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知秋——by天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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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公子。"
"寒公子,就算是小老儿认错人了吧。"老管家将我拉往一旁同我咬起耳朵来。
"可老夫本来也打算请公子担任小少爷的先生。今日小老儿亲见公子同小少爷一辩,便知寒公子非等闲之
辈,小少爷古灵精怪已经吓走几位先生了,如今看来,这一职非公子莫属。"
"哦?"我笑出声,这位老伯才不是等闲之辈哩,正面不能说服还懂得迂回之策,可这人不是随便认的啊
!于是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是呀,是呀,寒大哥,那些先生太笨了。"那个叫冷真的小少爷也插嘴道。
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没大没小,还满肚子心眼,爱拉修女这几年刚收养的几个孩子和眼前
这小子差不多年纪,整天和我混在一起,总是把我气的跳脚,可日子长了,也是有感情的,看到冷真,不
禁让我又想起他们。
"是吗?少爷聪明过人,只怕在下哪天辩不过你,也会被人骂为笨先生。"我冷着脸说道。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老管家察颜观色,一个劲的在旁边打眼色:"少爷,要尊师。"
得到暗示,冷真立即曲身一百八十度的道歉,"对不起啦,寒大哥别生气。"恭敬之态表露无疑,惟独眼
中的那一闪而逝的奇异光彩再加上脸上隐现的诡异,让我不得不加以提防。
这孩子看起来倒也有趣的紧,与其另谋他路,倒不如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况且胃老兄也在那里拼命的喊着
同意。我权衡利弊,便问道:"老伯您能做的了主吗?"
"呵,呵,我在冷家待了几十年,主人和小少爷都是我带大的,这点主我还是做的了的。"老李管家捻着
胡须道。
"那请先--"
我被李管家领到一处府邸。看门的看着我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立刻挤出两泡眼泪:"寒公子,您可回来
了。大人可惦记的紧啊。"
恕我见识浅薄,此种欢迎的阵仗,是头一回见。吓的我噔噔的猛退两步,差点从台阶上跌下来。
"顺子,你快去通报老爷。"老管家用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爆栗,打断了他哭哭啼啼的声音。
"哎--,好好!"他用袖子在脸上蹭了几下,鼻涕泪水一并抹去,转身便一溜烟的消失在七折八拐的回
廊上。我看了看自己的袖子,不着痕迹的把双手背到了身后。
随后我跟着李管家也拐来拐去的,究竟进了多少门,拐了多少弯也记不得了,最后终于走进一个大厅。
中央直挺挺的站着一个男人,大概就是那什么劳什子宰相了,不过倒也没有看到什么翩翩的大腹。远远的
看着背影,身材还算可以,走到跟前不由得咋舌,好高的家伙,居然比我高出半个头,这家伙是不是吃了
增长乐?
"主人,寒公子到了。"
来时的路上听李管家说,眼前所谓的主人也是他一手带大的,情同父子,然而这位忠厚的老人仍是谨遵主
仆身份,不肯逾越半分。
那人听到声音立刻转身,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不由得抬起头用同样不示弱的眼神瞪回去,这人的眼神看
得我浑身的不舒服。好象要穿过我的身体直入灵魂的最深处一般。
他审视着眼前与他对视的我,嘴里喃喃道:"是飞叶,没错。"接着他的目光上上下下的在我身上巡视了
一翻,最后停留在我的下巴上。我知道他在看我下巴上那颗倒霉的痣,仿佛那痣是颗印章,凭此就能认定
我是他失踪两年的好兄弟。早知道有今日,我在21世纪的时候定要去美容院把它给做掉,省得回到两千多
年前了还招惹麻烦。
"贤弟,两年不见,你不但没有变老,竟然比两年前更加年轻,似乎有返老还童的迹象。神采更胜当年。
"他的眼神透出了一种激动,可是语调却是平顺之极。"开始我听顺子说你回来的时候也不相信,可是当
我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你一定是飞叶。"
我当然知道自己有多年轻了,来时的路上听那老管家说那寒飞叶与这宰相乃是朝中同僚,年纪相当,估摸
着也要有30岁左右,我才十七岁,长的年轻也是正常的,如果以我的年纪看着还和30岁的人差不多的话,
那岂不是未老先衰,未来无望了?
我拱了拱手,礼貌又客气道:"宰相大人恐怕是认错人了。在下只是一介布衣草民,只想在府上谋个西席
之职以求温饱,同大人口中的寒飞叶并无任何瓜葛。"
"你的眼神和当年的飞叶一模一样,寒飞叶是李叔外唯一敢直视我的人。"
我咧!他是不是有点自恋啊。光凭这一个理由他就确定我是两年前无故失踪的故人,也太草率了吧?而且
我干吗要怕他哩?虽然他个子比我高,胳膊比我壮,可能吃饭的时候也比我能多吃两碗,再不然就是头上
比我多顶乌纱帽,一看就是统治阶级的嘴脸。再看看我身着白色布袍,发缠白丝带,虽然眉目如画,身姿
挺立,门外微风吹过,白衣阔袖也是飘飘袅袅的,可任谁看来也只能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而已。
不过我输人也不输阵嘛。不卑不亢,气定神闲,目光坦然。虽没有身高的优势,可自我感觉气势上绝对不
会输给眼前这个比我高半个头的家伙。毕竟他的官阶是宰相,不是"宰人"。
不过想想也是,这年代也没有什么整形的方法。传说中所谓的易容术恐怕也是后人瞎扯的吧?一见到长的
一样的人就乱认,也不算过分。可如果当事人是我,就有点受不了了。
"宰相大人,请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的故人,我从来没有来过长安这个地方......"看到宰相大人仍旧一脸
的不信,我咬咬牙把脸凑的更近一些,并努力的眨着自己一双眼睛十分郑重严肃地说道:"请宰相大人您
看清楚,在下不是大人的故人,在下从来没有见过大人。请大人明察。"并且做了个九十度的揖。够虔诚
的吧?
"你说你不是寒飞叶可有什么证据?"宰相大人眼中的激动终于退去了一些。
"证据?大人想要什么样的证据呢?"我脑中快速的搜索着可以用来做证据的东西。
"你的生辰八字,籍贯。待我查明你原籍老家确有你这个人之后,我自会相信你。"宰相大人说话有理有
据,我无法反驳,可是真的是不凑巧,他要的证据正是我所没有的。这下子真的百口莫辩了。我心里不由
得苦笑。
"在下无父无母,生辰八字连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能告诉大人呢?可是在下的确不是寒飞叶。"我不得已
只好装出满脸哀戚之相,以博取宰相大人的同情心。
"这样的解释如果是你,你会相信吗?"
"很难。"我看着他平静的回答道。
"你的相貌同他一模一样,就连唇边那颗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我不由得联想到20世纪一个女性药品的广告:"难言之隐,一洗了之。"我是有难言之隐,但
是却是这个时代的人所想象不到的,还是不说为妙,省得落了个妖言惑众的罪名。
"并无。"
"你的性格,态度都改变了,但这无法证明你不是飞叶。我猜想你一定是因为某种苦衷而不愿与我相认,
不过不管你是不是飞叶,现在你都无处可去,你不是要做西席吗?就在府里住下吧!其它事以后再说。"
说完摔门而去。
"大人--我真的不是。哎呀!"大门在我鼻子前关上。
"如果不是,你就立刻从这里滚出去。"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
"果然是封建社会下的产物,人人都蛮不讲理。"我捂着鼻子走开。
唉--,吃饱了饭,精神百倍。终于有力气四处逛一逛。不快乐的事我一向不允许自己记很久,象无缘无
故被扔到唐朝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还有无缘无故的被人错认为另一个人啦等等的这种倒霉事,我真的不会
记很久的,只是有点稍稍的沮丧罢了。
那个宰相大人后来发现我的谈吐和习惯都和他所认识的寒飞叶大相径庭之后,终于承认我真的不是他的老
朋友,于是便很势力的将我丢在一旁,已经一个月了,我只见过他几回,但他视人如若无物的态度回回都
让我有扁他的冲动,只是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我这边,这口怨气我只好打断牙齿和血吞了下去。吐了口
恶气,我立刻又神清气爽。四下无人,眼前是一池碧水,荷花与绿叶交相辉映,在反射着夕阳的水面上摇
曳着,黄昏大概是人最脆弱的时候吧,此时,我一向乐天的心中居然泛起一种莫名的悲哀,是想家吗?是
孤寂吗?我有些茫然。
不顾儒白的衣衫会沾上污渍,我拾了一兜石子用外袍的下摆兜住,爬上池塘边的矮树,将石子瞄准池中的
荷花,一颗颗的投去,结果是投不中的十有八九,我发了这辈子第一次火,抓起下摆里的所有石子胡乱的
抛出去,只听得"哎哟!"一声,接着有人在不远处叫骂:"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发暗器打老子!有种出来
跟老子单打独斗,别在背后施小人行径。"
听声音就知道,我打到人了,急忙跃下树,准备向那个被流弹打到的倒霉鬼道歉,不料撞上一堵墙壁,来
不及站稳便跌了个四脚朝天,成大字平躺于地上。
深吸了口气,我艰难的以肘撑起快要断成好几节的身子,抬眼发现白衣上除了沾上不少灰泥之外,手肘处
居然还擦破了一个洞。当下再也顾不得腰部的疼痛,只为这唯一的一件衣服报销而差点泪留满面。
一双巧手适时的伸了过来将我拉起。
"巧姑娘,谢谢你。"我识得眼前的娇俏女子,打从我进府后,就发现此女的眼光在我身上不停的转来转
去,反正我是男人,再怎么被她看也吃不了什么亏。于是我也就大方的让她看了个够。并且鉴于礼貌,我
不得不回视并问了她的名字。只是这女孩是不是有些病症?怎的脸红的象出血似的?这种大热的症状实在
少见,如再不及时救治恐怕要病入膏肓。
我对这女孩有种特殊的感激,当日我刚入府的时候,正值饥饿之时,便是这位姑娘好心的给我送了第一顿
饭,还是特意给我做的。现在虽然衣食无忧,我却仍旧记得她的一饭之恩。
"寒夫子,您有没有受伤?"如黄莺出谷的柔媚声音在询问着。白嫩的双手不停的在我身上轻拍着泥土。
可是很不幸的拍到了我的伤处,我不得不忍痛并且微笑着推开我的手,尽管我此刻只想哭。
我听过很多人用不同的称呼叫过我,知秋,小秋,秋哥,秋秋,就是没人叫过我寒夫子,这么被人叫着连
我自己也不禁对自己肃然起敬了。哈!夫子!只差没加上个老字了。古人的尊重法儿让我这现代人还真有
点消受不了。
"我没事。"其实我很有事,天知道我的腰疼的快要断掉了,我只想回床上躺着,好让即将分离的脊椎骨
重新拢在一块儿。
"我看你摔的不轻吧!真是对不住了,没想到你这么轻,跟女人似的,轻轻这么一撞就飞了出去。你该锻
炼锻炼才是。"我这才注意到旁边差点害我折成两截的罪魁祸首,此时他正好整以暇的抱着双臂端详我灰
头土脸的样子。悻悻的环视面前的三人,我心中不禁哀号:完了,辛苦建立起来的温文而雅的形象就被他
轻易的毁了。冷青云后面还跟了个随从,从他额上的青紫大包即可知刚才那块石头的落脚处是在哪里了。
"宰相大人言重了,不好意思的该是在下,冲撞了您的玉体,不知是否有贵恙?"我垂首冷笑,咬牙切齿
道,一半是为了疼,一半是为了他的嘲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个家伙了,自从他接受了我不是寒飞叶的
事实之后,对我的态度变的阴晴不定,时好,时坏,搞的我只好天天守着冷真努力的尽我教书育人的职责
,尽量少出现在这个变态宰相的面前。毕竟我的工作是教书先生,而那个一肚子心眼的冷真毕竟还只是个
未及弱冠的孩子,怎么也比这个宰相大人好打发。
"本相当然没事,不过我的随从--好象有事。"
冷青云满脸玩味的看着我,就好象一只猫在逗弄一只老鼠,老鼠四处逃窜,却始终逃不出恶猫的爪子。我
恨恨的发誓,绝对绝对不要做那只老鼠。
"噢?"我本来想向那无辜得了个金疙瘩的人道歉的,可看到那姓冷的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便打消了念
头。我一向敢作敢当,但,不是现在。
"既然大人没事,那您和您随从的家务事,在下不便插口,请恕在下先行告退。"腰上真的疼的厉害,下
次千万记得不要随便爬高。起码也要先确定周围一里以内确实没有人才行,就算摔到了,也好给自己留下
爬起来拍去身上泥土的时间。
"寒夫子,既然您入了冷府,那您就算是冷家的一分子了,我是冷大人的丫鬟,而他是大人的贴身护卫。
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能再说两家话喽!呵呵!寒夫子真的好帅哟!就连刚才跌倒的姿势也是那么的
帅。"巧儿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接着我隐约听到那个被我砸到的小四小声说了句:"花痴。"
花痴?这可是21世纪的词,怎么在这个也能用吗?我想自己大概是听错了。就没有理会。
接着我看到巧儿白了他一眼,又满脸温柔的对我说道:"寒夫子,不如我陪您去上药吧!"态度表情上超
速的变化惹的我在心中啧啧称奇。
"呃?不用了。"被她看到身子岂不露了馅儿?"我一点事情都没有,怎敢劳烦巧姑娘大驾?"我努力使
自己挤出笑容,一手背到身后撑住快要断掉的腰。"还有,巧姑娘以后还是叫我知秋吧!这样大家也显的
亲切一些。"
"真的?那我叫你知秋大哥吧!"巧儿欣喜若狂,只差没在背后插上两只翅膀飞上天去。我被她搞的有点
受宠若惊。巧儿,她 ,呃,可真--可爱呀!
"好了。巧儿,你没看到寒公子的脸都累的发白了?还不快点扶他进去休息。"冷青云终于以主人的身份
发了命令。咦?他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过啦?不会又把我当成那个什么飞叶贤弟了吧?
"不用不用。"我干笑着推辞了巧儿的好意,背着手撑着腰缓步离去,眼前晃动的只有自己房间的那张床
。
身后的交谈声全当是阿狗阿猫在叫。
"小四,你看他背手的样子象不象个大文豪,好有味道哦!"
"这有什么,我背起手不比他有男人味儿?寒夫子虽然长的貌比潘安,但男人嘛!还是象我这样强壮的才
算好,起码打起架来才不会吃亏。" blzyzz
"你?还是先把你头上那只犀牛角弄掉再来和人家比吧!现在你怎么看怎么象只犀牛。"这个比喻恰当,
我便走边想。那小四兄弟本来长的就够对不起观众了,如今额头上再凭空多出一肿块,还真有点象犀牛。
"说起这我就更气了。要让我知道是谁拿石头暗算我,我一定把他打的让他亲爹都认不出来。"
那你就来打吧!我没有回头,只是在心里对他猛挥着拳头。
"话不要说太满。小心以后食言。"