说话的时候眼睛直视着我，没有那时侯的凶恶，反而有那么点怜惜与歉意。“那件事，别说炎哥哥不信，就是我也不信啊！要不是婆婆还健在，你出生的时候，炎哥哥早就把你们母子俩接回来了。”她咳嗽了一声，接着说：“后来你们去了边境，本来他一直派人跟着的，可不知道当中出了什么纰漏，那人竟把人跟丢了，以至于你娘香消玉陨，也苦了你那么多年……你该恨我，要不是我当年放不开，或许我们一家现在能够和和睦睦地在一起……你和韵儿一定会是很好的兄弟……”她说着说着，眼泪再次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