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翼笑容不改,也凑过去低语:"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呢。"楚夕一时怔了怔,旋即勾起一个绝美的笑容,手紧了紧,"抓紧了。"身形闪动,众人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几如鬼魅的淡淡身影,顿时那些恼人的声音嘎然而止,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楚夕气定神闲地站立中央,衣襟纷飞,黑发飘扬,眼神清亮透彻,带着点点笑意,迷倒了一班路人......
有些好笑地扫了眼四面八方传来的痴迷眼光,挑了挑眉,看了眼身边的玄翼,见他一幅处变不惊的模样,倒是微微吃了一惊,任何人这样乍然被人带着高速运动,都会惊魂未定的吧,果然是不一般的人哪,也难怪能轻易把自己留在身边了。不过这也是自然的,他的娘子,他的情人,怎么可能会差到哪里去,是吧,哦呵呵呵呵呵......
其实玄翼又怎么会惊吓呢,他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放在楚夕身上了,眼中心中只见到楚夕一人,又怎会为那点小事受惊,再说见到这样的场面,见心上人大展身手,只会有更多的倾慕爱恋吧。
看着心爱的人迅速稳定了场面,玄翼眼中的深情几乎要溢出来,心里充满了骄傲甜蜜,只是在眼角瞟到一个个呆立的路人甲乙丙丁时,猛然醒起当前面对的问题,赶紧收敛了情绪,转过头来面向众人,沉声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他的笑容还挂在脸上,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了,看得下边的人一阵阵寒颤。护卫头领阿铁忙不迭上前行礼,恭敬的语气掺杂着无数的郁闷委屈:"主子,这些乞丐定是早有预谋的,突然间就一拥而上,小的们措手不及,才会被他们缠住的,还好他们似乎只是讨饭而已,没有造成什么伤亡。"说着还吁了口气,偷偷拿眼瞧瞧主子身边的楚公子,正对上黑眸似笑非笑地扫过来,不由得脸一红,赶紧把头垂得低低的,不敢再多看一眼。
蓦然,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哈哈哈......早闻得玄瞑国三王爷玄翼清资卓绝,风采夺目,传得凭般夸张,今日一见,方知传言还是保守太多了啊......玄翼大人竟然有如此本事,小子佩服!今欲与大人一较高下,还望大人不吝赐教......"语速并不慢,然而一开始还是极轻微的声响,到最后一个字时人已到了面前,此人的速度不容小觑。
来人话音未落,银光一闪,手中兵器已欺近前来,想是不管人答不答应都要比试一番了。
楚夕见此人来势汹汹,气劲逼人,若是单他一人,自可轻松闪开,然而现在身边还有一人,便不再那么容易了,银光迅疾无伦,眼看便要挨到身上,来不及多想,顺手抽出护卫阿铁的佩刀,真气盈贯其中,迅速往上一格......只听得"当"一声,兵器相交,爆出无数火花,楚夕身子一晃,便要往后倒去,忙气沉丹田,使出千斤坠功夫,稳住身形,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虎口一阵酸麻,心里一惊,虽然自己猝不及防之下只出了六起城力道,还是用的左手,可此人竟然能把他逼退半步,出来之后还是第一个,端的厉害。不由得兴奋了起来,人生难得一个相当的对手啊,学了这么多年功夫,对师父还是拍马也比不上,然而其他人也怎么也是打不过自己的,弄得他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好不容易碰上一个似乎可以和自己一比的人,怎能不让他热血沸腾。黑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心情是无比的雀跃,嘴角也微微勾起。
来人往后急退,在空中一个翻身,卸去力道,轻飘飘落在地上,竟是一郭衣百结的年轻乞儿,身上破烂衣服未及遮掩而外露的肌肤健壮黝黑,当是常年在外风吹日晒所致,黑发乱蓬蓬顶在头上,金色的眼眸熠熠生辉,一对剑眉却是雪白,斜飞入鬓,甚是引人注目,眉宇之间一股子的飞扬跳脱,右手倒提一把银色长刀,自是刚才那一片银光由来无疑。
这乞儿还没站稳就开始大笑:"哈哈哈......好,好!果然好男儿,不愧是名扬天下的玄翼大人,功夫如此了得。"
楚夕笑微微摆手:"好说好说,不过这位小朋友似乎弄错人了呢,在下身边的这位才是玄瞑国三王爷玄翼大人,在下不过一区区草莽之辈罢了。"
玄翼往他身上挨了挨,轻笑:"夕儿,你可是小王的夫君呢,怎么会只是草莽之辈呢。"
楚夕微微挑眉,不意外地听到四周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他和玄翼的婚礼虽然轰动洪玄城,但毕竟没有叫四方宾客,这个世界交通又不甚发达,消息流传的速度也有限,玄暝国都未必每个人都知道,这朱舞国更是少有人知道了,见很多人震撼的半天不能言语,也只有无奈的笑笑。翼似乎想把他们两个的事情昭告天下呢,虽然这里畜养狎玩娈童的事情并不算少见,不过这两个男的结婚,尤其是其中一个还是个名人的两个男的结婚,当真算是一件十分罕见的事了,今天在场的人,一定会把这事儿不遗余力地传播开去吧。
那乞儿听到小朋友这词时狭长的丹凤眼眨了眨,脸上尤自噙着一丝笑意,明白自己弄错人时白色的眉毛几乎横成一条直线,待听得玄翼出来说话后两个眼珠子在他们之间扫来扫去,灿金似的眸光流转不定,突然又毫无征兆地大笑起来:"小子竟然看走了眼,哈哈哈......倒也有趣......无妨无妨,不如将错就错,请这位小公子跟小子走一趟吧。"
打架了
玄翼听那人说出这等话来,脸色沉了沉,投过去个凌厉如刀的眼神,低沉地开口,声音透着丝丝寒意:"阁下玩笑未免开得大了些。"
乞儿早已把长刀半插于地,整个身子靠在上面,当一支柱使,此刻一手撑刀,一脸轻松地看向他,白色的眉毛飞扬着,邪笑着说道:"很可惜啊,玄翼大人,小子不是开玩笑呢。"说着悠闲地拍了拍手,霎时从路边涌出一大群衣衫破烂的人来,密密麻麻的,铺满了整个车队的外围,也不知道这么多人先前是怎么藏身的,几个身手灵便的,已经开始动作迅速的把那些被楚夕制住行动的人拖到一旁进行解穴。
玄翼心里暗惊,自己的护卫也不是泛泛之辈,先前被缠住还可以说是猝不及防,可此刻每个人都提高警惕,竟然也轻易给人把人救了回去,这批人虽然衣衫破烂,眼神却都桀骜得很,实在不像是个乞丐会有的啊,这么多实力非同小可的人......
"你的手下,实力很不错啊......"楚夕看着他们行动,并没有阻止的打算,只是拍拍玄翼的手,把他挡在身后,然后看着那个白眉乞儿,乌黑的眼珠闪过一丝兴奋,扬眉笑道:"请我过去不难,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哈哈,小夕夕的本事更是让小子叹服呢,封的穴道竟然能够让孩儿们都束手无措,过这么久还没解开,看来这回是非赢不可了......"
说着已经把手握在了刀柄上,蓄势待发。
周围的人倒了一片,小......小夕夕......好,好恶心......玄翼更是嫌恶地皱紧了好看的眉毛,脸色冷得可以结冰了,楚夕本人倒是没有什么多大的反应,只是看了看他,微微叹了口气,心里想着看来只有别无选择地过去了,身后的翼自然是不能被拖入危险中的,虽然现在离开他身边未必明智,不过目前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了,速战速决吧。哎,本来很想好好打一场的......
掂了掂已经缺了口的刀子,对方的银刀质量似乎比自己的好得多啊,先做一点预防措施,免得待会儿要空手对付人家手持凶器的人,那就吃大亏啦。随手撒了点前几天无聊时研制的粉末在上面,看到原本普普通通的刀子瞬时变得金光闪闪,阳光映射下看上去十分的炫目,不由满意地勾起嘴角,看起来似乎效果不错呢,就是不知道实不实用了。
随意挥了挥变成金刀的新武器,笑吟吟地踱了过去,眼珠子沉沉地盯着对手的,留意着对方的任何一丝变化,脸上表情倒始终轻松自在,周边的人却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空气中两股不同的气劲不断挤压着,对抗着,空间仿佛都扭曲了起来,不由得一个个往后退了一步,再退了一步,当楚夕走到白眉乞儿面前时,方圆三十米之内已经没有一个人了,都躲得远远的,保持安全距离,即使如此,还是个个不停抖瑟着,抵御着那无形的压迫感。
还有三步远的时候楚夕停下了,微笑着开口:"我是楚夕,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眼中闪过奇异的眼神,金色的眸子在他新出炉的金刀上转了几圈,笑道:"打赢我再说不迟。"
楚夕微微一笑,便不再说话,脚下不丁不八,轻巧巧站在那里,衣摆无风而动,眼神清亮恬淡,说不出的悠闲适宜,然而心里却不若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闲适了,不住的转着无数个念头,想着解决眼前这档事的办法......对手功夫很是不错,照先前那一刀表现出来的实力看来,自己或许有几分胜算,可未必能够全身而退,到时候翼要怎么办,自己是决计不能让他出事的,刚才那人只要求自己跟着走一趟,或许不会对翼他们不利,可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走了之后翼他们不会怎么样啊,万一只是调离自己好方便下手怎么办,对方人数比自己这边多了许多倍,个个均不是等闲之辈,这样下去,拖得越久对自己越是不利啊。对手这么强悍,贸贸然出手,未必能抢得先机,可若是对方比自己想象的还能沉得住气,自己就很难找到破绽,难道就这样一直等下去不成......真是苦恼啊,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呢......不过,自己的那个粉末如果成功的话,胜算可能会高点哦......
实际上认真算起来,楚夕的本事高出了何止一分,只是一直没遇到什么相当的对手,等于是根本就没有实战经验,难免会有些错误的估算。他自己没意识到这点,自然就踌躇不定,轻易就让人唬了去。不过面上是丝毫看不出来,凝神静气的样子,耐心等待着机会的来临......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发的紧张,仿佛一根弦几乎崩到了极限,却还在那临界点徘徊,就差那么一点点小之又小的力了,可还是勉强维持着平衡,谁也不敢想象当那平衡被打破时会是怎样惊天动地的景象。
忽然,楚夕的眼神一跳,看到三步远的那个人额角出现一滴冷汗,慢慢蜿蜒而下,在下巴停留了一会儿,终于承受不了重力的影响,脱离了那人投奔地面,"啪",轻微的声响,汗滴入土的声音,对面的人微微一晃神,就是现在。刀,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迅速前挥,整个人也蹂身而上,仿佛一颗带着金色弹头的青色的炮弹,急速飞向目标。
众人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兵器交击声,眼前一阵刺痛,再睁眼时两个人已经战在了一起,除了不时爆出的火花,再也看不清其他了,根本就是两团影子在那里打一样。
楚夕是愈打愈顺手,不时想出些奇妙招式,一开始的不安早抛九霄云外去了,心里直呼好玩,打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不过,对方情况可没那么乐观了,一边打一边冷汗就出来了,一开始只使了五分力气尚且把楚夕打得退了半步,本以为几十招下来定把人给降伏了,不想现在几百招过去,对方还没怎么着,自己倒已经有些不行了,对方的招式诡异之极,几乎无迹可循,而且自己手上的银刀似乎越来越沉重,出招也慢了好几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他可是......他可是......莫非是那把金刀有什么古怪?
越打越心惊,眼角瞥到那个玄暝国三王爷玄翼看向这边的担心目光,心里一动,不由计上心来,不着痕迹地带动战火往那边移去......
受伤
"啊--"眼看着充满凌厉杀气的一刀往自己的方向飞来,玄翼控制不住地逸出一声短促的低呼,马上又猛然消声,紧紧地捂住嘴巴闭上眼睛,就怕万一分了楚夕的心思,若有个什么闪失,那岂不都是自己害的......
可是,显然有点晚了。只听得"叮--"清脆的金属击鸣,紧接着是"砰"、"砰"两声沉闷的钝物交击声,惊吓地睁眼,正好瞧见两条人影乍合又分,赶紧瞧瞧楚夕,呃,面色冷凝,看不出丝毫端倪,衣衫稍嫌凌乱,不过身上没发现有什么受伤的痕迹,心稍稍的放下一点;再看看另一边,呃,那白眉乞儿胸前破烂的衣衫更加破烂了,嘴边还流出一条细细的红线,脸色苍白得像个鬼,一手用刀支着地气喘不休......呵,是夕赢了吧,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白眉下的金色的瞳仁暗沉沉瞪着他们,左手捏了又放,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么多手下一拥而上生擒活捉了他们不是问题,如果没有眼前这个人的话......可是......见楚夕沉静地与他对视,乌黑的眼睛深沉得像不见低的深渊,看不出半分人类该有的情感,更不用说看出他受伤与否,不由得心里惊疑不定,终于还是咬咬牙,挥一挥手,低喝:"我们走。"
还没反应过来,那些人便退得干干净净,如来时一样瞬间消失。就这样走了?余下的人一怔一怔的,半天回不过神来,半晌,只听到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小子苏白眉,后会有期......"声音飘散在空气中,再没了声息。
楚夕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脸上还是没有丝毫表情,玄翼有些担忧地拍拍他的肩:"夕......"一个字还没说完,突见楚夕直挺挺地往一边倒去,赶紧一把抱住,却被带得一个跷趔,差点也跟着倒了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子,才发现原来他的脸上不是没有表情,是根本就已经僵硬了,两只漂亮的大眼依旧黑白分明,却没了焦点,毫无生气。
玄翼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顿了,胸口痛得似乎绞成一团,浑身都颤抖起来,可是接触到楚夕僵硬的身体,又很快平息了下来,不是他不紧张了,心里紧张到了极点反而没了感觉,冷静地深呼吸,看了看周围又一次呆住的下人,口齿清晰地吩咐:"快传太医。"看着他们猛然惊醒,急急忙忙行动起来的样子,又转过头,轻柔的把他抱上车子,没有感觉到丝毫费力,轻柔地放下,轻柔地拍着他的脸,轻柔地呼唤,"夕儿醒醒,夕儿,夕儿,夕儿......"然而,没有反应,没有一点反应......
太医来了,检查了许久,冷汗冒了一身......到底还是宫里混过的,面对玄翼身上冻死人的寒气,浑身抖瑟着,却只是摇摇头,勇敢的说,楚公子受了内伤,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医者最多只能治标,治不了本,就算只是治标,也不一定能治全......
玄翼的眼神愈发地寒冷,冷冷地盯着他们,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就要被拖出去处理了的时候,玄翼开口了,冰冷的语气:"该用什么药就用,如果夕儿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会有什么后果,你们不会想知道的,好了,退下吧。"
太医们话不敢多说一句,抖抖瑟瑟的退下,研究药方去了......
......
三天了,夕儿已经昏睡了三天了,玄翼根本就不敢合眼,每一分每一秒都看着他,生怕错过他任何一分苏醒的可能,可是,他没有一点反应,没有一点......
什么都不敢想,什么都不敢说,只是不停的呼唤着他的名字,不停地触摸着他的肌肤,确定他还活生生地躺在自己身前......忽然,玄翼的心脏紧缩了一下,看到楚夕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不由紧张得屏住呼吸,唤道:"夕儿,夕儿......"语气轻柔得仿佛叹息,像是怕惊醒了什么美梦,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仿佛在碰一个易化的宝贝......然后就听到一个极细微的声音:"别哭,翼,别哭......"
是夕,是夕在说,夕在跟他说话了。他叫他别哭......他,哭了?
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一手的水,他真的哭了?什么时候?他怎么没感觉到......可是,太好了,夕醒了,夕终于醒了,他的夕儿......
楚夕有些费力的扯了扯嘴角,笑道:"我是万年小强,不会有事的......你......没事就好。"
看到翼的泪似乎落得更凶,有些头疼地皱皱眉,眼珠子转了转,微笑着打趣:"不怕,娘子如此年轻貌美,夫君我怎么放心让娘子年轻轻就守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